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犹豫，要权衡，要经过再三的谨慎思考才答应，陆予心有些感谢那天突如其来的勇气，如果不是他先表白，或许永远都无法有这一天。
尽管他们仍然无法旁若无人地去牵对方的手。
两人走在狭窄的上山石路上，肩擦着肩，已经是最亲密的距离。
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到了花海，他们来得不是时候，这个时节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不过从观景台望下去，风景相当不错。
陆予心刚想问要不要歇会儿，跟在他们后面的周亦凝和童雅过来让他帮忙拍张照。
他把包给了李澈，过去帮两个女生拍照。
陆予心艺术天赋没遗传到柳韵的，审美还是遗传了很大一部分，在摄影上无师自通，拍了四五张她们都挺满意。
“用不用帮你们照一张？难得出来玩一趟，留点纪念。”周亦凝接过手机，看向不远处休息的李澈。
陆予心虽然人长得不错，照片却很少拍，估计李澈更是，家里、李澈的房间里，陆予心从没见过他的照片，他天生就长着一副不爱拍照的样子。
于是他拒绝了周亦凝的好意：“没事，不用了。”
周亦凝看着他，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好吧，想拍可以叫我们帮忙。其实我没想到你会跟李澈一起来，上次你说跟他不是很熟。”
“之前是不怎么熟，也是最近才常玩的。”陆予心学到了李澈撒谎不脸红的本领。
周亦凝笑笑：“是，上次体育课还看见你们一起打球呢，我上体育课总是偷偷看他，还从来没见他跟谁一起打过球呢。”
陆予心有些揣摩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要说吃醋也不像，似乎只是单纯的聊天，可话题是李澈，她跟李澈表白过，让他又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反应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周亦凝的意思，只好忍着酸意假装大度：“如果想拍照，你可以自己去问问李澈，我的想法不能代表他。”想了想，他又补充了句，“不过我没见过他拍照。”
李澈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休息，山里信号不好，他也没玩手机，就是单纯的休息，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看一眼。
周亦凝把手机放回了口袋，望了眼李澈的方向：“陆予心，你别误会，我现在不喜欢李澈了。”
“是吗？”
这下倒是陆予心惊讶了，他还以为周亦凝让张瑜叫上他，是李澈的缘故，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周亦凝冲他点点头：“嗯，我现在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忍住八卦的本能，陆予心没问她是谁，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其实挺好，李澈他……不会谈恋爱。”
“你不想知道我现在喜欢的是谁呀？”周亦凝冲他卖关子。
陆予心笑着摇摇头，抬眸的一瞬间与远处的视线对上：“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方便说出来的秘密，我也一样，有时候把喜欢的人藏在心里反而更好。”
周亦凝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你也有喜欢的人？”
“对啊。”陆予心并未察觉，“我喜欢的人还特别优秀，分数比我高很多，我想跟他考同一个大学都没机会。”
“这样啊。”
她轻叹一声，从喜欢着遥不可及，到另一个遥不可及。
在石凳上休息了片刻，周亦凝和童雅拍完照，跟两人打了声招呼便先往前走了，陆予心本来还担心两个女生不安全，看见旁边指示离山顶只剩下几百米，便没多说。
等她们离开，陆予心反而放松了下来。
虽然他跟周亦凝只是普通朋友，但她喜欢李澈在先，陆予心潜意识里把她当情敌，又隐隐有种对不住她的感觉，所以跟周亦凝相处时，总是分外别扭。
现在知道她不再喜欢李澈，这层心理负担自然也就没有了。
“你们聊什么了，这么开心？”李澈见他脸上放松的表情问。
陆予心摸摸自己的脸：“有吗？”
李澈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看，含糊地“嗯”了声。
“没聊什么，她们夸我拍照好看。”陆予心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跟周亦凝讨论的话题与他有关，便说，“还说我以后想跟你考同一所大学，可惜你分数太高了，我考不上。”
“你知道我想考哪所学校？”李澈问。
