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 by黑猫白袜子

作者:黑猫白袜子  录入:08-09

一阵陌生的潮湿与冰冷感倏然包裹住了他。
他吓了一跳,他本能地想要缩回曾经包裹住他的“子宫”,但当他碰触到对方的一瞬间,那团东西就像是烂肉一般在他的触碰下逐渐分解,稀碎。
也就在这时,在厚厚的粘液之下,一些纠缠变形的白肉与骸骨,倏然浮现在了甘棠的“视野”之中。
而在看到它们的同一时刻,覆盖在半透明皮肤下的所有畸形头颅都在同一时刻抬起了脸,灰白色的眼睛直勾勾地对准了“甘棠”。
然后,它们的面颊变得异常狰狞扭曲。
濡湿含糊的水声咕噜噜响起,像是某种怪异的,来自于深渊最深处的呼唤……
【“糖……”】
【“糖糖……”】
“糖糖?怎么还不起啊?太阳都老高了,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啊!快点起来吧,今天早上特意给你熬了桂圆汤……”
外婆的声音刺破了浑浊黏腻的噩梦,将满身冷汗的甘棠拖回了天光大亮的现实。
甘棠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在倒抽了一口冷气后,倏然惊醒。
“糖糖?”
“外,外婆……我醒了!我醒了,我就起来!”
浑浑噩噩中,甘棠下意识地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一阵温热的风从开启的窗口涌入房内,悠长刺耳的蝉鸣也在窗外萦绕不觉,昨夜那场仿佛要将天地间万事万物都拖进地底的滂沱大雨仿佛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幻觉,此时窗外异常明亮的阳光,刺得甘棠差点睁不开眼。
啊,是噩梦吧。
甘棠朦朦胧胧想着。
什么失手杀了岑梓白,什么半夜抬尸上山,什么分尸入井……什么死而复生回到家里的尸体在他面前变成纠结蠕动的虫团。
……一切都只是噩梦吧?!
只是,当甘棠撑着胳膊企图从床上坐起来时,肌肉中倏然迸发的剧烈酸痛,瞬间让甘棠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悄无声息地探了过来,抓住了甘棠的手腕。
甘棠的呼吸一顿,心脏却在跳得仿佛能冲出胸腔。
他缓缓地,缓缓地偏过了头。
然后,便看到了岑梓白苍白的面孔。
跟噩梦中不一样。
岑梓白的左眼并没有黑洞洞的血洞,没有淌了一脸的泥沙,没有令人发狂作呕的尸臭。
当然,更没有那些令人作呕发狂的虫子。
除了比平时更加苍白一些,这个专注凝望着甘棠的男生,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活人。然而,男生此时却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T恤,T恤本是深色的,现在上面却覆盖着斑驳的污迹。一股淡淡的雨水气息从T恤的纤维中散发出来,隐约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甘棠愕然看向了“岑梓白”,全身血液冰凉,动弹不得。
而对方也在此时也慢慢坐起身来。
“糖,糖。”
他直直盯着甘棠,然后喊道。
男生的声音非常干哑而怪异,吐字也很生硬……就好像,这就是他第一次学说话一般。
而且,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观察后,甘棠惊恐地发现,“岑梓白”如今的左眼比右眼颜色更加浑浊一点。
还有一道淡粉色的痕迹,如今正清晰的镶嵌在男生左眼的眼皮上。
但是,不管怎么说……
岑梓白左眼的眼窝里,现在确实填着一颗完整的眼珠。
“你,你——”
甘棠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做的那个噩梦,现在的他看到对方却止不住地想要发抖。
但鬼使神差的,明明已经害怕到了极点,甘棠却不受控制一般抬起了手,慢慢掀开了面前男生的领口。
……一圈清晰可见的痕迹,微微泛红,环绕在男生的脖颈上。
像是一道古怪的项圈。
在看到那道痕迹的那一刻,昨夜的一切猛然涌进了甘棠的脑海。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大雨滂沱的夜晚,在腥气四溢的井口他抬起柴刀,一刀一刀劈开了尸骸的脖颈。
一切都不是梦。
虽然他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家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又是什么时候混淆了噩梦与现实……
但现在他坐在床上看着岑梓白,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梦。
甘棠的手一抖,他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偏偏一看到他后退,岑梓白也面无表情地往甘棠的方向靠了过来。
噩梦中男生倏然崩解成线虫的画面,与“岑梓白”扑向他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别靠近我——”
甘棠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尖叫。
仓皇中,他掉下了床,尾椎骨瞬间腾起一阵剧痛。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下一刻,岑梓白竟然像是四肢不协调的婴孩一般,竟然也用跟他一模一样的姿势,滚到了床下。
然后男生沉沉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衣服依然泛着潮意。
脖颈处的红痕也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得愈发鲜艳,好像下一秒就要再一次从脖子上掉下来一般。
甘棠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袭来,他不由疯狂挣扎了起来。
但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恐惧太甚全身无力,还是说死而复生的岑梓白真的有什么怪力,当后者一把抓住甘棠时候,甘棠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四肢仿佛都被某种冰冷的机械造物死死地束缚住了。
“糖,糖。
然后甘棠听到岑梓白喊道。
“糖,糖。”
然后又是一声。
而就在这时候,门外再次传来了外婆的声音。
“糖糖?你怎么了?什么动静啊,是摔了哪里吗?”
