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微凉的手在这时冷不丁地搭在了他的肩头,低低的声音压来:“走吧,跟着我们去泳池,你不是一直都想来这个party么。”
时蕤侧仰脑袋,这是个金发绿眼的男人,眼睛很剔透,是祖母绿宝石,深得发黑的瞳孔直直地盯着他。
他好像还在瞳孔间看见了什么……
一种非人的,冷硬的变化。
连同着圆润的肩头被触摸的地方都变得黏腻恶心起来。
在泳池旁边的白色瓷砖旁哼哧哼哧干活的男人骂骂咧咧,差点就想要撂担子不干了:
“我现在脑子都还昏着呢,每次都这样。死亡逃生游戏就只顾着前面那两个字,得把我们弄死才能如这个游戏的愿了吧。”
另外一个擦拭爬梯的人开口:“你小声点,待会儿被那些NPC听见了你就完了。”
男人还是在不满地破口大骂:“垃圾游戏也真是的,完全不告诉你哪些是玩家哪些是NPC,当猜谜游戏啊。给我们的身份也敷衍得要死——永远都是干苦力的底层。明明军校生里大家都是学生,别人就是天之骄子,我们全是打工牛马。”
不过他们两个很快就止住了声音。
外面的喧嚣声渐渐大了,这就意味着学校那些特权阶级立刻就要过来了。
在这个游戏里,他们最先学会的就是忍辱负重,没有死在怪物手中,反而先被这些NPC折辱死,那就好笑了。
来的人不少,他们也不愧是军校的学生,个个长得人高马大,露出结实有力的躯体,一个扭头瞥来威严都让人像是真的碰上了军队中的战士。
男人摇摇头,把这些无稽之谈的想法甩出脑子。
“他们就是学校的上层,应该还有顶层,至少他们众星拱月围着的人身份就不低。”男人压低了声音猜测着。
他身边的人忽然开口,语气有些古怪:“……也不一定。”
“只是没想到NPC里居然还有个这样身份的,就是看不大清脸。”
视线探过去,可以看见那一条条结实紧绷的麦色长腿中,有两条纤细腻白的腿,被强硬地挤在中间,时不时就要和别人擦过碰撞,要是触碰的力道大了,雪白的腿上还会出现一道红痕。
腿的主人应该是性格比较怯弱,这样了也没生气,任由他们挤着,然后来到了泳池旁。
人群慢慢分散,但还是靠得那人很近。
“不是说这是个男校吗?怎么会有女的啊!”他们一脸不可思议。
“特权阶级……什么弄不来,哼,是那个吧。”男人抬抬手,指了指手腕上戴着的表盘。
等人离散得有些远了,之后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终于露出来,他们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有多离谱了。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他身上明显的男性特征,只是皮肉比一般人雪白粉腻,看起来也绵软,至少在一众军校生中就非常突出了,夸张点说就在一堆奥利奥里面夹着的白色夹心。
最关键是那张出色的脸,蹙眉皱脸都会让人忍不住地关注,下意识注视,看两眼都觉得心旌摇曳,比鬼怪惑人还厉害。
眼睛有点儿熟悉,仿佛在哪里看见过似的。
他们没看几眼,就感觉身边的温度忽然降低了许多,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他们旁边响起:“再用这种目光盯着他,就把你们眼睛挖出来。”
这句话绝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两人面色苍白地收回了视线。
party开得很热闹,有人以炫酷的姿势跳入泳池,有人在池子里展开比赛,也有人在泳池旁边跳舞喝酒。
明明应该是训练的地方,却被弄成这幅群魔乱舞的鬼模样。
男人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唾骂着,希望他们这群蛀虫赶紧被教官发现,然后每个都抽三十鞭子给喂寄生种算了。
喧嚷的声音没有停止,又有另外的一批人到了泳池。
为首的一走进来,全场的声调就像是被开了静音键,安静得有些惊人了。
那是个一头金色小羊毛卷的青年,金色眼睛无比璀璨,右眼的缝合线也特别突出,几乎是标志性的特征了。
——虫族第二军队的长官阿米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整个九十银河域数以万计的恶人被拖入这个死亡逃生游戏,虽然比起所有的种族数量,这点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九牛一毛,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少了,其中有没有虫族他们还是非常清楚的。
是这个游戏进化了,强到能拖入虫族进来,还是高级虫族呢!又或者是,游戏只用了阿米里的脸?
