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宁舟
好在只是发生在乙一班门前, 都是知晓名声有多重要的姑娘小哥儿们,自然不会往外传,何况这事也赖不到江以宁身上, 只是免不了见到张怀安要绕路走了。
好在这只是小插曲, 经此一遭,张怀安再没有跑到这边来找江以宁,他也乐得自在,只管专心学自己的。
为着要将落下的课程补上,还要跟着平日的进度学习, 江以宁每日都累得沾床就睡,好在很快就将这些全都追齐了, 他这才有心思和他们出去玩。
为了感谢他从府城帮忙带胭脂回来,宁彩月提出要请他吃饭, 她本想吃奇宝斋的, 可若是请在那里,怕是要被误会是不愿请客了,便与他去了荷叶轩。
荷叶轩的管事自然是认识江以宁的, 言语间很是恭敬:“正君您和宁小姐用饭,若有需要随时叫我们。”
“辛苦你们。”江以宁微微点头, 应了他的好意。
待管事一走,宁彩月立刻坐到他旁边, 抱着他手臂哼唧蹭着:“宁哥儿你怎么能这样好可爱,你真好!我可太喜欢你了!你怎么就不是我弟弟呢?!”
“我比你要大两岁的……”江以宁无奈, “你快些坐好,稍后就要上菜了, 叫别人瞧见你这样不好。”
宁彩月缠黏黏贴着他,嘻嘻笑:“不会, 好友之间互相拥抱是常事,随他们说去,谁叫你长着一张漂亮脸蛋,我瞧见都觉得欢喜!”
江以宁轻咳一声,略有些不自在地抿了口茶水,除了二寒,他还没听别人这样夸过他呢,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小二敲门进来,将饭菜短放在桌面上,说了几句场面话边快速离开了。
宁采月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她轻笑:“从前来的时候他们态度也很好,但可没有你在的时候好,还得是你,我的宁宁!”
江以宁弯弯眉眼:“我经常来的缘故。”
他自然是不好意思说他们和蒋亦疏关系有多亲密,宁彩月说这些也是故意打趣他罢了。
朋友相见,本就是为着交谈来着,自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他们边吃边聊,偶尔也会说到常愉以及宁彩月的继兄宁舟。
江以宁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没多说,毕竟他从未见过宁舟,不好多做评价的。
“不管吃几次,都觉得荷叶轩的饭菜很合胃口,我都胖了很多。”宁彩月感慨着,“我阿娘说我若是不加节制,要变成胖姑娘的。”
“并没有,还小呢,会往开长的。”江以宁看了她半晌说道,而且他并不觉得宁彩月胖。
只是姑娘家总会对自己的身体格外在意,他也在意,所以说不出叫对方不要在意那种话来。
闲聊之际,雅间的门骤然被敲响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月儿,我听店家说你在这里,过来和你打声招呼。”
江以宁看向宁彩月。
后者低声道:“是我继兄,宁舟,估计是和常愉一起来的,否则他不会刻意来打招呼的。”
“那要怎么做?”江以宁偏头看她。
“请进来!”宁采月哼笑,“你会发现新事物的。”
说罢,她便扬声示意屋外的人进来。
下一秒,宁舟推门而入,身后果然还跟着常愉。
江以宁扭头看去,宁舟身穿青色衣裳,眉目清隽,周身的书生气很浓,但并不稚嫩,只是瞧着他都有种踏实感。
这样端庄的人,也会被常愉迷惑吗?
“这位是?”看到还有陌生人,宁舟的视线陡然凝了起来。
“是我同窗江以宁,先前与你说过他,他小测考得很好,萧东家是他夫君。”宁彩月连忙介绍。
宁舟立即拱手:“原来是饮品铺的江东家,久仰,时常听月儿提起你。”
江以宁视线扫过站在宁舟身后,面色不虞的常愉,他坏心眼道:“宁公子客气,我也经常听常小姐提到你,两位情谊甚笃,羡煞旁人。”
宁舟面上笑意微顿,但到底不曾叫他瞧出什么,依旧温和道:“叫江东家看笑话了,我与常姑娘只是过来打声招呼,便不打扰你们了。”
“舟哥哥,我们就和月儿一起吧?平时在书院都没有机会和她一同用饭呢,我也想和她好好说说话。”常愉音色轻柔温和,端得一副柔情似水的温婉模样。
江以宁挑眉,这才发现常愉穿着一身粉色裳裙,还是漂亮的。
只是这事自然得询问宁彩月的意见,众人便不由自主地看向她,她早就习惯这般,便当即点头答应了。
稍一落座,宁舟就将小二叫来,重新添了几个菜,吃不吃得完是一回事,至少面上要做的好看。
宁舟看着宁彩月碗碟里的菜,微微拧眉:“你近日身子不适,怎还能吃辣?这种时候总要忌口些。”
宁彩月俏脸一红:“说什么呢?我身体无事,你别听阿娘乱说。”
“那是我记岔了,我的错。”宁舟温声道歉,看向她的视线依旧温和,但却多了些隐晦的情愫。
江以宁不动声色挑眉,他就说哪里不对劲,这宁舟竟是连宁彩月的私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若说没些意思,他是不信的。
但从宁彩月的话中,宁舟是格外偏向常愉的,甚至是两情相悦,这又是哪般?
