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 by黑猫白袜子

作者:黑猫白袜子  录入:08-09

“愣着干什么,还有你!”
就在黎帛盯着杨思光背影怔怔出神时,乔姨猛的一把拍在了他的背上。
“怎么着,你觉得你身上那玩意就不用处理了?那股鬼气都快熏人了都真是——”
女人没好气地瞪了黎帛一眼,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你们男的啊……就算要找对象,也要有命留着才能搞……真是不知道我遭了什么孽,惹上你这个小讨债鬼。当初我跟你亲妈就说过了,别往黎家送,那破地方有滔天富贵又怎么样?再富贵也得有命花吧?!那地方就是一个恶鬼窝……当时我就问过仙家,也帮你算过了,都说你去了就是个死,可你妈就是不听!……好不容易把你守到了现在的岁数,本来想着我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结果这麻烦在这等着我呢……这要不是你妈,谁敢接手这破事……”
乔姨嘴里念叨个不停,看上去怨气很深,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格外利索。
只见她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两张符纸夹在指缝间,随后又从神龛下方一把抽出了一只匕首。
她来到了黎帛和杨思光面前,手起刀落,直接截了两人的头发。
紧接着,又让两个人伸出手来。
伴随着一声细细的抽气声,乔姨隔开了杨思光的指腹,取了鲜血和指甲。
杨思光后,便是黎帛。
不过黎帛看着显然已经习惯乔姨的种种做派,被隔开手时神色一派平静,仿佛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般。
乔姨冷冷瞥了他一眼,旋即将两人的血,头发和指甲包在符纸中一番折叠。
黄色的符纸在她指尖,逐渐折成了两只纸人。
杨思光目不转睛地看着乔姨做这一切。
说实在的,在这样陌生的地方,看着女人面无表情口中喃喃低语折纸,实在有些诡异。
但不知为何,看着乔姨的模样,他心中却比之前安稳许多。
结果就在杨思光以为乔姨做法完毕之时,乔姨却忽然抬眼望了他一眼。
“行了,差不多了,现在只差最后一样了。”
明明只是折了两只纸人,可不知怎么的,女人看上去却比先前憔悴许多。
“发,血,甲,精——只差最后一项,替身差不多也就能成了。”
说罢,杨思光就看到乔姨转身开口了抽屉,翻找一番后,抬起手丢了样东西过来。
杨思光下意识地接住,本以为是乔姨另外准备了什么法器……低头定睛一看,却发现手中的玩意儿不是别的,正是一张正方形的塑料袋。
上面写着“0.01 超薄”的字眼。
杨思光:“啊?”
杨思光呆滞了一秒,再想起乔姨之前说的话,他的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乔姨仿佛知道他的迟疑一般,在这时候语气淡然地补充了一句。
“对,就是那个玩意,你没想错。”女人打了哈欠,显得困倦不已,“……毕竟是给你们男人做的替身。不放这玩意儿,哪里能骗得过鬼。”
然后,她指了指屋外。
“不过这里是神坛净土,你可别在那搞这种乌糟事。去吧,外面有卫生间。你让那臭小子带你去。他知道地儿。”
乔姨说完,杨思光还是没能动:“可,可是,那个——”
女人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行啦,别害臊,没人在意的,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应该很快的吧。快去快回啊。”
杨思光尴尬地抓着避孕套,却实在是不知道该应还是不应。
这时候黎帛不由苦笑着走上前来,轻轻扶着杨思光的肩膀,然后轻而易举地,便将呆若木鸡的青年带出了屋外。
“乔姨是这样的,你别在意。她现在是要为你做个真正意义上的‘替身’,必须有这几样东西来混淆黎琛……混淆恶鬼的感知。这样如果它再来袭击你,替身能代替你挡一下。”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说话间,黎帛已经带着杨思光穿过了院落,来到了一间单独修起的小平房外。
那里正是这里的卫生间。
打开门,卫生间里倒是被打扫得干净整洁,毫无异味。
黎帛又轻轻推了杨思光一把。
“行了,去吧。”
紧接着他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避孕套,在杨思光面前晃了晃。
“我去车上处理这个。而你……你也加油。”
见杨思光满脸僵硬,黎帛目光也有点飘。
“别怕,我也很快——”
话说到一半,黎帛也反应过来,此时夜色早已笼罩大地,郊区的光线比起城里,似乎又暗上了许多。
杨思光看不清黎帛此时的面容,只觉得男人似乎有些尴尬。
而杨思光本人更是尴尬不已。
他逃一般的躲进了卫生间,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过了几秒钟,他才抬起手,看着手中用来收集那玩意儿的避孕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杨思光当然知道这里头没有别的意思,可正是因为这样,他实在是萎得不行,半晌都没法顺利成事。
雪上加霜的是,正在他盯着自己发呆时……
卫生间里昏黄暗淡的灯光。却突然闪了闪,然后,噗嗤一声,灭了。
整个卫生间里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
“唔——”
杨思光的身体顿时僵住。
也许确实就像是乔姨说的那样他的神魂早已变得破碎虚弱,以至于只是寻常的黑暗都能让他心惊胆战,动弹不得。
停电的那一刻,他差点惨叫出声。理智上他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他总觉得,也许下一刻便从黑暗中会伸出一双冰冷的手缠在他赤裸的腰肢上,蠕蠕而动……
杨思光死死咬紧了牙关,呼吸都在这一刻彻底停住了。
好在这惊惧的一刻并没有持续太久。
下一秒他便听见门外传来了黎帛的声音。
“思光?灯怎么黑了——你没事吗?”
