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怎么回事,我遇到难处第一个想到的可是你,你就拿我当烫手山芋一样往外扔啊。”
“这不是想让你睡得舒服点儿。”
“我跟你睡就挺舒服的,咱俩当室友非常合适。”
你是舒服了,我没一天睡好过。南乙在心里说。
见他不吭声,秦一隅又说:“而且我保证,我睡觉非常老实,绝对不会把你踢下去。”
南乙笑了一声。
秦一隅睡觉老实,这件事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笑什么?”
南乙抬眼,没搭他的茬。
“你还没求我。”
秦一隅歪了一下脑袋——现在他的脑袋非常重,所以还用手扶了一下。
思考了三秒钟之后,他立马伸出两只手,一把拉住南乙的右手,甩来甩去,身子也跟着晃,甚至夹出了会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声音:“求求你了~”
南乙开始后悔提出这个要求,因为丢脸的只有自己,对秦一隅来说,别说撒娇,在地上打滚他都不带怕的,充其量选一块草地而不是水泥地。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看着一个身形高大、头戴白色头盔的怪人,对着一个高冷酷哥用十分诡异的姿态卖萌撒娇。
脖子都恨不得扭断。
就这样的状态扭下去,会让人忍不住怀疑他背后会不会长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来,只是不知道是狐狸还是狮子。
在重重的目光包围下,南乙忍无可忍:“停。”
秦一隅也适时地停了下来,还很骄傲:“怎么样,求得好吧。”
“太好了,下次别求了。”他说完,替秦一隅把头盔取了下来。
尽管如此,南乙还是把他带去了宿舍楼,好巧不巧的是,宿舍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于是他在群里发了个消息。
[南乙:怎么都不在?]
陆陆续续收到回复,一个周末回了家,一个在陪女朋友,最后一个在图书馆自习,前两个都不回来住,最后一个晚上才回。
他私聊了回家的室友,询问可不可以借一下床位,并承诺会帮他换洗床单被罩,对方欣然同意。
等他发完消息,一抬头,秦一隅已经趴在他的桌子上,整个人跟抽了筋似的,无精打采。
“困了?”南乙出声询问。
秦一隅听罢扭了头,一双眼迷瞪着,看上去马上就能睡着,“嗯……有点儿,你甭管我,我趴一会儿就行。”
南乙着实佩服这人的睡眠质量,觉说来就来。
“你上去睡吧。”他对秦一隅说,“我床单被罩都是临走前换的,只睡过一次,干净的。”
我又不会嫌弃你。你这么爱干净一人。
秦一隅迷糊地嗯了一声,一句都没推辞,自己爬上去,钻进被子里。
他从来没有被一个人的气味包围得这么彻底,和南乙身上的气味一样,冷的,很淡,绵长又幽微的香气,会让人想到冬天。
于是他真的想起了一件冬天里发生的事,那是高二上学期期末,连着下了一星期雪,他打雪仗上瘾,冻得感冒发烧,本想着扛过去,结果烧得太厉害,被周淮送到了医务室。
那天他烧得迷迷糊糊,医务室老师不在,周淮陪他等着,其中一个女生四处找药,找到了里间。
“退烧药应该很好找啊……”
秦一隅哑着嗓子说:“你别找了,我对退烧药过敏,本来没什么事儿,一吃没准儿死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吓唬我。”女同学走进了里间,声音也模糊了几分。
周淮忙说:“吓唬你干嘛……他小时候还为这个住过院。”说完,他又补道:“可别告诉别人,万一有人拿这个害我们家小秦子,我第一个找你算账啊。”
“你放心吧。”
秦一隅烧得说不出话,趴在桌边,忽然听见她在里面开口发问。
“学弟,你这是怎么了?被打的吗?怎么自己在涂药啊?”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秦一隅勉强抬起了头。下一秒,他隐约看见一个穿着初中部校服的孩子快步从里屋出来,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医务室。
那个背影很瘦小,捂着胳膊,走路时左腿好像也有点跟不上。秦一隅烧得头脑昏沉,意识不清,等人走出去了,才慢半拍对周淮说:“你出去看看呗,那小孩儿好像身上有伤……”
“我说秦小少爷,您还有闲工夫管别人呢,自个儿烧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被回忆笼罩着的他,在陷入睡眠的前一秒,忽然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放在他的额头,在探温度。
