秽宴—— by黑猫白袜子

作者:黑猫白袜子  录入:08-09

“我就在门口。”
关门前,他跟杨思光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得到后者的颔首肯定后,他才完全关上了病房的大门。
病房里一瞬间就变得安静起来,空气中只有丁小龙因为情绪激动、而控制不住的沉重呼吸声。
“你要说什么?”
没有了男人的陪伴,杨思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强行压下心底,那是不自觉的不安感,尽可能冷酷的望向丁小龙。
一看丁小龙这副模样,他便知道这家伙定然有什么东西正瞒着自己。
果不其然,几乎就黎帛离开后的下一秒,丁小龙就对着杨思光哭了出来。
“哥,救命——只有你能救我了——”
“什,什么?”
丁小龙挣扎着,想要挣脱手铐,震得整张金属病床都嘎吱作响。
也震得杨思光不明缘由的心惊胆战。
“他缠上我了!哥!那个叫黎琛的死鬼,他缠上我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丁小龙提高了声音,杨思光却是目光一凝。
作为一个年轻到毛都没齐的小屁孩,丁小龙怎么会知道黎琛的名字?
可没等杨思光开口追问,丁小龙就已经惊惧万分的尖叫出声了。
“哥,对不起,我不应该招惹那家伙的,我不应该收他的钱,我不应该听他的话,换了你的药,还让他半夜跑进来去你房间……”
“是我鬼迷心窍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是杨思光的继弟?”
丁小龙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名为黎琛的家伙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当时的他,年纪在成年人看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屁孩。
可行动上,他早已脱离了孩童应该有的稚气天真。事实上就连学校里的老师都已经管不了他了,忙于工作的父母亲更是对他没有半点办法。
一同厮混的几个小混混里,已经好几个人开始搞大别的女孩的肚子。
至于丁小龙本人,他则是常年四季逃学,混迹于网吧游戏厅之类的地方,各种混日子……
然后,又一次他跟着一个所谓的大哥去见世面,却在酒吧里见到了一个跟周围格格不入的青年。
丁小龙还在打量那个人,那人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冷冷地望了过来,金褐色的瞳孔颜色极浅,让丁小龙诡异的想到了冷血的爬行动物。
然后那人便盯上了他。
丁小龙当时是真的以为,自己那个便宜老哥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仇家。让他万万没有想到是,黎琛在坐到他面前后,却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那个人说,可,可以给我一万块钱。”
病床上,丁小龙甚至没敢说出黎琛的名字。
好像仅仅只是提到他,都会让他感到害怕一般。
“然后呢?”
杨思光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丁小龙,毫无起伏地开口问问道。
“然后,然后他说,拿了钱,我要替他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用黎琛给他的一瓶没有任何标示的药,替换掉杨思光每天晚上必须要吃的,用来稳定精神状况的处方药。
第二件事,则是在夜深人静时,将家里某扇反锁的窗子打开。
“我当时……我当时人都傻了,我还以为,这是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可是……可是当他对上那人的眼睛,我就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我当时还问他了,真的,哥,我问了,我问他为什么要换你的药为什么要开窗,这太奇怪了,我打听过他,他家可有钱了,一双鞋都抵得了老爸他一年的工资,他要做这些干什么。”
记忆中英俊高大的青年,只是懒洋洋地冲着面前的丁小龙微笑了一下。
丁小龙也就是在那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人面前,确实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孩。
“没什么,只不过,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哥交流一下,只是白天碍事的东西太多了,不这么做的话,不太方便。”
