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宁得意扬唇:“他可不敢,蒋兄本就对二房不满,他若是敢碰我,蒋兄定然会借机严惩。”
“那就好。”小秋连连应声。
刚来这么一出,他急着想和萧寒锦炫耀,便再次回了酒楼里,里面的热闹气氛照旧,他问了好几个人才知晓酒楼今日是真来贵客了。
盛原府城的太守到了酒楼,虽说一般人不认识,但那般气质,还能能知晓身份不凡的。
对方看似真意来吃饭,但视线总是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萧寒锦。
“大人为何这般看着学生?”萧寒锦状似不解地看着他,“可是食物不合胃口?”
太守摇头:“先前日日都被炫耀的东西吃进嘴里,滋味自然是好的。”
萧寒锦敏锐察觉到什么,但一时又不全然确定,便只点头顺应,却不曾说多余的话。
他猜想着或许是赵砚稹县令与他有书信来往,否则府城怕是再无旁人敢炫耀到太守面前了。
“你也不必紧张,你这生意做得好,府城众人都是有目共睹,先前要事繁忙,也是最近方收到书信,请我多照顾你一些,这才想着过来瞧瞧。”太守轻笑,“倒是没想到,不知不觉,府城便兴起新的酒楼了。”
萧寒锦起身弯腰拱手,低声道:“是学生鲁莽,竟忘记邀请您前来,是学生疏忽了。”
太守温和一笑,摆手道:“快些坐下,没有这些规矩,只是同你说说话罢了,不过你能这样懂事,本官也欣慰很多。”
“是。”萧寒锦垂头应声。
“你是东家,最是繁忙,无需在这里陪着本官了,去忙吧。”
“是。”萧寒锦再次应声。
起身便离开了。
他又不是什么分不清状况的蠢货,当初酒楼开张,便给府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送去了请柬,虽说多数府上都是公子哥们来的,但那也是赴约来给他充门面了。
身为盛原府城的太守,萧寒锦又怎会不邀请他,只是开张那日这老家伙并没来,事后也不曾来,今日突然过来,想必是那封书信的缘故,却又不好直说,便将错推到他身上。
虽说是憋屈了些,但至少把这老家伙给哄开心了,往后再府城度日,也能安稳些了。
只是,这世间从未有不倒的山,他也不会全然就信了这太守。
刚下楼便瞧见江以宁和花蝴蝶似的转来转去,方才的阴云一扫而散,他连忙抬脚走过去,笑声询问:“何事这样开心?”
“你那里忙完了吗?”江以宁小声询问。
“嗯,忙完了,想和我说什么?”萧寒锦见他眼底闪着光,就知道他八成又做什么好事了。
江以宁有些忍不住想就地告诉他,但又想到颜夫人同他说的,时时要小心隔墙有耳,便将话咽回去了。
萧寒锦扣紧他手指:“晚些时候回家再说,你先去楼上等我。”
“好哦。”江以宁万分不舍地朝他比着爱心,恋恋不舍地抬脚朝楼上走去。
刚坐进雅间里,他这才想到,还没有同二寒说晚些时候那魏子谦要登门的事呢!
江以宁与萧寒锦同回, 马车刚停到宅门前,便瞧见了一辆并不算陌生的马车,这马车萧寒锦在酒楼附近见过数次, 每次这马车出现, 觊觎他夫郎的人也就跟着出现了。
他顿时竖起并不存在的尖锐软刺,若是那人干敢口出狂言,必然要将对方戳个稀碎。
瞧见他们下马车,魏子谦也跟着下马,他颇自来熟地与江以宁打招呼:“萧夫郎, 我如约而至了。”
说罢看向萧寒锦,微微拱手:“萧东家, 听闻萧东家也是秀才,便想过来请教一二, 不知东家可方便?我早先已经在酒楼和萧夫郎说过了。”
“自然方便, 魏公子可用过晚饭了?”萧寒锦嘴上说着方便,却始终没有要将他请进去的意思,甚至开始聊闲。
“还未, 所以特先来讨教。”魏子谦故意放低姿态,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来。
一个高高在上, 一个谦卑内敛。
若是被未出阁的姑娘贵君瞧见,怕是要对萧寒锦心生不满, 但此时站在他们身侧的只有江以宁这个小哥儿,而他, 自然是满心满眼都是萧寒锦。
二寒连嫌弃他的时候都很好!