他们冷眼旁观着。
青年一走进来,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群军校学生是以谁为首。
他直直地朝着在泳池边的时蕤走过去。
众人的目光也不加掩饰地落在他们身上。
时蕤看着青年走过来,很自然熟练地将手揽在他的腰上,冰凉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开口:“走吧,去泳池里面玩玩。”
那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时蕤也下意识地抬起腿,跟着对方过去。
那双手落在他的腰上,没有要离开的打算。缺少了衣服的阻隔,直直地贴在他的腰上,没什么温度,却凉得他的软腰都有些颤栗。
泳池是在室内,上方的灯光有些晦暗,池底又是深蓝色,浅层还能看得清水底的状况,深层在波光荡漾下,完全都看不清楚了。
泳池里的暗潮也在浮动着,池底的波涛汹涌,咕噜咕噜,水声一浪叠过一浪,映着上面嘻嘻哈哈的欢声笑语。
时蕤头皮有些发麻,深水区的池子就像是一张黑不透光的大嘴,时刻准备着吞噬他们。
也有可能正潜伏着一只怪物,用骨碌碌的眼珠子打量他们,在关键时刻给他们一击。
“怎么了,不愿意了吗?”
阿米里突然扭过头,那双眼睛弯着,但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金色本该是温暖正义的色泽,但是他眼中的那抹金却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没人会反抗他,在这所军校中,他是绝对的权威。
时蕤摇摇头,抿着嘴迈腿跟他走过去。
还有不少人在深水池中嬉戏打闹,甚至有的人潜进去有了一会儿又探出头来,一点意外都没发生……应该是他太敏感了。
阿米里松开了他,先跳进了深水区,然后在边缘浮出来看着他。
时蕤懂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先坐下来,两条小腿泡在水池里面,感受着冰冰凉凉的水液透过他的皮肤,清凉感涌上来,皮肤上都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他的脚踝忽然被熟悉的手掌抓住,往下的力道一大,整个人直接被拖拽进入了泳池中。
只是往下滑的时候,那双手还乱中有序地稳稳护住了他的腰、头。
除了整个人完全没入泳池时,被冰凉的水压着有一瞬间的窒息感和惊险刺激以外,倒是一点伤都没有受。
时蕤浮在水中,有点儿不太适应,他的手臂还搭在泳池的瓷砖旁,滑溜溜的,但是勉强可以借一点力。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若有似无的目光盯着他看,时蕤感觉自己像是一块香甜可口的糕点,不小心蹦到了一堆饥肠辘辘的人聚拢的餐桌上。
心里也慌慌的。
“你跟我说,你想要换到我们寝室来,条件是在泳池里会让我满意。”阿米里声音沉沉地跟他开口,“我已经让你住过来了,那么现在就该你履行自己的诺言——”
“让我满意吧,时蕤。”
比之前还要直勾勾的视线齐刷刷地涌来,时蕤的表情陷入了一片空白。
阿米里的身体微微颤动着,动静不大,时蕤忽视过去了。
可他却陷入了纠结当中,究竟要做什么?做不做呢?
【别理他。】5864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让时蕤一个激灵。
时蕤迟疑:【我这样不会激怒他吗?】
5864的口吻很笃定:【不会。】
时蕤莫名相信了他的话,于是没有动作。
场面僵持不下,阿米里突然开口:“你怎么变矜持起来了,是打算让我主动吗?”
