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矜持的大小姐。
那现在他和宿大小姐去做什么好?
思索再三,陆霜白刚想提议去后山,没想到当了一路背景板的宿大小姐先一步打破了沉默:“我们去后山。”
不谋而合,陆霜白没有异议,乖乖地跟上他。
合莲县虽然是几个村子合并的,但是这边的住宅是中规中矩的白墙公寓,这是当年政府出资建造的,九零年代仅需支付一万元,村民们便可以购得一套一百平的公寓。
每个小区外表一样,但是各有各的特征。有的家家户户装了铁窗,从一楼到六楼,无一例外;有的小区则在门口挂了一个三角形样式的红色香囊;亦或者在大门最上边放了一撮不知道是什么的枯草。
像很多城镇一样,合莲县也有个“市中心”,开着唯一一家商场,两旁开着几家杂货铺,店面门都不大,仅供日常所需。
马路还算平整,但是不宽,大概也就一辆大卡车的宽度。正值午休时间,路上没什么车,基本都是电瓶或三轮车来来往往。
道路一旁其中一家专做家常菜的饭馆里走出五六个穿着制服的民警,个个面色通红,估计喝了不少酒。
几人与宿淮和陆霜白擦肩而过,走出一段距离后才转过头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眼中戒备明显。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无声交流了什么,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宿淮和陆霜白两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小动作,两人就近找了家路边的水果店问路。
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条纹T恤都热得满头大汗。明明热得不行,也没开一旁闲置的电扇。
陆霜白一见这老板,就知道他俩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来对了地方,这个老板是个热心诚恳的人。
见有人进店,老板放下扇子忙招呼道:“想买点什么?今天的香蕉很新鲜,刚到的货。”
陆霜白:“你好,我想问个路,请问你们这儿后山怎么走?”
“后山?”店主听闻打量了下两人,不解道,“小伙子,你俩不是本地人吧,去后山干啥啊?”
见宿淮不吭声,陆霜白任劳任怨:“我们是出来旅游的,听我一个朋友说你们这儿风景好,所以想来爬个山,再拍几张照片纪念纪念。”
“我们这儿乡下的确环境不错,没有大城市污染严重,但你们可来错地方了。”
陆霜白无辜道:“既然您一个本地人也说这儿环境好,那我怎么会来错地方呢?”
话音刚落,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也进了门,他也满头大汗,不过是急的,不是热的。
男人一进门就大喊道:“老吴,快给我来一斤李子,越酸越好!”
店主不好意思地向陆霜白笑笑:“稍等。”
陆霜白:“您先忙。”
他只是来问路的,自然不能妨碍别人做生意。
这个名叫老吴的水果店店主很健谈,一边利索地装好一袋李子,又随口聊了几句:“你媳妇儿应该快生了吧,酸儿辣女,这回得是个小子吧?”
“就这两天。”看袋子里的李子不够多,男人又抓了一把放进袋子里,“谁知道是男是女,女孩儿也行啊。”
老吴“哈哈”笑了几声,对这话明显不信,在结账时给男人打了个折。男人付完钱便转身离开,看着很急切,注意到杵在一旁的宿淮和陆霜白,像是被招惹到了似的皱起了眉头,低头快步离开了。
陆霜白收回视线:“看他面相,他家里都有三个孩子了吧。”
“面相?”老吴惊讶道,“小伙子你年纪轻轻还懂这些啊?”
“混口饭吃。”陆霜白道,“老板你也是个有福气的,你女儿今年一定会有个好归宿。”
他的店铺里没有他和女儿的合照,他也没对这年轻人透露过自己有个女儿,对方却一下就说中了他的心病。
就算这年轻人事先调查过他,知道他家情况。但老李呢,这年轻人又不知道老李今天会来买水果,他是怎么准确说出老李家三个孩子的?