“不知道啊。”陆予心回答得理直气壮，“不管哪所学校，我都要努力努力，万一考到你隔壁了呢，哪个城市都有好的学校和差的学校，好的考不上差的总能吧，到时候每周我都要去找你，不管你多忙，都要抽出时间见我，知道了吗？”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李澈耐心听完了问：“如果没考到一个城市呢？”
陆予心也想过这种可能：“那就是异地恋，异地恋容易分手，虽然我不想这样，但要成真了也没办法，我只好每个月都坐高铁去看你了。”
李澈笑了，问：“为什么不是我去看你？”
陆予心说：“你到时候肯定会很忙，我就不一样了，我钱多事少，喜欢到处乱跑。”边想象着大学生活，边往前走，“最好还是别离太远，我会更想你。”
以前没谈恋爱，他还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多愁善感，现在总是控制不住想很多关于未来的事：“等毕业了我们不回盛海，也不回苏城，就找个没人认识咱俩的城市怎么样？”
李澈盯着远处的山尖，说好。
陆予心趁没人注意，快速在他掌心亲了一下，亲完便有些得意忘形，两年之后的事，仿佛明天就要发生，已经迫不及待到那一天。
刚高兴没几秒他就遭了报应，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忽然踩空猛地朝前扑去。
李澈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胳膊，才让他不至于整个人扑空倒在地上，陆予心差点脸朝地，虽然没整个趴在地上，但还是不受力歪倒在了台阶上。
右脚踝的痛意立刻传来，整个人坐着原地站不起来。
“我靠——”
他痛得想骂人，才看见石阶上贴的“小心路滑注意台阶”八个红色大字，又忍着痛把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疼得眼里噙着泪，只差“吧嗒”掉下来，他很有骨气地忍着：“脚好像崴了，使不上劲了。”
“我看看。”
李澈立刻蹲下来，扒开袜子去看他的脚踝，果不其然肿了一大块。
陆予心也看着自己青紫的脚踝，疼痛之余还觉得有几分好笑：“肿得像猪脚。”
李澈也跟着笑了一声，伸手去扶他：“还能站起来吗？”
“能吧。”他说得很勉强，也有些遗憾，“但山应该不能再爬了，好可惜，差一点就到山顶了。”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爬山，李澈把他扶起来，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说下次还有机会再来。
陆予心的脚肿得厉害，站起来后逞能地走了两步，疼得眼前又模糊了，下山的路还有这么长，这么走下去估计人都废了。
李澈扶着他坐到旁边的石头上，给后面的人让开路。陆予心拿出手机给张瑜发消息，说他脚崴了得下山，张瑜问他严不严重，陆予心给他发了一张脚踝肿得很难看的照片。
等发完消息，他看见李澈走到他前面，背对着蹲下来。
“上来，我背你。”
陆予心噙在眼眶里的湿润终于挂不住了，滚烫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他单方面宣布，他男朋友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伤筋动骨一百天，借着崴脚的理由，陆予心让陆天华帮自己请了一周的假。
一周不用去学校，陆予心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因为这次请假，还错过了一次月考，老韩让张瑜把试卷给他带回来，张瑜打电话问他家住哪儿。
他们两家完全是反方向，陆予心不想麻烦他跑一趟，就说李澈住得离自己很近，让他把试卷给李澈就行。
确实住得很近，睡一张床的那种近。
脚受伤的这段时间一直是李澈在照顾他，给他冰敷、上药，扶他去洗漱、洗澡，仿佛生活不能自理。陆予心依赖成性，等好得差不多了，晚上还是会赖在李澈房间不走。
李澈也没有赶他的意思，默许和纵容着这种行为。
等他洗完澡回来，陆予心像只仓鼠缩在被子里，拿着平板闷头看屏幕。
李澈以为他在看自己发过去的学习视频，便没打扰，过了半分钟才觉出来不对，因为陆予心看得太认真了，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看学习视频绝不可能是这种状态。
果然等靠近几步，陆予心警惕地就把平板倒扣起来。
“你在看什么？”李澈问。
陆予心若无其事，耳根子却红得异常：“我学习呢。”
一想就知道不是正经学习，李澈坐在床边，瞥了眼平板，抬手去摸他的脸：“让我看看。”
那可不行，陆予心用手压在平板上，李澈的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磨得他很痒，说话时也有些心猿意马：“不学了，该睡觉了。”
他没来得及关视频，虽然画面看不见了，但还有声音不断溢出，匆忙间又不小心按到了音量键，瞬间充满暧昧的水声被陡然放大，异常清晰地传进两人的耳朵。
陆予心：“……”
他跟李澈睡在一张床上是习以为常，可他们的关系并没有进一步进展，最多止步于一个晚安的浅吻。
