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仙君的be美学by寒菽

作者:寒菽  录入:08-09

怎么可能?那是他打得赢的吗?他为什么要为了凡人的一两句请求而断送自己的性命啊?韩阳羽如此利益斟酌,毫无犹豫地否定了这件事。
然后装成不在,不知,能拖就拖,拖着拖着自然就不了了之,无需处理了。
国君被他给拖得回了王都,但是王后却留了下来,像枚钉子一样扎在山门脚下,每日锲而不舍地过来拜访。
这些凡人真是太烦了。韩阳羽心想,仍然不打算见人,他还在为最近灵石的产量与品质又下降而发愁呢。
这女人闹得连在矿洞里工作的修士们都纷纷听说了。
“听没听说外面那个是昭国的王后?”
“又是来求仙问道的吗?”
“不,听说是来请修士救她的儿子。”
“我们不加入人间界的战争吧?”
“似乎不是因为人族的战争,而是被妖魔抓了。”
“啊?!在外面抓的?”
“好像是在昭国境内……”
“嘶……怎么会有妖魔出现在昭国的境内?韩置守没发现?”
老虞加入他们的谈话,老成持重地道:“多半是发现了,但不想管。
“反正上面的人又不会发现,也不会在意。”
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心戚戚然。
他们这些无甚法力的修士算个甚?
其实没比凡人要好到哪里去吧。虽说有那么一丁点法力,但是远称不上是神通。要是轮到他们遇险,或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想必门中也不会特意来救他们。
老虞还感叹:“可怜了那位母亲。”
便有人笑着说他:“老虞,你怎么回事?你是因为偷偷去附近的村镇去得多了吗?感觉你接触多了凡人,六根又不干净起来了。”
接着又有人附和:“是啊,老虞,我看你还是少去些吧,若是被发现了可就不好了。你别是还想管昭国王后的事吧?”
老虞相当有自知之明地说:“这轮得到我管吗?我可管不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在脑子里设想了一下,假如他是嶙川置的置守,他会做什么……起码他不会像韩置守一样玩忽职守,败坏仙门名声。
他一闭上眼睛,眼前莫名地浮现出他在下山时瞥了一眼所见的场景,那个王后带着许多百姓在阶下跪求仙人出面。
他听说数千年以前,大概是前前前任昆仑仙君,与大地上的第一个国家建立起庇护与被庇护的联盟关系时,似乎跟现在不大一样,那时一切规章都不繁冗,凡人见仙人没这样难。这还是他从凡人口中听得的一些故事,很有意思。
那时的修士好像没有现在这样不沾凡尘,还会时不时地主动现身在人间,做一些斩妖除魔、清恶扬善的事情。
不知真假,无从考据。
下午,韩阳羽找到他:“老虞,你这两个月做工不大卖力啊。”
老虞无可奈何地说:“您也见了,我们每天都夜以继日地做工,哪有不卖力。”
韩阳羽:“谁知道是不是在偷懒……这样吧,你去把山下那些个麻烦的凡人给赶走,让他们别再来了,我就原谅你这阵子的过失。你不是蛮喜欢跟凡人混在一起的吗?正适合你去办。”
这还能说是他的过失了?
老虞气闷。
韩阳羽颐指气使完了,犹在自顾自地说:“打他们来吵以后我就倒霉了起来,兴许就是他们把晦气给带过来了。”
老虞遵命去见昭国王后。
近了看,才发现真是个美人,依稀还有点脸熟,仿似在哪儿见过。
王后在忧虑中整个人瘦了两圈,反衬得衣裳过大了,她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容色憔悴,见到仙山上终于下来人,殷勤地上前去问:“仙人可是愿意见我们了?”
老虞:“我不是嶙川置的置守,置守让我过来转告一声,说他不会见你们。我们仙人不通凡尘,若是那妖魔还在昭国境内,我们一定会管,可惜他已经逃之夭夭,我们无从追寻,没办法管。所以,王后,请你回去吧。你就是在这儿继续求也没有用,不如保重身体。”
王后仍不死心。
一方面,也是她看出来,这次前来赶人的仙人跟之前的不一样,没有那样眼高于顶,跟她说话也是和和气气。
王后双手捧着一份信,道:“我愿奉上人间的珍宝,但请您帮忙转交信件。”
老虞摇了摇头说:“置守不会看的,不要浪费了。我用不着珍宝,不能骗你的东西。”
王后解释说:“不,不是给嶙川置的置守,我是想托您给昆仑的一位仙人送信。他是我儿的旧识。不瞒您说,我儿以前在昆仑仙山上待过十三年,在你们仙门中亦有旧识。我曾见过一面,他或许会愿意帮忙救助我儿。”
在仙山上待过?也是个修士?还是凡人?