思绪转变的一瞬,老吴心中的不信与怀疑瞬间消除。
老吴拿起一旁的苹果就塞到陆霜白手里,又觉得一个太少,拿了个大袋子挑着新鲜的水果装了好几样。
他老婆去世的早,一直和女儿相依为命。如今女儿大学毕业后一个人在外工作,二十好几了都不见她谈恋爱,他心里不急是不可能的。
女大当嫁,女儿找到好归宿,给地下的老婆有个交代,等几十年后,他也能安心的去找老伴儿。
心事有了着落,老吴话也多了:“我女儿啊太懂事了,每次往家里打电话只报喜不报忧,每周都给我买衣服买吃的寄回来,我让她存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她总说自己有。可大城市消费那么高,我就怕她吃不饱,委屈了自己,唉。”
“这女孩儿家家啊,最怕她出门在外受人欺负。”老吴指指门口,惋惜道,“刚才进来的老李,他家第一胎生的就是个女儿,后头生了对双胞胎,儿女双全,凑了个‘好’字,本来是件好事。”
“姐弟俩岁数差得多,大女儿上初中,双胞胎才生出来。他家条件又不好,三个孩子穿的都是家里亲戚孩子不要的旧衣服。老李早出晚归忙着赚钱,他媳妇儿又要管着俩小子,对大女儿就忽视了。”
“他大女儿初三那年被人搞大了肚子,听说辍学后就被送到了他媳妇儿的娘家,已经好些时候没见到她了。”
老吴摇头无奈道:“我们这儿不生个儿子会被人瞧不起,但是他家都俩儿子啦,他媳妇都快四十了,非得拼四胎,要是一尸两命咋个办。而且他俩也不关心他大女儿怎么想的,唉,那孩子也是可怜。”
“人岁数大了,就容易唠叨,人家的家事我也管不着。只是想起了我女儿,多说了几句,小伙子不要见外。”老吴将一袋沉甸甸的水果袋子递给陆霜白,“小伙子你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陆霜白笑着接过,没有推拒:“那就谢谢你了老板,你方便和我们说下后山怎么去吗?”
老吴犹豫再三,想了想劝说道:“我们这儿的后山又叫‘莲花山’,因为山上有片湖沼,湖沼里每年都会开莲花。”
“老一辈传下来一个说法,说是山上住着一个莲花娘娘,能保佑小孩无病无灾长大,所以我们小时候长辈都会上山去这个莲花池子里给我们摘莲子吃,说是吃了就能沾上平平安安的福气。不过这也是老一辈的说法了,现在孩子都不缺吃的,苦哈哈的莲子也没什么吃头,现在也没什么人上山去摘莲子吃。”
“这山上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就是些树啊草的,莲花哪里都能看,小伙子你们就别去了。”
陆霜白:“老板,看你脸色是不是这莲花山有什么问题?”
“是……也不是吧,这山上有点儿邪门,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是别去得好。”老吴解释道,“我年轻那会儿,县里有户人家的儿媳生了个女儿,这婆婆是个狠心的,把自己亲生孙女扔到了山上,他家媳妇儿知道后连忙上山去找女儿,结果女儿没找到,人啊……”
老吴压低了声音:“疯了。”
人疯了?
陆霜白继续问道:“什么叫疯了,为什么疯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儿媳后来是自己从山上跑下来的,她娘家人找到她的时候神智已经不清楚了。”老吴撇嘴摇头,“她人疯了,婆家哪儿还要她。她娘家家里条件好,又是家里的小女儿,二话不说把人接回家,早年搬去了镇上。”
“后来她娘家人又托人去山上找孩子,孩子还是没找到,倒是发生了一些怪事儿,那姑娘前婆家人天天说自己半夜听到孩子的哭声,一开始还以为是邻居家的,天天和邻居对骂,后来邻居都搬走了,才发现这声啊是自家屋里传出来的。”
“就这事儿之后,一些老人家去山上摘莲子,湖沼水没干,但莲花没再开过,那些老人下山后不是这个摔了就是那个伤了,孩子去山上玩回来后也发高烧说胡话,说是见到鬼了。总之,那地方邪门得很,现在后山已经没有人去了。”
见这个脸白面善的小伙子一脸不以为意,老吴心里有点着急。他也是从二十几的年纪过来的,知道这年龄段的人喜欢寻求刺激,但万一真的出了意外丢了性命,家里的长辈该有多着急啊,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是他也不能害了人家。
“小伙子,你俩就听我一句劝吧。”老吴开口打算再劝劝,耳边略过一道清脆的响指声,老吴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你们出门后右转走到底,再左转走到一幢红顶房子后,往北走路过一片菜地后,左手边就能看到一个路口,从路口上去就是莲花山。”
“忘记我们向你问路的事,我们是来买水果的。”一道低沉的嗓音传入鼓膜,像是带着魔力,老吴机械地点点头。
事办妥了,宿淮道:“走吧。”
陆霜白:“……?”
宿淮:“怕抢你风头。”
夺笋啊这只妖!