黎琛幽幽地说道。
像是解释了什么。
但实际上又什么都没有说。
丁小龙并没有立刻接下那笔钱,毕竟黎琛的要求是真的很奇怪。
可是在那之后,丁小龙便像是见了鬼一样,三天两头就会闯下一些所料未及的祸事。
不是弄坏了网吧的电脑,就是不小心撞坏了路边店铺里的昂贵陈设品。
再不然就是偷东西时,被原本懒洋洋动作迟缓的店主抓个正着。
如果不是看着他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就算是法律都拿他没办法,可能这会儿他已经在蹲局子了。
但为此丁小龙也没少破财,零花钱更是被克扣到了一个可怜的程度……可怜到他的那一帮狐朋好友,之后都懒得带他出门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黎琛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人让他考虑一下那个提议。
……丁小龙得承认,自己确实动摇了。
他跟杨思光之间,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感情。
年龄相差太远是一个原因。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从丁小龙有意识起,杨思光在家里,就像是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
或者,更正确一点的说,他像是一个完美家庭里突兀的污渍。
他可以感觉到,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其实其实都不太希望杨思光在那个家里。
那个人似乎是一个无比显眼的提醒,提醒着家中的成年人——这个家,不过是一个重组家庭。
杨思光也就是一个外人。
于是,丁小龙想。
而他凭什么,为了这么个家伙顾忌那么多,总之……总之也不可能闹出人命来的。
最后,丁小龙默默地,接过了黎琛递过来的东西。
最开始几天,一切正常。
无事发生。
唯一的异样,可能也就是听到母亲抱怨了两句,说杨思光这么大个人了,睡得就跟死猪一样,让他早上帮忙买个早饭还在装死叫都叫不醒。
但后来有一天……
丁小龙熬夜打游戏打到半夜,刚巧在游戏音效暂停的极短间隙中,听到了一道异样的声音。
他听到一墙之隔的房间那边,传来了杨思光被梦魇住了一般的呻·吟。
丁小龙的心当时就咯噔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他挂了机,人却不由自主地偷偷溜出了房门,站在了杨思光的门口。
继兄的房门紧闭,可他却听得更清楚了一些。
旁人可能不知道那声音代表着什么,可丁小龙早已熟知各种不应该让他知晓的动作片,心中瞬间明了……只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害怕。
动作片里类似的场景多了去了,可落在现实里,丁小龙只觉得诡异。
黎琛的所有行为……都诡异到了极点。
他家可是在四楼。
就算是开了窗……外面没有任何地方借力,丁小龙怎么想,也想不出黎琛到底是怎么爬进来的。
“所以后来,我,我就没敢继续开窗了。”
“他敲过一次窗……我装睡,外面就没动静了……”
“后来,后来我就听说,他死了。”
“可是,他死了以后,那张脸,那张脸反而一直守在房间的窗外了,我每天都能听到那动静……每天……”
“我之前吃生肉,就是被他控制的!那只鬼肯定还在惦记着我没给他开窗的事情,要惩罚我!”
“所以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哥,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杨思光的脸庞就像是用纸剪出来的,再看不到一丝血色。
他急促地呼吸着,嘴唇却始终是青色的。
“你骗人——”
杨思光看着病床上的少年,喃喃道,声音却无比虚弱空洞。
“我看你就是黄色电影看多了才会臆想出这种恶心下流的故事。”
然而,在说话间,他控制不住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很想吐。
非常非常想吐。
这就是丁小龙的恶心幻想而已黎琛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令人作呕的龌龊行为这根本不可能……
身体里仿佛有个声音正在歇斯底里的尖叫。
然而与此,某些之前被他一掠而过压在心底深处,却让他格外在意的细节,此时却纷迭而至。不断挤向思绪的表面。
他想到了黎帛每次提及黎琛时的欲言又止。
他想到了自己之前做过无数次的噩梦。
他想到了……
想到了某些半梦半醒间艰难睁开眼窥见的幻影。
以及那些落在自己耳畔的灼热喘息。
黎琛,真的是他以为的那样吗?
