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 by黑猫白袜子

作者:黑猫白袜子  录入:08-09

张二叔的脸色变愈发阴沉,他硬邦邦地打断了细脚叔,然后不屑地说道。
然后,他冷冰冰地瞪了细脚叔一眼,抬起了锄头隔空点了自己兄弟的下巴,嘶哑地开口道:“你说什么那个死人回来了……反正我就只信你这一次,到时候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就不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人被打成那个样子,还能活着过来!”
说罢,他猛的一个转身加快的脚步朝着山道深处走了过去。
自己应该就此打住,在这里就打道回府。
甘棠看着张二叔几人的身影渐渐没入林间水汽充盈的绿影之中,心底有个声音在对他说道。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刚才那一行人的对话虽然没头没尾的,可里头的一些关键点却足以让甘棠心惊胆战起来。张二叔,还有以他为中心的那几个男人,虽然从缥缈的血缘关系上看都是甘棠的亲戚……
可要是自己和于槐真被发现了,下场恐怕真的会很惨。
甘棠很清楚这一点。
然而就像是被森林中的鬼魅控制了身形。
顿了几秒钟后,他跟同样面露惊恐之色的于槐对视了一眼,然后便白着脸,不受控制地,慢慢跟上了张二叔的脚步。
甘棠背上这时已经完全被水雾和冷汗浸得透湿了。
不敢细想自己刚才听到的对话,然而只要是有正常推理能力的人,这一刻心里在这样也该有了朦胧的推测——
那天晚上,甘棠看到的那具被打得全身肿胀,骨骼尽断的尸体,那个被外婆他们塞进井底的“人”,好像也许可能……并不是张二叔本人。
这个猜测,在甘棠和于槐冒着冷汗,一路跟到张二叔抵达最终目的地后,立刻就得到了证实。
在半山腰的一个山窝处,张二叔一行人停住了脚步。
甘棠看着他们,一股寒流遍布全身。
这里的枝叶茂密,草木葱茏。大概只有经常进山采菌子或者打猎的人,才会偶尔经过吧。
而现在,这一小块山窝窝里,有一小片灌木,已经被人为地砍断清理了出来。
湿润松软的泥地上,赫然有一个土坑。
刚好可以埋一个人的土坑。
张二叔几个人这时候正围着坑,定定地看向坑底。
从甘棠的角度,他完全看不清坑底有什么,但是他可以看见张二叔那几人的表情。
如果他猜得没错,现在那个坑里现在并没有东西——被张二叔他们秘密埋进土里的“东西”,消失了。
看到那一幕,几个人的神色各异。
张二叔的脸黑得像是擦了锅灰,浓黑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那对微微凸起,因为充血而泛红的眼睛中,冒出了一丝锋利的凶光。
细脚叔看着坑,却是扬起了眉梢,瞬间提高了声音:“你看——你看——就是我说的那样!那个死人活了!他,他要爬回去找我们了!”
“闭嘴——”
然后就被张二叔凶狠地呵斥住了。
除了细脚叔之外,另外几个人,则是满脸犹疑。
他们正死死盯着湿漉漉的土坑,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差。
“可,可能……”
不知道是哪个人在坑边,慌慌张张地开了口。
“你看,这旁边好像有叶子倒了,可能是山里有动物跑出来把尸体刨走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另外又有人反驳道。
“动物?我每年都进山,你以为这里是保护区,真有豹子老虎那种大家伙哦。这块地方有个狍子野猪就算是顶天了。被我们埋了的那家伙,好歹也有一米八几了吧,我们那么多人一起上,那家伙才被撂倒,当时抗尸的沉得好几个人都抬不动。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就被动物给刨出去了?!”
“……就算真是动物吧……那,那细脚叔,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声音低微,喃喃地补充了一句。
光听声音就能听出来,他吓得不轻。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几个人俱是一静。
村民们被晒得黝黑,看似淳朴的面庞上,都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些许惊恐。
直到被连夜大雨浸得湿漉漉的空气里,响起了张二叔咬牙切齿地吼叫。
“装神弄鬼,tmd你们这几个人还是有人搞老子吧,不要以为我不晓得——”
张二叔恶狠狠望向了周围几个男人。
他的脸有些抽搐,因此显得异常的凶狠。
——虽然很难说这种异乎寻常的凶狠,到底是因为暴怒而引发的,还是……因为恐惧。
而他的一声怒喝后,队伍里也有人立刻皱起了眉头,狠狠瞪了回去。
“老二,你这说话注意点吧,谁要搞你啊?我们这几个人,当初帮你埋尸体的时候,都是冒了风险的。这万一被警察知道了,我们几个人都要去坐牢!要不是顾及着你家里还有个婆娘,你妈又是那个鬼样子,你以为我们爱参和你这个破事。”
“你可是杀了人!”