按着水果店老板说的路线, 宿淮和陆霜白两人没过半小时就找到了莲花山的入口。
路边荒草丛生,高度都几乎要和膝盖平齐。四周的树木枝干粗壮,果实早就从树上自然脱落, 在地上任其发黑腐烂。
周围种种现象表示的确很久没有人上过莲花山。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总下雨的关系, 通往山上的小道泥泞不堪。两人鞋上都或多或少沾了些泥巴, 陆霜白眼见着宿淮下巴变得紧绷,心里有点儿乐,幸灾乐祸可真是个好词。
两人走到半山腰, 只见左侧的草丛竟呈压倒性态势倒下, 一些发黄的杂草甚至被暴力拔起后随手扔在一边。放眼望去,不同于其他区域顺直往上长的荒草丛, 一条杂草横七竖八倒着的小路蜿蜒而上,其中还有一小段被火烧过的焦黑痕迹。
宿淮判断道:“应该是桑蛮和崔山做的, 桑蛮喜欢用火。”
陆霜白了然,在出任务前, 他曾听庄应荣吐槽过桑蛮人如其名,一身蛮力力大无比, 最爱动手不动口,所以这大概就是桑蛮的辣手摧草的节奏。
直到昨晚上, 陆霜白还收到了庄应荣老母亲般操碎了心的叮嘱:能离桑蛮多远就离多远, 毕竟人类和薯片一样脆,嘎嘣一下, 哎呀, 没了!
桑蛮和崔山他们也来调查过莲花山, 由熟悉合莲镇的崔山带路, 两人从另一条道上的山,这和老吴这个当地人说的矛盾——他和宿淮现在走的路是唯一一条通往山上的路。
两人寻着桑蛮和崔山的脚印一路走到一片湖沼前, 虽然地面被大雨冲刷过,脚印依旧有迹可循,痕迹在湖沼周围一片凌乱。
湖沼的位置很奇特,被周围的山和树环绕在其中,清澈的水面印刻了天空湛蓝的倒影,一眼望去,一条条肥美的大鱼穿梭其中,波光粼粼的银色和水草的深绿色相互交映,随着水流荡漾波动,让人晃了眼。
两人站在湖沼与岸边的交界处,脚下是形状和大小皆不同的石头,其中不乏手掌大小的椭圆形鹅卵石,长年累月下,表面都附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土。
这个时间段已经过了莲花盛开的季节,不过仍处于其结果期,但别说莲蓬了,陆霜白连根莲花杆儿都没有看到,要不是被告知这里会长莲花,谁会想到这一层?
对于人类警察来说,只要循着线索搜查到足够的证据便可以还原事实的真相。而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要简单得多,抓只妖抓只鬼,一问便知。
可这儿比刚洗的盘子还要干净,别说妖气鬼气,连一丝怨气都没有。
可是这里曾经被扔过一个孩子,孩子最后也没有被找到,这样的干净反而不对劲。
以防万一,陆霜白拿出了一个纸人,不放过任何被遗漏的气息。
小纸人朝着四面八方闻了闻,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最后移步上前扯了扯宿淮的裤脚:喏,就是这只妖!
宿淮轻踢了下小纸人,面无表情道:“它是不是不大聪明?”
小纸人捂着破碎的小心脏,指控某人,陆霜白满目同情地摸摸它的小脑袋。
孩啊,我也知道他不是人,可是爸爸打不过,忍忍。
陆霜白收起委屈巴巴的纸人:“你别这么说,人家听得懂。”
纸人趴在陆霜白肩上,两只圆手捂着眼睛却一点儿也没被流出来的眼泪打湿。小纸人悄悄挪开小圆手,见宿淮木着一张脸,哭泣的小肩膀抖动得更厉害了。
宿淮:“……”
别哭了,该上台领奖了。
一个不对劲的地方找不到妖或者找不到鬼的情况不多见,但也不少见。
陆霜白曾经就碰到过这种情况。
他记得是中考后的暑假,受到郑爷爷朋友的委托,他跟着爷爷去对方名下的别墅查看异常,偌大的别墅阴气森森,掘地三尺却找不到一只鬼。直到几天后鬼市大开,两人去闲逛,才被熟鬼告知那个别墅其实是一只百年老厉鬼的储粮仓库,他们去的前一天老厉鬼得知消息,便将粮仓吃得一干二净,逃了。
虽然没有了捷径,他们自然各有各的方法继续追查,不过他现在有单位有上司,这次的任务目标还是邪妖,先见之明,他才不要做那出头鸟,这可是要挨枪子儿的。
见陆霜白拒绝和他分头行动,宿淮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句“跟上”,继续循着桑蛮和崔山的脚印追踪痕迹。
可惜,就算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这后山走了个遍,两人也没有任何发现。也不知线索是被桑蛮和崔山带走了,还是说两人和他们一样无迹可寻。
同时,崔岩打来电话报告进度。在合莲镇名叫“李招娣”的人不少,两人分头行动也只排查了一半的人,名单上还剩下三分之二。
两边的进展都陷入僵局。
陆霜白:“要不我们去李家宝家看看?”
