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成年男人站一块,他看起来更单薄了。
儿子能进上东公学,宁威特别得意,大大地在其他司机跟前炫耀了一番,回到后面和刘芬又见了一面,一家三口聚了没几分钟,宁威就被人叫出去了。
他们车队最近很忙,来濮家的客人很多,有些客人需要他们专车接送。
刘芬也去忙了。因为晚宴就要开始了。
保姆房挨着宴会厅,有点吵,宁颂就从后门溜出去了。
外头倒是安静的很,这边的房子几乎都是高墙围着,街道又宽又安静,就连白荆木树树龄都更老一点,透着一股扭曲孤寂的感觉。不远处就是双子大厦,天色未黑,就开始亮起灯来了,好像是政府投入的广告,欢迎各大商团来上东。
今天天不好,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强雷阵雨。他也没走远,就在富人区这边寂静的街道上走了走,这边有一排房子设计得都非常有特色,红瓦白墙,有些开得早的白荆木花已经开始凋落了,落到路边的车子上。他很喜欢逛这种地方,会激发他的灵感。
他看有些人评测他的游戏,经常说的就是他想象力丰富,有趣,但是画面不太行。
他毕竟是野路子出家,缺少专业系统的学习。
他用手机拍拍走走,手机忽然提示一条论坛发来的私信。
【秋刀鱼】发了个链接给他。
他点开一看,竟然是一条关于游戏大佬谢清亭的深度专访。
他刚在学校图书馆的杂志上看到过谢清亭,知道对方是一个游戏界的艺术家,他的游戏以精美绝伦的画面和艺术深度著称,获奖无数。
【秋刀鱼】:“可以看看。”
他当然知道【秋刀鱼】是什么意思。
他们刚认识的,【秋刀鱼】就说过他在游戏视觉效果上的不足。
只是他嘴硬,当然不能承认。
【不吃腥的猫】:“你什么意思给哥说清楚!”
【秋刀鱼】发:“这篇采访很好看。”
【不吃腥的猫】:“有空我瞅瞅。”
【秋刀鱼】:“今天不休息?”
【不吃腥的猫】:“半休。”
他想了想,说:“来一个不太熟的哑巴同事家里做客。”
【秋刀鱼】:“真哑巴假哑巴?”
宁颂抿起嘴角:“一个形容词啦,他比你还拽!”
估计对方又被他调戏到了,过了好一会才回:“可能对方只是害羞吧。”
【不吃腥的猫】:“哦,你这意思,你是害羞么?”
【秋刀鱼】隔了一会才回:“没有。”
【不吃腥的猫】:“小鱼儿最近好像话变多了。”
【秋刀鱼】:“在玩你的游戏。”
【不吃腥的猫】:“嫌我游戏画面不美是不是。”
【秋刀鱼】:“是有很大进步空间。”
宁颂正要打字,就感觉屏幕上落了几滴雨。
他抬头一看,雨就开始下起来了。
风一吹树影摇晃,满世界啪啪哒哒。
他跑到旁边一家便利店门口去躲雨,看到屋檐下还有一个少年,戴着卫衣帽子,手里牵着一条狗。
好大的狗!
他看到就是一震,小时候被这种大型犬扑倒过,导致他现在看到这种狗还会腿软,不自觉立马往旁边挪了挪。
谁知道那条狗居然摇着尾巴要往他这边凑。
救大命。
他脚尖都踮起来了,听见主人扯了下绳子,训斥:“妞妞!”
他一愣,扭头一看,就看到对方帽檐下一点白色的头发。
盛焱也认出了他,唇角咧开:“这么巧,又遇到你了。”
他对盛焱印象很好,这张脸笑盈盈的,任谁看了都延年益寿。
“它就是妞妞啊?”
艹,这么丑的狗你管它叫妞妞,怪不得读者们都觉得反差很大。
盛焱将帽子推下去:“你懂得还不少,还知道妞妞。”
宁颂反应过来:“我听同学说的。”
他说着见妞妞又要往他跟前凑,干笑着又贴墙站了站。
“怕狗?”
