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候才十六岁,还是个小孩儿啊。”
秦一隅松开了一些,伸手抚摸南乙的脸,告诉他:“过分的期待和周围人的眼光,其实都是隐形暴力。”
他从一个肢体霸凌的环境,掉入新的心理欺凌的深坑,会变得越来越封闭自我,甚至抗拒与过分热情的人接触,都是必然的。
对于他一针见血的分析,南乙无法给出反馈,但手不自觉攥紧了秦一隅后背的衣服布料。
“我最近经常后悔。”秦一隅忽然说。
南乙问:“后悔什么?”
“要是我当初不那么想找乐子,直接抓到你,告诉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跟着我。”他挑挑眉,“然后逼着你每天跟我待在一块儿,是不是很多事就不一样了。”
南乙从不美化没被选择的路,他并不想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和秦一隅面对面。
但现在,他竟然也有些遗憾。
“然后呢?”
“我会保护好你的。”秦一隅捧着他的脸,很珍视地望着他,“没人敢惹我,就没人敢惹你。”
“后来也没人敢惹我了。”南乙也挑了挑眉。这话现在来看,的确也很有说服力。
秦一隅笑了:“这么厉害?”
他忽然想到什么,抓住南乙问:“对了,你当初是主动转学的吗?”
南乙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怎么了?”
“就是突然想起来,高三的时候,有朋友聊八卦,说初中部有小孩儿打架斗殴,一个人揍了十个人,还给人干医院去了,后来被学校开了。”
当时他随便一听,只回了句牛逼,也没多过问。现在一想,那是他毕业前发生的,再后来,成人礼上,南乙就穿着他的校服出现了。
说明南乙在毕业前就转学了,否则他穿的就该是他自己的校服了。
秦一隅想着,一下子摘了南乙头上的棒球帽:“那小孩儿该不会就是你吧!”
南乙抬手抓了抓头发,点了头,很随意地才承认了。
“嗯,是我,不过不是十个人,就八个。”
“就?”秦一隅差点笑出声,“你是真牛,可是为什么啊,是被欺负了?”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反击,偏偏在那个时候爆发了?明明还有不到一个月就中考了。
他并不是冲动的个性。
南乙只是一笔带过:“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还手了。”
事实并非如此。
那是个周日返校的晚自习,当时陈韫的确拉着一帮狗腿,把他逼到学校北胡同的角落,找了他的茬,但南乙不想因为这些耽误上晚自习,忍下来了,直到听到陈韫骂他成天丧着脸,是家里人都死光了吗?
南乙才暴起。
而张子杰甚至火上浇油。
“你不会以为这次秦一隅也会帮你吧!”
陈韫也笑了:“秦一隅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
羞辱的话他没能说完,南乙一脚猛地踹在他肚子上。他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哪里来的戾气,经年忍耐的情绪一瞬间反扑,完全丧失理智,下手一点分寸也没有了。
到最后,他骑在陈韫身上,一拳又一拳,血都溅在脸上,不害怕,反而隐隐有种期待。
这是他最接近杀死陈家人的时刻。
要不是后来迟之阳赶到,唤回了他的理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知道当时高中部的学生管你叫什么吗?”秦一隅说。
南乙摇头:“什么?”
“新一代胡同战神。”
“新一代?”南乙皱了皱眉。
“上一代是我。”秦一隅笑了。
于是南乙也笑了。两人杵在冷风里,周围没有任何人,只有墙上一堆丑得独特的小猫涂鸦陪着。
南乙却忽然觉得心口变得轻松很多,之前压在上面的石头,似乎被移开了。
回去的路上,秦一隅还是没开手电筒,两人在黑暗中摸索,距离变得很难掌握。南乙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垂着的手好几次擦过秦一隅的手背,又在晃荡中分开。
快走到大楼背后时,秦一隅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笑嘻嘻问:“你不喜欢热情的人,那我呢?”
“你热情吗?”南乙笑了。他似乎已经从方才的自我解剖中全然抽身,看不出一点儿难过了,又变回那个有些冷酷的,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我还不热情?”秦一隅不能理解,干脆强硬地十指相扣了。
“你是拒绝我最多次的人。”南乙抬了抬眉,随口复述着秦一隅最初说过的话,“别来我家堵我了,再来报警。弹完你就可以走了,再也别出现……”
没等他说完,秦一隅松了握住的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别翻旧账啊,那时候我不还在犯浑嘛。”
又开始耍赖撒娇。
南乙垂眼看着这只手,是纹过花的手。
因此他只是轻轻地咬了一口,迫使他松开手。
“你又咬人!”