外婆的声音近在咫尺。
“别进来!”
甘棠本能地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
可他这么一说,明显能感觉到外婆的声音比之前更急了。
“你该不是真摔了吧,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毛毛躁躁……”
门的把手转动了一下。
而此时岑梓白依然沉甸甸地压在甘棠的身上,先不说男生如今身上奇怪的穿着与泥沙,光是看他将脸死死贴在甘棠臂弯的动作来看,一旦被外婆看到简直后患无穷……
甘棠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绞紧了。
好在,房门刚开了一条小缝,甘棠就听到,隔着一道院墙,从张二叔家那边,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我不要——我不要!别碰我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唔唔呜呜呜——”
女人的声音听着相当年轻。
只是这时已经因为破音,听上去异常凄厉尖锐,仿佛一把锈蚀的小锯子般切割着听者的耳膜。
不过那声音也就持续了几秒钟,随即便消停了下去。
甘棠也就是因为跟张二叔家隔得近,才能勉强听到些许含糊的呜咽,想来是有人强行捂住了尖叫者的嘴。
没过多久,甘棠家的院门那边也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远远便能听到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正在喊外婆的名字。
外婆的动作顿住了。
甘棠随即咽下一口唾沫润了下嗓子,冲着门外又喊了一声:“外婆我没事,刚才手机掉地上了而已,我没穿衣服,你别进来——”
果不其然,这次外婆立刻就被敷衍了过去。
老人拖拖拉拉的脚步声远去,院子里传来了土话含糊不清的嘟嘟囔囔。
几分钟后,甘棠就听到外婆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糖糖啊,外婆有事要出去一趟!”说罢,老人又补充了一句,“……外面乱你跟小岑就在家玩好了,别出去啊。”
外婆显然走得很急,没等甘棠回应,那边就传来了院门关闭时的老旧“嘎吱”声,以及……一声清晰可闻的,上锁的声音。
外婆竟然在门外面,把院门给锁了。
若是往常甘棠定然会觉得这行为奇奇怪怪的,可此时他早已顾不得外婆的行为古怪。
因为这时的岑梓白已经像是小狗一般贴着他的脸一路嗅闻,最后甚至直接伸出了长长的舌头,舔上了甘棠的眼角。
刚才甘棠因为摔了那么一跤,直接摔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而岑梓白如今眼眸低垂,专心致志舔掉了那微咸的液体。
甘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啪——”
反应过来的时,甘棠已经习惯性地抬起手,重重地给了岑梓白一个巴掌。
无比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结果甘棠自己都是一愣。
他没想到自己会成功。
在这之前,除了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岑梓白会因为某些令人作呕的恶趣味故意诱导甘棠攻击他,其他的时候,每次甘棠被那个变态惹到火冒三丈想揍人时,那人都像是未卜先知一般,会无比精准地提前控制住他。
当然,更让甘棠吃惊的,岑梓白如今的反应。
被甩了一巴掌后,男生像是吃了一惊。
他有些迟钝地抬起了手,抚向了自己的脸。
仿佛完全搞不清状况,男生色泽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了一抹茫然无措。
片刻后,几滴晶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涌出了岑梓白的眼眶。
“糖,糖糖,打我。”
他翕动着嘴唇,思考了许久后,才喃喃地哽咽出声。
“……糖糖,不喜欢,我。”
他得出了结论。
甘棠:“……?”

