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大,没追上,跑了。”
“是什么?”
“是傲因。”
傲因……
连他都醒了。
陈苗苗早在两人从异域中出来时就隐身在一旁:“老大,好奇怪啊,我感觉傲因比以前好像强了很多,他们邪妖的修炼速度有这么快吗?还有啊,那个人类是用了什么法子从他手中逃出来的?这个人类好像很厉害。”
这也是宿淮的疑问。
他刚才正巧在市中心办事,察觉到邪妖的气息就立马赶过来。前后不超过三分钟,但足够傲因吃饱喝足。
傲因本就是上古凶兽,堕落成邪妖后实力愈发不容小觑,早年间他就是个棘手的人物,连一些小神都被其吞入腹中,但在他赶到时,那个人类却毫发无损地活着。
这事虽然很稀奇,但这不足以让宿淮投入精力调查:“还是按照规定,你去把那人带回来消除记忆。”
“遵命!”陈苗苗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时一阵风吹来,陈苗苗捕捉到一丝讨厌的味道,打了个喷嚏:“老大,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类身上都有邪妖的味道啊,这味真讨厌呐。”
邪妖的气息难以捉捕,他虽有感知,但也得在其气息浓郁的时候,不像陈苗苗这样嗅觉灵敏的小妖怪,只要还剩余一点微弱的气息也能闻到。
两个人类?
宿淮听闻,离开的脚步拐了个弯回来:“跟上去看看。”
邪妖一旦出现,必定发生血案。
作为第三外交部的负责人,捉拿邪妖是他的职责。
有提成的。
顾涵一路将油门踩到底,赶着好几个黄灯过交叉路口,将去曹出怡家的路程缩减到一半。
他经常来曹家蹭饭,熟门熟路,直接带着陆霜白上楼。一进门,只见曹出怡坐在沙发上抹眼泪,而曹家父母则半躺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见到两人赶到,曹出怡像是见到了主心骨,抹干眼泪,将紧攥的手心摊开:“二白,你看你给我的护身符。”
黄色的符咒上除了依旧鲜艳的朱砂几乎被染黑,只剩余一个边角还带着原本的颜色。许是在手里攥久了,随着曹出怡指尖松开,黑色的部分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灰烬纷纷掉落在地。
陆霜白面色一沉:“你将事情的发生仔细说一遍。”
“好。”尽管心里慌乱,曹出怡还是十分有逻辑性地复述道,“今天周六,我妈见我最近辛苦,做了一桌子菜,吃完后他们俩都好好的。我们就一起在客厅看电视,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后,他们两人突然昏了过去。”
“然后我闻到一股焦味,发现是从两人身上传来的,我就找了找,发现是你给的护身符发出的味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打开一看,里面的符纸变黑了,但是我的还是黄色的。”说着,曹出怡拿出戴在身上的护身符,的的确确还是黄色。
陆霜白走近沙发,给两人检查一番。
两人呼吸尚存,只是都少了一魂三魄。要不是他们都随身戴着他做的护身符,现在估计魂魄全没了。
顾涵见状,面色也严肃起来。
他虽然学艺不精,但是理论知识很丰富。现在这么一看,也知道出大事了。
见两人面色阴沉,曹出怡焦急道:“到底发生什……”
话没说完,曹出怡突然一个踉跄,顾涵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她,只见她红润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眼神也一下子变得呆滞,短短几秒的时间失去了生气,宛若变成了一个玩偶娃娃。
陆霜白连忙抓起曹出怡手中的护身符将其塞进她嘴里,挽手掐了一个决,喝道:“天地法令,除鬼驱魔令,破!”
话音刚落,曹出怡猛咳出声,脸色也恢复了红润,眼中充满了生气。
掏出曹出怡嘴里的护身符,陆霜白神色凝重起来——
这张黄色纸符在他眼前短短几秒整张变成了灰黑色,和曹家父母的一样,甚至更加严重,连带着上头鲜艳的朱砂也变得黯淡无光,要不是他就在曹出怡旁边,后果不堪设想。
他画的护身符,不止能防御不干净的东西,以防万一,还附带了定魂的属性,一般的恶鬼不可能附身,也带不走一魂一魄。
不管怎么想,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生魂离体。
曹出怡缓过神:“我这是怎么了?”
