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视的目光赤乂裸而直白,没有半点掩饰。
裴灼注意到有一股十分强势的视线在身上刺挠,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冷冷地瞥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omega?”
祝风停:“……”
他收回刚才“乖巧”的判断。
“你和秦闻州什么关系?”
“前男友。”
这个答案不算太意外。
祝风停挑了一下眉,目光意味深长地掠过omega后颈上的牙印,从车载饮料箱里取出一瓶水递过去:“刚刚做完临时标记的前男友?”
裴灼又瞥了他一眼,没接:“是永久标记。”
祝风停手一抖,差点把水瓶捏爆。
永久标记??
牙印还是新鲜的,刚结的痂还透着血气,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地点应该在安全屋。
这俩崽子在楚夭眼皮子底下胡搞乱弄,而他身为前任执行长官,竟然听之任之,毫无责任心可言!
这一刻,想辞职和把楚夭暴打一顿的心同时达到了巅峰。
须臾,他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冰水。
虽然《放归社会实验体适用法》只是禁制实验体和人类通婚,但秦闻州一声不吭弄了个永久标记的omega出来,也真是嫌日子过得太安稳了。
而且依据《实验体销毁准则》,像这样需要基因稳定剂的不完全实验体,缺乏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的财富和能力,是必须要销毁的。
以秦闻州对薄荷味的执着,强行销毁这个omega实验体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唯一可行的办法大概就是车辆突然失控爆炸,炸得两人尸骨无存,这样秦闻州可能还会抽空在清明跑来给自己上个坟。
喝掉半瓶冰水后,祝风停稍稍冷静。
回监察局还有一段路,聊一会儿再做决定也不迟。
毕竟是楚夭偷偷散养了四年的实验体,搞不好还动过送来特别执行部收容的念头,真给销毁了弄了两条人命出来,说不定以后真的不理自己了。
“永久标记有点麻烦。”他说,“秦闻州有跟你说过吗?”
“不麻烦,”裴灼有问必答,“洗掉就好了。”
语调轻松,不假思索,好像在说洗个苹果。
祝风停:“??”
祝执行官受到了来自实验体的一点小小震撼。
眼前的omega缺乏常识是正常的,但永久标记洗掉就好的这个概念到底是谁给他灌输的??
洗掉永久标记是omega最糟糕的选择,身心都会受到严重损害,不负责任的alpha会被omega保护协会用尽各种法律手段剐层皮下来,还有极大可能直接社会性死亡。
祝风停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实验体的社会化课程当中有没有性l教育这一块。
如果有,秦闻州不可能不清楚永久标记的社会意义。他怎么敢公然糊弄一个可怜无知、没进过人类社会的omega洗掉标记就好??
如果没有……回头就让所有实验体把这个课补上。
由于课程内容是当年楚夭亲自敲定的,祝风停觉得主要问题应该在秦闻州。
“谁告诉你洗掉就好的?”
“以前洗过一次。”裴灼垂了垂眸子,发现饮料箱里有一包没拆的水果糖,顿时被吸引,半天才想起来把后半句话说完,“……其他实验体偶尔也会洗标记。”
繁育计划调整经常会有,毕竟实验体死亡是很常见的事。一旦调整,被永久标记过的omega会被绑到实验台上,强制洗掉标记,继续安排下一个繁育计划。
裴灼觉得自己运气还算不错,001死后就被放出来发挥余热了,没有被关在研究基地里和新的alpha繁育。
他想吃那包水果糖。
omega眼睛里的渴望太过明显,祝风停指尖微微屈了一下,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奇怪的冲动。
有点想替他把包装拆了。
这种感觉大概和当初楚夭投喂爱心泡面时是一样的。
出于某种责任感,以及莫名的矜骄,祝风停选择继续不动声色地观察这只实验体的社会化程度。
一分钟后,裴灼动了。
他捏住水果糖包的一角,拽出来,抖了两下,确定里面有自己想吃的口味,转头看向祝风停。
“能拆吗?”
这人身上的烟味也混着淡淡的松枝香,车里还有水果糖,因此裴灼暂时给予他楚哥的待遇。
礼貌,乖巧,像个人。
“……可以。”祝执行官确实不喜欢实验体,但也只是相比其他人少了一点点爱心而已,算不上激进派,“饼干也有,要吗?”