宁颂点头:“太大了。”
盛焱笑:“它长的唬人,其实是怂货一个,一整个娇滴滴的小公主。”
不过盛焱还是扯了下狗绳,把妞妞拽到他跟前,然后伸手摸了下它的头。妞妞讨好似的贴着他的腿。
腿控宁颂就注意到盛焱的腿也很长。
这天这么冷,他就穿了个运动短裤,可能是刚运动完,小腿尤其好看,秀气修长。
手拉着狗绳,白皙修长,手腕上的红绳垂到腕骨处。
盛焱的脸混血的感觉并不太明显,虽然五官深邃,侧颜看鼻梁比一般亚洲人更高,但下颌线很柔和,这让他多了几分少年感,他还戴了个耳钉,风从他那个方向吹过来,带着潮湿的汗味,微妙的香气,像男孩子的荷尔蒙,他长得实在太帅,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带着造物主的偏心。
因为他在,雨都变成了神明放的一场烟花。
宁颂仰头看着路灯下的雨,真的很像,噼里啪啦,满世界爆炸。
“这么有缘分,加个联系方式吧。”盛焱忽然说。
宁颂扭头,见盛焱勾手:“手机给我。”
宁颂就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手机很旧了,还带着他的体温,有点潮,盛焱接过他的手机,打开FB,输入了自己的账号,点了申请好友。
“我手机没带,等会回家通过。”他话音刚落,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一条信息横在屏幕最上方。
【秋刀鱼】:“生气了?”
他把手机还给宁颂:“有人给你发信息。”
宁颂接过来看了一眼,唇角咧开,回复说:“没生气,下雨了,我在外头呢,等会说。”
【秋刀鱼】直接秒回:“你游戏很好。”
然后又来一句:“特别好。”
宁颂笑出声,回:“真没生气!”
他将手机收了,扭头看到盛焱颇有些玩味地看着他:“生气了还笑这么开心。”
“……不好意思,刚不小心看到一句。”
宁颂说:“跟朋友聊着玩呢。”
说完转而点开FB看了下盛焱的账号。
盛焱的ID名头像就是妞妞这条大狗,很酷。
和他没多少粉丝不同,盛焱的粉丝都几十万了,但他关注的人不多,就几十个。
和濮喻的闷葫芦性格不同,盛焱很健谈,又爱笑,很松弛。他身上有很明显的玫瑰和雪松混合的香气。
雨很快就过去了,已经开始慢慢地停了。
“你家就在这儿住么?”他问。
盛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房子。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盛焱说,“我一个人住。”
宁颂看天都快黑下来了:“不了,我得回去了,我今天是来别人家做客的。”
刘芬打电话叫他趁着现在不下了,赶紧回去。
他跟盛焱告了别,就赶紧跑了回去。跑远了回头看一眼,盛焱一头白发站在便利店门口,拽拽地冲着他摆手。
隔那么远都能感受到他笑容的光芒。
他回到大宅,依旧从后门进的,后门很少有人来,庭院细窄幽暗,进去却看到濮喻站在刚发芽的玫瑰花架下,他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头是小小的,肩膀宽宽的,腰是窄窄的,腿是长长的,好看的让人心动,一只手拿着个干净剔透的烟灰缸,另一只手捏着一只烟。
他手指长,个子也高,站在那里就很招人。
他抽烟不像李猷那样熟练自然,也不会吞云吐雾,抽起烟来也安安静静,手里小小的烟灰缸都透着精致。
濮喻从初中就学会了抽烟,但频率很低,一个月一次,或者两三个月一次,一次只一根,略等于无,与其说是抽烟,不如说是一种独属于他个人怪癖的一种仪式,一种释放途径,譬如拿了个很喜欢的奖的时候,或者他们忙了很久的游戏终于上线的时候。
今天或许是因为又被【不吃腥的猫】给调戏了。
暌违一个月解决了一下生理需要,出来抽了根事后烟。
他看到宁颂就把烟按进了烟灰缸里,倒不是怕他看见,大概是觉得宁颂太乖太小,当着他的面抽烟不太好。
宁颂也没有说什么,倒是濮喻开口,声音和缓清淡:“吃了晚饭准备回学校了。”
“嗯,好。”
他回到保姆间,刘芬给他端了一份吃的,和宁威一起坐在旁边看他吃。
他有点不太习惯,
以前学编程的时候,刘老师经常夸他。他那时候还有一点对家庭的向往,也曾想过,如果他有一样是拿的出手的,会不会有收养人多看他一眼。
毕竟刘老师有时候推荐他,都说他是个小天才。
虽然他们都知道他年纪太大,被领养的概率已经很小了。
现在他有了父母,鲜活而真实,慈爱而温暖,像是他做的一场美梦。
吃完饭他和濮喻就打算回学校了。
濮太太打包了一堆营养品让刘芬给宁颂带着。
刘芬看那些都是濮太太她们自己会吃的东西,都是天价,被吓到了:“这太贵重了,他一个小孩子……”
濮太太笑着说:“我刚问了营养师了,这些都是适合他吃的,这孩子太瘦了,我看着都心疼。都是为了孩子好,你就别客气了。”
濮太太又说:“这是一周的量,吃完了下周还让他跟着濮喻回来。”
说着看向濮喻:“记住了没?”