他知道这是南乙,所以很想对他说,我没有在发烧了,病都快好了。
但他睡着了,像那次在医务室看着那孩子离开时一样,没能发出声音。
收回手,南乙又用同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他体温正常后,才放下心,坐回到书桌前,打开电脑,从背包里拿出祁默交给他的U盘,脱下外套,也解开黑色衬衫袖口的扣子,独自查看这里面的内容。
U盘里是一个加密文件夹,南乙输入了两人正式联络的日期,解开后发现里面有很多照片,都是祁默跟踪陈韫拍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荒唐事,例如在夜店门口打架,酒吧出来之后直接上车驾驶等等,这些对他们陈家来说,摆平起来太容易了。就像当初无论他们怎么求助四方,都无法造成任何一点曝光。
普通人的声量太弱小,只有站得位置够高,大喊时才有可能被听到。
鼠标一张张点过去,其中一张引起了南乙的注意,乍一看没什么,只不过是陈韫在夜晚的街道搂着一个男孩儿。南乙将那个侧脸放大,觉得很熟悉,好像是一个被封杀的小明星。
他凭借记忆检索了十几分钟,最终确定了对象,是半年前因为被爆吸毒而被换角的一个男演员,那部剧本来是他资源飞升后接到的第一部 大制作,但被警方通报之后,即便背后金主再强势,也没人敢再用。
盯着那张照片,南乙陷入沉思。
吸毒的人往往会拉身边的人下水,有没有一种可能,陈韫也会染上这种东西。
但就算有,也只有他身边的人才会知道,像他们这个圈子的人,都是互相包庇,将对方护得死死的。
唯一的突破口,还是从头到尾在陈韫身边待得最久的张子杰。
他给祁默发了邮件。
[差不多可以开始逼张子杰了,不过你不要亲自做,陈韫的为人我了解,他之前欺负过不言,有可能翻过他的手机,很可能知道你。我会找个帮手帮你。]
很快祁默回复了。
[嗯,我等你消息。对了,蒋甜那边怎么样了?]
看到这条消息,南乙想到之前祁默交给他的病毒软件,需要插到电脑上,这样就可以做到镜像复制和监控。
祁默在国外深造的就是计算机,之前在黑客社群混过几年,原本他很快就能顺利毕业,但因为李不言的事,休学回来了。
他的技术没有问题,只要能用病毒侵入,他们就能得到很多内部信息。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怎样入侵一个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人”。
对蒋正这样爬到这一步的掌权者来说,要想混入他家,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蒋正的老婆是个做生意的女强人,也是人精,困难程度相差无几,最合适的突破口就是他的女儿。
所以南乙早早地选好了兼职地点,也从蒋甜的私人博里关注和记录她的行踪,得知她即将回国,找准时机接近,假装只是在轰趴馆偶遇。这么多年的调查,他很了解蒋甜的性格,越是放任不管,冷漠对待,她越是上头。
人一旦被情绪操控,就会变成漏洞百出的筛子,什么防备都形同虚设。
进展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她让我去她家,本来是个好机会,但是她爸也在,他很谨慎,就这样过去我怕会暴露,所以推了,等下次。]
[不着急,安全第一。]
或许是盯着电脑看了太久,南乙的眼睛有些干涩,他关了电脑,起身去往洗手间,摘下眼镜,扎好头发,想洗把脸清醒一下。
可刚打开水龙头,他忽然听见什么动静,狐疑地打开了洗手间的门,秦一隅就这么直愣愣地出现在他眼前,站在洗手间的门口,手还抬着,似乎是想开门。
“你下午睡觉都会梦游?”
南乙觉得不可思议。
秦一隅似乎想进来,结果不知道抬脚,被门槛绊了一跤,摔了过来。南乙眼疾手快,接住了他,松了口气。
“站好。”他试图把秦一隅推回到好好站着的状态,然后牵着他的胳膊回到床边,伴随着秦一隅梦游的次数变多,他也越来越知道怎么应付这类状况。
不过奇怪的是,这次秦一隅却不太配合,他好像就是想要进洗手间。
“好吧。”南乙只能把他拉进来,为了让他迈过门槛,还费了点功夫。
谁知秦一隅刚进来,就突然贴近,凑到南乙脸跟前,鼻尖已经碰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唤醒了南乙某些非常想要忘掉的记忆,他本能地向后退了退,躲开了。
“你疯了吧。”他声音不大,明知这人听不到,却还是骂出了口。
秦一隅眼神很呆滞,眨眼频率很低,原本还在专注地凝视着南乙的脸,可不知怎么的,他忽然伸出双臂,搭上了他的腰,再一次低头靠近,试图重复刚才的动作。
不是,你到底是同性恋还是恐同啊?