刚才一瞬间,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四肢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有那么一个念头,她几乎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而现在,她开始全身发冷,冷到整个人不停地颤抖,像是掉入了冰窖。
从符纸上抬头,陆霜白漆黑的瞳孔沉沉地望着曹出怡:“有人想要你们的命。”
最近唯一和曹家走得近的,值得被怀疑的对象也只有陈阳了。
陆霜白脑中不禁浮现那天坐在陈阳车后座的厉鬼,同时他想起一个被忽略的问题,戾气再重的厉鬼也无法出现在在白天,一丝丝光线都会将魂魄灼伤,更何况那天阳光大好,那只厉鬼是怎么安然坐在后座的?
心中存疑,但在没有充足的证据前,陆霜白并不想说出来引起多余的猜测。现在得抓紧把曹叔叔和曹阿姨的魂魄找回来,生魂离体太久,难以回到原身。
陆霜白简单解释:“叔叔阿姨不是平常的魂魄离体,寻常的叫魂大概是回不来了。”末了,他沉吟道,“他们可能在‘无阴之凼’。”
顾涵听闻眼神一凛:“二白,你确定?”
世人都知道人间和地府,也知道黄泉路相连两界,是鬼魂去地府的唯一通道,但鲜少有人知道两者间存在一个狭缝,名为“无阴之凼”。
人世间有许多形形色色的鬼,有些留恋烟火气滞留在人间,有些无家可归四处飘荡,更有无数没有后人供奉因而力量逐年衰弱的鬼魂,他们容易成为新生恶鬼的对象,吞噬吃尽,魂飞魄散,因此其中的一些便被迫前往“无阴之凼”,寻求生存。
可以说在一开始,无阴之凼是鬼魂们的“庇护所”,它类似人间的收容所,收留着“老弱病残”的鬼魂。
然而久而久之,久居的鬼魂便发现了这个地方的特殊性。
“无阴之凼”里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只要还剩一口气,往里头一蹲,便死不了。只要不离开这个地方,就游离在轮回之外,阴差的勾魂索在这个地方毫无作用。
也就是说,地府有心无力,想管也管不了。
更何况这个地方易进难出,暗无天日,强大的鬼魂能留在人间拥有自由,何必将自己圈于这一小片狭缝中?
在无阴之凼的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这么一来,地府对这片区域更是撒手不管的态度。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想法没有错。但人死后成了鬼,失去人性,也更遵从自己的欲望,特别是恶鬼和厉鬼。他们生前手上沾满鲜血,死后更加不会消停,听到有这种地方可以遵从心意为非作歹,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在意有的没的。
于是他们飞踊而至,肆意啃食魂魄,争夺抢杀,无阴之凼就此成了闻名久远的“炼狱”。
然而顾涵听闻色变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无阴之凼对离体的生魂存在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就好比正负两极磁铁,残缺的魂魄没有自我意识,被无阴之凼引诱后,就此成为恶鬼们的食物。
生魂新鲜滋补,口感是一等一的好,是恶鬼们的心头所好。因此一旦进入,十有八九找不回来。
要是他没有猜错,二白是打算离魂亲自去找人,这种方法成功率高,但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要是出了意外,三人都回不来。
顾涵阻止道:“不行,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法子了,再拖下去,他们就真的都回不来了。”陆霜白信誓旦旦道,“我去过两次,信我。”
二白的能力毋庸置疑,既然他这么说,那就是有八成的把握三人都能安全回来。
看了眼沙发上脸色青灰的姨妈姨夫,顾涵也知道不能再拖,挣扎几番后咬牙点头。
如果他执意跟着二白一起去,二白不止要顾着两人,还要照顾他;如果换他去,就无阴之凼里那些凶神恶煞的鬼,加上他这三脚猫功夫,就是送人头的。
因此二白去,是最好的选择。
见顾涵拧巴着一张脸点头同意,陆霜白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空白的黄符,他咬破自己食指与中指的指尖血,往上画了一个繁复的符文,再将纸揉搓成细细的一条,竖立在桌上。
没有依靠任何外力,细如银针的纸棒笔直地立着,一旁的曹出怡惊讶地瞪大双眼,她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不科学的场景,只觉得神奇得很。