萧寒锦轻笑:“那便不好继续耽搁了,讨教完, 也方便魏公子尽早回去吃饭。”
他唇角微扬,眼睛微微眯起, 听似在为对方着想,可实际上,对方连家门都没进,就已经被他暗戳戳下逐客令了。
魏子谦面上的笑意差点没绷住,他依旧温和道:“如此甚好。”
萧寒锦便示意门房将他们带到前厅了,而他们回家自然是要先换身衣裳的,即便如此,魏子谦也没有半分不悦,坐在椅子上静静期待着。
他万分得意,对方越是桀骜不驯,便更能衬得他温润如玉。
原本听说江以宁已经成婚他是准备打消念头的,只是越是强迫自己,便越是在意,以至于他每日都忍不住要去“鲜满味”,日日都要贡献好多银子给酒楼,但为了能见到江以宁,他心甘情愿。
本以为是无用功,没想到他壮着胆子用拙劣借口搭话时,对方居然真的答应了!
他所不知晓的屋内,江以宁却是被萧寒锦压在贵妃榻上,后者小心避开他腹部,声音带着幽怨:“夫郎让我说什么好?这样的事,竟然都不用提前告知我了吗?还是说,我们阿宁见他模样俊朗,也动了心思?”
明知不是这样,他却偏要故意说这些话。
江以宁倒是想反驳,却被对方捂着嘴巴,摆明了就是要故意欺负他。
“我们阿宁这样聪明,怎会不知道那魏子谦的心思,你放任他到家中来,可是有什么解决办法吗?还是故意叫我吃酸?”
“唔唔!”江以宁瞪他。
萧寒锦慵懒一笑:“是我的错,我也是怕阿宁会说出不好听的话来,那我可是会伤心的。”
“呸呸呸!”江以宁直接呸他一脸,“胡说八道!”
“那你且说说,到底为何叫他踏足我们共同的家,那可是我的情敌。”萧寒锦把玩着他的发丝。
江以宁撇撇嘴:“只是坏心眼的想拿他取乐,记得要与你说来着,只是你后来去做事,我便忘记了。”
萧寒锦偏头笑了起来:“那我们便将他送走吧?”
“也好,那要——”
江以宁话未说完,便倾身吻了上去,似乎即便是江以宁解释了,他还是有些气不过,亲吻的力道越来越重,恨不得将对方口中的空气全部掠夺。
脖颈,肩膀,手腕……无一幸免。
再出来时,江以宁换了身衣领较高的衣裳,脸颊绯红,唇瓣红艳,只看一眼便知晓发生了什么。
小哥儿本就漂亮,如此便更是明艳动人了,魏子谦嫉妒不已,若是他能早些认识这样的小哥儿……
眼见他视线黏在江以宁身上,萧寒锦淡声问道:“魏公子可成家了?”
魏子谦轻咳一声收回视线:“还不曾有妻室,若是能如萧东家一般娶得如此夫郎,也是幸事。”
“要求这样高?”萧寒锦装作不曾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摇头惋惜着,“那怕是要永远孑然一身了,不过魏公子妾室成群,想来也不在意这些。”
“男子都好美妾,一时没有,不代表永远没有,且男子风流本就是常事,有妾室反倒能证明魅力无限。”魏子谦咬牙说着,但见江以宁的视线从未落到他身上,不免有些失落。
萧寒锦轻笑:“可见我与魏公子是话不投机了。”
话说到这份上,魏子谦哪里还能不明白今日这遭就是鸿门宴,这对夫夫只管将他请来羞辱他,叫他看清他们是如何相爱。
只是英雄本“色”,他就不信萧寒锦半分别的心思都没有!