李家宝便是那个打电话报案的小朋友。
其实正常的步骤应该先去李家探查下情况,看看有没有可用的信息或者突破口,只是他们为了节省时间,所以先来了莲花山探查情况。
此时已接近太阳西落,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宿淮道:“明天去,今天先下山。”
话音刚落,宿淮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转过头警觉地看向水面。
陆霜白见状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掏出符篆夹在指尖,顺便躲了半个身子在宿淮背后。
宿淮牌保命符,不用白不用,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一时之间,两人有默契地屏住呼吸,紧紧盯住水面,四周安静得连风吹起的树叶碰撞的沙沙声都一清二楚。
时间像是静止了,不知过了多久,水面突然冒出一连串的气泡,陆霜白蓄势待发时,一个顶着满头水草的不明物“啪嗒”一下冒出了头。
不明物头上的水草多得惊人,让人无法看清模样,像极了一团杂乱无章的毛线球。
纸人终于觉得自己有用了,兴奋地拍拍陆霜白的耳朵:找到啦,妖!
妖?不是邪妖?
所以宿淮是发觉了妖气?
察觉到宿淮紧绷的肩膀一松,陆霜白也收起了纸符。只见一双肉肉的小手将头上的水草扒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露了出来,像是泛着光泽的黑色玻璃珠,透亮极了。
女孩的下半张脸泡在水里,嘴里“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可爱得让人心都快化了。
这难道是只小水草精?
不明白为什么岸上有人,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好看的大哥哥一直盯着她看,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歪了歪头。
“糖糖,你怎么乱跑!” 还没见到人,一道焦急的声音从水里传出。
“哗啦”一道水声后,一个剃了平头的强壮男人也从水里冒了出来,他一露出水面便急切地搂住女儿,紧张地查看她是否受了伤。
男人穿得很普通,只穿了一件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白色衬衫,因为在水里的关系,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男人身上背了一只24寸的黑色防水旅行箱,奇怪得很。
男人后知后觉意识到岸上有人,转头的瞬间呆了——
吓呆的。
“找到糖糖了?你愣着干什么,王八蛋你是不是在看美女!?”
又是“哗啦”一下,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从水面冒出,即使是横眉竖眼的暴躁样,也看得出和女孩长得有七八分像,不难认出两人是母女。
女人一出水面先是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向自家老公的头,然后才骂骂咧咧地顺着父女俩的视线看去,吓傻了:“啊,宿、宿淮大人?”
宿淮的视线从三人脸上一一扫去:“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三个上个月来外交部补办过人类的身份证。既然有人类身份证,出门旅游为什么不坐交通工具?”
男人“我们”了半天,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解释,看向家里横行的霸王。
女人白了自己老公一眼,接过话道:“是这样的,宿淮大人,这不快到十一长假了嘛,所以我俩就想着趁着假期带我们女儿糖糖出来旅个游。”
听说过这个冷面煞王的种种“威武”事迹,女人可不敢像对她老公一样凶,轻声细语解释道,“国庆机票涨价,您也知道沈医生那儿只收人类的货币,我家糖糖平时的治疗费用不低,所以我们就打算省点钱游过去。”
这样温柔的妻子,平日里难得一见,不,应该说,结婚后再也没见过!
父女俩紧紧抱住对方,眼神惊惧,生怕老婆/妈妈中了邪。
“你们没有出入行记录,会有被人类发现的风险。”宿淮道,“你们在外交部办理人类身份证前,应该都收到过外交部发的手册。手册上说得很清楚,要像人类一样遵守社会规则,包括使用合法交通工具出行,不坐黑车,不偷渡。”
“现在你们违反了第三外交部人类守则之交通法法律法规,三人每人一千,共计罚款三千。”
三千元?!!