他咧开嘴一笑:“好呀,这样玩起来也很有趣,挺有意思的。”
白森森的牙齿在光线下闪着冷寒的光,连神情也透着几分古怪,耳钉在偏头后,折射出不一样的亮。
时蕤呆呆地望着他,和想象中的结果不太一样。
仿佛起哄般,隐隐约约靠过来不少人,都是之前被人堆簇拥着的家伙们,其他人碍于他们的威势,就只敢在旁边看着。
时蕤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然后他的肩膀就被搭着,两只手臂被人束缚,手腕也紧锁,甚至有靠近来后要掐住他腿和脚踝的……
感觉,好像很不对劲。
阿米里伸出手钳住了他的脸颊,戴着舌钉的猩红长舌倏地探出来,舔到他的下巴。
湿热的舌头陡然滑过,冰冰凉凉的舌钉带着说不出的冷意,刮出一阵刺痛。
这些人看他的眼中全是抑制不住的痴迷,表情也痴怔着,很呆。
时蕤被箍得很有技巧,那力气束缚得他一点也不疼,就是他人有点儿懵,像是非常不可思议。
有种被保护得很好,然后从来没遇见过什么不好的事,第一时间碰上了坏人也不是反抗,而是大脑发蒙,露出不知所措的可怜模样。
他被挡得严严实实,其他人探头探脑地也够不着中间,泳池里的水在这么几个人的动作下翻涌着,深水区池下暗沉得很,诡异的光芒一闪而过。
嘟噜噜的水声,夹杂鼓泡泡的声音飘飘荡荡地一连串在水底响动,纤长的腿在池底轻轻地摆着,被可怜兮兮地夹在中央,脚趾蜷缩紧绷,生怕挨了欺负的样儿。
时蕤忽地感觉自己的脚似乎被什么黏黏滑滑的东西摸了一下,是攥着他的脚腕,一下子狎昵摸到了脚掌心的那种,触感很恐怖,还带着肉蹼,绝对不是人类的手掌。
他“啊”地叫了声。
惊声的惶恐尖叫让所有人动作都顿住了。
泳池里在场的并不只有之前干活的那两个玩家,还有穿梭其中,给这群天之骄子NPC当苦力的,几乎都是玩家选手。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艹,玩这么大?”
“等等、听声音不对劲吧?是不是怪物来了……”
毕竟是SSS级的副本,说不准一不小心就要栽里面,这个时候怪物就出现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肌肉紧绷,眸光犀利,做好了第一时间就攻击和逃跑的准备。
但是半天没见到死人和血腥气的蔓延,看来就是前者了。
“这群该死的家伙,就只会玩弄别人。”
时蕤终于回了他的寝室,发尾湿漉漉的,还没来得及擦干净,贴在他的后脖颈上,洇湿了大片的衣服,透出些肉色来。
他顺着5864的指引终于找到了寝室的位置。
军校的寝室比较简约朴素,却还是比他之前的学校宿舍好上很多。
里面是四人间,很宽敞。有一张横陈在正中央的桌子,没放任何东西。
【哪一个床位是我的啊?】他的眼珠子灵动地转着,被子都叠得挺整齐的,看起来像是豆腐块。
【右边第二个。】
5864的声音响起,时蕤想也没想地走过去,拉开旁边的柜门,惊呆了。
里面除了他平时在军校穿的寻常制服以外,竟然还有很多件很内个的衣服,悬挂在衣杆上,一眼看不到头,有兔女郎、女仆装、JK、镂空蕾丝……
时蕤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手小心翼翼地伸进去,把叠放在最下面的毛巾给扯出来,尽量不挨到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
他慢吞吞地用白色毛巾把自己发尾上往下滴的水给绞干,然后问5864:【之后我们碰上的那些怪物会很强吗,它们是不是会无差别地杀人?】
5864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会很强,但是怪物在之前会专找强者,后面才会对你们进行全体屠杀。】
时蕤小小地松了口气。
他似乎听见了5864的些许笑意,手指不由攥紧——
5864,你还说自己没有感情?*
时蕤刚想说话,就听见了寝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和他同在一个寝室的军校学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没一个是好相处的角色。
最开始走进来的正是之前那个金发绿眼的青年,之后是个肤色偏黑,银色头发,灰色眼睛的青年,身材看起来都高挑精壮。
每个把他单手拎起来都不成问题。
阿米里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
黑皮男之前没去过泳池,他的声音闷闷的,在时蕤身上来回流连,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真稀奇,阿米里竟然没有碰你。”
时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讷讷地站在原地不吭声。
5864让他别管这些家伙,现在出去吃饭,赶在傍晚前回寝室就可以。
时蕤简直把他的话奉为圣旨,听到他的告知后,立马溜出去了。
他不想跟寝室里的那些人接触太多,还打算多熟悉熟悉这所军校,逃跑的时候脑中有个路线图,更方便躲藏。
【不去食堂吗?】5864问他。
时蕤摇头:【不去了,我还不饿。】
白天的时候单独行动他并不害怕,只是总感觉这所军校里会有人暗中悄悄打量他。
倒不是他被害妄想症发作,在这种死亡逃生游戏里,他的感官确实要比平时敏锐。
时蕤蹙起了眉尖,头疼地问:【他们为什么老是盯着我……】
5864直言:【都是群没见识的恶狗,看到你就眼巴巴地舔上了。】
他见时蕤没做声,正打算安慰他两句时。
时蕤的注意力明显偏移,诧异地说:【你居然还会骂人,系统也装载了骂人系统吗?】
5864:【……嗯。】
时蕤在这个军校漫无目的地乱逛着,期间看到了不少瘦弱阴郁的学生,他们对那些比自己厉害的人唯唯诺诺,都是不得不顺从的模样。
这些学生全都要忍耐着高层学生的颐指气使,还要顺伏在对方的打压之下,谄媚赔笑。
要么在沉默中变态,要么就在沉默中爆发。
时蕤光是看着这样一幕幕都觉得胆战心惊,他不由得思考,这样尖锐的矛盾和冲突之间,如果遇上怪物大屠杀,他们会团结合作吗?