昆仑剑宗哪有凡人?!老虞刚果决地想完,立即记起来了——不,不对,有的,还有真有个凡人。
忽然间,一个很是不妙的猜想闪进他的脑袋里,使他的脸上浮现出怵惕急遽的神色,他问:“敢问你的儿子认识的那位修士姓甚名谁,我看我是否知晓。”
王后道:“岑云谏。……读作岑云谏,写成什么我并不清楚。身高大约八尺多,凤目英鸷,佼佼不凡。”
岑云谏。
昆仑剑宗还能有几个岑云谏?
就一个。
几千年来也只出了这样一个二十岁就当上仙君的不世天才。
与他有关系的凡人也只有一个!
那个总是脸上挂着傻乎乎笑容的凡人居然是昭国的王子吗?
眼下也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
虽说昆仑上下人尽皆知凡人离开了仙君,可毕竟两人成亲一场,仙君未必不会在意。他听说仙君对凡人伴侣很是不错,各种天材地宝毫不吝啬地花在对方身上。
老虞回过神,默不作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后不知他这反应是何意思,以为不妙,连忙问:“怎么了?这人是有什么问题吗?他是谁?”
老虞一时震惊,还未反应过来,就先说出口了:“他是我们昆仑剑宗的下一任掌门,修真界的新一任仙君。”
王后:“啊?仙君?”
老虞没空解释,拱了拱手,匆忙道:“我这就回去禀告。你且等着吧。”
于是,从秋初到秋末,隔了三个月后,岑云谏终于得知了澹台莲州被妖魔抓走的消息,信上没写时间,只说是刚刚发现,不敢怠慢,赶忙送信过来。
两刻钟后,岑云谏就御剑来到了嶙山置。
韩阳羽早就准备好了一整套的说辞,没等他发问,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八卦盘放太久,不知何时坏掉了,妖魔来的那天一丁点响动都没有。最近我又在闭关修炼,所以才发现得晚了。
“我这地方太穷,我实在没钱修八卦盘。而且我脸皮薄,总不好意思上报剑宗。
“以至于耽误了消息,唉,我罪该万死,请仙君责罚。”
岑云谏对他的狡辩置若罔闻,只一言不发地上前。
有一张八角桌大的八卦盘看上去的确是坏了,但当他在手按在八卦盘上时,旁人也不清楚究竟是如何驱动的,却见八卦盘正中透出一段影像。
如海市蜃楼般,栩栩如生地演了一遍巨大的鸟妖从天空中翱翔而过,而后从众人中抓走了澹台莲州的场景。
随后,这团蜃影缩成一团雾,主动地飘落到岑云谏的眉心,倏忽渗进去似的。
岑云谏阖目片刻,心焦了一下,复又冷静下来,想:澹台莲州没死,也没生命危险,要是有,他能感觉到。
可以救。来得及。
岑云谏睁开眼,眼底又变回了一片漠然镇定,他扭头看向韩阳羽。
韩阳羽见势不妙,已经惊惶起来,强自正色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仙君,到底是我的纰漏,我现在就前去寻找昭国王子,即使粉身碎骨也定要将他救出来!”
岑云谏声音冷冽如凛冬雪砂,毫无容赦地道:“你罪责有三,你驻守嶙山置二十余年,却连最基础的八卦盘都没摸索会用,可见平日里多么玩忽职守,此乃其一;二,你明明发现妖魔侵入,却置若罔闻,甚至压而不发,这是尸位素餐,此乃其二;害怕被我揭穿,就毁坏宗门的法器,巧言令色,意欲撒谎隐瞒过去,此乃其三。
“你现在就卸下置守之印,回昆仑天河监领罚去吧。”
昆仑之祸患,果然近在心膂。
望着这位脸色变得煞白的昆仑弟子,岑云谏凝重地想。
韩阳羽还想狡辩,刚开口,只吐出半个音节,却见屋内寒芒一闪,原是岑云谏拔出剑来。
他大惊失色,身体深处一阵剧痛,还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吓得闭眼发抖。
片刻后。
只听见岑云谏离开的声音。
岑云谏还对旁边的某人说:“谢谢你想办法给我来信,就由你暂任嶙山置的置守吧。”
韩阳羽再睁开眼,发现岑云谏已不知所踪,他依然觉得疼。
而他在成为入门弟子以后被赐的与他灵魂相连的灵剑已经断成了两截,废弃品一般静静地躺在地上。
王后今日也照例在山下等。
总算是等来了岑云谏,如今她大概获知岑云谏在修真界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若是有他出手,想来一定能救下澹台莲州。
即便不喜欢岑云谏,但她还是谦卑地请求了。
岑云谏道:“我原想尊重他的意愿。
“但是,果然人间太危险了,这次我把他救出来以后会带他回昆仑。”
澹台莲州那么弱小……
就算对他没有了情分,也还有着他的救命恩人这层身份,他得把澹台莲州放在安全之处。
岑云谏知道澹台莲州多半不乐意,但岂由他决定?