饭菜很快重新上桌,宁舟开始帮宁彩月添菜,别的不说,至少她爱吃的没夹空,不爱吃的半点没碰,分明就是得放在心尖儿才知晓的。
“舟哥哥,我也想吃那辣虾丸子。”常愉甜声说着,很是期待的看着他,她是不爱吃辣的,但只要她要,宁舟就绝对会给!
一枚辣虾丸子落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常愉分外得意的看向宁彩月,却见对方的视线压根没瞧自己,她自觉占了上风,也懒得理会她,便安心用饭了,再没有提要宁舟给她夹菜的事,只是那枚辣虾丸子,她也只小小咬了一口便不再碰了。
宁舟看到了,但并未说什么,也不曾关切她是不是不合胃口,他只是做了常愉想让他做得事,他没做错。
作为看客,江以宁算是瞧明白了,这宁舟压根不在意常愉,不在意她爱吃不爱吃,只是对方要求,他便那样做了,完全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但在常愉和宁彩月眼中,那就是宁舟对常愉事事顺着,有求必应。
“是不是!”
离开酒楼,宁彩月还很是不满地和他抱怨着,她就说常愉很会示弱,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在宁舟面前就格外做作!
江以宁失笑:“或许你继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瞧他对常姑娘也没有多在意,只是许多事都是举手之劳,他做也就做了。”
宁彩月微微皱眉:“为何这样说?”
江以宁:“你继兄可有给你夹错菜?”
宁彩月:“自然没有,我喜欢和讨厌的,他都十分清楚!”
江以宁:“那你可知晓常姑娘不爱吃什么?”
宁彩月哼了一声:“她不爱吃辣,每次还偏要——”
“可明白了?”江以宁温声说,“连我只是和常姑娘相识几日,就能瞧出来她不爱吃辣,你继兄又怎会不知呢?但他不在意。”
这番话就像是拨开云雾,叫宁彩月心底亮堂堂的,后知后觉间,她脸颊飘起两坨云霞,继兄待谁最好,仅凭这一顿饭,就让江以宁戳破告诉她了。
许是被戳破,先前的一切便都有迹可循了,宁彩月越想越觉得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猛的看向江以宁,轻声道:“我就说我最喜欢你了,你比我们看得都清楚。”
江以宁亦是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由远及近地身影,弯起眼眸:“我也不是突然就懂的。”
只是那被那样浓烈的在意着。
所以最能感同身受了。
“我得先走了。”江以宁笑说。
“怎么——”宁彩月狐疑,却在看到不远处那道身影时明白过来,她扬起笑,“好吧,那我先告辞了。”
说罢,她便抬脚离开了。
已经借用人家夫郎这么久,也是时候还回去了,否则萧东家可是要不高兴的。
一把伞落到头顶,将晒人的日光稍稍遮挡。
江以宁偏头看他:“特意出来寻我吗?”
萧寒锦扯着嘴角笑:“不,我来找我家走丢的小狗儿,被别人一顿饭叫走,差点就不回来了。”
“我哪有……”江以宁嬉笑着撞撞他手臂,见头顶的伞晃了晃,他赶紧讨好道,“小狗儿来撑伞吧!”