他沉思得太入迷,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前面站了个人,冒冒失失地就撞了上去。
“嘶,对不起……”时蕤捂住脑袋道歉。
他抬起头来,看见被他撞到的受害者——是个金发碧眼,面色苍白的男人。他的头发有些过长了,卷到了肩部,嘴唇殷红,活像是吸血鬼一般。
看起来一副贵族的模样,但是身上的制服却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精神力也不算特别强,就可以知道对方在这所军校中所处的位置了。
“你是在找什么吗?”对方很自来熟地跟他搭话。
时蕤睁大眼睛。
“因为无聊的时候看见你一直在乱逛,所以多看了几眼。”他微笑着,“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莫蒂费尔,你好。”
“你好……”
时蕤刚想说话,却被他打断:“我认识你——时蕤,对不对?”
他应该是不太擅长说这两个字,舌头卷着发音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字还有些别扭。
不过他说得很慢,就像是故意缠着两个字从红得像是血的嘴唇里说出来的。
时蕤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作答,他悻悻地回望对方。
“我、只是丢了一个小东西而已,想不起来丢在哪了,就随便找找。”时蕤顺杆往上爬,借着莫蒂费尔给自己找的借口就开始乱编。
莫蒂费尔说:“沧澜军校确实很大,就算是来这里一年的学生也不一定就能熟悉所有的地方。在前面的公告栏倒是有个放地图的地方,可能你看了会有点而已印象——我带你去吧?”
时蕤虽然觉得忽然遇见这样一个好心得有些过头的人有点奇怪的,但是转念想到这是白天,军校中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于是抬腿跟了上去。
“谢谢你,莫蒂费尔。”
公告栏上悬挂着的地图很大,也很清晰地标注出了地点、出入口和名称,基本上只要不是太路痴,都能够看得懂。
但是它的面积实在太大,要想完全记住会很吃力。
5864说:【扫描完毕,我已经记住了,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时蕤没想到5864会这样贴心,他把这归结为是新手大礼包的帮助期,于是很信任他,放弃了为难自己。
“记下来了?”莫蒂费尔忽地问。
时蕤怔了一下,点头:“嗯。”
“如果你已经发布了寻物贴,却还是没有找到的话,那么东西应该是落在了很隐蔽的地方,需要我陪你去吗?”莫蒂费尔好心地问。
时蕤摇头:“不用麻烦你啦,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找你的,谢谢你的帮助。”
他摆着手跟对方告别:“现在已经很晚了,那么我就先回寝室了,莫蒂费尔。”
太阳确实已经是残光洒在地面上,要不了多久就会埋入地平线之下,整个军校会陷入一片灰暗。
时蕤赶在太阳线消失的最后一秒踏入寝室,外面骤然黑了下去,无情的暗吞噬了整所学校,黑暗之中就像是藏着什么。
他心跳骤然加速,直到灯光一盏一盏地亮起,稀稀拉拉的谈话声传来,他的心才彻底落回原地。
“回来得这么晚,是找到新的目标了吗?”
坐在床上玩扑克牌的阿米里忽地立起身,幽幽地问了句。
那目光直直地朝着他而来。
时蕤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太懂的如何面对这样危险诡异的人物,正如今天被他掐着舔,也不懂得反抗,更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泳池叫了一声后会被放过。
但是回到了寝室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另外两个人都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做着自己的事情,但时蕤很清楚地知道,他们的注意力依然是在这边。
阿米里眯了眯眼睛,懒洋洋地开口:“你们要不要来玩一个游戏?”