为什么梦游的时候总想亲人?
这一次南乙还是偏过脸躲开,露出洁白修长的侧颈。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竟然成了新的突袭目标,秦一隅的嘴唇贴上侧颈皮肤时,他整个人都如同过了电一般,肌肉紧绷,连指尖都麻痹了几秒。
“你干什么?”
他越是挣扎,秦一隅搂得越紧,而那个蜻蜓点水一样的吻也变得更重,更向下。他在昏沉的睡梦中用牙齿咬开了南乙衬衫领口的扣子,连线都咬断。
“你疯了吗秦一隅?”南乙用力地推开他,也不在乎他醒没醒了,但这个拥抱却没能完全终止,短暂地被推开后,他却被秦一隅直接抵到冰凉的卫生间墙壁上,强硬的控住他后脑,手指都插入他头发里,还用重量压制住他的身体,以野兽吞食猎物的姿态吻了上去,仿佛要把他吃进去。
牙齿粗暴地磕碰牙齿,舌尖和舌尖相绞,起初生涩到疼痛,疼痛又催生出唾液,纠缠也渐渐变得滑腻,像是两尾滑不溜手、却在野蛮交媾的鱼。
“你放……唔……”南乙艰难说出口的话,全都被吞没于水声之中,求生本能操控着他的肢体,手已经下意识地掐上了秦一隅的脖子,却无法狠心用力握紧。那鲜活的、疯狂的脉搏,此刻就紧紧贴着他的虎口。
笃笃笃——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还有室友的声音,陷在吻里的南乙猛然惊醒,手上用了力,趁秦一隅吃痛时一把推开了他,来不及整理,直接反手将人关进了洗手间。
怎么回事?不是在宿舍吗?
站在门口的室友皱起眉,又抬手重重地敲了好几声,这下门终于打开了。
“你总算开门了,我……”
话说到一半,室友愣在原地,因为开门的南乙头发散乱,黑色衬衫的扣子被解开了好几个,不,扣子都绷断了——他的脖子和锁骨都是红的,侧颈还有新鲜的红印,像是刚留下的。
“怎么突然回来了?”南乙平复了一下气息才开口。
“啊?”这么一看,他嘴也好红,上面还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这可是南乙,平时不近女色,连话都不多说一句的南乙啊。
坏了,我是不是坏人好事儿了。这话也问得很奇怪啊,“怎么突然回来”,我是不该回来的对吧。
室友脑门儿冒了汗,“我电脑没电了,想回来拿充电器……宿舍没别人吧?他们不在?”
南乙眨了下眼,沉声回道:“不在。”他让了让,从表情上看不出一丝破绽,“你进来吧。”
“好……”
室友忐忑不安地迈了脚步进去,狭小的宿舍一览无遗,确实没其他人,还以为是自己淫者见淫,想得太多,直到咚的一声——
他循着声音猛一回头。
妈呀,在洗手间!
“那个……”
室友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视线在关闭的洗手间大门和南乙身上转来转去,小心发问:“洗手间里有人?”
“没有。”南乙面上仍旧沉着,张口便说,“我刚刚准备洗澡,可能是东西倒了。”
“这样啊……”室友点了点头。
东西倒了这么大声??说是杀人藏尸尸体倒了还差不多吧?
不,尸体是不会把人亲成这样的,除非人死了,嘴还活着。
他的眼神飞到南乙床上,眼睛又睁大了些。一点不夸张,这还是开学后他头一次见南乙的床乱成这样,被子都快掉地上了,这得多激烈啊。
果然他来得不是时候。罪过罪过。
可要是女朋友干嘛不大方点介绍呢?他想不通。
不过南乙平时就是很有主意的人,可能也有他没办法介绍的苦衷吧。
“我先找一下我的充电器。”他忐忑地跑到自己的床位——就挨着南乙的,猫腰想要拔书桌下面的充电器,下意识地往左边瞟了一眼。
好家伙,这不是男生的运动鞋吗?还是粉色的,南乙什么时候穿过这么花里胡哨的鞋?衣柜里每天黑白灰开大会的家伙。
而且这个鞋码好像也比南乙的大啊……
他突然反应过来,洗手间那位……
他撞破的好像不是室友的恋情,是性取向啊!