他骤然起身,硬声道:“既如此,那便日后再讨教学问吧!告辞!”
眼看着魏子谦被气走,江以宁反手就照着萧寒锦的手臂捶了一把,他皱眉:“偏要我这样出来给人瞧,好讨厌!”
“这不是把他给气走了吗?”萧寒锦揽住他,将下巴抵在他脖颈处,深深嗅着对方的味道,“谁让我们江以宁模样漂亮,性格又好,觊觎你的人,怕是会越来越多了。”
江以宁撇嘴:“先前在陵阳县你总被被迫纳妾,我也没像你这样亲亲亲,然后让你羞羞羞的见人!”
萧寒锦轻轻咬住他颈间的皮肤,察觉到他的瑟缩,好心地舔了舔,他颇为大方道:“那若再有这种事,你便这样对我,我不会生气的。”
江以宁撇嘴,他才不会那样做,否则不是在告诉别人自己有多不知羞吗?
不过还是好气,不管如何都是他亏了!
这事确实是萧寒锦做得不对,他本不想带江以宁出来的,只是想着对方的视线始终围在江以宁身上,他便忍不住要炫耀,要显摆,要宣示主权。
“抱歉,这事是我错了。”他诚意道歉,“我会再和他好好聊聊的,用温和的方式。”
江以宁可不信他所谓的“温和”。
这词,能是来形容他的吗?
但这手段显然是暂时有效的,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以宁再没瞧见他魏子谦来酒楼,他还觉得有些可惜,毕竟对方一来,就代表着送银子。
萧寒锦也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他需要将所有不稳定因素全都扼杀在摇篮里,所以特意派人去查了查。
不查不知道,这魏家竟是和陵阳县的魏家有些渊源,只是关系并没有多好,所以当初陵阳县魏家落败,府城也并没有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
只是,仅此一点,便也足够萧寒锦厌恶了。
府城魏家并不显赫,甚至逐渐没落,据他的调查,魏家的这几年的商铺和酒楼都越来越少,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魏子谦还能有银子纳妾吃酒。
萧寒锦挑眉,若是魏子谦就此消停,他便不再动手,可若是对方不知悔改,那他会连最后的保障都不给他留。
江以宁发现这几日不管去哪里闲逛,都能偶遇之前在胭脂铺的那几位姑娘,她们也从鲜少去“鲜满味”,变得经常去了。
他倒不觉得是因为自己,便没有在意。
这日,他闲来无事,本是准备去颜府的,理哥儿先前还和他说,若是无聊就去府上寻他的,且他有阵子没见过颜夫人了,想着去探望对方的。
哪知他刚走出酒楼,那几位姑娘便跟上来了。
小秋不禁有些紧张:“正君,她们莫不是蒋家贵君派来要欺负咱们的?”
“问问不就好了?”江以宁说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群因为他突然停下脚步而佯装镇定地姑娘们,他出声询问,“姑娘有事找我?”
小秋瞪大双眼,真问啊?
眼看着被发现了,那群姑娘神色不一地走到他面前,其中一个直白道:“我们想与你交朋友!想与你学学如何骂人!”
江以宁听出这位便是那日抱怨蒋方芸的姑娘,只是听到对方的话,他反而更不解了:“骂人?”
“对啊!那日我们都瞧见了,蒋方芸吃瘪,真是痛快!”另一位姑娘说道,“我们虽时常与他一起,但他总是仗着家世欺负我们,若是不听他的,他便要告诉他大伯,不许与我们府上有来往,很可恶!”