有些桀骜不驯的姿态。
这句话明显是在问寝室里的所有人,不等时蕤开口,其余两个就回答:
“同意。”
“可以。”
被裹挟着,也没有能拒绝的机会。
最后居然选定了国王游戏,而阿米里手中的扑克牌就是游戏的关键道具。
抽到鬼牌,也就是说大王的则是国王,他的命令是绝对的,然后随机抽取他们之中拥有号码牌的人指定做某件事。
一轮结束后,打乱进行下一轮。
他们只有四个人,但还是拿出了十一张牌,从A到10外加一张鬼牌让他们抽,抽到哪一个那么就是那个号码牌。
如果没有抽出鬼牌就继续抽,直到有人成为国王为止。
第一轮的国王是阿米里。
一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三个人,他就要下三次命令,而空号也在其中,如果下错了,没人手持这张号码牌,依然算一次命令。
这也是为什么时蕤愿意跟着他们玩,抽不中的机率有点大,他不必为此感到心惊胆战。
“4号。”
时蕤心跳加速了一下,他是五号,离自己被抽中仅有一个数字的差距。
手指轻微颤抖,但是还能勉强维持镇定。
“初吻还在吗?”
没人吭声,现场一时安静得可怕。
时蕤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这个问题一看就知道是冲着他来的。
阿米里笑了声,看来没有抽中4这个号码牌的,于是他又不紧不慢地开口。
“6号。”
时蕤嘴巴抿紧。
“脱上衣。”
指令一个比一个露骨,时蕤眼睛睁大,心情莫名很慌张。
金发绿眼的青年站出来,执行。
他干脆利落地把上面穿的黑色背心脱下来,直接甩在了自己的床上。
健壮结实的肌理露了出来,胸肌不小,腰腹看起来也很有力。时蕤匆匆扫了一眼后,赶紧收回了视线,不敢再乱瞟。
他似乎听见了阿米里啧的一声,脱掉衣服的青年坐在他身边,比刚才穿着衣服时候的存在感还要强烈。
“5号。”
就在时蕤走神的时候,他的号码牌竟然被叫到了。
就像是审判的铡刀终于落了地,时蕤这个时候竟然有了一种总算来了的尘埃落定感。
他怀疑阿米里出了千,恐怕早就知道他的号码牌,所以才这样故意一点一点吊着他,恐吓他。而他没沉住气,每次在阿米里念出来的时候,手指都会轻轻抖一下。
太明显了。
不知道对方会要求他做什么,希望不要是太过分的事情。
阿米里终于缓慢说出来了要求:“选择在场的一个人,和他接吻。”
这句话刚一出来,直接就让在场的空气噼里啪啦地上升到了一个夸张的热度。
时蕤看着他们灼灼的目光,开始怀疑人生起来:难道他们都能看得见自己的号码牌吗?
那不就相当于和裸/奔没什么区别了么?
他站了起来,三个人坐在椅子上,或是抱着椅背,或是仰躺或是正襟危坐,现在齐齐地仰望着他,眼中都写满了渴望和期待。
时蕤有种错觉,看着他们面庞的表情,仿佛是这三个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垂怜,在渴求他的挑选。
不论挑中谁,他们都会感激涕零。
太荒谬了,这种后宫选妃的错觉。
而且他觉得在场三个家伙都没有一个好相处的,不管是和谁亲,都有点受不了吧。
还有阿米里,嘴巴里面还有舌钉,被他舔起来就怪怪的,更别说他不太适应和陌生人接吻。
可这是国王游戏,必须严格遵守国王的指令。
夜晚更加漆黑了,浓稠得就像是墨水一样,漆黑翻涌滚动。寝室里亮如白昼,这三个人的眼睛也亮得有些可怕了。
时蕤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军校里面忽然出现了许多怪物,可没有说是从外部来的还是内部自己就有的,如果是后者的话,能够猎杀全体军校那么多学生和教官的怪物数量肯定不少。
那么,它们会藏在哪里呢?
时蕤不敢深思,闭眼就要随便指一个,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叩叩叩——”三长一短,很有规律的敲门声在这一刻忽地响起来,敲得还有些急。
时蕤看见面前几个人的表情有了变化,对外面站着的人升起腾腾的杀意。
他抬起脑袋看了一眼教官,青年银白色的长发十分醒目,透着些许紫来,穿着属于教官的冷硬制服,肩宽腿长,皮带勒出了他劲瘦的腰,面色有些冷淡。
他戴着白手套,双手背在身后,上下扫了眼众人,然后走了进来。
扑克牌还摆在桌子中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名教官的威严和能力应该很高,连一向桀骜不驯的阿米里都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