另一旁的顾涵见怪不怪,只见陆霜白用指尖血从上而下一抹,一道血痕均匀地出现在一侧。最后他再次点在顶端,下一秒,纸棒顶端莫名被点燃。
这是简易版的引路香。
现在再返回家拿引路香已经来不及来,他只能以血引路,将就着用,只要确保回来的方向不错就行。效果虽然只有香的一半,但有总比没有来得强。
“阿涵你守着我。”陆霜白道,“时间一到,记得叫醒我,以碗碎声为信号。”
两人从小到大的默契不需要陆霜白太多的解释,顾涵点点头,掏出手机设置十五分钟的倒计时。
在无阴之凼,残缺的生魂无知无觉,只有齐全的魂魄才能保持意识清醒,但却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有些鬼自以为待了二十四个小时,好不容易出来后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改革换代,因此需要有人在外提示时间。
陆霜白伸手:“给我一个你父母能认出你的东西。”
这是为了引导魂魄回归,不然强制性带回容易对魂魄有损伤。
曹出怡摘下脖子上的白色玉佩,这是她十八岁那年,父母送给她的成年礼物。
“这个可以吗?我爸妈买的。”
“可以。”陆霜白拿起一旁的剪刀,剪下一段曹出怡的发尾,与玉佩紧紧缠绕。
拥有亲人血脉之物,事半功倍。
顾涵这时从厨房拿出一只瓷碗:“一定要回来。”
陆霜白郑重地点点头,他坐在椅子上,将一张叠成小正方形的黄色纸符含在双齿间,双眼闭上的同时,纸棒开始燃烧,发出烧灼的味道。
倒计时开始——
14:59。
生魂离体,一闭一睁间,陆霜白身处于一片雾霭之地,眼前一片蒙雾,只隐约能看到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泥土路,一盏盏古色古香的木质灯笼悬浮在路灯两边,点点青色的幽光若有若无,照亮昏暗的视线。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臭味,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死气,涨得肺部生疼。
残缺的魂魄在四周毫无目的地飘荡着,他们年纪不一,有老人有小孩,年龄跨度极大,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有些甚至是当下的流行款,无一不眼神空洞,像是被操控着的木偶人。
一些恶鬼则调笑着接近,肆意摆弄着他们,把他们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亦或是上前啃个两三口,“嘻嘻嘻”笑着飘远。
陆霜白眉头一皱,记起他第一次来这里时,他才上初中。
那天他和爷爷去医院看望动完手术的郑爷爷,路过一间病房,发现了生魂离体的小男孩。
据说是大半夜偷偷溜出家门去公园玩耍,被一只流浪狗吓到了,等孩子家人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
大人发现后赶忙把孩子送往医院,男孩身上没有伤口,却昏睡一天一夜始终不醒,医生束手无策。
孩子年纪小,魂魄容易不稳定,男孩估摸着被狗叫吓到了,所以生魂离体。
爷爷注意到一家人愁云惨淡,了解情况后,便想顺手帮一把,谁知连叫魂三遍,魂魄却怎么也叫不回来。无奈之下,爷爷烧了一座元宝山托本地城隍一查,被告知孩子的魂魄去了“无阴之凼”。
那时他第一次听说那地方,很是好奇,一听那城隍说这地方危险得很,他便越好奇,一定要去看一眼,最后老爷子无奈只能带他一起去。那城隍性格温和和善,和爷爷的私交不错,看在金元宝的份上,便亲自带着爷孙俩去了“无阴之凼”。
可惜的是,他们来晚了。男孩的魂魄已经被恶鬼分食,成了医学生所说的植物人。
周围的恶鬼见到陆霜白纷纷停驻,见他口含黄符,心下便明白对方是魂魄出窍来找人的。在这地,什么道士和尚他们见多了,哪只恶鬼会没有吃过几口。
那滋味……啧,和普通人的可完全不一样呢,好吃多了!
这小年轻脸白面嫩,看着年纪不大,怎么可能比那些不惑之年的还要厉害?
想到这,恶鬼纷纷飞身上前扑,生怕落后一步抢不到点渣滓。
“天地法令,阴阳五行,雷电神符,开路!”
白色的雷电随着话音从天而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锐惊啸声,近身的恶鬼一齐被弹了出去,身上冒出焦灼的白烟,一个个面容痛苦。
这道宛若打击到魂魄深处的雷电遍布全身,连指尖都带着颤意,他们不禁跪地抓挠,长而尖锐的指甲在身体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像极了浑身瘙痒而疯狂抓挠的病人,却依旧挠不到身体里无处不在的痛意。
一个围观的老鬼亲眼看到了全过程,惊呼道:“天师!”