“你们想与我做朋友,就不怕他也告诉他大伯吗?”江以宁不太能理解她们的想法。
抱怨蒋方芸的姑娘说道:“他那样怕你,若知晓我们与你交好,想来不敢怎样的!”
小秋隐隐听出不对,她微笑道:“几位小姐,今日怕是不巧,我们正君眼下有事,正要去忙呢。”
“这样吗?你要去何处?不如我们送你,刚好我们也是闲来无事,只当是做好事了!”
“不劳烦几位姑娘,告辞。”江以宁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身后的姑娘显然有些不愿意错过好机会,抬脚便要跟着,她们倒是要看看这怀着孕的正君要走去哪里!
江以宁有些不悦,分明已经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竟还是不肯罢休。
“阿宁!”
“阿理?”
颜理视线从他身后的姑娘们身上掠过,他快速下马车,走到他面前轻轻扶住他,关切道:“你是要去哪里?怎的不乘坐马车?我刚准备去你家酒楼。”
江以宁笑声:“我本想去寻你来着。”
颜理变瞬间笑弯眼睛:“那感情好,你与我同去如何?阿娘说有几日没见到你了,还托我问你好呢。”
“我很好,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江以宁赶紧回答。
“那就好。”颜理笑说,偏头看向那几位姑娘,脸上笑意不减,语气却格外冷淡,“大热天的,几位姑娘也快些回去,免得中了暑气。”
说罢,他便带着江以宁上了马车。
他叮嘱道:“她们平时就与蒋方芸走得近,不管她们说什么都别信。”
第155章 机会
江以宁其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但二寒先前便与他说过,不管别人说得话是好意还是恶意,只要自己听着不舒服, 那便通通都是恶意。
所以, 听颜理这样说,他也没有任何疑问的点头了,对他来说这些人是最不会害他的了。
天圣民风开放,颜理虽与他年岁相仿,却还不曾说亲事, 颜家不需要家中孩子维护利益,因此并不在意成婚早晚, 这已经是极为特殊的了。
懂事听话的人谁都会喜欢,颜理笑了起来, 温声询问:“你竟不问我缘由吗?”
“我们交好, 你说得总归是没错的,而且我也觉得有些不舒服。”江以宁表露出自己的信任。
“先前见阿娘疼爱你,我还隐隐有些不自在, 现下真是半分不悦都没有了。”颜理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抱歉,这样赤诚的人, 谁相与都会喜欢。
他们说到底并不十分熟络,只是因为有二哥颜随州在其中牵线, 对方并非是全然信任他,而是信任他二哥, 说得再详细些,便是信任他夫君结识朋友的能力。
他不得不承认, 有些人,生来就会招人疼。
江以宁歪头看他:“可你也不曾欺负我, 是你心善,你也很好。”
颜理彻底开怀大笑,他是听着夸奖长大的孩子,那些嘉奖之言对他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这会却莫名觉得有些感动。
他便与他说得更细致了些。
那些姑娘既然从一开始就能与蒋方芸玩到一起,那必然不仅仅是出于利益或者被胁迫,且她们早就相识多年,就算对蒋方芸不满,也是日积月累的事,何至于江以宁一来,便要与他撕破脸呢?
何况,府城高门宅院的姑娘贵君,就没有哪个是真正半分心思都无的,只是会根据自身利益进行调整。
哪怕是颜理,起初与江以宁交好,也是为着能叫父母兄长夸他懂事,只是在相处中真心喜欢他罢了。
那些姑娘,想必是想借江以宁对蒋方芸进行打压,若来日被蒋家迁怒,还可将错全都推到他身上,但因着蒋亦疏的关系在,必然不会对江以宁如何,还能叫蒋方芸嚣张不起来。
她们算得明明白白。
江以宁不禁感慨:“果真厉害。”
颜理轻轻撞他,眉眼含笑:“你直觉灵敏,想来不会吃这样的闷亏,只是也要警醒着些,别着了他人的道儿。”
“我明白了。”江以宁应声,这才想到什么,“你可是要去酒楼吃饭?还是要宴请朋友?”