濮喻“嗯”了一声。
“嗯”完就看到宁颂背着书包出来了,他就从刘芬手里接过那些补品,先上了车,坐在车里看濮太太他们和宁颂说话。
宁颂看起来有两幅面孔,在长辈们跟前乖且柔顺,但是他在濮英跟前很狡黠,话也多。大概是察觉了他的视线,宁颂忽然扭头看过来,眼睛弯弯的,唇角笑纹很深,在水雾弥漫的庭院里站着。
宁颂要先回家一趟拿点衣服。
车子在当初校车接他的附近停了下来。
那是一条非常长的台阶,从这上去,不用绕太远,且路上不会有污黑的积水。
“你别下车了,在这等我。”
濮喻点了一下头。
结果他才刚走了十几级台阶,脚下一滑,就摔下来了。
还好他只是跌倒了,脚卡在了台阶和墙壁之间做了个缓冲,没滚下去,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台阶很脏,他弄了一身黑泥。
他从台阶爬起来,忙伸手将雨伞捡起来,就看到司机和濮喻都从车上下来了。
“我没事,滑了一下。”宁颂喊,“你们回车上等着吧。”
但他看起来狼狈极了,手被磕破了皮,血和雨水混合在一起。
濮喻对司机说:“张叔,你回车上吧。”
说着就撑开雨伞,走上来抓住了宁颂的胳膊。
宁颂说:“很滑的。”
濮喻“嗯”了一声,把自己的伞收了,交给宁颂,然后把宁颂的雨伞拿过来往前走。
“我小心一点就行了,你赶紧回车里去吧。”宁颂说。
濮喻没说话,人看起来很温和,但直接抬脚往上走。
他是那种会听不会改的类型。
于是宁颂只好跟他一起往上走。
结果没走两步,濮喻就摔了。
还好他反应比他快,踉跄了一下,跌在旁边的墙上。
但裤子后面还是都湿透了。
两个人最后都有些狼狈,到家的时候,身上都是难闻的气味。
下了雨的下港湾有一种下水道的味道,就连雨水也是,冰冷且难闻。
宁颂把客厅的灯打开。
濮喻有些发愣,大概没想到他们家这么小。
宁颂觉得还行。
上东州寸土寸金,不住棺材房就不错了。
宁家虽然只有三四十平,好歹还有两个房间,有独立卫浴和小厨房,该有的还是都有的。
只是濮喻这身高在里头太憋闷了。他过门的时候,头都要低一下,不然会碰到门框。
身上都湿透了,宁颂将衣服脱了,抬起胳膊看了一眼,他肘关节也都破皮了,血把他的白衬衫都染红了一块,胳膊一弯曲,牵扯到伤口,他蹙了下眉头。
濮喻用手指轻托着他的胳膊看了一眼。
宁颂放下胳膊:“小问题。”他问濮喻说:“你要不要洗个澡,把衣服弄一下……我家有烘干机,一会就好了。”
大少爷显然很嫌弃自己身上的脏水和气味,点点头。
宁颂怕他等待的时候太冷,就去房间给他找衣服。
但是他和濮喻身型差太多了,他的衣服肯定都不能穿,他就探头问濮喻:“我爸的衣服可以么?洗干净的。”
这一探头,就看见濮喻只穿了个黑色平角裤站在沙发前。
他真的也很瘦,骨骼明显,但和他发育不良的瘦不一样,像一柄泛着冷白光的利刃,窄臀公狗腰,体脂极低,感觉他要发力,能像利刃把人穿透。
【作者有话说】
濮太太:变美大功臣。
“还好。”濮喻轻声说。
宁颂最后拿了个自己的浴巾给他:“我的,我妈洗完给我收起来了,你等会正好用。”
濮喻这一回没再拒绝,接过来,说:“谢谢。”
他觉得濮喻现在这样子应该很难受,估计有后悔跟他上来,弄了一身脏水气味难闻不说,还要在这么逼仄的房间里呆着。他也很后悔当时没有坚持一下让濮喻回车里去。
他想,身为一个炮灰或者男配,他和男主角共处一室,还脱了衣服,是不是太超过了。
还好他瘦的皮包骨头,实在无法让人感兴趣。
濮喻要等衣服干了再洗澡,他就先去洗了,洗完出来,他穿了衬衫和长裤,包裹的很严实。
濮喻披着浴巾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在打游戏。
小板凳对他来说有点太矮了,他的腿长的几乎伸展不开。不过宁颂不知道他之所以没坐沙发,是怕把他们家沙发弄湿了还是嫌他们家沙发不干净。
他们家的沙发很破旧了,宁妈自己做了个沙发垫铺上了,垫子用久了也有点黄。
他有一种丫鬟不可怜自己却要可怜自己锦衣玉食的主子的感觉……心想此刻是不是濮大少爷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苦。