第92章
趁着外婆在外面办事,那天的甘棠早饭都没顾得上吃,笨手笨脚地跑到厨房烧了点水,好给死而复生的岑梓白洗澡。
虽然是夏天,浴室里却是热气蒸腾。
甘棠将手探入水桶,被指尖传来的热度烫得打了个激灵,赶紧又往里头添了些水,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衣袖和衣服全部都弄得湿淋淋的。
一股强烈的视线从浴室的角落传来,甘棠不由自主地拧紧了眉头,心情也变得愈发不好。
他翻了个白眼,强忍着烦躁,转过头看向了蜷缩在浴室角落里的高大男生。
被甘棠的视线一扫,原本正蠢蠢欲动想要玩水的岑梓白,轻颤了一下,瞬间就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他甚至还刻意地缩起了肩膀,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庞大的体积变得更小一点。
“我,我,没,没乱,动。”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像是在委屈地辩解。
跟最开始醒来只会不停地喊“糖糖”相比,现在岑梓白总算能说些别的句子了,只是说话时语调依然怪异,咬字不清……仿佛是个弱智。
甘棠想。
也许是因为塞进井里的时候,被甘棠亲自砍掉了脑袋。
如今的岑梓白,举止行为都出现了非常明显的退化。
经历了早上那一幕的洗礼,如今的甘棠已经可以确定这一点了。毕竟如果是放在之前,无论如何那个变态兼疯子都不可能如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男生这般,因为一个耳光便委屈得直掉眼泪。
更不可能像是如今这般怯懦乖顺。
可这样的他,也没比之前顺眼到哪里去。
甚至可以说,他这般反应,相处起来简直比之前还要让甘棠感到棘手……
“过来洗澡!”
甘棠板着脸,冷冰冰地对着他说道。
岑梓白窥视着少年铁青的脸色,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一直在滴答滴答往下淌着水。
可就这么小心翼翼挪到了水桶边后,他竟也没有脱衣,直接拿起水瓢就往自己身上泼去——
“停下!”
甘棠瞳孔微缩,厉声喝道。
岑梓白又是明显一抖,手里依旧拿着水瓢,人却一动不动也不敢动。望向少年的神色也愈发惊恐。
“我,我,我洗澡。”
他垂着头,眼眸在水雾的浸润下就像是被主人打过的土狗一样,变得湿漉漉的。
他显得是那么茫然而无辜。
“糖糖,让我洗澡。”
因为昨天晚上完全没有睡好,甘棠此时已是头痛欲裂。再一看到面前的岑梓白这般反应,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在发现岑梓白各种退行行为后,甘棠的脑子其实很乱。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更不知道岑梓白之后还能不能恢复成,而如果岑梓白恢复了,是否又会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而在无数的思绪在脑子打架的同时,男生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那股若有似无的水腥味与脏兮兮的衣服,更是让甘棠心烦意乱。
他干脆也懒得去思考。不熟练地弄了点洗澡水后,便推了岑梓白一把,让人去洗澡。
结果,岑梓白就像是一句话一个指令的木偶一般,看到水桶也不知道该怎么洗只知道往里头跳。
等甘棠回过神来时,看到的只是一个依旧穿着脏衣服,满身湿淋淋的高大男生。
“洗好了。”
……甚至还能满脸讨好地这样对他说话。
甘棠终于发现,岑梓白不仅仅只是变傻了。
这货甚至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自理能力。
甘棠感到一阵窒息。
明明张二叔回来时行动一切如常,根本就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啊?!
是因为昨天晚上太过于心慌意乱,以至于仪式出现了差错,又或者干脆就是因为分尸?
甘棠一边想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对着面前的傻子,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先脱衣服!”
“然后蹲下来,用水瓢把自己淋湿!”