陆霜白双手呈九十度高举在胸前,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夹着一张黄符。
听闻,他眼神一瞥,是个穿着长袍马褂的清代厉鬼。
你们对天师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少年眼神凌厉,手上的符纸威力强大到能杀了他这把老骨头,清代鬼见状立马逃跑。
他做鬼千年,见过的玄术师不少。他活着的时候就见过天师除鬼捉鬼,现在全程目睹这一幕,便知道这年轻人不好惹。
玄术讲究天赋,年龄只是评判标准之一。百年前灵气充沛时,拥有极强的天赋之人就稀有,现代社会灵气缺乏,只能说是罕见,而这年轻人明显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幸运儿。
硬骨头难啃,主动进入这里的大多是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的恶鬼,他也是其中之一。他可不想为了一时的嘴馋把自己给交代喽。
其余的恶鬼恶狠狠地盯着陆霜白,见清朝鬼拍拍屁股走人,即使心有不甘,也一哄而散,放弃离开了。
陆霜白收回手中的符纸,见周围没有他们的半点踪影,心下满意极了。
现在应该抓紧时间找人了。
陆霜白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黄纸,纸上画满了用朱砂画的纹路,一笔一画看起来像是一副漂亮的花卉图。
这些符纸是他见到傲因后准备的,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可现场折叠成任何他想要的符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黄色的纸张在纤长白皙的手指中翻动,三两下的功夫就被折成了一只纸飞机。它和普通的纸飞机不大一样,两边的机翼向上翘起,尖角则微微向内折收。
陆霜白右手一弹,只见那纸飞机晃晃悠悠地浮在空中,转了个旋儿,像是一只灵活的小鸟,还亲昵地蹭了蹭陆霜白的脸颊。
拿出玉佩和发丝放在纸飞机上,陆霜白道:“找到和这发丝的主人血脉相连之人。”
听到命令,纸飞机如指南针一样不停地在原地转动,停顿几秒后锁定了最终方向。它速度极快,“唰”地一下就消失在大雾中。
陆霜白不紧不慢,又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纸人,也是像刚才那样,在小纸人的脑袋上弹了弹,下一秒,纸人仿佛活了一般,挣扎着落地,一蹦一跳地朝着纸飞机的方向跑去,跑了一半还特意停下来等陆霜白,乖巧得不行。
这纸飞机和纸人是他无聊时琢磨出来的。
从前的寻人寻路符只能指引大概方位,具体的位置只能靠玄术师本人寻找,而且使用过程太过琐碎麻烦。要是在森山老林里,分分钟迷路。
于是他便想到将追踪符与引路符结合,直接引导具体位置,直接又省事。经过多次试验后,就有了现在的纸飞机和小纸人。
跟随着小纸人,陆霜白闯入一片白雾中,雾气浓郁到无法看清脚下的路。
纸人见状,跳上陆霜白肩膀,小手指哪,陆霜白便走向哪。小纸人指路方向多变,陆霜白不得不停下脚步问道:“你确定?”
小纸人拼命点头,还拍拍自己胸口:相信我哒!
不知走了多久,大雾又突然散去,一片清晰的视线中,曹家父母手牵着手站在路灯下一动不动,青色的光线从上而下打在两人脸上,僵硬的面部显得可怖极了。
纸飞机正调皮地绕着两人打转,见到陆霜白来,“唰”得一下飞了过来。
看了两人一眼,陆霜白眉头一皱,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现下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先把人带出去再说。
陆霜白将曹出怡的发丝分成两撮,在两张定魂符里分别放一撮,塞入两人口中。只见两人空洞的眼神瞬间有了亮光,一齐扭头,直直地看向陆霜白。
将玉佩交给小纸人,陆霜白:“跟着这块玉佩走。”
两人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
纸飞机托着小纸人,走在最前引导方向,小纸人则将玉佩高举过头,乖乖带领着两人。
他们必须返回刚才来的地方,入口即出口,进出“无阴之凼”的途径只有一条。
一些恶鬼遥遥跟在后面,有些不死心的,悄悄缩低身子跟在曹家父母身后,试图啃个一口半口——
吃不到那小孩,也不能让他得逞!
殊不知陆霜白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他们还没碰到两人衣角,一张雷符先一步袭来,打得他们魂魄生疼。
围观的恶鬼放声嘲笑,活该!
心里没点b数嘛,难怪被人吊死舌头伸辣么长!