叫他想起他小时候看到的那个坐在劳斯莱斯里面的小男孩。
其实濮喻心地挺好的,生人勿近都是假象。他只是有点闷。
衣服洗好烘干要四十分钟左右,宁颂就去给濮喻倒了杯热水,然后回房间收拾他要带走的东西。
收拾好以后他听见阳台烘干机响了几下,急忙从他卧室出来,见濮喻已经把衣服拿出来了。
阳台的顶灯从上而下照下来,宁颂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瞅了一眼对方那他梦中情腿,却看到濮喻侧着身体。
这一侧,就不只是隆出很明显的形状了,而是下垂出弧形的一团。
沉甸甸的,和他秀气的脸以及瘦削的身材极不协调。
……咱就是祝福一下未来的濮喻的……男朋友。
他们家住二楼,阳台外头是一棵粗壮挺拔的大树,树身浅灰,在雨夜里一动不动。
宁颂从来没觉得这棵树长这么粗壮,立在破旧杂乱的贫民区里,像个沉默壮硕的怪物。
濮喻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宁颂跟他说他们家浴室怎么用。
“往左拧是热水。”他说了一句,才意识到他们家浴室有多逼仄。
他们家面积小,浴室就更小,濮喻这么高的男生,进去以后都需要低着头。
“这是沐浴露,这是洗发水。”宁颂忙不迭介绍,大概觉得有点委屈了大少爷,声音都放的很缓。浴室很小,他凑过来,热热的呼吸喷到濮喻的胳膊上。濮喻闻到了他身上的茉莉味花香。
应该是洗发露的味道。他们家沐浴露和洗发水瓶子上都有茉莉花的图案。
濮喻有一种奇异的被照顾到的感觉。
明明宁颂看起来细瘦伶仃,才是最需要被照顾的那一个。
他第一次有宁颂其实跟他是同龄人的感觉。
宁颂也没有那么小,他只是太瘦了。
细细高高的,头发浓,下巴瘦的有点尖,显得眼睛更大。
浴室里还有潮湿的香气,可能是空间逼仄的缘故,濮喻莫名觉得有点呼吸不畅,说:“我知道了。”
宁颂替他拉上门出来:“哦这个门也有点松动了,你拉的时候慢一点。”
他回到客厅里,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水声。
濮喻应该是只冲了一下就出来了,也就四五分钟时间,他就穿好衣服出来了。
等濮喻吹完头发,他们就从家里一起出来了。
他给濮喻倒的水,濮喻一口好像都没喝,杯子里的热气早都散了。
出了门,宁颂依旧觉得自己造成了很多麻烦,一边走一边道歉:“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多时间。”
濮喻也没说什么,身上的味道变成了他很熟悉的茉莉气味。
这一回两人都很小心,每一步都很谨慎,走到路灯底下的时候,宁颂看到两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影子,忽然就笑了。
濮喻扭头看他。
宁颂就收敛了嘴角的笑容,但眼睛里依旧带着笑意。濮喻抿了抿嘴唇,却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了。
好像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笑,很敏,感。
大少爷很要面子。
宁颂后悔刚才自己笑出来,他又怕濮喻摔了,只好抓紧了他胳膊。
结果他明显感觉到大少爷的抗拒。
他就赶紧把手松开了 ,低头打了个喷嚏。
濮喻低头看他,只看到他露出的一截白而薄的后颈,湿润的发尾微卷。
很像一个手办娃娃。
他的脖子真的很细。
濮喻不再看他,只看向幽深的雨幕。
因为下雨的关系,本周大家到校的时间都比平常早一点。这时候学校大门口几乎没几辆车了。
郑小波坐乔侨他们家的车过来给李猷送手机。
郑小波不是上东的学生,平时都是跳墙进他们学校,今天下大雨,李猷没回宿舍,直接在学校大门口等他。
结果才在门口站了没十分钟,就有好几个学弟凑他身边去了。
几个人在门口抽烟,看到乔侨和郑小波一起下了车。
李猷就笑着问说:“跟你形影不离那个豆芽菜呢?”
乔侨听他这么叫宁颂就翻白眼:“你说谁,我不知道谁是豆芽菜。”
郑小波不知道他们说谁,看向乔侨:“哪个豆芽菜?”