“傻不傻。”萧寒锦捏捏他脸蛋,伞到底没给他。
不怪他说江以宁是小狗儿,回回都瞪着湿漉漉圆润润的眼睛看着他,那副虔诚认真的模样,像是忠诚的信徒,总是格外吸引人的。
回到家中,江以宁就褪掉外衣,一骨碌躺上床,拍拍身侧的位置,后者便立刻走了过来,陪着他躺下。
两人轻声说着悄悄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现下江以宁也开始怕热了,萧寒锦没睡意,就感受着对方热得从他怀里滚出去,不消片刻又蹭进他怀里,格外缠人。
烦得很。
他稍稍用力捏捏江以宁脸颊,将他抱得紧紧的,再滚不出去,这才闭上眼。
午后,萧寒锦将他送回书院。
刚欲离开时,就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扭头看去,就见张怀安正站在不远处,那崽子正满脸愤慨地看着他。
大概是看不上他,觉得江以宁被他蛊惑了。
“我会超越你的。”张怀安说。
“那是好事。”萧寒锦忍不住笑,只觉得他到底还是孩子,“你有向上的心最好,但你还是不够成熟,否则你就该知道,就算你成为状元,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在这件事上,他总是格外自信。
他们江以宁给的自信。
江以宁跟着他们一起出了书院, 姑娘小哥儿们不用考取功名,自然也不用像男子那般日日都学习到很晚,但江以宁鲜少同他们一起走, 都是早早就出去找萧寒锦。
“今日倒是稀奇了, 你怎么不着急了?”苏妙玲打趣他,“换做平常,早就跑了。”
江以宁勾勾唇,笑声道:“他先前跟我说过,今日有事要忙不能来接我。”
“真是叫人羡慕, 真说起来,整个陵阳县过得最滋润幸福的小哥儿, 恐怕就是你了,有这样的好郎婿守着你, 这可是别人没有的福气!”苏妙玲不无艳羡的说着, 瞧得她们这些人真是眼热。
江以宁略有些羞涩的捻了捻指腹,比起恶意,善意的打趣总是叫他更无所适从, 一时竟难以接话。
好在陆相容瞧出他的不妥,笑道:“阿宁脸皮薄, 反倒是衬得咱们几个厚脸皮了,羡慕他作甚, 你想嫁人了?”
话题轻松便转到了别处,江以宁稍稍松了口气。
青天白日就说起婚嫁之事, 苏妙玲脸色微变,哪里会由着他继续说, 很快就聊起其他事了。
今日来接他的果然是小夏和阿义,虽说早就知晓, 但还是不免有些失落,和她们打过招呼便上了马车,即便如此,晚饭他也没想着在外面吃。
且他知晓二寒最近是在忙什么,府城一行两月,就将手头能用的银子花光了,他自然得再多赚些,还得和颜随州联系着,凡是要叫他帮忙做事,那银子自然是流水似的就出去了。
江以宁洗漱过后穿着里衣安静看书,他脑袋转的有些慢,还不太适应别人对他的夸赞,还是得多学着些,不能回回都叫身边人帮他解围的。
“在想什么?”
萧寒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以宁扭头看去,就见对方面色疲惫,发丝微微有些乱,再走近,便闻到了酒味儿。
江以宁皱眉:“还好已经准备好醒酒汤了,你喝了去躺着,我打水给你擦洗。”
眼下真是疲累,回到熟悉的地方,身侧有熟悉的人,醉意便在顷刻间控制了理智,只会跟着对方的指示行动了。
他喝过汤药便躺上床榻,江以宁便端来盆子给他擦脸,手脚都没放过。
从前二寒也是这样顾着他的,后来眼睛好了,两人经常同洗,他反倒鲜少帮自己擦洗了。
他长舒一口气,轻悄将盆递出去,吹过蜡烛也跟着躺下了,刚躺下就被身侧的人抱了满怀。
江以宁轻轻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萧寒锦紧紧箍着他腰身的手臂,在他额头重重亲了一口,瞬息间,呼吸便均匀起来。
虽然并未多说,但动作却是将情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难得萧寒锦醒来没有瞧见江以宁,他将帷幔掀开,就被刺眼的阳光晃了眼睛,这才恍然,小瞎子怕是早就去书院了。
“宁哥儿,想什么呢?”
“想赚银子。”江以宁略有些愁苦,二寒总是那样辛苦,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平时还总是要累着他,这可不行。
苏妙玲闻言笑出声:“你家萧东家哪里会舍得让你操心这些,你只管花银子就是了。”
“是啊,你将自己顾好,不给他添烦恼,那也是为其分忧,一样的。”陆相容也跟了一句,“或是你家有急需银子的地方?我帮你想办法。”
江以宁摇头:“是也不是,我确实想为他分担些,但几两碎银压根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便不是小事了。
几人当下便开始帮他想,只是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头绪,他们虽然是富户人家的千金贵君,但生意上的事都是家中男子解决,并不曾教授他们,知道的自然也不多。
真说起来,他们反倒是没有江以宁懂得多。
见他们这样苦恼,江以宁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劝说道:“不好叫你们跟我一起苦恼的,一时片刻想不出来也正常,还是不想了。”
几人都很识趣地点点头,眼下还是学习要紧的,说不准就能在书中学到知识!