“就是,你堂客的兄弟找过来,大不了你就让他去闹嘛,我就不信了,你花钱正儿八经买过来的媳妇,还真能跟人跑不成?她要是跑你就直接去绑回来不久得了……结果,你搞那么冲动,一下子就把人敲死了。”
“掐死就掐死算了喽,尸体还被人看到了……啧,最后搞成这个样子。我们想方设法替你把这件事情给遮掩过去,你现在还倒打一耙,说我们要搞你,你这话说得也没有良心了。”
一瞬间,曾经的抛尸地旁乱成了一锅粥。
几乎所有人都在互相指责谩骂。
其中倒是有人想要劝,结果劝到张二叔头上时,那人却被张二叔淬了一口。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哟呵,这还是我的错了。妈的,老子几万块钱搞回来的媳妇,那男的还敢跑过来,说什么老子拐卖人口。还想把我堂客带走?我还要说他是搞诈骗呢跟那个死婆娘勾搭在一起搞老子的钱。他以为他什么人啊,我把他打死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他就算死了也是活该,活该——”
骂着骂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张二叔的语气一顿。
他忽然用力地将锄头丢在了地上,声音变得格外低沉怨恨。
“……怕不是张娭毑那个外孙有问题。”
男人咬牙切齿,语气阴狠。
“那天晚上回来,我就老觉得后面有人跟着。而且哪里这么巧,这里万年不来人,那崽子莫名其妙约了个朋友到村里来……不行,这件事,我得去找张娭毑好好扯一下。”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
“老二你疯了!”
“二叔你莫搞咯,张娭毑当初还帮了你,糖伢子还是个小孩子他懂什么……”
“就是,你搞别个就算了,糖伢子再怎么说也是张娭毑的外孙,看得跟眼珠子一样。”
“你他妈别到时候真的把警察搞过来,镇里每个月都有人过来的。你别搞得我们几个都跟你一起去坐牢。”
从张二叔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甘棠已经吓得汗毛倒竖。
就算是胆子再大,这一刻也不敢继续留在这,然而好死不死正准备偷偷摸摸往回撤的时候,他身边的于槐却是脚一歪,直接踩断了一根昨夜被暴风雨吹到地上的树枝。
“咔嚓——”
那一细小的声响,放在平日里可能不算什么。
然而此刻山里实在是太过于寂静,张二叔几人更处于神经极度紧绷的时候。
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甘棠就看着张二叔如嗅到血腥味的财狼般,陡然间抬起头来。
那对充血的红眼睛,直直盯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甘棠大脑瞬间变得有些空白。
他一动也不敢动。
毕竟要说走山路,他怎么也比不过张二叔他们。
这时候要是转身逃跑,没几步估计就能被他们跟上。
而被这样一群人追上之后会是什么下场呢?甘棠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刚才看见的那个土坑……得,连抛尸的地方都是现成的。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僵直在原地不动,同时暗自祈祷,张二叔他们能把刚才那动静,认为是别的动物弄出来的。
短短的一瞬,甘棠脑子中浮现出了无数狂乱的思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死死地抠住了身侧于槐的胳膊。
后者这时恐怕也被这变故吓得呆住了,胳膊又冷又湿,全是冷汗。
偏偏张二叔却并没有像他所期望的那样,忽视那声动静。
被惊惧激出了凶性的男人直接挥舞着锄头,整个人气势汹汹地开始往他们所在的位置,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正当甘棠犹豫着要不要起身逃跑的时候……
“沙沙……”
尸坑的另一边,草丛忽然动了动。
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只粗壮结实,明显属于男人的手,在茂盛的草丛中一闪而过。
那人似乎一直都趴在草丛里,指节一直抠在地上。被发现之后,仓皇逃跑竟也没有起身,只见湿漉漉的草丛和灌木簌簌而动,那人竟是一路趴着往远处跑了过去。
“什么人?!”