“都不是,再过一月便是长兄生辰,家中商量一番,决定在酒楼为他庆生。”颜理说,“‘鲜满味’是新酒楼,如今热火朝天的,若是在这里举办宴会,想来是不错的。”
江以宁愣愣看着他,喃喃道谢。
府城酒楼数不胜数,颜蒋两家就有许多,不是非要挑选“鲜满味”,但他们选这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颜理笑着拍拍他,这事他们自然也是有计较的,如今萧家炙手可热,太守都曾给几分薄面前往,他们自然得好好和萧家维持关系,否则若是被蒋家之外的人交好了,对他们也是无益。
这世道本就是强者生存,萧家能走到今日,造势是一方面,但有能力也是事实。
颜家的马车不可谓不显眼,活计瞧见连忙出来迎接,就见自家东家正君也从上面下来了,便赶紧迎过去。
“正君,颜贵君。”
江以宁微微点头:“去安排雅间,告诉东家我们在里面等他。”
“是。”
伙计忙带着他们上了楼。
颜理甚少来萧家酒楼,毕竟自家也有酒楼铺面,他也没有和萧东家熟络到能如二哥一般时常过来,只是每次来都会被内里的装潢给惊艳。
将他们安顿好,活计便立刻去找萧寒锦了。
他猜着颜理来的意图应当是和蒋兄一般,便赶紧过去了。
待他坐下,颜理便将来意与他说清楚了,他温声道:“也不知二哥有没有同萧东家说起这事?”
萧寒锦点头:“他与我提起过,竟是不曾告诉你吗?还叫你白跑一趟。”
“无妨,那此事便全交给萧东家了,我大兄入朝为官,相熟的圣京同僚应当是不少的。”颜理委婉提醒。
“这是自然。”萧寒锦点头,介时怕是会有许多圣京官员来,可得小心应对了。
这便是顶要紧的事了,说完这些,萧寒锦便准备起身离开了,毕竟两个小哥儿保不齐要说什么体己话,他在这里说不定会打扰到他们。
只是他刚说完告辞的话,颜理便突然想到什么,他道:“萧东家,过几日我母亲要去城外寺庙礼佛,她让我问问宁哥儿可方便外出?想带他同去。”
“好。”萧寒锦应了一声。
先前不管是在万渔村还是白石镇,亦或是陵阳县,江以宁都去过不少寺庙,如今倒是也要去见识府城的庙宇了。
他对祈福倒是不抵触,毕竟二寒身份特殊,许多东西不信也得信,他总想着,若是自己能多为他祈福,那他应该会永远陪着自己。
他是这样自私想着。
颜理说:“我母亲说城外有高僧,若是能求得开光之物,会保顺遂无忧,你年前便要产育,若是能求得此物,也能安心些。”
“好。”江以宁应声,若是能多求两个就好了,还要再给二寒一个。
“来都来了,我便用过饭再回去,只是这些怕是吃不完,要劳烦你与我一起了。”颜理笑着邀请他。
江以宁自然没有拒绝,他既在这里,那二寒就不会将这顿饭算到颜家,看似不赚,实则不赔。
吃过饭,颜理叮嘱他两句便回府了。
江以宁隐隐有些困倦,便招呼小秋也准备回家休息了,分明才刚坐稳三月,就好似能感觉到腹中有东西似的,回回想起都莫名惊慌,习惯了也就无事了。
天气炎热,他坐在马车内昏昏欲睡,却察觉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眉心不自觉皱起,不等小秋询问,车夫先说话了。
“正君,是魏公子。”
“有事?”江以宁困乏地撩起眼皮,眼底带着一丝不耐。
他这几年被萧寒锦养出了几分脾性,已经有些那些千金贵君的傲气,此时再次被拦住,怒意便不自觉开始外泄了。
魏子谦便走到马车小窗边,轻声道:“前几日在潜心学习,有些日子没见到萧正君,便想着过来打声招呼,恰好我新得一玉环,想赠予萧正君,不知可愿收下?”