“我……我……”
我没事。
黎帛的到来,让杨思光总算多了几分力气,只是回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依然沙哑。
他空洞地睁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虽然触目所及,也只有一团黑暗。
他咽了咽口水,伸出手努力想要扣上自己的裤子。可抬手间,他也不知道撞到了身侧架子上的什么东西,噼里啪啦一阵锅碗瓢盆掉落,发出了巨大的动静。
杨思光吓了一跳,下意识躲避的时候,却直接撞到了洗手台,一阵剧痛袭来,他顿时发出了一声难掩的痛呼。
这声音显然给了门外之人错误的回应,黎帛声音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思光?!”
随即,黑暗中门把手发出了咔嚓一声,弹簧自行弹开。厕所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急急地挤了进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
黑暗让杨思光看不见他的脸,却能嗅到男人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夜色中那种馥郁的烟草混合着威士忌的香水味,一瞬间变得无比浓郁。
“他又来找你了吗?”
黎帛急急忙忙说道,抬手一把拽住了杨思光。
杨思光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他本能想挣扎,然而男人的胳膊竟然如同铁箍般强壮有力。
而黎帛身上的香水味犹如真正的威士忌涌入鼻腔,熏得他头晕目眩。
“不……不是……只是……只是停电了……也可能是灯泡坏了。”
杨思光干巴巴地回答道,一定是因为刚才的惊吓,他的心脏一直到这会儿还在狂跳。
“呼……那就好。”
黎帛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与杨思光隔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他的嘴唇似乎不经意擦过了杨思光的耳侧。
杨思光抖了一下,明知道对方在这时候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却依然尴尬地点了点头。
“我真的没事,刚才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东西。”
“你真是——吓死我了。”
黎帛的声音变得轻松起来。
“我看你耽搁了这么久,还以为你在这里头又被袭击了呢。”
杨思光此时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提醒黎帛松开自己,他感到有些头晕脑胀。萦绕在他身侧的黑暗似乎拥有某种特殊的魔力,让他周身酸软,不敢动弹。
“不过在这里确实没有什么气氛。”
然后他听到了黎帛对他说道。
气氛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杨思光睁大了双眼看着黑暗,一种奇怪的战栗感正随着那紧紧箍在身侧的臂膀在皮肤之下不断滋生,蔓延,在他神经末端点起细小而不详的火花。
“咳,我,我只是有点……”
杨思光听到自己虚弱地嘟哝了一句。
黎帛本应很擅长洞察人心,察言观色。他应该察觉到了杨思光的僵硬与紧绷,更应该立刻松开对方。
然而,在这一刻,男人的声音却陡然间变得格外暗哑低沉。
“需要我帮忙吗?”
帮忙?什么帮忙?