“你不是喜欢被咬吗?”
“我什么时候……”秦一隅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梗在喉头,因为南乙伸出手,微屈的指关节蹭过他被咬过的下巴,又缓缓向下,沿着侧颈的线条,碰了碰锁骨的牙印。
那双浅色的瞳孔抬起来,盯住了愣在原地的秦一隅。
欲望好像比爱更容易抓住。
明明得到了答案,南乙却还是想故意问:“不喜欢吗?”
“喜欢。”
南乙的手还在继续下移,最后,手掌竖直地贴上了秦一隅的胸口。片刻后,他笑了,维持着这个姿势靠近,语气很轻:“你好像真的有两颗心。”
“什么?”秦一隅有些恍惚,只觉得浑身都发烫。
“跳得好快,我摸到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南乙便退了一步,接着收回了贴上他心口的手,插进口袋,转过身独自走得很快,回到CB大楼。
秦一隅慢半拍地赶上来,和他进了同个电梯。
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跳得更快了,电梯里的镜子反射着南乙的脸,就在他的身侧,靠得格外近。
他从没意识到自己的防线竟然这么低。
视线追着南乙那只手,向下移,他忽然发现,南乙的棒球帽还在他手里。
摄像头和机位无处不在,方才的暧昧他不得不中断,但秦一隅就是想说点什么,想将那抓不住摸不透的心绪留下来。
他脑中闪过什么,没仔细想就开了口。
“你刚刚那个动作,很像一个手印。”
南乙果然看了过来,嘴角还挂着薄薄的笑意:“手印?”
秦一隅复现了他方才伸手覆上他胸口的手势,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之间隔着距离和虚空。
南乙能看到他的掌纹。
“这个是佛教的一种手印,无畏印。”秦一隅的双眼被电梯里灯光照得很亮,很柔软。
他的脸甚至还有点红,南乙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没觉得突兀,秦一隅就是这样的人,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去了解,也会突然冒出来。虽然他很清楚,现在的秦一隅是在面对镜头打哑谜。亏他能想到这个。
“什么意思?”
“就是,不要恐惧,不要怕。”秦一隅说。
南乙静了一秒,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忽然笑了。笑得低下了头,肩膀都在抖。
“是真的。”秦一隅强调。
渐渐地,南乙止住了笑,神色认真起来。
“嗯,知道了。”
他意识到,今晚漫长的交谈,竟然真的可以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手印来总结。秦一隅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告诉他。
[别害怕。]
原本双臂环胸的南乙,忽而也伸出一只手,贴上了秦一隅的掌心,但这相贴短到几乎是一个瞬间,很快便变成击掌。
然后他拽住了手腕,将秦一隅拉出电梯里。
“走吧。”
要是没有机位,南乙肯定会贴更久。秦一隅想。
离开电梯就是走廊,不长,没几步就能到宿舍。通常南乙都很沉默,可这次他竟然一反常态,继续和秦一隅说话,语气带笑:“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乍一听,这似乎是在评价刚刚秦一隅在电梯里莫名提及佛教手印的事。
秦一隅也觉得是这样,于是跟着南乙回到宿舍,还在心里骂自己:自以为很高明地对着镜头打哑谜,其实就是犯傻!
直到南乙径直走回了房间,没开灯,在秦一隅也进来后,他忽然回头关上了门,然后压低声音,脱口没说完的半句话。
“我确实不喜欢太热情的人。”
在没有镜头的地方,他卸下面具,重复说:“但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完了。秦一隅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胡诌会变成事实了。心跳得太快了,好像有两颗在较着劲,在比赛,撞着他的胸膛。
南乙靠近了,站在他眼前,说:“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我说了什么,记得吗?”
秦一隅简直想穿回去掐死当初的自己。
“还要翻旧账啊。”他抓住了南乙的手臂,下意识就想逃避。
“真不记得了?”南乙偏了偏头,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情绪。
“别说了……”
秦一隅心想,他不会因为当初我叫他变态记仇吧。
“你再说我要扇自己巴掌了,你是不是想看啊?”