“靠,有人一直在旁边看着!”
“追——追上去弄死!”
张二叔几人这时哪里还顾得上方才于槐不小心弄出来的那点小动静,一行人挥舞着手中的锄头铁锹,当即便急吼吼地便对着那人跑了过去。
原本的埋尸坑旁转瞬间便变得空无一人。
危机解除,然而甘棠却依然呆呆地俯趴在地上,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变得格外将至,依旧无法动弹。
直到于槐抬起胳膊,直接捂着他的嘴,把他朝着山下拖去。
甘棠这才终于回过神,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抠于槐的胳膊。
男生的手臂结实滚烫,可甘棠却在这时候打了个寒战。
等等刚才于槐的胳膊正圈在他肩膀上,另外一只手还在捂嘴……
那现在,他手里握着的那只手,是谁的?
甘棠瞳孔紧缩,猛然望向自己的手心。
一截断腿正被他死死地抓在掌心中,大概是因为雨水的浸泡。那只手臂的断面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色,皮肤更像是石灰一般惨白。
“这,这是什么?”
甘棠差点直接晕过去。
作者有话说:
别人家的断腿攻:断了腿的攻。
我家的断腿攻:断腿。

“窝草,这他妈是什么——”
在甘棠因为手中的断脚吓得发出惊呼时,在距离他们更远的地方,远离下山的位置上,也有人发出了内容一致的惊恐低呼。
细脚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跟大部队走丢的。
他其实不叫细脚。他曾经也有个好听的大名。
只不过,如今在封井村的人看来,他的名字就叫细脚。
因为他小时候得了病,右脚的神经烧坏导致了肌肉的萎缩。这让他的右脚比左脚看上去细很多,而哪怕是这个年岁了,右脚时不时传来的神经痛依然会让他夜不能寐。
而想要不痛,他就得喝酒。
把一包一包的头痛粉兑在烈酒里,灌到肚子里去,随着神智的模糊,那疼痛似乎也淡去了许多。
只不过,也正是因为酗酒,他平日里看东西总看不清,那条纤弱得宛若孩童般的右脚,让他跑起路来时总是很慢。
老二发现有人在偷窥,一门心思只剩下追过去把人给逮着。
其他人也被带着,自然也是撒开脚丫子就在追。
只有细脚他跑不动。
他被石头绊了一下,挣扎着再爬起来时,才发现周围竟然已经没了人了。
封井村的后山没啥名气,村里人总是后山后山的叫着……只是这座山实际上是奚山山脉的余脉,远比它的名字更加广袤,深邃,无垠。
平时有人活动的区域还好,可只要稍稍往山的深处走一点,整座山的气氛就会瞬间变得阴森恐怖。
这里的山林跟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按道理人这么少的地方,动物应该多才对。
可后山这块地界,就连寻常的鸟兽都旁的地方少许多。
整座山岭里就只有高耸茂盛,遮得人看不清来路与远方的树木还有永远潮湿浓绿的灌木,大概是因为光照不足,这里就连树都是歪七扭八长的奇形怪状的,有的时候隐隐看上去就像是一道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只有走过去才会发现那些苍白空洞的面庞,不过是扭曲枝干上凸起的树疤而已。
而一旦入了夜,整座山便会弥漫起不知从何而来的有毒瘴气。要是不做准备,寻常人在后山深处待上一夜,便会精神错乱衰竭而亡。
其实就算做了准备,进山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一旦脱离了山林深处那些“野人”踩出来的小径,迷失了方向,整座后山便会化作一座侧头侧尾的绿色迷宫……不过危险归危险,地方却是一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不然他们也不会特意进山。
……可如今,细脚左看看右看看,一股说不出来的恐慌不由涌上心头。
周围都是树林和灌木丛,树荫浓密,底下自然是一团昏暗。
而刚才细脚那一跤是真的摔得狠,爬起来的时候,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发现自己已经分不清方向了。
不,没事。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张二他们肯定还在附近呢。
细脚暗自镇定,仰起脖子,冲着绿幽幽的树林喊了好几声。
他指望着老二能嚷嚷几声给他指明道路,然而……也许是因为那一会儿功夫张二他们就已经跑远了,又或许是过于茂盛的树丛隔绝了声音的传递。
细脚喊了那么几声,他得到的唯一回应只有簌簌作响的树丛。
可是……
此时山里并没有起风。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细脚陡然一惊。
一股寒意顺着他麻木细弱的脚后跟一直窜到了他的后颈。
他异常警惕地望向了树叶沙沙响的方向。
然后他咽了咽口水。
“张二……是,是你吗?”