杨思光大脑空白了一瞬,而没等他反应过来。
黎帛的手便动了,沿着宽松的T恤,缓缓落下。
有那么一瞬间,杨思光差点惊叫出声。
他应该甩开黎帛的,他很清楚这一点……
一种前所未有的酸软和虚弱伴随着黑暗浸透了他的皮肉,他只能微微向后仰起头,重重地吸气,然后,吐气,而后像是触电般战栗痉挛……
他只能任人摆布。
很快,替身所需要的最后一项材料湿漉漉地满了黎帛的掌心。
隐约见,他听见黎帛似乎满足地笑了一下。 。
“行了,这样就可以了。”一声低语落在他耳畔。
随着夜色降临,郊外的气温变的很低。
经过之前的一番动作,杨思光背后早已泛起一层薄薄的冷汗,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黎帛已经松开了他。
“整理好就就可以出来了。”
末了,像是知晓了杨思光的混乱,男人又很轻很轻的解释一句。
“你就当是朋友间的互相帮助吧,放心,这不算什么。”
咔嚓一声,厕所的门关上了,
杨思光踉跄了一下,险些要因为突如其来的脱力跪倒在地上。
他用手撑在了洗手台边缘,身体里残留的热度一直到现在还在皮肤下不断沸腾翻滚。
他混乱极了。
也不知道这么站了多久,伴随着嗡的一声蜂鸣,厕所的灯光又闪了一下,熟悉的昏黄灯光落满了整个卫生间,同时抽风系统也开始了工作,将男人留在卫生间里的香水味渐渐抽吸干净。
杨思光猛的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就像是从一场幻梦中骤然惊醒。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然而就在他的手边,是黎帛替他弄好的避孕套,即便打了结,隐约也能闻到那玩意特有的味道,而当他望向镜子的时候,也可以清晰地看见镜中的自己脸颊绯红,目光湿润……
唯有眼底依旧是一团青黑。
杨思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重新系好裤子的。
他迟疑了一下,才将东西小心翼翼塞进口袋。
然后,他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卫生间。
黎帛正在门口吸烟。
郊区的夜色很浓。
男人的身形仿佛也变成了一道漆黑的影子,只余下唇角的香烟明明灭灭。
蒸腾而起的烟草味逐渐浸透夜风中黎帛身上的香水气息,也让杨思光不由自主怔怔站住,就那样看着黎帛看了好一会儿。
一时之间,杨思光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对方。
好在黎帛的反应还算坦然。
听见了门口的动静,男人慢慢转过身来,神色间一片平静。
“你好了?”
“……嗯。”
杨思光尴尬地应了一声。
黎帛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
“那,那就好。”
“走吧,乔姨应该等急了。”
男人转身离开,丝毫未提及先前卫生间里那场混乱的互相帮助。
杨思光看着他的背影,垂下眼眸,飞快地跟了上去。

乔姨确实已经很不耐烦了。
拿到最后那一项尴尬的材料后,她径直将纸人塞进了神龛前的香炉中。随即,她猛地给自己灌上了一大口白酒,没过多久,她整个人便匍匐在地上胡言乱语了起来,似乎是在跟神龛中的“仙家”进行沟通。
“是,是,…………%¥#@圣仙慈悲,我会照做的……我会让他们好好听话%¥#一切按您的吩咐照做的……感恩圣仙……”
乔姨的眼睛紧闭,但看得出来她的眼珠一直在眼皮之下飞快地转动,喉中咕哝声接连不断,杨思光不由自主凝神细听,也只能捕捉少许支离破碎的呓语。
正在他准备再仔细听下去时,乔姨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干呕声,下一秒她便在神龛前用力地跪了下来,额头撞了好几下地板,直到额角见红。
杨思光不由打了个哆嗦,看着眼前一幕,心惊胆战又不知所措。好在几秒钟后,他就看到乔姨身体猛然一松。
“呼……”
乔姨垂着头,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再抬头时,女人看上去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整个人却愈发憔悴疲惫。
又歇了好一会热,她才喘着粗气,颤抖着手将纸人递给了身后等候的两人。
纸人一入手,杨思光便不由自主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掌中的纸人有一种跟外表完全不符沉甸甸的重量感,触手时竟然微微温热,宛若活物。
那种诡异的感觉差点让他下意识松手,可下一秒,他便收到了乔姨一记眼刀。
“收好!”
乔姨厉声道。
“从今以后,这玩意儿必须片刻不离留在身上!”