“自然不愿,也不能。”江以宁淡声拒绝,“且不说玉环贵重,何况我已有家室,若是贸然收魏公子的礼物,叫别人瞧见,岂非要污我声誉?魏公子日后也不要再做这种事,还是留着银子,来日用吧。”
他最是厌烦这种缺根弦的人,当初的张怀安尚且能说句年幼,脑袋一热就要做些出格的事。
可眼前的魏子谦可是已及冠的男子,行事作风却还是这般不检点,府城本就人言可畏。
在外人看来,魏子谦常去“鲜满味”,自是说明酒楼滋味甚好,去萧宅,那也是有萧东家相邀,可今日他若是当街收了这礼,怕明日私通的脏水就要泼到他身上,连同腹中的孩子都可能会被牵连。
“你是在关心我吗?”魏子谦言语激动,“我府上还有好些银子,都是先前旁支送来的礼物,你若喜欢,我都能送与你!”
“我只是关心自己的名声,你的礼物我不喜欢,你这个人,我也同样不喜欢。”江以宁语气很淡,说出口的话却格外冷漠。
魏子谦茫然看着马车,他连里面的人都窥不到一丝一毫,但只要和他说话,浑身的血液就好似在不停涌动叫嚣着。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对方这样冷漠无情的样子,他都难以克制地心动。
“宁哥儿……”
“魏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行,你已经在为我添麻烦了。”说着,江以宁突然掀开帘子,轻蔑地视线望过去,他讥讽道,“你可知我为何这样厌恶你?你们陵阳县魏家亦是令人作呕地阴险小人!”
魏子谦一愣:“陵阳县魏家……你怎么会——他们可是得罪你了?我先前与你说过的,我们与旁支关系并不密切,且他们如今也早已落败!”
江以宁却是再不理会他的言词,叫车夫继续赶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府城魏家发难,陵阳县魏家,自然会连最后的姿态都维持不住,他又不是什么心宽体胖,有容人之量的谦谦君子。
有机会将曾欺负自家的人踩进泥里,他当然要抓住。
就叫魏子谦去苦恼吧,反正他的烦恼就能以此被解决了。
“正君是故意提到陵阳县魏家的?”小秋小心询问。
“这都被你发现了。”江以宁笑弯眼睛,“离开时魏显还尚有一口气在,但二寒说过,若是不能一击毙命,迟早会反扑,而此时就是一击毙命的好时机啊,何况是魏家动手,与咱们没有关系的。”
手段是难看了些,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在反击罢了,若被人欺负攥起拳头反抗都有错,那干脆就谁也别好过了,大家一起下地狱。
小秋受教般点头,也是不得不承认,正君如今已经与府城那些夫人没有什么不同了。
聪慧,能干。
虽说坐在马车里,还是不免出了一身汗。
回到家,江以宁简单清洗过后才躺上床榻,许是近日炎热,胃口不好,他摸着有些轻微隆起的小腹叹息,他会尽量多吃点的。
“正君还在睡着?”
傍晚时分, 萧寒锦在规定时辰内回家,并未第一时间得到江以宁的关注,从前不适应, 近一月却是已经习惯了。
得到肯定回答, 萧寒锦便去浴房沐浴更衣了,最近江以宁和狗似的,鼻子灵得很,若是闻到奇怪的味道是要使性子的,他可得小心些。
厨娘们早便做好饭, 见主家都回来,便着人来询问开饭的时辰了, 萧寒锦自是不会委屈自己的,便先用过, 等江以宁醒了再伺候他就是了。
这头他刚吃完饭进屋, 就瞧见江以宁已经醒了,呆愣愣地盯着帷幔缓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