有时陆予心会怀疑，李澈就是个x冷淡，因为他看起来对这方面丝毫不感兴趣，既没有探索欲，也不好奇，他们甚至连深吻都没有过。
这偶尔会让陆予心感到一丝挫败。
平板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咳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关掉。李澈挑了下眉，没说什么，去关了灯。
等重新回到床边，陆予心两只胳膊像根水草缠上来，搂住他的腰说：“我刚学了一点知识，要不要试试？”
李澈却发出了一声很闷的抽气声，在关了灯的安静房间格外清晰。
陆予心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他手上明明没太用力：“怎么了？”
“没事。”李澈回过头问，“所以刚才你在学习这个？”
陆予心短暂地“嗯”了一声，这次很聪明地没被他带偏：“我刚勒疼你了？”
李澈说没有，转过脸去，陆予心不信，强迫他看向自己，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让我看看怎么了。”
“真的没事，不是困了吗？睡了。”
他把床头的灯关了，顷身过去吻陆予心，不同于之前晚安的轻吻，这次他摁着陆予心的肩膀，加重了这个吻。
陆予心从没想过自己期待已久的吻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很显然李澈是借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若是以前说不定就真被哄过去了，今天直觉却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李澈只好说：“就是课间在桌角撞了一下。”
陆予心也撞过桌角，是挺疼，但那股疼劲一会儿也就过了。他不信，开了灯闹着非要看：“那我给你上点药，前两天我崴脚消肿的药还剩了点，正好给你涂。”
说着，他要去掀李澈的衣服查看，被后者握住手腕。李澈无奈地叫了声他的名字：“陆予心……”
“是不是雷子墨他们又去找你事了？”
李澈没说话。陆予心扒开他的衣服去看，小腹、背上、胳膊上到处都是淤青，眼泪瞬间落在了他的掌心：“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你男朋友？”
“说出来也不能改变什么，你还会担心。”李澈语气轻得像一声叹息，“别哭了，不疼。”
他越这么说，陆予心的泪就掉得越厉害，他没哭，只是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控制不住，就跟此时颤抖的身体一样。
对李澈来说，十四岁的暴雨明明应该终止一切痛苦和折磨，本以为大雨过后是朗晴的天，不料却是一场又接着一场的，连绵不绝的雨季。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也不知道该如何逃离，似乎他的命运就该是如此。
陆予心跑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才冷静下来把泪止住，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了药膏。淤青很新，也很痛，他用手指一点点小心地涂上去，全程一言不发。
李澈看出来他在生气，也不说话。
涂到胳膊的时候，陆予心故意加重了力气：“台球厅那次以后，他们又找过你几次？”
“就两次。”李澈如实说。
“就？”陆予心不满道，“上次你也没跟我说过，连我你也不愿意告诉吗？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么做只会让我更难过。”
李澈眸色黯淡，轻蹙着眉。他并不是要刻意瞒着陆予心，无论这个人是不是陆予心，他都会这么做，这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没必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而且陆予心的性格张扬、明朗，脾气又倔，上次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跑走，说不定真的会跟雷子墨他们起正面冲突，那不是他所希望的。
那群人李澈很了解，下手阴狠，眦睚必报，身后又有背景，他不想看到陆予心成为下一个自己。
淤青全都在衣服能遮挡住的地方，刻意避开了会外露的部位，一看就是惯犯。陆予心盯着手里的药膏：“他们下手这么狠，很疼吧？”
李澈说不疼。
“别装了，我刚抱你根本没用力，都疼得吸气了，擦药你也一直在忍着。”陆予心问，“他们是去学校找你了吗？”
“嗯。”
陆予心无法想象这群人丧心病狂到了什么地步：“除了雷子墨，知道其他几个人都是谁吗？”
李澈有种不妙的预感，神情严肃：“陆予心，这件事你不要管。”
陆予心想，他凭什么不管？难道就看着那群人欺负李澈吗，如果这次他跟李澈一起忍了，下次呢，下下次呢。李澈说过的只想安稳读完高三，真的能安稳吗？