听到这样严肃的嘱咐,杨思光也回过神来,连忙将纸人塞进了衣襟深处。
正以为此事终于到一段落,他却听见乔姨对他们说道:
“这玩意也就拖延一段时间而已。”
女人的语气很平静。
杨思光的指尖却是轻轻一蜷。
不,他也不是那么愚蠢的人,不会认为他的生活就跟那些电影和小说一样:撞鬼的人遇到了法力高深的法师,他们会遇到一些事情但最后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林正英的电影都已经是好多年前的时代产物了,而现在大家已经不会那么安排故事了。
所以,就算乔姨出手帮了忙,也从来不代表万事大吉……
这一切杨思光都懂。
他真的懂。
然而当他听到乔姨强调就算有“替身”,也只是可以拖延一段时间时,他的心还是轻轻颤抖了起来。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无措,旁边蓦地伸出一双宽大温暖的手,轻轻盖在了杨思光的手背上。
杨思光的心跳便莫名又慢慢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当务之急,是找到你身上的咒根。”
乔姨垂着眼眸,声音低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两人的小动作。
她兀自开口继续说道。
“只有找到了咒根,我才能想办法。仙家说了,你们要是能乖乖听话一切按照吩咐来做,倒是愿意帮忙滑化解一些……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咒根可不好找!不然死咒也不至于这么难搞吗,下咒时便那东西就已经施了法,做了障眼术。”似乎是怕杨思光不懂,乔姨加了几句解释:“……就跟鬼打墙鬼遮眼的道理差不多,只要你想去找,便怎么也找不到。别紧张,阿姨我到时候会教你们法子找东西,但是这件事成功率嘛……”
乔姨叹了一口气,瞥了黎帛一眼。
“黎家旧时开始便是做这一行的,供奉的是清朝时候便传下来的老镜仙,道行特别深。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那玩意。”
说着说着,乔姨便拿她之前处理过一个类似的案子举例。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花心招惹到了懂行的姑娘,被人下了咒。好在发现得早,立刻就送到了乔姨这边。然而,那人翻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有什么东西可疑。不得已之下,男人只得脱光了全身衣物,赤身裸体在惶恐不安中过了大半个月。最后却还是在期限到来时倒毙在自家的床上。
而一直到这人死,乔姨才终于找到了咒根——男人的牙齿。
男人以为自己只是去补了牙,却不知道放入他嘴里的,实际上却是可以让他夜夜尖叫哭嚎不休的咒根。
“……那姑娘还是半路出家的人,跟黎家那种老仙完全不一样。反正,越到后面,你的魂就越虚,随时能被那玩意给拖走。对了,这段时间,你最好也避着镜子之类的东西,房间里要是有,就赶紧遮起来。”
乔姨叹了一口气,下了结论。
“总之,你们得抓紧时间了。”
“我知道了,乔姨,我会尽快把那东西找到的……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
杨思光强打起精神,小声地回答道。
随即不自觉地转头,却刚好与黎帛对视了一眼。
“我之前就已经派人去你家了,他们应该能够将狗的尸体带回来。”男人平静说道,“要是我猜得没错,那玩意应该就在狗的尸体里……可能是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想跑吧。”
结果黎帛话音刚落,杨思光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正是杨思光的妈妈。杨思光目光微凝,自从他上了大学后母亲就很少会主动找他了……然而再去来电记录,杨思光吓了一跳,母亲和父亲竟然接连给他打了不少电话。
不过大概是因为乔姨这里信号不好,一直到这个时才勉强接通。
接了电话后,话筒里立刻就传了母亲尖锐的咆哮。
“杨思光,你跑哪儿去了?给你打这么多电话也不接!你快回来呀,家里出事了!”