“谢谢。”omega开始吃饼干。
祝风停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脑子八成是被秦闻州气出毛病了。
他竟然觉得楚夭捡来的这个实验体非常好,又或者是楚夭养得十分不错,总之社会化程度高得惊人,出于对特别执行部未来的安宁着想,收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基因稳定剂的黑市价才50万而已,对祝氏财团的继承人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退一万步来说,楚夭偷偷散养这个实验体四年,一定是很喜欢的。把裴灼收容了,万一他一高兴就回来了呢?
祝风停收回目光,直视前方道路。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裴灼吃完饼干,又拆了两粒糖。
他有点困,毕竟今天凌晨三点还被折腾来折腾去的,睡眠时间不足四个小时。
这辆车外观平平无奇,但行驶非常平稳,内饰精致舒适。
皮质座椅散发着刚刚护理过的清香,身边萦绕着熟悉安全的烟味,再加上嘴里还泛着水果糖的甜,裴灼感觉自己被瞌睡神眷顾了。
下一个路口拐弯时,omega已经睡了过去。
祝风停正走神,忽然感觉肩膀上挨了一团什么东西,软绵绵的。
他伸手,想把裴灼拨开。
刚刚那支烟的味道缠绕在指尖,浓重得完全盖住了他身上的信息素。
变得和楚夭一样,沾满干净好闻的松枝香。
裴灼嗅到,迷迷糊糊地贴过去:“楚哥,泡面……”
“……”祝风停彻底僵住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被迫带过实验体,教导人员忙不过来的时候,楚夭就会威逼利诱自己帮忙带小孩,美其名曰加深了解,本质就是某人只爱捡不爱养。
但这个是楚夭养的。
他知道楚夭做什么都很出色,却没想到连实验体也能教得这么好,一点也不比那些走完社会化流程的收容实验体差。
姓秦的那小子真是走了大运。
裴灼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出了后半辈子的饭票。
他半睡半醒的时候警戒心比较强,这也是为什么刚和秦闻州住在一起那阵,晚上睡觉都得锁门,以免脆弱的alpha被误伤。
然而祝执行官并不知道这一点。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异能监察局门口,时间相差不过三十秒。
秦闻州做好了以最快速度跳下车,怀着热烈的心和打好腹稿的八百字小作文冲向前车、迎接老婆的准备。
远远的,他看见前车车门打开,却没有人下来。
单向玻璃不透光,也看不到车内的动静。
秦闻州:“?”
下一秒。
祝风停像个炮弹似的被踹了出来,“咚”一声撞在路边的绿化树木上。
秦闻州:“!!!??”
秦闻州大惊失色。
在祝风停被踹出来倒在树下没动弹的那几秒里,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和裴灼一起亡命天涯。
晚上住在桥洞里,避风的地方让给男朋友睡,没有被子盖可以抱在一起取暖,和薄荷味紧紧依偎着度过寒冷的夜晚。
裴灼很快从车上下来,观察了一下被这冷不丁一脚踹得天灵盖都差点掀掉的祝风停,蹲下来伸手探了探鼻息。
发现人还活着,开始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道完歉又想了想,揪住祝风停的衣领——
“别拎!”千钧一发之际,alpha的智商终于重新占领了高地,三步两步冲过来,尊敬地把人扶起来,“祝哥,你没事吧?”
祝风停还有些晕。
意外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没弄清自己是怎么下车的,转眼就已经在绿化带旁边呼吸新鲜空气了。
秦闻州殷勤地替他拍掉外套上沾到的泥土,不知从哪掏出一瓶水递过来,叽叽歪歪地转移话题:“祝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组织不能没有你,老大还等你去救呢。”
裴灼插不上手,无所事事地站了一会儿,想起包还在车上,转头又去拿包。
陆谦一溜烟消失在监察局的大门里,着急忙慌得像一粒跳跳糖,估计跑去医疗室找人了。
一阵人仰马翻的混乱之后。
祝风停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胳膊,桌上放着秦闻州亲手泡的茶,还有三颗裴灼摆上去的水果糖。
要不是出于本能反应挡了一下,这一下足够他内脏出血直接进ICU的。
祝风停揉了会儿胳膊,觉得还是误判了裴灼的危险程度,又翻了翻刚刚递到办公桌上新鲜出炉的相关资料,发现内容基本等于没有。
他抬眸看向裴灼,简洁地询问:“年龄?”
“不知道。”
“出生的基地代码?”
“没听说过。”
“天赋呢?”
“挺能打的。”
祝风停顿了顿,换了个人点名:“秦闻州。”
“在!”