“淋湿后用肥皂搓泡沫!”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变成弱智之后,岑梓白在甘棠面前,简直比驯养了许久的狗还要更加听话。
甘棠说的每一个指令都被男生认认真真地执行了。
他毫不犹豫地脱掉了自己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T恤,光裸,结实,高大的身体,完全展露在了甘棠面前。
甘棠不自觉地蹙眉。
在那一刻他只想立刻离开这间封闭的浴室。无论岑梓白如今表现得多么听话乖巧,甘棠也永远不可能忘记那家伙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
哪怕对方如今只是乖乖地站在水桶旁一动不动,可一看到对方的身体甘棠就本能地想要逃……然而冥冥之中,他的脑海中始终有个声音在不断发出细微的低语,警告着他。
他说不出来,但他能感觉到,如今的岑梓白身上,有些让他不由自主起鸡皮疙瘩的东西。
水雾缭绕中,甘棠不自觉将目光凝在了岑梓白的身上。
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以怀疑探究的目光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刻,男生正异常认真地,遵循着甘棠的指令,揉搓着自己身上的污迹。
肥皂泡沫一团团从岑梓白紧实的淡褐色皮肤上滑落,越过起伏的肌肉,微微隆起的青筋,以及……男生身上密布的疤痕与淤青。
即便是岑梓白脖颈处的断面,如今也不过是一道早已愈合的陈年伤疤。可一直到这一刻,那些长长短短,细密分布在男生背脊与四肢上的伤口,却依然泛着触目惊心的深红色。在热水的冲刷下,那些伤口新鲜得仿佛下一刻就能涌出淋漓的鲜血。
甘棠不由往前走了一步,他伸出手探向了岑梓白后腰出一道横贯腰侧的伤口。
“这是什么?”
他问道。
从伤口的方向来看,这实在不像是昨夜他因为力气不够,尸体拖拽在地上,被乱石割出来的伤口。
少年指尖碰触到男生温热皮肉的那一刻,后者就像是被人不经意碰到的猫,背部所有的肌肉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不,不知道。”
然后,岑梓白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很快,甘棠又在他身上发现了另外一处异样。
让人在意的靛青色和深紫色从男生的手肘,手腕,膝盖的皮肉下方蔓延出来,仿佛他所有的关节都曾经被人暴力折断过。
这是分尸后重新长好后留下来的痕迹?可是脖颈处的疤痕又不是这样的……注意到的时候,甘棠的手已经移到了那个位置。
他轻轻按了按。
指尖反馈出来的触感结实而富有弹性,确实是活人的肢体应该有的触感,跟昨天晚上他用柴刀劈开这具躯壳时的手感完全不一样……
岑梓白又开始打哆嗦。
“这里还疼么?这些伤口……你还记得多少?”
甘棠问。
“唔……不,不记得……呼……”
男生佝偻着身体,声音又急又喘。
甘棠隐约觉得岑梓白身上的伤口,好像跟自己记忆里的对不上。甚至就连对方的体型和肤色好像也有点不一样。
然而问起来的时候,男生的声音却愈发含糊。
他原本是蹲在水桶边,老老实实按照甘棠的吩咐洗澡的。
现在整个人,却已经跪在甘棠的身边,背脊隆起,满脸通红。
等到甘棠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坚硬深红的东西已经举了起来,直直对准了他。
“啪——”
甘棠再一次给了岑梓白一耳光。
他完全没留力,男生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原本稍显有些苍白的脸上,巴掌印就像血一样红。
然而吃痛之后,有些东西依然固执地飞了出来。
有些甚至溅到了好甘棠的小腿上。
黏腻,腥臭。
甘棠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好恶心。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他险些就那样抄起水桶直接砸烂面前那东西的脑子。可就在这时,岑梓白已经涕泪交加地伏在了他的脚边,湿漉漉的双臂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大腿。
“对不起,呜……对不起,糖糖,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以后不敢了……”
“别生气,别生气好不好呜呜呜呜……”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糖糖你不要生气。”
他看上去慌乱极了,哭到鼻头都变得红彤彤的。
在对上甘棠依旧无比憎恶的视线后,他的眼泪流得更凶,然后他就像是真正的动物一般,毫无廉耻心地将脸直接贴在了甘棠的小腿上。
他伸出了舌头,开始舔舐甘棠的腿。
“弄干净……别生气,糖糖,我帮你弄干净……”
滚烫濡湿的舌尖贴着甘棠的皮肤,甚至恬不知耻的快要伸进他的短裤内侧。
可岑梓白仿佛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令人作呕,依然那般呜咽着,含含糊糊地咕哝个不停。
“别生我气……”
直到再一次被应激的少年一脚踢到了浴室的最角落。
“糖糖……”
他的头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但他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岑梓白四肢着地,哭着再次向甘棠爬来。
“滚——”甘棠发出了一声怒吼,手已经伸向了身边的水桶。
也就在这时,浴室外传来了于槐迟疑的声音。
“糖伢子是你吧?”