女人尖锐地叫骂着,然而骂着骂着,又禁不住抽泣起来。
“你弟弟他,他发疯了啊——”
杨思光昨天刚进房间便被恶鬼袭击,情况格外惨烈,以至于黎帛当时只来得及顾上青年本人,再想起处理被遗留在杨家的黑狗尸体,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然而也就是这短短一天的时间差,却造成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惨烈后果。
当时杨父和杨母刚好出门走了一趟亲戚,回家时都已经快到半夜了。然而推开门,两人都被空气中升腾而起的恶臭血腥味熏了个跟头,打开灯后,他们无比惊恐地发现,自家客厅里跪了一个人。
那人赤身裸体,身上早已被污浊的血染成了一片猩红……
“我当时还以为,以为是家里来贼了呜呜呜……结果,他一回头,我就发现那是小龙啊!可是那孩子怎么会变成那样,他怀里就抓的那条狗,他不是还挺喜欢那只狗的吗?但是当时那只狗都已经被他抓烂了……呜呜呜……”
杨思光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极为不详的预感。
而当他飞快赶到了医院,看到了病房外哭泣的母亲后,那种不祥的预感就完全成真了。杨母一改之前对杨思光的挑剔,看到儿子来了后便直接瘫软在地,哭着重复起自己之前看到的可怕场景。
“那孩子,那养孩子竟然还在吃那条狗的肉,生肉啊!他怎么会吃生肉呢!他一回头我都快吓死了,我说你干什么呀?他就只是在笑,笑得。跟鬼一样,那肉就从他嘴里掉下来,满地都是血……他爸想去拦他,把那只狗从他身上扯下来,结果他竟然还去咬了他爸……”
“你说,你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事?思光啊,你读过书,你懂得比妈多,你告诉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小龙他该不会真的……真的疯了吧?刚才医生还在跟我说什么要排查小龙有没有狂犬病,那条狗也没有咬过他呀,怎么可能得狂犬病……我就说了小孩子家家的养什么狗!就不应该养狗,偏就他爸惯着他……”
杨思光虚虚地扶住了母亲。不自觉抬眼,望向了跟着她一同前来的黎帛。
黎帛对他做了个带有安抚意味的手势。
杨思光扯起嘴角想对着黎帛笑一笑,然而,这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脸像是罩上了面具,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因为丁小龙的突然“发疯”,女人显然已经吓坏了,哭哭啼啼,满心都是担忧和恐惧。
对比起来,作为哥哥的杨思光,表现得就有些冷漠了。
事实上除了一阵麻木的无奈感之外,他竟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就算一墙之隔的丁小龙刚刚洗了胃,正躺在床上脸色惨淡,他心里也没有丝毫波动。
为此,他险些又捱了杨母的巴掌——好在在母亲因为精神崩溃而完全发狂之前一名年轻的护士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喊出了杨思光的名字。
“哪位是杨思光?杨思光,12床丁小龙的家属杨思光来了吗?病人想见你。”
杨思光花了好一阵力气,才勉强摆脱了母亲的纠缠独自进入了丁小龙的病房。
他隐约察觉到,黎帛大概在接到通知后便动用了一些关系——丁小龙如今正住在一间单人病房里。
少年手臂上挂着水,之前被送过来的时候,据说丁小龙曾经暴起伤人,如野狗般吠叫咬人,发了好一阵子疯。
亏得老居民楼里邻居多,一群人一拥而上,使了不少手段才制服了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少年脸上和胳膊上都留下了许多怵目惊心的淤青。
强制性洗胃之后他总算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哪怕到了此刻,他的手腕依然是被套在病床上的,显然即便是做了极为细致的检查,院方依旧有些担心丁小龙的精神状况以及一些别的隐忧。
毕竟正常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在自家生吃掉宠物所有的内脏这种事。
“哥……”
看到杨思光走进房间,丁小龙嘴唇翕动,很小声地喊了一声。
往日桀骜不驯,趾高气扬的少年,这时候看着却格外孱弱,甚至连脸颊都凹陷了下去。
“你要见我。”
杨思光没太靠近丁小龙,他警惕地盯着后者,不自觉地观察起了少年。
黎琛的眼珠,或者说,咒根,之前已经被那只黑狗吃掉了。
但是紧接着丁小龙就突然发疯,把狗给吃了。
所以……现在那东西到底在哪?在丁小龙的体内吗?
杨思光不太确定。
隐约间,他还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丁小龙紧张的声音打断了。
“哥,哥,我有话要跟你说,很重要很重要的话,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丁小龙的目光有一点呆滞,看人却是直愣愣的,能把人看得有些发毛。
“你让他走,你让这些人全部都走!”
丁小龙尖叫道,目光直直刺向紧跟在杨思光身后进来的男人。
一听到丁小龙如此不客气的命令,杨思光便禁不住想要皱眉,不过考虑到丁小龙跟自己身上的诅咒相关,杨思光还是强行忍下了心头的怒气,他回头望了黎帛一眼,后者这时候也正垂着眼眸,静静地观察着病床上的丁小龙,似乎是确定了丁小龙不可能对杨思光造成伤害,男人慢慢地往门口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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