他战战兢兢地喊道。
地上的灌木丛停止了晃动。
细脚的周围,倏然一片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滴冷汗顺着细脚的额头掉下来,落在了他微微有些发胀的眼睛里。
细脚听到了树荫深处,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声音。
“张·二·是·你·吗?”
那声音又干又哑,腔调跟之前细脚自己喊出来的一模一样。
但声线却异常的奇怪。
就算是村尾老张头多年前养的那只学舌鸟,喊出来的话都比那声音更有人气。
树丛重新开始摇晃。
细脚恐惧地盯着那些乱晃的树叶……有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靠近他。
像是觉得非常有趣似的,那东西一直在重复同一句话。
“张二是你吗?”
“张二是你吗?“
“张二是你吗?”
“呜……”
细脚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
结果越是急,他脚就越是不稳。
一个不小心,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摔倒在地。
也就在这一刻,细脚看到了“那东西”,灵活地拨开了树叶,钻出了阴暗茂密的灌木丛。
细脚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玩意儿,然后发出了之前的那一声惊呼。
他差点以为自己又是喝醉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这种东西——
明明能够重复人的话语,可那东西看上去,不过是一截断臂。
而且,还是那种被人粗暴切下的断臂。
动手的那人力气一看就很小,也没经验,断臂上的切面相当参差不齐,骨头碴子都是崩开的,伸在已经微微有些萎缩的深红色肌肉外面。
然而,一截断臂而已,这根本不是让细脚吓到快要失禁的原因。
让他真正恐惧到无法呼吸的,是那只胳膊的皮肤下面,逐渐冒出来的细长线头。
是虫子。
比挂面还要细还要白的虫子。
那些线虫灵活地在地上游走,拉扯着身后那只笨拙结实,泛着尸灰色的手臂。
手臂的手指也在动。
但只要细看就能发现,那是因为手臂的指甲下面,也伸出了许多细同纤毛般的虫子。
那些虫子蠕蠕而动,连带着那只胳膊本身,也像是某种奇异的活物一般,灵巧而敏捷地,在雨后泥泞的丛林中爬行。
它们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模糊的印子。
像是某种蛇,或者是虫子爬过的痕迹。
细脚呆呆地看着那玩意,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之前他们在尸坑旁逗留那么久,其实也在被刨开的泥地上,看到了不少这样的痕迹。
不……不对,在前往那个埋尸坑的路上,他就已经看到了那些痕迹。
只是,山里雨后的虫子总是很多。
当时无论是他还是张二,亦或是其他所有人,都完全没有在意地上那些纠缠凌乱的痕迹。
哦,是了,还有昨天晚上,他在鸡笼上看到的那颗头颅。
那颗头的脖子,为什么那么长?
是因为光线太过于昏暗,而他被酒精浸泡的眼睛又是那么模糊。
所以,才会把断颈之下,那一团团纠结在一起不断蠕动的东西,看成了延伸出来的脖子。
细脚感到了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极致恐惧。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脚踝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可能是刚才那一跤,让他直接崴了脚。
可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了自己的断脚了。
男人他手脚并用,拼了命地往后退去。
但是,这细微的挣扎,在那条诡异的胳膊面前,显得是那么无力。
断臂在地上抽搐了一下,随后,直直立了起来。
它的掌心摊开,手指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猛的绷直,随后,密密麻麻的线虫撕开了尸体松软惨白的皮肤,涌了出来。
它们直接扑向了涕泪横流的细脚。
扑向了那温热,柔软,鲜活的人类躯体。
男人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鸣。
那声哀鸣,很快就化作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无数的线虫密密麻麻覆盖在了细脚的身上,从他的眼睛,鼻孔,嘴里,甚至是直接咬开了他的皮肤,从血糊糊的洞口中,径直钻了进去。
细脚瘦弱的身体直接倒在了地上,他就像是羊癫疯了发作一般,周身僵直,四肢却在疯狂抽搐。
在他的皮肤下面,出现了一团又一团清晰的鼓包。
隐隐约约,像是一些模糊不清,因为模拟而导致严重失真的人脸。
“你听到了吗?”