“我们学校新来一个特招生,”旁边有人解释说,“乔侨跟他同班同学,俩人形影不离的。鱿哥也很罩他。”
“有么?”乔侨冷哼,“他不欺负他就不错了。”
“有啊,不然你以为他上周在学校能这么好过的?张广维他们几个都跑去公共浴室堵他了,要不是猷哥,第一天他就芭比Q了。”
“所以迎新夜那回,你去是为了阿宁去的么?”乔侨吃惊地问李猷。
他和别人一样觉得李猷突然参加迎新会很奇怪。可要说他是为了宁颂,又实在说不通。
李猷夹着烟:“你还真会想。”
“切。”乔侨撇嘴,“我就知道!”
李猷就笑了,瞥见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了过来。
A6666的车牌,耀目车灯刺破雨夜,暴雨如注,却像是笼罩在车上的烟花。
这派头,也就上东公学第一的濮家少爷才有的了。
车子在大门口停了下来,司机跑下来开了车门,一条大长腿伸出来,紧接着一把黑色大伞撑开,濮喻单肩背着个背包下来,引得校门口几个学生纷纷回头看去。
李猷咬了咬烟嘴,然后就看见司机退到一边,濮喻撑着伞站在车门口,好像在等什么。
紧接着从车里又下来一个人。
这身影太有标志性了,可以说整个上东公学高中部都找不到比他更薄更弱的身板了。
是宁颂,一只手拎着背包,一只手拎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纸袋子,也不知道濮喻给他说了什么,他把自己的雨伞放进了纸袋子里,然后回头又从车里拎了个装满了衣服的塑料袋出来,这才下了车,挨着濮喻的肩膀站到他伞下。
濮喻伸手要帮他拿一个,宁颂忙说:“你好好撑着伞就行了,我拿得了。”
他把衣服和营养品全都抱在怀里,对司机道了谢,就和濮喻一起往校门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乔侨喊他:“阿宁!”
他扭头看过去,就隔着雨幕看到了李猷他们,撑着伞在校门口外头的树下站着,正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倒是最后一个看到的乔侨,他在那堆高个子男生里很不显眼。
他冲着乔侨挥了一下手。
乔侨见他是从濮喻的车上下来的,也没敢上前来,一直到他们俩走近了才问说:“吃过晚饭了么?”
“吃过了来的。”
宁颂没有无视李猷,抱着东西很老实软糯地喊了一声:“猷哥。”
对付这种刺头他可比对付濮大少爷有经验的多,嘴就是要甜,人家吃软不吃硬。
【作者有话说】
彩蛋:濮喻顶着一张好学生的脸看向教室窗口处,宁颂在写作业,小麦肤色的李猷趴在窗上,撂了盒牛奶在宁颂桌子上。
第14章 一个平平无奇的特招生
李猷将手里的烟丢地上,烟头掉在水洼里,呲啦一声就灭了,卷起一道轻薄的烟,他对宁颂和濮喻在一块显然很意外,目光不住地打量,看到大少爷一贯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嘴角就没了笑。
濮喻不像秦异那帮人恶心,但独来独往的也不讨人喜欢,他也能感受到濮喻对他的冷淡……就是冷淡,连不喜欢都算不上。
大少爷俯视众生,他的不喜欢和他的喜欢一样吝于赐人。
“还走么?”濮喻问宁颂。
宁颂忙不迭点头。
乔侨忙说:“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去你宿舍找你。”
宁颂点点头,又笑盈盈地冲着李猷他们说:“我先走啦。”
说罢和濮喻一起朝学校走。
这一会是雨最大的时候,还起了风,很冷,细碎的水汽打湿了李猷手背上的纹身。
郑小波说:“濮大少爷还是这么高冷。”
扭头看向李猷,发现李猷还在盯着校门口看。
他头发比之前更短了,应该是这周末刚剃过,两鬓露出了头皮,整个人看起来更锋利,反倒褪去了混混的浑浊感,白净的头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青春了不少。
郑小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高一低两个背影,肩膀在走动间蹭在一起。
濮喻他自然是认识的。
矮一点那个不知道是谁,面目印象不深刻,最深刻的是他的身板,真的都快要撑不住上东公学的制服,风一吹裤腿贴在小腿上,好像如果不是濮喻替他挡着风,他都能被这一场风雨吞没了。
“你同学?”他问乔侨。
不等乔侨回答,旁边有人说:“就下港湾来的那个豆芽菜啊!”
郑小波愣了一下,立马扭头看了一眼李猷,然后望向校门里面。
“他也……他是下港湾的?”他忙问李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