忽然间,杨思光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太确定了。
就在杨思光极端混乱的此刻,丁小龙还在病床上喃喃不休。
他就像是一个已经完全被吓坏的孩子,坚定地认为那名为黎琛的恶鬼,正在因为他之前的失约而惩罚他。
“哥,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只有你……”
“救你?我怎么救你?!”杨思光终于忍无可忍地怒吼了一句。
然而就在下一秒,病床上就传来了一个杨思光异常熟悉,却又让他遍体生寒的声音。
“你跟我一起走,不就好了吗,思光。”
杨思光像是坏掉的人偶,艰难无比地抬起头……然后,他对上了恶鬼那张微笑的脸。

一切都是惊人的熟悉。
泛着金属气息的甜腥腐臭味伴随着冰冷苍白的鬼影,一伸手便将杨思光困在了怀中。
杨思光想尖叫。
但是彻骨的寒意甚至抢在恐惧之前便彻底占据了他的身体,他无法喊出任何声音也无法做出任何挣扎。
“丁小龙”扯下了自己身上的针管,然后慢条斯理地撕开了床边的固定装置。
他貌似甜蜜地抱紧了杨思光,一步一步朝着病房里的那扇窗子走了过去。鬼附身的丁小龙明明还是一个少年,可这时候他的力气却大得惊人,当他抱着杨思光直接跨上窗台的时候,动作轻盈得就像是抓住了一只猫,而非一个成年人。
“一起走啊。”
杨思光听到“丁小龙”用一种无比恍惚的声音,对着他喃喃道。
然后,“丁小龙”把他推向了窗外。
“不——不——”
随着脚下陡然悬空,杨思光终于挤出了一丝力气,他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尖叫,然后在身体即将坠落的那一刹那猛地伸出胳膊,用力地抓住了窗子的边缘。
在急促的呼吸声中,他险而又险地悬在了医护大楼的外面。
这一场景本应引起许多人的围观和惊呼才对。
然而在这一刻,整栋住院部大楼外,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风的流动都是凝滞的。杨思光就像是被人强行推进了一团时间的琥珀,一切都是停滞的……而整个世界,好像也剩下了他,以及窗口边那正垂头,深深凝望着他的“丁小龙”。
黎琛的脸就像是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丁小龙原本的五官。
察觉到了杨思光忽然被激起的求生意志,它微微偏了偏头。
“喀……喀……”
伴随着骨头错位般的细微声响,“丁小龙”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躬下了身,他的脖子这时候显得要比普通人长许多,青灰色的脸就那样直接贴到杨思光的面前。
“别怕。”
恶鬼的声音仿佛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然而,明明是那么虚无缥缈的声音,落在耳畔的时候却听得格外分明。
那声音就像是一只小虫,能直接顺着耳道钻进颅骨,并在柔软温热的脑浆中一圈一圈盘旋蠕动,吞噬掉杨思光最后的理智。
“跟我一直走就好了……”
一改之前的阴森,这一瞬间恶鬼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是温和的。
“思光,是你本来就想这么做了,不是吗?怎么到了这时候反而开始坚持起来了……”
“丁小龙”微笑着,冰冷的指尖顺着杨思光已经发白的手指慢慢下滑,落在了后者的腕间。
那里的皮肉细腻而白皙,但只要细看,就能发现杨思光的双腕间烙印着好几道交错发白的疤痕。
疤痕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肘,随着恶鬼的碰触,那些早已愈合的疤痕却一点一点开始绽裂,沁出殷红的血迹,恢复成它们最开始出现在杨思光身上时的样子。
同时回到杨思光身上的,还有如同沼泽般沉重而冰冷的极度绝望。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克服了那些情感,可一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其实它们从未离去……他们只是藏起来了,藏在他心底的最深处,经久不散,如影随形。
杨思光眼前满是水雾,过了好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涌出了眼泪。
“这个世界上这么大,可是你每天醒来看向窗外,都可以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容身之地。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你的……也没有哪个人真心的想要你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你的父亲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丢下了你,他离开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你……你对他而言一文不值。而你的母亲呢?是的,她养大了你,可是你一直都很清楚吧?其实她打心眼里,就不希望你存在。她只是碍于世俗道德,所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带上了你,你在她的新家庭里是那么的碍眼。”
“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在那个家里,你只是一个令人烦躁的负担,大麻烦,一个没有办法在下楼时候顺便带下去丢掉的……垃圾。”
“所以,你的母亲才会任由那个男人那么做吧?”
“他一直在打你,不是吗?”