说着秦一隅还真抬起了手,可下一秒,南乙握住了那只手,放下来,靠近他耳边。气流裹着声音,轻得几乎抓不住。
他只说了两个字。
“学长。”
作者有话说:
两个“没有心”的小朋友(摸摸捏捏,把你俩关进一间小粉屋,亲秃噜皮了才能出来) 不敢想象高攻低防青衣鱼听到学长两个字有多爽。 小剧场:
电梯里这段播出之后,cpf的讨论:
[这个棒球帽不是ny的吗?怎么会在qyy手里??下午在排练室讨论的时候ny还戴着的吧?]
[qyy:我就是想替好兄弟拿一下帽子,怎么了]
[全鱼宴说“你刚刚那个动作”,刚刚?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刚刚做什么了南乙会伸手,掌心还对着你???]
[是摸了吧,摸哪儿了?胸肌还是居居!]
[而且男一笑得好……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他们俩是在打哑谜吧!你们在说什么秘密快告诉我!]
[贴手那块太暧昧了吧!qyy都愣住了,这个乐子人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表情啊!]
[这气氛……谈了,我知道,你们不用狡辩了]
[刚刚去看b组的花絮,秦一隅乱入了,看衣服是同一天,有人放大了视频声音,听到秦一隅说:“去接南乙下课”,救命……]
[你们不就在一栋楼里吗为什么这么难舍难分啊!还要接人家下课!我真的服了你们恋爱脑了]
[那时间线不就是南乙去上器乐课,秦一隅去接他,然后他们一起坐电梯回宿舍?]
[可是我今天看到执生的直播,提到了他们遇到了下课的小乙和qyy,他们说还挺早的,八点多,但是小乙他们回宿舍的时候灯都要熄了。]
[这中间的时间差他们俩干嘛去了??电梯里还这么暧昧,不会……]
[草,我有点害怕了,我不会嗑到真的了吧?不要啊我只是玩玩而已别搞我啊我转身向崆峒山里走去真的哇一点也不想看秦南自乙doi视频有的话请发我邮箱:……]
这个称呼变成一个开启的闸门。
秦一隅愣在原地,仿佛瞬间回到了那个命运般的雷雨夜,浑身湿透的南乙无所畏惧地用手挡住他企图紧闭的门,偏执地追问。
[学长,你的手什么时候受的伤?]
而现在,南乙就站在他面前,和当初一样,在黑暗中直视他的双眼。
太矛盾了。这人明明在情感上极其迟钝,又不懂表达,做什么都冷冷淡淡,甚至逃避他人的爱慕。
但在令秦一隅心动这件事上,南乙却是绝对的天才。
“想起来了?”
这句话刚脱口,南乙就突然被搂住腰、反手摁在门上。或许是因为刚从外面出来,秦一隅身上带着一股冬天的气息,冷冷的,像一颗在雪里被剥开了的橙子。
与之相对的是他的体温,热得发烫。
气息是烫的,鼻尖却是凉的,蹭在南乙的鼻梁上,那双微微张开的嘴唇好像下一秒就会吻过来。
这是他在开口前就预料到的,因此并不惊慌,甚至生出一种隐隐的愉悦。
因为清楚地感觉到秦一隅的欲望被攥在他手中,由他掌控。
唇峰快要相触时,南乙轻声喊了停。
“不行。”
秦一隅却好像早就料到似的,转而吻上了南乙的耳朵,还坏心眼地拽了一下那个唇环,然后沿着脖颈往下,亲着,低声为自己辩解:“这不算接吻……”
“你犯规了。”
秦一隅极其擅长倒打一耙:“是你先犯规的……”
他吻过的每一处都像是有火在烧,南乙感觉晕眩,心跳快得可怕。
凉的指尖越过了黑色卫衣的下摆,越过层层叠叠的遮掩,鱼一样,贴着皮肤游动。
不,鱼是滑的,指腹的茧是粗糙的,上面还有一道一道细细的痕迹,那是常年按弦留下的,已经和他的手指融为一体。
小腹、肋骨、胸膛……每一处的皮肤都清楚地感受着这粗粝的抚摩,冷空气也跟着钻进来,激得浑身战栗。
当他埋下头,吻过颈窝时,那一手的“伤痕”也上移,热的掌心,准确地覆在心口,压得很紧。
秦一隅有些出神,想到了不久前,于是便昏了头似的,压实的掌心故意揉了揉,低声叫南乙学弟,然后告诉他。
“……是粉的。”
在拉锯中,南乙花了好几秒才找回思考的能力,而后脑中轰得炸开。
“闭嘴。”
秦一隅的手掌依旧那样贴着,还在笑,笑得低低的。
“南乙,你见过我揉弦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真是……”
想推开他,南乙伸出手掌用力按住秦一隅的肩。或许是因为他们都做出了同样的手势,他莫名又想到了秦一隅在电梯里说的话,还有他无聊时敲的电子木鱼。
无畏印,佛法,木鱼。
超度……
“我知道第三视角用什么了。”
就在秦一隅正起劲的时候,南乙一把将他推开。
“什么?”秦一隅人都懵了,差点儿被直接推到床上。
“不是……你劲儿真大,怪不得一个打八个!”