江以宁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是在眼下有的铺子里做文章,但他不是萧寒锦,没有那样的好脑袋瓜……
他伏案唉声叹息:“什么时候才能长出聪明脑袋!”
“怎么了?夫子留的课业很难吗?”萧寒锦将垂到他面颊的发丝撩到一边,“头发都乱了。”
江以宁全然不知“隐瞒”为何物,直白道:“我是想帮忙赚银子补贴家用,若我也能赚银子,你就不能成日都往外跑了。”
白白连相处的时间都变少了。
萧寒锦挑眉,他倒是想说无所谓,毕竟赚银子这种事还有他在,但看对方这样纠结为难,他自然不能说那种话打消他的兴致,反倒是真的认真思索起在书院能做的小生意。
书院内的饭堂是和酒楼有联系的,书院内是没有前世那种校园超市的,再者有些距离家远的都是在书院住,若是要买东西,只能趁休沐时才能外出。
不比江以宁他们这些日日回家的方便。
他瞬间想到什么,笑道:“或许可以找人跑腿。”
“跑腿?怎么做?”江以宁狐疑,他只知道他们会让底下人跑趟儿做事,只是这要怎么赚银子呢?
“书院没有书斋,也没有文房四宝铺,住宅书院的人寻常时间是不能外出的,若突然需要什么东西总归是不方便的,这时便能叫人帮他们去买,买了直接送来。”萧寒锦说。
江以宁仔细思索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可我们需要人去送,人从哪来?买人还是聘用?如何给银钱儿?跑一趟又能赚多少?”
听他一股脑问这些,萧寒锦着实有些惊讶,恨不得打开他小脑袋瓜瞧瞧,怎么一瞬间就变这么机敏了?
见他不说话,江以宁以为他也没有想到这些,怕他脸面上过不去,只好小声解释:“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这是最基本的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你能问到这些,我很欣慰。”萧寒锦捏捏他脸颊,开始仔细和他说着更深层次的东西。
既然是要做,自然不会只做面向书院的。
其余的酒楼铺子、府门宅院,自然也都能做,给些钱就能省时省力,自然有人愿意。
经过萧寒锦掰开揉碎地讲解,江以宁终于彻底明白他的意思,实施起来是要费些功夫的,但只要能赚到银子,费功夫是应该的。
“还是你最厉害。”江以宁讨好般撒着娇,本来该他自己思考的,最后还是靠二寒解决。
“现下可能睡觉了?”
“能!”
第二日,一到书院江以宁就将这些想法告诉身边的人,并告诉他们,等正式开做时,有需要尽管开口,能省去很多功夫这些人自然是愿意捧场的。
再者,真说起来,普众书院其实是最不起眼的,因为书院现在的学生并没有特别多,主要还是看县城内其他的书院,但蚂蚁腿都是肉呢!
陵阳县虽然不及府城,可到底也是大县城,若是沿着整个县城跑,怕是反而会耽误时间,这就不得不沿用前世的快递外卖跑腿业务,分片划区的聘用人。
这事还是得萧寒锦抽出时间来实施,说起来,要不是江以宁问到他身上,他也是想不到这些的。
“你这法子倒是真不错,前阵子酒楼掌柜的还悄悄与我说起人不够用的事,如今天气热,总有些府上发懒,要酒楼将餐食给他们送去,出去的人多,酒楼内的人便忙不过来了。”蒋亦疏满脸春风,“这营生你要做,可要带我一个!”
有人合伙做,萧寒锦的压力也会小些,他自然是愿意的。
严鸣对这些并不是很上心,且他家的生意与这些并不搭边,是不准备跟着做的,何况到时候他们做起来,这片的跑腿自然也会接送药的业务。
他深知自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府城那边安排的如何了?”严鸣问。
“在麻烦随州,前几日来信说还在整装着,我倒是也不着急,托他帮忙了。”萧寒锦说,“想来要入秋才会装潢好。”
蒋亦疏点头:“左右你都不着急去府城,入秋便入秋了,在县城过冬,明年再去也是一样的,介时家中怕是也要催我回去了。”
严鸣顿时皱眉抱怨:“你们都走了,岂非就剩我自己了?”