“找到了找到了。”室友花了十秒钟做好表情管理,起身,“那你洗澡吧,我先……”
洗手间再一次传来“巨响”。
室友吓了一跳,然后干笑着说:“好像又有东西掉下来了……”
南乙杀人的心都有了。
虽然他经常想杀人,但这么迫切这么情绪化不考虑手段和后果的还是第一次。
看南乙不发一言,表情也有些恐怖,室友被这气场弄得浑身一激灵,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溜。
“那我……”
突然间,洗手间传来乒铃乓啷一连串声响。
这回倒像是真的一大堆东西砸下来了。
南乙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扭头走过去开了门。
被关在洗手间的始作俑者此刻很是狼狈,因为他身上的针织衫被墙壁上的挂钩勾住。
很显然这人力气很大,在梦里力气就更大,为了能脱困,使劲儿一扯,不仅把挂钩连着的整片收纳架都带了下来,掉了一地,他自个儿的衣服也破了一大片。
对此,他本人还一无所知,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珠子,像刚刨完土钻出来的野兔。
看得南乙想给他一榔头。
由于这场戏着实精彩,室友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干脆原地站着,脑袋恨不得伸到洗手间门里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里面那位秘密情人居然自己跑出来了。
这也正常,没人想谈不被公开的恋爱。
等看到他的脸,室友又是一愣。
长得真帅啊……怪不得连南乙这种都能泡到。
诶?还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但他是喝多了吗?走路慢吞吞的,光盯着前面,都不怎么眨眼。
“你好……”他尝试和大帅哥打招呼,谁成想帅哥傲得很,好像压根儿没注意到这还站着个大活人似的。
南乙立刻上前,拽住了他,把他摁倒在椅子上坐好,一连串的动作好像制服罪犯似的,然后转身一本正经对他说:“不好意思,他这人很没礼貌。”
“啊?”
“他不喜欢和人打招呼。”对于即将失控的状况,南乙有些自暴自弃,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这方面有点毛病。”
妈呀,还是个傻子帅哥。
他又忍不住瞥了帅哥一眼,只见他后背的衣服都烂了,布料和长长的线头耷拉着,忍不住想象自己进来之前洗手间进行的事有多狂野。
再想下去可不行,他不想以后每次听到妹子们提起南乙时都在心里尖叫:别说了,我那个酷哥室友他在外面偷偷做0!
而南乙似乎也忍到了极限,“那什么,我……”
没等他说完,室友忙上前,右手搭在他肩上,一副心下了然的表情道:“我懂,我都明白,这种事很难开口,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我这人很开放的,上个月那个LGBT友好观影活动我还去帮忙了……”
南乙越听越奇怪,眉头也皱起来,“不是,我……”
“不用多说,我都懂,你就把心揣肚子里,哥们儿一定替你保守秘密。”
这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南乙现在无比后悔答应收留秦一隅的决定。
说完,室友便一溜烟跑了出去,几秒后又跑回来,拿走了忘在桌上的学生卡,还冲南乙做了一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我今晚不回来了,你放心。”
放什么心?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失控,偏偏一遇上秦一隅,所有事都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失去控制。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南乙气到摘了后脑勺要掉不掉的皮筋,低下头,看着被秦一隅扯掉扣子的衬衫,又瞟了一眼秦一隅那件后背漏风的针织衫,决定先把他的换掉。
要不突然醒了,还得问是不是他给扯烂的。
他从衣柜里找了件宽大的黑色棉质长袖衫搁在桌上,扶着秦一隅的双手让他乖乖举起双臂,替他脱掉上衣。
这时候南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这时候秦一隅突然醒过来,就是真的地狱笑话了。
还好他还没倒霉到这种地步。一直到换好新上衣,秦一隅都没有醒过来。南乙把靠枕抽出来放在桌上,然后直接按头,让秦一隅趴上去。
“你再睡会儿吧。”
他反锁了宿舍门,自己拿了套新睡衣进了卫生间洗澡。
秦一隅醒的时候,窗外天已经黑了。他迷迷糊糊抬头,愣了半天。
好奇怪。
明明他是上床睡的,怎么一醒来,就趴到桌上了。
难不成是做梦?
他试图起身,手臂又酸又麻,显然不是做梦。
甩了甩胳膊,秦一隅感觉不对,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竟然也换了!
他的白色针织衫呢?