“你和裴灼怎么认识的?”
Alpha精神一振。
“我和裴灼是在基地里认识的。”他说,“那个时候我在接受一项实验,需要高匹配度的omega进行安抚,裴灼那边应该是繁育计划。那段时间我们每天都呆在一起,感情特别好。”
“这么早就认识了?”祝风停眼神微动。
繁育计划……他想起裴灼说自己曾经被清洗过一次标记,这么说来,应该是当年龙鳞突袭基地救走001之后发生的事。
当年的计划并不完美,甚至算得上孤注一掷。
双方发生了堪称惨烈的冲突,为了拖延时间转移实验体和资料,N丧心病狂地在基地外围投下数吨的干扰粉尘,空气中白尘浓密得几乎不见五指,一丁点火星就能引发连环的爆炸。
没人敢轻举妄动。
那时候的楚夭还很年轻,凌乱的黑发被风刮在特制面罩上,湛蓝的眼眸里仿佛有火在燃烧,不顾所有人阻拦,单枪匹马地闯进去,夺回了还未来得及转移的001的“尸体”。
没人清楚那天基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漫天白尘的遮蔽之下,只听到S级天赋“万象”的嗡鸣响彻整个不毛之地。
在那一天,N失去了造神计划最为重要的一环。
原来当年还漏下了一个omega。
不过好在这个omega似乎并没有繁育出后代,否则N不会时至今日还在筹划着抢夺001。
“出生基地代码和001一致,年龄相仿……陆谦,记下来。”
“哦、好!”陆谦赶紧奋笔疾书,写着写着突然后知后觉地震惊了一下,转头看向秦闻州,“什么,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秦闻州莫名其妙,信誓旦旦地说,“我才不会随便找一个omega做老婆,我这辈子只能是裴灼的alpha。”
“可是那天你和我不是这么说的,”陆谦感受到了欺骗,“你说等拿到钥匙,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和男朋友分手,断干净……唔唔!!”
“我没有!”alpha难得气急败坏,“你别胡说!什么钥匙我根本不知道!我……裴灼!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呃!”
休息室再度混乱起来。
裴灼以一种非常灵活的速度从房间另一边冲过来,一拳把他揍翻在地,似乎还嫌不够,跨坐在他身上,把人摁着又揍了一拳,手臂挥动幅度太大撞到了桌子,玻璃杯稀里哗啦摔了一地,好巧不巧碎在了裴灼手边。
新的凶器产生了。
Omega目露凶光,随手抓起一块就要扎下去。
“住手!”祝风停反应还算快,赶在见血之前把裴灼往后一拎,不知从哪摸出一副手铐喀嚓给他拷上,丢回椅子上,目光冷冷地扫过两个没一刻消停的下属,“都滚出去。”
陆谦呜咽一声,拖上鼻青脸肿的秦闻州赶紧滚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
祝风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转头,就见omega正在噼里啪啦地冒电弧,蓄势待发。
复制版“万钧”。
虽然没有原版的强劲,但真打起来,也够监察局这栋破楼房喝一壶了。
既然是楚夭散养的实验体,那么总该有些共通之处。祝风停犹豫了一秒,走过去,伸手揉了揉裴灼的头发。
电弧“滋啦”灭了。
祝风停:“……”
他看见omega的眼神还是很凶,但眼眶和鼻尖都有点红。
祝风停有点头疼,拿过自己桌上一口没动的热茶,递到裴灼面前,尝试和实验体沟通:“你们闹矛盾就为了这个?”
裴灼压根不搭理这个问题,抬了抬手,觉得手腕上的手铐很碍事,皱起眉,带着一点不明显的浅浅鼻音,不客气道:“打开。”
雾气袅袅地模糊了眉目,omega像张湿透的纸巾,一拧就要滴水的模样。
祝风停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手铐。
手铐被取走,裴灼这才低头喝了一口热茶。
他有点想家了。
如果一周前没有冒冒失失地把001带过去,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才刚刚睡醒,准备去吃楚哥给自己泡好的泡面。
天气有点热了,楚哥应该会把那台老旧的电风扇拿出来,擦干净灰尘,不会转了就捣鼓两下电路,反正总是能修好的。
冰水一年四季都有,但柠檬片只有入夏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泡起来酸酸的,不快点喝完的话,杯壁上会凝结出很多水珠,慢慢打湿桌面。自己会扯点纸巾出来垫着,一张不够就两张,最后在杯子下面垫了厚厚一层,被楚哥摸着脑袋说不要浪费。
他好想回家啊。
可是楚哥也不见了。
Omega异常的安静让祝风停感到棘手,不明白为什么楚夭随便买根棒棒糖就能搞定的事,自己就不行。
而且动手伤人的实验体还一副大受委屈的样子。
他又回去翻了两遍桌上的资料,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
半晌,忽然抓到一个关键点:“你的信息素是薄荷味?”