严家医药生意并非只在陵阳县,但陵阳县却绝对是重中之重,所以他不会轻易离开,只是如此,再和他们相见,不知道要何时了。
“府城与陵阳县也就这些距离,若是想见修书一封便是,你可别做这些矫情姿态,怪恶心的。”蒋亦疏颇为嫌弃地撇了他一眼,真是不想和他抱头痛哭。
“我恶心?”严鸣怒而拍桌,“呸!你才恶心,你最恶心,你恶心透顶!”
又来了。
萧寒锦无奈叹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事件,两人总能吵起来,不是他嫌他,就是他嫌他,没完没了的。
只是严鸣说得对,往后再见就难了,不能像现在这样,想见随时都能碰面吵架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热风直愣愣地往脸上扑,他木着脸就要躲回雅间内,视线一带,就瞧见了苏良新,正十分谄媚地和一“腰缠万贯”的男人说着什么。
他撇了一眼没再多看,和他没关系。
只是刚准备关窗便再次瞧见了熟悉的身影,瞧着紧张的东张西望的人,萧寒锦不由得叹口气,他们家江以宁怕是要开心得晚睡了。
“两位兄长慢慢吵,我得走了。”
“做什么去?你家小夫郎还没下学堂呢!”
傍晚,刚到家门口江以宁便冲下马车,快步朝院内跑。
生哥儿来了呢!
“你们怎么都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家里出事了?还是嫂嫂又有身孕了?”
江以宁满肚子的疑问, 最让他疑惑的还是生哥儿居然是和杨厚一起来的,沉默寡言的汉子这会在外面和萧寒锦一起,这才叫他们有机会好好说话。
再者, 生哥儿最在意木哥儿的, 这样热的天气,怎么舍得把他带出来呢?
陈生被他问的红了脸,先前那张枯败发黄,好似永远开心不起来的脸,最近数次见面都带着笑意, 即便苦恼,也是为开心事而烦恼。
看着他的样子, 江以宁福至心灵道:“你们要办喜事了吗?”
陈生羞涩的点点头,和之前被迫卖给陈勇不同, 这次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连他自己都是欢喜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孤身带着小哥儿回被人欺负,更因为他有心,能感知到杨厚是真心待他和木哥儿好, 别的不说,至少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 对方从未心疼过。
“这是好事!”江以宁眼睛都亮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婚, 我和二寒一定会回去的。”
“具体的时间还没有商议好,但暂时定在九月里了, 这事我总想着先告诉你,和他说了一声便过来了。”陈生知晓他是事事顺着自己, 紧赶着把家里的活计做好就跟他一起来了。
江以宁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九月好九月好,入秋天气也稍微凉快了, 喜服穿在身上都不捂得慌了!他会给你买喜服吧?”
“买了布,我自己做就成。”
杨厚和他商议了很多,连定亲那一套都要准备上,按理说他们都不是头婚了,搭伙过日子不该这样铺张浪费,但杨厚一力将这些事都揽下,也就由着他去做了。
陈生不知道对方喜轿都准备好了,否则定然要阻止的。
他欢喜,江以宁也欢喜。
陈生过得好,对他来说意义是不同的,会让他觉得,曾经的苦难都是在为今日做铺垫,尽管这种想法不太准确,他都由衷为对方感到开心。
连幼时的他们都是开心的。
这厢两人说着体己话,旁边屋内的两人却是相看无语,从头到尾都只有喝茶和呼吸声,静得好似连呼吸都格外震耳。
“多谢。”杨厚突然说道。
“还没有和他成婚,就要站在家人的身份,对我们这些‘外人’道谢了吗?”萧寒锦掀起眼皮看他,声音不咸不淡,全然没有将他的道谢放在身上。
杨厚有些诧异:“是谢你们能放心将他交给我,我从前名声不太好。”
萧寒锦言语间的嘲讽便浓了些:“名声那种东西,只会禁锢弱者。”
这道理怕是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杨厚再次沉默下来,是啊,如今这时候笑贫不笑娼,手里有银子,那些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们才会闭嘴。
片刻后,外面传来两个小哥儿的声音,这是聊完了。
萧寒锦立刻起身朝外走去,杨厚也紧跟着出去。
“江以宁——”
“二寒,我想和生哥儿去外面!”江以宁瞧见他眼睛都亮了,忙跟他说着自己的诉求。
萧寒锦脸上的笑都要撑不住了,他就知道,陈生一来,小瞎子就要丢下他了,否则平时都是和他一起吃晚饭,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陈生见他面色不好,忙接话道:“在家也是一样的,不是非要出去,你和二寒……”
“那我们先前说好的要求没忘吧?”萧寒锦问。
“没忘,我答应了!”江以宁深吸一口气,颇有些视死如归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