揪起衣服一闻,全是南乙身上的味道。
奇了怪了……
大脑迟钝地运转着,突然灵光一闪,秦一隅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有两种可能:一、南乙趁他睡着时扒了他的衣服做了什么,为了掩盖事实真相,所以事后换了一件。
二、南乙用他的衣服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两种都挺变态的,他也想不出第三种可能了。
太可怕了,秦一隅撩开衣服仔细检查了一下,非常可惜的是,什么都没有。
那就是第二种了。
小变态人呢?
秦一隅起身,转了一圈也没找着南乙,一抬头,发现他竟然自己上床睡觉了。
这人可真行,合着是把他弄下来自己回床上睡觉去了是吧?怎么会有人这么对自己的暗恋对象啊?这样能追到手才是见了鬼吧?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来之前和周淮的聊天。
[淮子:怎么样?小帅哥跟你告白没?]
告白?他完全想象不到这个词和南乙挂钩会是怎样的场景。
[一条赛级小鱼:告什么白啊?我们这是在正经搞事业好吗,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无业游民,一天到晚满地球当街溜子。]
本来都到周淮店门口了,谁知道这小子被爸妈逼着回家,一气之下带着小男友跑到瑞士滑雪,害得他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记得周淮的表哥也特别爱滑雪,明明是个工作狂,但每年休假都会去,这么爱滑,干脆直接把那个滑雪度假村买下来得了,反正有的是钱。
[淮子:怎么说话呢,我知道了,你这是嫉妒我,嫉妒我有人陪着滑雪,不行你也去找你家贝斯手呗,就是小心别被人家给吃了。]
这话倒是给秦一隅指了条路,于是二话不说,他直接坐车去了学校,刚好司机停的那个门离摩托车暂放点近,一下车秦一隅便溜达着过去,好死不死就碰上了南乙。
正要开口呢,发现他身边站着一姑娘,他还从人手里接过了奶茶。姑娘笑盈盈的,眼珠子都要粘南乙脸上了。
距离近得刚好能看到她手上的小动作,远得刚好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秦一隅找了个树躲了躲,换了个角度,这下能看见南乙的表情了。
姑娘伸手要去碰头盔,秦一隅眉头一皱。
别啊,那头盔本倒霉蛋戴过,晦气得很。
南乙阻止了。
好样的。秦一隅嘻嘻笑了一下,顿时舒服了,直接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本来还觉得挺开心的,结果一挂断,他就瞅见南乙冲姑娘挑了挑眉,似乎还笑了一下。
你到底对人有没有意思啊?
秦一隅困惑得不得了,做梦都在琢磨这事儿,梦见南乙被人围追堵截,又觉得他这边没戏,干脆跟那女孩儿在一起了,俩人还一块儿出现在他们排练室里,严霁和迟之阳还笑着说“恭喜恭喜”。
南乙还给她买了个粉头盔,简直难看得惨绝人寰。
越想越无语,秦一隅一低头,看见自己的粉色球鞋,愈发烦躁,干脆爬上梯子,想看看南乙现在到底睡没睡。
谁家好人晚上七点就睡觉的,这得是多缺觉?
上铺的光线很昏暗,南乙盖着被子背对着他,很静,好像的确睡着了。他蜷缩着身子,紧贴墙壁,看上去和平日里独来独往、什么都能干成的样子很不一样。
像个没安全感的小孩儿。
他的背后空着一片,秦一隅轻手轻脚上去,手撑在床垫上,人凑过去,想看看南乙到底睁眼闭眼。
但就在他头靠到墙壁,想看看什么情况的时候,南乙转了身,吓了他一跳。
好在南乙的确是睡着了,只是无意识地翻了身。
那些碎发看上去很柔软,散落在他的脸侧,没来由地,秦一隅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他想摸摸看这些头发是不是真的那么软。
昏暗的空间里,一切都被柔化,乌黑的头发略有些湿润,被秦一隅轻轻撩开,如同扯开某件藏品上蒙盖的深色天鹅绒,他的脸庞露出来,像光洁柔润的白色绸带,脸颊那一丝微妙的光泽被捕捉到了。
他似乎也做了不太好的梦,眉头紧蹙,手指也用力地抓床单,攥得骨节凸起。
时间的流动不知不觉中变得缓慢,秦一隅没察觉,自己正在仔细地、心无杂念地凝视着他的睡脸。
忽然间,他呼吸一滞。
南乙的眼角滑过一滴泪,沿着他的鼻梁缓缓淌下来。
像一颗闪着光的珍珠从绸带上滚下来,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