如此两三次后,没有恶鬼敢再上前捣乱,远远围观着三人,眼神贪婪又畏惧。
眼见着即将到达出口,一团半人高的黑烟从脚边低空飞来,极快的速度带起一路沙土,衣角飞扬。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这团黑烟恰恰好停在出口的位置。
陆霜白眼睛一眯,警惕起来。
这团黑烟,和他被困电梯时出现的极其相似。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疑问刚出现在脑中,只见本跟在陆霜白身后的两人越过他上前,眼神再次变得黯淡空洞。
小纸人拼命举着玉佩在两人面前晃动,无济于事。
陆霜白下意识看向两人口中的黄符,如他所料,黄色的符纸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黑色。
曹家三人的护身符有异,十有八九是这团黑烟搞得鬼。黑烟想要三人的魂魄,它出现是来阻止曹家父母的魂魄离开的。
掏出两张黄符,分别贴在两人的命门上。两人立马停止了动作,双眼一闭,像是睡着了。
缥缈空洞的声音自前方响起,语气肯定:“你看得见我。”
陆霜白上前一步将两人挡在身后,眉头一皱,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倒是两边的恶鬼见他停下来,交头接耳:
“那玄术师怎么停下来了?”
“他是不是不行了,那我们能不能吃了他,好馋啊……”
“那你先去,记得分我一口。”
“呵呵,你怎么不先去,胆小鬼!”
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不小,陆霜白听得一清二楚——
只有他能看见这团黑烟!
隔着十米远的距离,陆霜白能感觉到黑烟源源不断散发着浓郁的力量,这种力量比傲因的强大百倍,他连对付傲因都困难,要怎么在护住两人的魂魄下打败它?
另一边,顾涵和曹出怡紧盯着倒计时,只剩下四分钟了,三人还没醒。
落在桌上的灰烬突然凭空而起,勾勒出一个小纸人的轮廓。
作为从肚皮里就打过照面的好友,顾涵深知二白画符时习惯让符文之间互相有感应,也就是说,小纸人和纸棒上的符文能互相感应,就像是对讲机,纸人这是来给他通风报信了。
小纸人手舞足蹈,卖力演绎刚才发生的一切,顾涵见状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他看不懂。
小纸人歪了歪头,看懂了顾涵脸上的疑惑。只见它来回急得来回踱步,然后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倒在桌子上,还十分有灵性地蹬了蹬腿,死得翘翘的。
顾涵心里猛然一抖,它、它它它这是在说二白死了?!
“小涵,这是什么意思?”曹出怡担忧地问道,不敢确认心中的猜测。
顾涵摇摇头,他也不确定。
冷静下来想想,若二白死了,小纸人不可能有反应。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二白肯定遇到了危险,还是超出他能力之上,难以解决的危险。
眼见着倒计时只剩下两分钟,要是三人还没醒……
他就进去找他们!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都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为什么不赌一把?
淦!不对!他现在只能赌一把!
倒计时还在进行中,顾涵将事宜一一向曹出怡交代好,也准备进入无阴之凼。就在他准备就绪时一只手突然捏住他的下颚,掏出他嘴里的黄符。
一个俊美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下垂的眼帘遮不住他眼神中的冷淡:“你要是进去了,别想回来。”
顾涵认出来,这是刚才和二白在一起的男人,除了他,一边还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见他看来,友好地冲他挥挥手。
坐在沙发上的曹出怡眼神惊恐,被吓得不敢说话。
顾涵见状,下意识看向门口,大门紧闭,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顾涵愣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宿淮放下手,环顾四周的布置,视线在桌上的小人上停顿了几秒,招招手道:“你的主人遇到了危险?”
小人点点头,把刚才的动作再次做了一遍,表达情况真的好危险好紧急呐!
“无阴之凼?” 宿淮语气很轻,“胆子挺肥。”
话音刚落,顾涵的心颤了一颤,对方明明没有做什么,一举一动甚至都带着傲慢的味道,但不知怎的,让人恍然回到了高中时被老师突然点名提问时的提心吊胆。
只见对方眼神一横,上位者的气势就展现得淋漓尽致,顾涵一句“你是谁”还没说出口,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宿淮:“守着。”
陈苗苗:“好哒,老大!”
宿淮抬手在眼前一划,平整的白墙上突然被剖开了一道口子,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跨进,口子便自动合上,白墙恢复如初。
顾涵愣愣地看着宿淮离开的方向,震惊不已。
这究竟是什么人,二白什么时候交了这样的朋友?!
肩头被轻轻一拍,顾涵侧过头,对上一张笑嘻嘻的圆脸:“你们放心,老大很厉害的,等会就把你朋友带出来啦。”少年语气活泼,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瓜子,贴心地放在顾涵手心,“来,嗑会瓜子,这是我最喜欢的人类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