夫妻俩听到顿时如丧考妣。
这或许对其余人来说不算什么大钱,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树妖一族生来自带治愈天赋,是天生的医者,在妖界医术一流,妖界现存也只有树妖懂得医术,然而树妖不喜出世,更愿意待在自己的领地吸取阳光雨水,踪迹难寻。
不过人类社会出奇葩的人这一定律,在任何一界同理,每个地方都有属于本地的显眼包。
树妖一族也有一个异类,姓沈名钱钱,听名字也知道这只树妖的癖好。
沈医生仪表堂堂,斯文儒雅,本质却是一只要钱不要命的树妖,对钱极度痴迷,说他对钱痴迷还算说轻了,他治病费用不仅按分钟计算,就连诊所里的一张纸巾都得收钱,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本体是钱而不是树。
偷偷说一句,沈医生买的纸巾是拼xx上10块钱20包的那种。
包邮的。
咳,总之,他们是妖,不可能去人类医院看病,万一被发现可是个大麻烦。因此,即使沈医生每年荣获妖界最丧心病狂的妖NO.1,但他们除了沈医生,别无选择。
他们女儿一出生就患上了某种疾病,一直治疗到现在都没有痊愈。这并不是说沈医生是个庸医,不然每天也不会有那么多妖排号插队去找他看病,只去了一次便痊愈了疑难杂症的妖也不在少数。
他们女儿的病过于罕见,连沈医生也查不出是什么病,这才拖了这么多年。
他们一周最少得去两次,每次去复查以及平时的用药价格都十分昂贵,加上每月房贷车贷生活费,他们不得不对生活精打细算。
这次国庆长假,女儿听幼儿园的小朋友说鹤丹市有个游乐园,他们不忍心辜负女儿的期待,这才怀着侥幸的心理出此下策。
两人还熬了好几个大夜规划路线,特地找了人烟稀少的河流游过去,反正对于他们水妖来说游泳是本能,却没想到时运不济,撞上了宿淮大人。
早就听闻宿淮大人不近妖情,百闻不如一见,亲测,真的不近!
宿淮:“你们是打算继续泡在水里,还是跟我下山?”
夫妻俩一听立马慌里慌张从水里爬出来。
哎哟喂,再不出来就怕下半辈子都浮在水里了哦。
应尚推开酒吧男厕所的门, 一股浓郁的妖气冲入鼻腔。
这妖估计把肺都吐出来了,妖味这么明显。
应尚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 心思旖旎:哟, 哪个妖妹妹在想我, 真是罪过。
一边想着,应尚边伸手进裤兜里掏纸巾,可谁知纸巾没掏着, 手却径直从破了的裤兜穿过碰到了自己的大腿。
应尚:“……”
昂贵的定制西装在命运的安排下, 质量不值一提。
纸巾没了,钱夹也没了。
大家注意到了什么是重点吗?
装着很多红money的钱夹, 谢谢。
还没来得及咒骂,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突然响起, 应尚生怕有异,直接瞬移到了大厅, 心里更凉了。
几百个玻璃杯叠成的杯塔倒落的场景不可谓不壮观,碎片就像外面的大雨, “哗啦啦”散落一地,好一会儿酒吧才重新安静下来。
经理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哭丧着小脸扯着小嗓子喊道:“我们堆了一早上的香槟杯啊, 三百多只呢,今晚VIP客人包场指明要的……”
缩在一旁的下属也被吓得露出了两只小犄角, 却还是在经理出现的时候非常有职业操守地护住了头。他哆嗦地转过头, 气若游丝:“应、应老大, 我们是不是得赔钱啊, 这得赔多、多少啊……”
众所周知,因为应老大天赋异禀的惹祸本领, 他们分部是很穷的,特别是每次见完宿淮老大便穷得更上一步楼,导致他们聚餐常年只能选三十元一位还能团购打八折的那种自助。
没有肉的那种,嘤!
应尚眼下皮肉一颤,默默在心里算了个数:香槟杯,酒吧标价赔偿一支二百五十元。
应尚:“……”
听到一阵鬼哭狼嚎,陆霜白好奇地看去,只见宿淮面无表情地挂上电话,莲花山上又恢复了平静。
陆霜白:“应先生那儿有什么线索吗?”
宿淮点点头:“那家酒吧里有妖的气息,他已经让人去查了。”
有妖的气息,而不是邪妖,不是一个关键的线索,但有总比没得好。
太阳西下,一家三口正好换好衣服出来,他们得趁着天黑前下山。
转身时,陆霜白余光中突然有道亮光一晃而过,是来自刚才三人换衣服的草丛。
这道亮光就像是浮现在水面上的粼粼波浪,它存在于无形的空气表面上,刺得眼脸生疼,泪腺不由分泌出眼泪。
陆霜白紧闭双眼等这阵灼热过去,这才眯着眼打量,树木繁茂,一切如常。
他和宿淮刚才搜查过那块地方,没有异样。驮在肩膀上的小纸人悠闲地晃着双腿,也没有发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