忍让只会换来得寸进尺，何况陆予心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
陆予心嘴上答应着好，心里却开始想办法。看上去仿佛是死局，但李澈解不开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办法。
这件事暂时偃旗息鼓，陆予心想起另外一件。
“你刚才亲我……亲得还挺舒服的。”好在关了灯，看不见他整张脸都快缩进被子里了，“你是不是偷偷学过？”
李澈短促地笑了声：“这种事还要学？不过因人而异，有的人确实要学，还要看视频学。”
亲密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罢了。
陆予心有被内涵到，想起刚才的视频，理论和实战完全不同，视频里亲得再火热也隔着冷冰冰的屏幕，现实就不同了，是没有半点阻隔的温热。
他摸摸嘴唇，陷入无穷的回味之中。
由于雷子墨的事，接下来的几天陆予心都过得心神不宁。
他们挑好了李澈单独走的时候找事，这让他很后悔请了那一周假，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每天都跟李澈一起走，也没再见过雷子墨他们。
但这种担忧并未减轻，只是成了暂时藏起来的隐患，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这期间陆予心找了很多关于校园霸凌的案例，对于施暴者的惩罚大多也无关痛痒，更别说像雷子墨这种有背景的。
背景……陆予心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可以试试。
“在看什么呢？”张瑜见他吃饭还走神，往他手机上一瞥，“校园霸凌？谁被霸凌了？”
陆予心问：“你人缘广，有没有听说过雷子墨这个人？盛中的。”
不愧是情报网张瑜：“这你还真问对人了，他这人在盛中可是很有名，你不会惹上他了吧？他家里背景不小，最好离他远点。”
陆予心念头一动：“张瑜，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第48章 抱抱
警鸣声响起时陆予心意识快模糊了，疼，好疼，拳脚落满了他浑身，开始他还忍着不让自己还手，到后面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脑海里最后的意识竟然是，李澈每次经历都会这么疼吗？
这样的折磨他到底经历过多少次？
听见警鸣声，雷子墨他们就意识到不好赶紧溜了，陆予心躺在地上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头发淌在泥水里，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
远远藏在树林后面的张瑜赶紧跑过来，想把他扶起来，扶了两次他才勉强坐起来：“我靠，好几次我都忍不下去了，真怕他们把你打死，这多大的仇啊，下手真狠！”
陆予心忍着痛，抹了下嘴角的血：“录上脸了吗？”
张瑜把手机拿出来，找出刚录的视频：“我刚换的手机，贼清楚，尤其是雷子墨跟这个红毛，你看看行吗？”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他总不能再挨一顿打。陆予心拿过他手机，除了画面暗了点，其他都挺好，最主要的是这几个人的脸都拍上了。
他松了一口气，仰头任雨水落在脸上，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陆天华来医院时脸色特别不好看，同样黑着脸的还有李澈，相比他俩，躺在病床上还身残志坚玩手机的陆予心就显得格外放松。
“简直胡闹！让你去上学还是让你去打架的？”陆天华高声斥责，“还把自己弄成这样，小命都丢了半条。”
陆予心好了伤疤忘了疼，胳膊打了石膏还顶嘴：“什么打架？爸你搞清楚，是我被他们打的，连还手都没还，你儿子才是受害者。”
陆天华还真没搞清楚情况，接到民警的电话就过来了，具体情况在电话里也没来得及好好问。
李澈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拳头却握得很紧。那些人，终究还是盯上陆予心了吗？
陆予心看了眼他爸身后的李澈，后者周身气压低沉得可怖，在目光对上的一霎他心虚地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不对，直觉告诉李澈这不对。
陆天华被护士叫走去取药，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陆予心立刻可怜兮兮地撒起娇：“李澈，我疼。”
“哪里疼？”李澈走到床边，语气还算温柔。
陆予心看着他，眼泪快掉下来：“哪儿都疼，胳膊肚子背和腿，你疼过的地方我都疼。”
止疼药吃过了，其实没那么疼，多少带点表演的成分。李澈问：“到底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被他们欺负了呗。”陆予心无所谓地说，“雷子墨下手真黑，你还骗我说不疼。”