其实距离细脚并不远的一处山窝处,张二叔正带着人,艰难地用锄头和铁锹,切开面前横生的藤蔓与草木。
其中一人猛然间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向了身后,然后喃喃问道。
张二叔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听到个屁——”
“细脚之前被我们落下了,该不会是他遇到危险了吧?”
那人只当没看到张二叔的眼刀,他停下手中动作,然后硬邦邦地开口道。
“哎,也对,细脚那个样子,要是摔了爬都爬都爬不起来。”
“对呀,而且……而且你说那人吧,实在是溜得快,说不定压根就不是山外头的人,就是那群‘野人’,这眼看着也找不到了,再走下去,我们万一迷了路,那就真的麻烦了。”
那人的提议一出,除了张二之外,所有人都不由点头称是。
当然,这倒不是说这群人有多关心细脚,不然也不至于之前发现人不在了,也压根没打算回头去找。
这纯粹是大家追着追着,现在回过味来了,都有点心里打鼓——之前那人可是爬着走的,他们追得也很快,可也就是一错眼的功夫,那个人竟然就那样消失不见了。
几个人追到森林深处,越追越觉得心里发毛,之前激烈的荷尔蒙随着疲乏的涌现逐渐褪去,现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想继续追了。
但张二显然并不想就此罢休。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这时多多少少,也有些不太对劲。
他神经质地看着周围茂密的树丛,腮帮子边的肌肉微微抽搐。
“一帮软脚虾,行吧,你们要走就走,我一个人在这追人!我就不信了,那玩意是人是鬼我都要把他给逮着咯……艹,我杀人都不怕了,其他的我怕个屌。”
其他人不由纷纷皱眉。
追肯定是不想追的,可一想到那人之前一直在旁偷听他们杀人埋尸的过程,心里也跟张二一样七上八下。
就这么纠结不休的时候,一行人忽的听见后面有些许动静。
几个人顿时一惊,齐齐回过头,然后,就看到泥泞的山道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一摇一晃的影子。
“细脚?”
作者有话说:
发现好多人没看明白……
甘棠他们看到的攻,是被砍下来的头+二嫂弟弟的尸体。
正牌攻如今还有一些尸块正各自散落在外游荡。

细脚的身形细瘦,裤腿不知道在哪里被撕烂了好长一截。
隔着老远,几人也能看到细脚那标志性的细腿。
那个男人正一摇一摆地,拖着步子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看过去,细脚走路时的动作怎么看怎么都很奇怪,四肢就像是在各自行动,然后强行拖拽着那瘦骨嶙峋的躯干往前挪。
偏偏就是这么奇怪的动作,走起来速度竟然还挺快——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半张脸都已经被染成血红色的细脚,已经如同鬼魅一般,摇摇晃晃地来到了他们面前。
细脚显然是在哪里伤到了,而且,伤得很严重。
脸上的血污就不说了,看着都吓人。他的眼睛虽然一直一眨不眨的圆睁着,瞳孔却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右眼的眼珠明显的上翻,露出了满是血丝的眼白。就连他的脚腕,如今也明显呈现出不对劲的角度。他的脚腕已经完全折断了,脚掌向内偏斜,几乎与地面成了个直角。一些微微泛白的东西从细脚的皮肤中刺了出来,但也因为他半截身体都溅满了泥巴而难以看清。
细脚竟然带着这么重的伤来了。
张二叔看到这个惯来被他看不起的大哥,难得感到了一丝心虚。
他确实存了点小心思。之前细脚摔跤时,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却没怎么管。
毕竟,细脚实在是走得太慢了,太耽搁他抓人的时间了。张二叔本以为,细脚摔跤以后,便会自觉地自己回村子去,也算是甩掉了个麻烦。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顽强,竟然重新又跑了回来……就连这点也跟之前一样,不合时宜。
现在他这边人心涣散,所有人都在打退堂鼓。而细脚这时候满头是血地找过来,这些人就更加有理由说什么回去了……
一想到这里,张二叔就感到一阵烦躁。
“哎呀,哥,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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