先前他就应该这样做了,岑云谏有点后悔,早这样,也不至于让澹台莲州被抓。
【番外】
【番外】
(这是发生在澹台莲州跟岑云谏18岁时的事……)
在答应要与澹台莲州成亲之后,岑云谏想到该去问一问该怎样做才算是成亲。
首先,自然是向他的师父——昆仑掌门进行请教。
师父却说:“我没成过亲。”
岑云谏追问:“您虽然不清楚,但是您见识多,总见识过别人成亲,别人是怎么做的呢?”
师父笑呵呵地抚须道:“我们修真者嘛,随心所欲尔,合则聚,不合则离,也没有谁拘着谁的。不过,像二长老、四长老,为着抱团联盟,也将儿子女儿徒弟相互娶嫁,他们还挺想把女儿嫁给你的。”
这话说一半留一半。
岑云谏正想问有吗?没问出口便自己想通了。
一来是他年纪还小,虽说这个年纪在凡间是可以考虑娶妻生子了,但是在修真者里实在是太年轻了,没必要这么早考虑成亲的事情;二来,没有人想到他竟然不跟修真者成亲,反而跟一个毫无势力的修真者成亲了的吧。
这样一看,与澹台莲州成亲还有颇有裨益的。
起码如此一来,无论是大长老之中的哪一位都别想再往他身边塞道侣。
那更应该给澹台莲州一个正式而盛大的结姻仪式了。
岑云谏想。
岑云谏询问了几位已成亲的同门,大伙办得都简单,结伴双修罢了,长日寂寞,打发时间,大家都是修士,哪日觉得相看生厌了,分手就是,各有洞府。
见这满脑子只有练剑的新任首席弟子岑云谏竟然为了迎娶一个凡人而四处问东问西,弟子们都觉得新奇。
好笑地问他:“怎么?你该不会真的打算迎娶那个凡人吧?”
岑云谏错愕:“我既已答应了他,当然要做到,哪里会有假的。”
岑云谏皱眉暗忖半晌:“可是,他是个凡人,我是个仙人,该按谁的规矩来呢?”
同门摇头晃脑道:“不是按谁的规矩来的问题啊,大师兄,你这般年轻,正是该专心修行的时候,干嘛要结个道侣,我们都是至少等一百多岁小有所成的时候才成亲……”
说到这里,又觉得有点劝不下去,因为只看年纪和修为的比例来说,岑云谏的修为比高的可怕,他区区18岁,却有着别人两三百年都未必能到的修为,听说他的父母临死前将一部分修为渡化到了他的生胎中。不过,只是传闻,无从考究。
他继续说:“总之,你才18岁,哪有这样着急的,凡人才这么早成亲。若只是寻个趣也就罢了。”
岑云谏认真道:“他与我有救命之恩。”
同门犹豫了下,迟疑地说:“即便是救命之恩,你也犯不着拿自己的姻缘去报答,那个凡人痴心妄想也就罢了,你竟然还应了。”
岑云谏想了想,说:“不能说是他痴心妄想,他并没有提出要与我成亲。”
同门:“啊?”
岑云谏不知为何,默默地看向了别处,他把手藏在袖子中摸了一枝花,那是澹台莲州今天刚送他的,只是朵在昆仑山上随处可见的小野花而已,带了些许仙气,可并没有什么修炼补气的作用,所以被放任地长满了漫山遍野。
岑云谏说:“他只说想要留在我身边,他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总不能让他做我的奴仆,那么,就剩下伴侣了。”
岑云谏自己的姻缘,旁人即便再为他感到不解和可惜,也不能干涉。
再者说了,连掌门都同意了,他们能说什么呢?
连小弟子们都发现了大师兄最近似乎心情很不错。
来领着大家练剑的间隙时,甚至还会发一会儿呆,望着某个方向,不知缘由、莫名其妙地微笑起来。
一向对外物没什么兴趣的大师兄甚至还与同门交换起了一些物件,似乎是要为他的婚礼做准备。
大家不免在私下悄悄地议论起来:
“看起来,大师兄对那个凡人还挺认真。”
“我以前老觉得别人说大师兄才18岁是骗我的,最近才感觉大师兄是18岁。”
“原来大师兄也有这种时候。”
“难道大师兄也喜欢那个凡人?”