李澈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只是还没完全理顺其中的逻辑：“你是不是想给我报仇，才去找的雷子墨他们？”
“你怎么知道是我去找的他们？”
李澈说：“那地方偏僻人少，你平时根本不经过。”
看来想骗过去他没那么容易，陆予心本来也没想隐瞒，反而笑着说：“对，我想给你报仇，谁让他们欺负我男朋友啊，这是他们咎由自取。”
李澈还没恢复的脸色更阴了：“为了给我报仇，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别这么凶嘛。”陆予心自知没理，说话也没刚才那么有底气了，还有些委屈，“雷家很有背景，动静不闹大点连立案标准都不够呢。我刚骗你的，不疼，真不疼，我就是想让你……”他哽咽了一下，低下头，“抱抱我。”
“陆予心，”李澈没有抱他，也没有觉得他这么做很聪明。相反，他很害怕，“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陆予心抖着嘴唇，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觉得委屈：“只要我愿意，就不是无谓的牺牲。”
李澈还想说什么，陆天华推门进来了，说警局给他打了电话，雷家那边想要私下协商解决。
可惜陆予心要的不是和解，他要雷子墨永远都不敢来打扰李澈的生活。
当天夜里，一条“盛海某副局长儿子校园霸凌”的视频悄然在网上传播开来，最先传开的是校园圈，一夜之间转发了上百条。
可到了第二天下午，这条视频又没了热度，像落入水中的雨滴，从没存在过一样。
陆予心人还没出院，躺在病床上一连拍了好几条自己伤情的视频，还拿出了之前在台球厅外的监控，实名举报雷子墨长期霸凌，一条没热度他就再发一条。
下午陆天华的电话打过来，让他见好就收，别真惹了不该惹的人，雷家那边已经同意了赔偿和道歉。
陆予心冲着电话嚷嚷：“我缺他们赔的那点破钱吗？我命都差点没了！你到底关不关心你儿子？！”
到了第三天，他正坐着剥李澈拿过来的橘子，病房里来了个眉目凌厉的中年男人，从有几分相似的长相中他大概辨认出这位是雷子墨的倒霉爸爸。
“把视频删了，条件可以谈。”
陆予心咬了口橘瓣，面对这个气势压人的大人，他还是有些怯：“让雷子墨来。”
“好，他就在外面，我叫他进来。”说完，他便出去了。
过了两分钟，雷子墨低垂着脑袋进来了，显然这两天他也不好过：“你说怎么着吧。”
陆予心说：“道歉。”
雷子墨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病房外，才不情愿地说：“对不起。”
“不是跟我，是跟李澈，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欺负他。”
雷子墨真没想到他会栽在这家伙手上。陆予心主动约他出来，言语挑衅他的时候就该想到是这点，可惜他做事太冲动，以为有家里给兜底，没想到竟然被人拍了视频。
拍视频的人估计也是陆予心找的，他只能认栽。就是不情愿，也不能拿他爸的仕途去赌。
风波逐渐平息，一周后陆予心出院了。
其实除了小臂骨折，其他都不严重，是他自己非要在医院多躺两天，一来能顺理成章不去学校，二来博取一下他男朋友的关心和同情。
李澈每天晚上都来看他，还给他带水果和零食，当然，也给他带了试卷。
陆予心被打的事件过去了，并不意味着他和李澈在这件事上的分歧结束了。
“看不出来我还挺聪明的吧？没你想的那么笨。”他挺骄傲，向男朋友邀功。
李澈不赞同：“你答应过我不管这件事。”
“是答应过，可是后来我越想越忍不了，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陆予心摇着他的胳膊，“现在不是都解决了吗？雷子墨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你也不会再被欺负，能安心准备高考，不是都很好吗？”
都很好，除了陆予心，他以自己受伤的代价换取了这次博弈的胜利。
雷子墨他们下手多黑没人比李澈更清楚，陆予心那么怕疼的人，竟然一声不吭忍下来了。
最终，陆予心还是因为他受伤了。
这一刻李澈再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三年前他保护不了生病的父亲和无助的母亲，一年前他保护不了被诬陷被冤枉的自己，现在，他也保护不了陆予心。
果然，他天生不幸，会给自己和周围人带来厄运。
他的身边，总有人因为他而受伤。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李澈的态度让陆予心意识到不该管这件事。
看似事情很完美地解决了，但李澈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高兴，甚至表现得忧心忡忡，陆予心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