听到这里,也许是因为已经精疲力竭,这也许是因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杨思光的身体颤抖起来,渐渐的,渐渐的,抠住窗框的手指开始打滑。
“不,不不不不闭嘴!你给我闭嘴——”
杨思光沙哑地低吼道。
可“丁小龙”当然不可能闭嘴,它幽幽地继续说了起来,语气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怜惜。
“……那个女人总是跟你,说男人就是这样,好歹他也在养家,尤其是还养活了作为拖油瓶的你。”
“小时候好几次你被打的骨折去医院的时候,那个女人总是说是你自己太贪玩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好在你长大后那个人打不过你了,可是你却发现他还是在打你妈,你没办法,只能搬回家住……你只是想保护你唯一的亲人,然而比起你的保护?那个女人想要的还是那个殴打她,羞辱她的男人……她是那个人的妻子是丁小龙的母亲……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你,你只是一个外来者。”
“你学不会跟别人相处,你已经很努力的伪装了,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学会,该怎么像正常人那样跟其他人交流。所有人到了最后,都觉得你很怪……是啊,你就是个怪人。”
“你跟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你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你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意义?你想逃离,想变得强大。想要割舍掉这软弱的性格,可是你做不到……你就像是一个残酷的孩子般,一直渴望着有人能爱你……”
“可你知道,不会有人爱你。”
“不会有人需要你。”
“如果你真的死去了,那些人也只是带着一些烦躁的心情,像是处理麻烦一样,简单地安葬你,然后过不了几天,几个月,甚至用不了一年,所有人都会忘记你。”
“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不下任何痕迹。”
“丁小龙”的双臂犹如蛇一般,已经攀上了杨思光的脖颈,而后它轻柔地捧住了他的面颊。
“别哭,亲爱的,别哭了,我真为你难过。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看着你受欺负看着你在这个世界上撞得头破血流,我心疼你。”
“所以,我想带你走。”
说话家,恶鬼伸出了细长的舌头,一点点地,它舔舐掉了杨思光的眼泪。
“我喜欢你……喜欢得都快要疯掉了……”
恶鬼在他耳畔发出了温柔的耳语。
“一起走吧?思光。”
“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世界。”
“我会在那里,好好爱你的。”
“我将永远爱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恶鬼的声音逐渐变成了记忆中黎琛深情的呢喃,再也没有丝毫令人胆颤心惊的诡异,只剩下诚挚的渴望与期待。
杨思光的手臂已经酸痛到失去了知觉,恶鬼的低语不断敲击着他的颅骨,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些东西松动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坚持的。
他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
【“思……¥#@……思思……我的……”】
就在杨思光即将松手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听到了一声极为含糊而森然的低语。
下一秒,他便看到“丁小龙”身后猛然探出了一只惨白的手臂。
手肘断裂,指尖磨损。
坚硬的指骨直接抠住了杨思光的皮肉,带来一阵刺骨的剧痛。
“思光!”
下一秒,“丁小龙”被人一把从窗口直接掀飞了出去。
是正儿八经的那种“掀飞”。
杨思光甚至都能听到丁小龙摔在地上时发出了“咚”一声闷响。紧接着,黎帛惨白的脸出现在窗台边沿,男人看到窗边摇摇欲坠的杨思光,瞳孔猛然缩紧,随即一把拽住了他,将他用力地从窗台外扯回了市内。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快得杨思光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他的手腕还残留着恶鬼留下来的阴寒,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一阵天旋地转总算回到室内,他还没来得及喘气,整个人便被黎帛一把抱在了怀里。
“思光……思光……”
黎帛将头搁在了杨思光的肩头,呼吸格外急促,他不停地重复着他的名字,明明刚才身处险境命悬一线人是杨思光,可现在受到了莫大惊吓,以至于精神几近崩溃的人,反而更像是黎帛。
随着黎帛的出现,原本笼罩在病床里的某种禁制仿佛在无形中被解开了。
时间再一次开始流动。
紧跟在黎帛身后闯进病房的人是几名医护人员,他们正巧看见了,黎帛是如何一脚踢飞丁小龙的。
那个少年这时候正躺在墙角哀哀直叫,神智混沌。
而下一秒,当黎帛从窗边拽起杨思光后,他们更是吓得人都快疯了——谁都没有想到丁小龙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挣脱束缚装置,甚至,他看着还像是要将自己的哥哥,直接推到窗外去。
这已经算是重大事故了吧?