“兴许只是负责吧,毕竟成亲又不止是单方面的,这可是昆仑首席大弟子的婚礼,难道要潦草了事吗?”
“是了是了。”
“到时候其他门派的人也要来见礼吗?”
“不知道,等着看吧。”
“我还想看看那个凡人是个什么模样呢?”
“你说掌门是怎么想要让他来用那个法术救大师兄的。”
“若是先找我,我也愿意的……”
岑云谏并不知道他们私下的议论,而是考虑了更长远的事情。
他并不认为澹台莲州会永远是个凡人,7岁到昆仑,18岁还没入道是有些慢,但也不算顶慢的。
他知道最晚的是48岁才入道呢。
这样看的话,还有好多好多年,不用着急吧,他只需要护着澹台莲州,以灵丹妙草喂养,陪着澹台莲州修炼,总能帮他把这仙骨给炼出来,那么,迟早有一天,澹台莲州说不定也能入道……
澹台莲州也是有天赋的。
起码在剑之一道的的确确的有,旁人瞧不上,他是认真看在眼里的,澹台莲州的剑术练得很好,只差凝丹贮气。
从练剑的万清台回洞府的路上。
岑云谏不经意瞥见灵池中新开了一支莲花,已经飞过去了,又返回来,他折下这支花,带回去送给澹台莲州。
澹台莲州这人也有些古怪。
那些个金银宝器送他,他也不怎么爱用,就爱他带点花花草草。
果然,他送的这支花澹台莲州很喜欢。
刚才还在练剑,绯红的脸上挂着汗珠,气都没有喘匀就一路小跑过来了,那双本来凝神于剑术的眼睛转为看向他,晶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
不知为何,他一被这双眼睛看着就会觉得心头变得柔软许多,连声音也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还没等他问,澹台莲州便迫不及待地说:“谢谢你,岑云谏,我很喜欢。”
岑云谏微微颔首,看着澹台莲州的脸颊。
澹台莲州的身上正在冒出热气,像是蒸出炽热的云,带着清新的香气。
他的汗珠混了一点尘埃,但岑云谏一点儿也不觉得脏,反而觉得可爱,心头也痒丝丝的。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给澹台莲州擦汗。
澹台莲州这才意识到自己仪容不整似的,本来就因为舞剑而发红的脸一下子红得更厉害,他下意识地往后躲去。
于是,岑云谏为他擦汗的手尴尬得悬在了半空。
虽然快要成亲了,但是澹台莲州并没有提前适应岑云谏的亲密接触。
他看见自己的汗水似乎沾在了岑云谏洁净的袖子上,所幸昆仑的弟子服本来所用的材料就不染凡水,并不会弄脏,只要甩甩袖子就应当能够弄干净了。
澹台莲州赧然地道:“我出了一身的汗,又脏又臭……”
岑云谏收回了手,目不转睛地看着澹台莲州低垂发颤的眼睫,很有意思,只要他一直看着,澹台莲州就会发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说:“还好。”
这个凡人可真是喜欢我。岑云谏想,不是没有同门师姐师妹也喜欢,但他只有看到澹台莲州这样对他的时候,他才会觉得有趣。
除了剑术和昆仑以外,澹台莲州是他唯一觉得有趣的东西。
不,这样说并不准确。
剑术是有趣,昆仑不是,昆仑是重要。
澹台莲州是他沉重紧凑的生活中鲜少的能让他觉得喘息快活的存在。
既然澹台莲州这般喜欢他,那么他想把澹台莲州留在自己的身边又有什么不对呢?
岑云谏拉住澹台莲州的手:“我有话要与你说。”
澹台莲州停止想要抽回手的冲动,点点头:“嗯。”
澹台莲州的手并不细嫩,手心、指腹和户口都覆盖着厚厚的老茧,示意着他练剑练得究竟有多刻苦。
岑云谏走神地想:刻苦至此,何愁不入道呢?终有一天,澹台莲州一定能站在我身边做个堂堂正正的剑修。
岑云谏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轻柔:“你觉得,我们的婚礼该怎么办呢?”
与同门师兄弟商量的时候他都没有觉得有不好意思,但是,在澹台莲州面前,不知怎的,岑云谏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了腼腆的情绪。
澹台莲州话都不敢说,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真、真要和我成亲吗?”