Omega还是不吭声,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五年前,秦闻州刚醒来那会儿,弄得整个特殊执行部鸡飞狗跳的。他好像在找一个实验体,逢人就问薄荷味在哪。”祝风停取了根烟出来,点上,用的称述语调,“那个实验体是你吧。”
裴灼眼睫一颤,终于有了点反应。
“果然是你。那家伙明明一脸弱智样,话都讲不清,唯一能说清楚的就是‘薄荷味’三个字。”想起往事,祝风停咬着烟笑了一下,“天赋也挺能打的,把陆谦吓得屁滚尿流。”
“他找我?”裴灼抬眸,“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这小子一直偷偷背着我搞东搞西。我也查过他在干嘛,查来查去查到他在一家黑诊所办了张svip卡。”
祝风停早已放弃理解某人的脑回路,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我怀疑他在洗钱,又查了他的银行卡,发现所有的卡加起来还不够一顿饭钱。那几个月他一直蹭陆谦吃的,人都饿瘦了一圈。”
“后来他突然说想买房,我还以为他终于要有点出息了,借了笔钱给他。没想到……”祝风停瞟了一眼过来,“他弄了个假身份,把房子买在了F市。藏得实在严,连我都没能查到。”
裴灼喝了口茶水,沉默片刻,带着一丝迷惑,小声地重复:“他在找我?”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骗陆谦的,总之这两人脑子都不太好使,说的话不用太当真。钥匙的情报上个月才送到我的办公桌上,当时钥匙也不在你手里,就算真在你手里,我也不会允许他私自接触未收容实验体。”祝风停掸了掸烟灰,火星明灭,松枝香丝丝缕缕地透出来,“楚夭走之前下过禁令,禁止001和N内部人员私下接触,包括未收容实验体。”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他话语一顿,眼睁睁看着omega听见“楚夭”的名字后从兜里摸出一粒水果糖拆了放进嘴里,肉眼可见地丧失了攻击性。
“那他为什么要假装失忆?”omega吃着糖思索,提出新的问题,疑惑道,“他是弱智吗?”
“不知道。”祝风停起身,看了眼时间。
他从来不试图参透秦闻州的逻辑,那样只会被拉低到弱智水准,然后被秦闻州用丰富的经验打败。
“我和秦闻州去西环街现场查看一下情况,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我也要去。”
“不行。”
“为什么?”
“你是未收容实验体,还有嫌疑没有洗清,不能参与行动。”祝风停拿出一个实验体专用的抑制颈环,“而且你身上有他的永久标记,家属需要避嫌,秦闻州在的场合,你暂时不方便出现。我安排陆谦留下来陪你。”
裴灼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楚哥的安危更要紧一点,于是说道:“我可以现在分手。”
门突然“咚”地一震。
旋即传来惊慌的窸窸窣窣声:“不是,你干嘛突然撞我?要被祝哥发现了……”
“他说,‘我可以现在分手’。”有人碎碎地说,因为鼻青脸肿声音还有点含糊,“你摸摸这里,还在跳吗?它好像不动了。”
“放屁!”陆谦愤怒,压低声音,“第一这里不是心脏,第二,你摸我的干嘛,变态!”
秦闻州磕到了鼻子,痛得哼哼唧唧说不出话。
“不去处理伤口,杵在门口等着发霉?”祝风停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继续摆弄抑制颈环,“给你五分钟时间,超过一分钟就扣掉你今年的奖金。”
“可是祝哥,”陆谦掏出备忘录翻了翻,“他今年的奖金已经被扣光了。”
“那就扣明年的。”
“哦好。”陆谦唰唰记录,忽然瞥见备忘录前一条,“……祝哥,你的外勤申请不是被驳回了吗?我没有替你重新申请啊?”
“是被驳回了。”祝风停终于调好了抑制颈环的大小,递给裴灼,“但我前几天刚在F市买了个商场,来剪彩,不行?”
陆谦:“……”
秦闻州:“……”
裴灼接过那个抑制颈环,发出疑问:“这是什么?”