所有医护人员脸上都褪去了血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受伤?发生了什么——”
“这位先生,请松开手让我们看一下情况?”
“丁小龙?丁小龙你感觉怎么样……”
……转瞬间,病房里便陷入了一片混乱和嘈杂。
杨思光恍惚意识到母亲后来也跑进了病房,看到被踢飞的丁小龙之后,女人的脸色变得铁青,好几名医护人员拦在前面,都差点没有拦得住她来扇杨思光和黎帛的巴掌。
女人的谩骂和质问尖锐刺耳,但杨思光发现自己好像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听懂她的话语。
他被黎帛护在怀里,径直离开了病房。
“病人呢,从目前的各项指标来看,问题不是很大,手臂上有一些软组织的挫伤,可能还有一些轻微的肌肉拉伤,不过考虑到黎先生你之前说的,病人差点坠楼,那么这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我觉得,病人在之前的过程中应该有受到一些惊吓,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是建议你陪在他身边,在一个比较安静和安稳的地方休养几天。”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微微俯下身,用手指撑着杨思光的眼皮,手电光在青年的眼前晃了晃,凝神观察了一会儿后他才收起手电筒,站直了身体。
然后医生才转头望向了房间一侧那神色紧张的男人,沉声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听到杨思光没有什么大碍之后,黎帛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他甚至主动站起身来,一边仔细地询问了些照顾细节,一边殷切地将医生送出了病房。
病房外相当安静,装修也相当的低调奢华。
这里是医院不对外开放的高级病房区,如果没有楼下看守的允许,某些闲杂人等是不可能跑上来闹事的。
一想到事故刚刚发生时杨思光的母亲的种种行为,黎帛便情不自禁想要皱眉。
那个女人好像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跟被他踢了一脚却还能吱哇乱叫的丁小龙比起来,杨思光可是差点就死了。
只要他再慢上一点点……也许只是几秒钟……
杨思光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黎帛又一次感到了后怕。
最开始,其实就连他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病房门合拢之后就只能隐隐听见些许含糊不清的对话声,音调很平和。
虽然不道德,但黎帛当时确实下意识地便细听了起来,但也只是捕捉到了类似“母亲”“家庭”之类的片段。
就好像杨思光跟自己的弟弟确实只是在病房里,进行一些非常友好而安全的对话一样。
然而,就那样站了没一会儿,黎帛就觉得自己胸口的纸人,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灼热。
“然后我忽然听到……黎琛的声音了。”
黎帛提到那个人时,不由自主抿了抿嘴唇。
“他当时好像喊了一声‘思思’,我当时就意识到不妙,不过等我再去开病房门的时候,发现门的另一侧好像有东西一直在抵着。我叫了好几个人帮忙撞门,最后才撞开。然后进去时就看到……事情差不多是这样。”
男人很平静地跟杨思光解释了一下之前的状况。
只不过,杨思光却并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黎帛的心有点沉。
从黎帛带着杨思光来到这里之后,后者就一直处于一种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状态。
无论黎帛说什么,杨思光都只是沉默。
可是,他的这种木然,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惊吓过度而导致的反应缓慢。
在来私人病区的一路上,黎帛都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身侧杨思光正用一种格外古怪而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谈几百个亿的大单子,都不曾不成心律失常的男人,却在那种目光下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惴惴不安。
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一些非常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就在下一刻,杨思光终于开口了。
少年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你知道黎琛一直有偷偷买通我弟,然后,在深夜跑到我家……Mi奸我的这件事情吗?”
世界瞬间变得死寂。
黎帛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一刻,完全冻结在了喉音中,化作一块沉甸甸,布满荆棘的冰晶,卡得他无法呼吸。
他张口结舌地望向了面前的青年,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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