看他惊惶害羞成这样,好生可爱,岑云谏嘴巴快脑子一步,蹦出句话来:“那么,你不想成亲的话,换作别的宝贝,只要我给得出来,也都可以的,你想要换吗?现在还来得及。”
澹台莲州抬眸看他,目光被他捕住,像是被他擒住的一只小动物。
岑云谏则重新板起脸,拿出他昆仑大弟子的架势来,仿佛冷着脸说:“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会说到做好,绝不会反悔,你可要想好了。”
澹台莲州咬唇摇头。
岑云谏问:“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要成亲了吗?”
澹台莲州眼底的神色像是迷茫,欢喜过头的迷茫,愣愣的,被他再三询问,只得明确地说:“是,是想跟你成亲。”
岑云谏满意了。
所以又回到了开头的话题。
岑云谏问:“所以,婚礼你想要怎么办呢?听说凡间的婚礼跟我们不一样。”
澹台莲州来昆仑的年纪很小,也没有参加过别人的婚礼,只听母后说起过。
而且,他不喜欢昆仑弟子们的议论,所以,便说:“可以不邀请太多宾客吗?除了你师父做证婚人,你在和我在就够了。”
岑云谏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但还是答应了:“好,既然是你所愿的话。”

荒城建立在一片平原地区上,毕竟这里曾经也是人类的城池。
城外有用来御敌的沟渠地堑,正好成了可供看守荒城的妖兽妖兵的地窝,之前被火焰之箭点燃,将至少三分之一的妖兽妖兵活活烧死,还有许多丧失了战斗力,在地上打滚。这是根据澹台莲州所给予的情报而制定的战略,针对他们怕火的特性来量身定制的第一招。
现在第一轮的火已经渐渐熄灭,只剩下了残缺的箭矢,扎得像是刺猬丛,洞外细密地刺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换作其他战争,士兵们会想办法回收还可以利用的箭簇,眼下却无暇顾及了。
就在碎月军的五百人来到城下撞开城门的同时,其他人也在纷纷行动着。
由黎东先生坐镇,作为主将指挥,用不同的击鼓声音来传达军令。
尽管他没有实质性的上阵杀敌的经验,但是要同时迅速地处理数万妖军的变化与指挥数支队伍,对于更善于守而不是攻、且脑子转得没那么快的杨老将军显然并不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后者本人也更喜欢亲手上阵,作为冲锋官身先士卒。
兰药坐在他身旁,肩上手上停着数只小鸟,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辩各种信息。她需要从中挑拣,总结出战场动向,将之告诉给黎东先生。对于只有十一岁的她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不多时,她就觉得脑袋发烫发晕,跟不上运转速度,脸颊酡红,于是咬紧牙关地坚持着。
尽管骑马跟驾战车的杀伤力显然更大,但是三十多年的步兵战斗经验已经让他产生了身体上的习惯,还是更喜欢这种战斗方式与节奏。
他们所负责的任务是骚扰、引诱那些先是被骑兵冲散,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妖兵,尽量使他们无法再重新聚集。
其中每三个步兵战士会集合成一组:一个用双手拿着厚而大的木盾牌,先抵住妖兵的第一下冲撞扑击,这时,妖兵会因为过于猛烈的冲撞而眩晕;这时,另一个拿长叉的士兵会快而准地刺向妖兽的眼睛、腋下、胯下等部位,使其迅速丧失大部分战斗力;最后,再由拿铁剑、铁斧的士兵斩下头颅。
这是新的阵法,但澹台莲州提出这个设想以后,他们便抛弃了之前的战斗方式,艰苦地进行了新实验。
听上去不难,但事实上,迄今为止,举世上下或许也只有碎月军能够做到。
因为首先要无畏惧于跟妖兽、妖兵在正面近距离地战斗,大多数人类军队都在第一部就会遭遇士气上的打败。
当你一开始就恐惧你的敌,觉得必输无疑,又怎可能获得胜利?
他们要抱有跟妖兵同归于尽的勇气,可并不需要不管不顾地一换一。
能冲散就行,偶尔也可以回撤一点,把妖兵引诱过来,搅乱其方向,也不失为一种阻止对面残存实力集合起来的好办法。
即便如此,妖兵十数倍多于己方,使这依然是一场艰苦的战斗。
有这么一支小队就陷入了苦战之中,他们的盾牌已经裂开,浑身上下都染遍了黑红的血,也不知哪些是人的,哪些是妖的。他们被太多妖兵围住,却没有完全慌乱失落,而是抵背相靠,聚成一团,大家都受了许多伤,兵刃也渐渐砍到豁口,眼前渐渐发昏起来。
这时,无暇探头查看的他们听见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呼,自远而近,排山倒海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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