“限制异能使用的东西。”
“我不戴。”
“未收容实验体必须佩戴,”祝风停顿了顿,“这也是楚夭定下的规矩。”
Omega沉默须臾,将颈环戴到脖子上,两指一捏,咔哒闭合。
腺体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他不舒服地动了动,试着使用了一下异能,没用出来。
裴灼有点不高兴地垂下眸子,余光瞥见alpha不知什么时候偷偷蹭了过来,眼眶和嘴角都是青的,还渗着血,可怜兮兮的。
“没事的,别害怕……”alpha一边小声地抽凉气,一边含含糊糊地咕叽,“我很快就回来。”
裴灼抿了一下唇。
过了会儿,他感觉到alpha在偷偷勾自己的手指,不知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缩回手,赶在某人心碎之前翻了翻自己的宝贝双肩包。
很快找到那枚八面体,塞进他手里,抬眸看他:“现在你拿到了。”
秦闻州一秒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不会和你分手的,不然就让我遭雷劈。”alpha信誓旦旦,发誓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嘴角伤口,痛得倒抽一口凉气,“我那是骗陆谦的,不然他要给祝哥打小报告,棒打鸳鸯……嘶、痛……”
“为什么偷我的血液样本?”
“因为老大说你身体不太好的样子……”秦闻州瞄到祝风停已经出去了,赶紧加快了语速,“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遇到老大也是意外,没有串通……啊、这就来!我得走了,晚上回来再和你说。”
他匆匆忙忙要跟上去,忽然听见裴灼轻轻喊了一声,麻溜地调转回头。
“喏。”omega不知又塞了什么东西过来,他来不及细看,胡乱“嗯嗯”两声,直接和八面体一块儿放进了兜里。
等上了车,将八面体交给祝风停后,他才摸出裴灼刚刚塞给自己的东西。
是一粒水果糖,热热的,还带着体温。
祝风停对着假货研究片刻,转头一看,皱眉:“你在傻笑什么?”
秦闻州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发了会儿呆,突然回魂:“祝哥。”
“嗯。”
“你说婚礼上我穿黑西装还是白西装好?”alpha思考,“要不黑一半白一半?”
“不知道。”祝风停将八面体放进口袋,“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屁话,就让你青一半紫一半。”
“……”
西环街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红蓝灯闪烁。
祝风停亮明身份,带着秦闻州进了古董铺子。
窗户是碎的,货架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上,地板上有大量血迹,十分惨烈。
祝风停喉结滚动了一下,垂眸戴上手套。
“血液溅射的痕迹不正常。”他查看了一圈,走到某处蹲下,“这里,缺了样东西。血液鉴定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旁边的警员回答:“刚刚送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出结果。”
“N活动过的证据呢?”
“在这。”警员拿来一个被塑封起来的身份卡,上面写着“姜鸣”,照片一栏是空白的,“里面有身份芯片,正准备拿去破解。”
“……姜鸣?”祝风停微微皱眉,觉得有些耳熟,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查一下这个名字,有犯罪记录的,同名同姓的一个都不能漏。”
“是。”
秦闻州也蹲下来观察,甚至还趴在地上嗅了一下,神情似乎有些困惑,又打开冰箱看了看。
“祝哥,这些血迹好像不是老大的。”他说,“裴灼的血液样本不见了。”
楚夭被无规律的震动晃醒。
眼前是黑的,蒙着一块不透光的布,双手被绑在身后,从时不时传来的轻微震颤判断,自己应该正在某种交通工具上。
被殴打过的地方在隐隐作痛,思绪混混沌沌的,好半天才想起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被绑架了。
腺体永久性损伤带来的后遗症就是身体虚弱,四年前还能轻松撂倒裴灼,四年后竟然只来得及在被打昏之前销毁血液样本。
虽然只是匆忙一瞥,但他记得闯进古董铺子的那群人里面有个戴眼镜的研究员,相貌不算年轻,眼角缀着淡淡的细纹,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目光却让人不舒服。
那容貌有些熟悉,似乎在某处记忆中的画面里短暂出现过,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具体什么时间。
“醒了?”有人在身边说。
楚夭没说话。
“虽然过程出了点差错,但张班盛那个蠢货也算做了件有用的事。”那人的心情好像很不错,说话带着几分笑意,温文尔雅的,竟有些好听,“如果不是他贸然行动,企图抢在我之前捕获001,027也不会躲到你这里来,暴露了安全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