“你在浴室里……这是在忙?”

第93章
于槐在浴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头哗哗的水声渐消。他站在那里,迟疑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踢开门闯进去。其实最开始,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浴室里怎么会有两个人的声音?
甘棠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气急败坏,而另外一个浑浊低沉的嗓音,听上去又格外的怪异。
于槐完全想不出有那个成年男的能哭成那样,黏腻的嗓音,像是每一个音节上都刷了一层厚而稠的浆。于槐一听到那个声音就觉得很不舒服,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然后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胳膊肘上汗毛已经立了起来。
“甘棠?”
于是他又喊了一声。
好在马上甘棠就对他做出了回应。
“我,我在,稍等一下——”少年的声音依旧清亮。
随即那声音低了下去:“给我滚远点不然我就把你那玩意踩烂……滚……恶心……你tm给我穿好衣服……”
含糊的咒骂格外咬牙切齿,而这些话并不是对于槐说的。
可于槐还是不自觉竖起了耳朵,小心地听着。
他听到了几声闷哼,水桶砸在某些东西上空洞的响声,凌乱的脚步声,辱骂……等到这些声音也彻底消退下去之后,浴室的门打开了。
一阵热乎乎的潮气涌出门框。
甘棠的胸口起伏着,身上的衣服大半也都湿透。
他的头发和脸上都布满了细汗,仿佛刚刚经过一场桑拿,然而脸色却是铁青的。
“于槐,找我什么事?正好我也想找你——”
甘棠在看到于槐后神色似乎缓和了一点。
可在那一刻,于槐压根就没有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甘棠的身上,他所有的思绪都被甘棠身后那道耸肩驼背,满脸涕泪的影子吸引了。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胃里涌起了一股奇怪的酸水,周身血液也那一刻变得很凉。
于槐不用看也知道,现在不仅仅是他的手肘,他的身上所有有毛囊的地方,现在大概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岑梓白。
虽然也就是一面之缘,但于槐还是无比迅速地认出了甘棠身后的那个人。
乍一看,他看上去就跟活着时一模一样。
然而……只要多看一眼,就会觉得,这个人有点怪。
在于槐的记忆里,甘棠那个所谓的朋友,那位城里的大少爷,就算是假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眼里却始终凝着一层萦绕不去的傲气。
如今那家伙却是一幅哭哭啼啼的可怜样,脸上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巴掌印。
他的言行举止看上去都有些幼稚。幼稚的人总是会让人觉得无害。然而,于槐看向岑梓白的眼睛时,就像是看到了一双死人的眼睛。
那对浑浊的眼眸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而这种空洞,与男生表情上的丰富情绪对比起来,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巨大恐怖感。
如果于槐的文化程度能够稍微再高一点的话,他大概会知道,那种感觉叫做恐怖谷效应。
“这,这是——”
于槐人都结巴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站在明媚的阳光中,一动也不敢动。
“他回来了。”
反倒是甘棠如今看上去冷静多了。他抹掉了脸上的水,轻声说道。
“可能是砍头带来的后遗症……当然,也可能还肉的仪式完成,这家伙就能恢复正常了。”
几分钟后,甘棠带着呆若木鸡地于槐回到了客厅,一边吃着外婆特意给他留下来的早饭,一边面无表情地猜测道。
“……反正我能做的都做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家伙好歹是活着。”
说话的时候,甘棠自始至终都没有转头多看岑梓白哪怕一眼。
尽管被“弄脏”又被人舔湿了小腿后,甘棠就立刻用水拼命地冲了腿,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直到现在他依然觉得自己的皮肤上,残留着那种粘湿恶心的触感与微微的腥气。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于槐,如果不是后者突然出现并且发声,拉回了他的一点理智,他很可能已经在暴怒中再次用水桶给岑梓白开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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