“别说这个了。”南乙低着头,快速理好了被撩起来的衣服,“之前那个主唱层次的问题,我想到一个办法了,得找大家去排练室试一试。”
“现在?”秦一隅嗓子都还是哑的,他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然后扯了一角被子盖上,“太晚了吧,要不明天?”
“现在定下来明天就可以排练了,没几天了,还得腾出彩排的时间。”南乙说完便打开门,见秦一隅没跟上,又扭头看他,“走吧。”
“你先去吧。”秦一隅苦着一张脸,“我一会儿就到。”
“哦,好。”
他还真是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啊!有这么玩儿的吗?是个正常人都要被玩坏吧?
合着我成了灵感工具人是吗?
秦一隅啊了一嗓子,然后倒头躺在床上。
可下一秒,黑漆漆的天花板上印上一道光。门又一次被打开,再关上,光消失了。
脚步声和南乙身上独有的气味一起靠近。
秦一隅眨了眨眼,一偏头,“怎么又回来了……”
刚说完,南乙用手拢住散落下来的头发,弯腰,低头,声音里明显带着狡黠的笑意。
“学长,快点儿。”
说完,他轻轻咬了一口秦一隅贴着创可贴的下巴。
秦一隅的脑中冒出一句动画片的台词——可怜的小秦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救命啊。
这次关上门之后,他更大声地喊了一嗓子,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恨不得要打一套军体拳。
最后,他还是丧眉搭眼地把自己关进了洗手间。
深夜,群名为[B了全世界]的B组大群。
一向在群里潜水的南乙,突然连发三条消息。
[恒刻贝斯手:大家睡了吗?]
[恒刻贝斯手:今天遗留的最后一个问题,我想到解决办法了。]
[恒刻贝斯手:没睡的人可以跟我去排练室,试一下效果。]
原以为就一部分人去,没想到才半个小时,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南乙眼睛看不太清,戴上了眼镜,坐在白板前的办公椅上,用一个简明扼要的图将主唱和和声层次划分开,然后对着大家说。
“关于歌词视角和主唱层次的问题,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有头绪,不过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一隅和绣眼在敲木鱼……”
一隅?迟之阳耳朵尖动了动。他也准备睡觉了,所以辫子都散着,因为白天编过,现在还卷卷的,垂在肩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南乙去掉姓氏叫这家伙的名字。
他闭着眼睛都知道秦一隅该有多得意,但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他竟然还没来。
呵,懒东西。
“木鱼?”
听到绣眼的声音,南乙看过去,但绣眼、闽闽、穗穗和礼音四个女孩儿都穿着睡衣敷着熊猫图案的面膜,他一时间分不清谁是谁,也不知道刚刚的疑问是谁发出的。
只能继续说下去。
“对。”南乙推了推眼镜,假装自己认清了,“就是那个电子木鱼软件,不光是这个,今天晚上坐电梯的时候,一隅对我说起了一个佛教的手印。”
话音方落,排练室的大门就被推开,好巧不巧,进来的人刚好就是秦一隅。
他换了一身浅粉色卫衣,穿着灰色长裤,头发似乎还没完全吹干,发丝末端还蓄着小水珠,看上去很清爽。
就这样,带着一身潮湿的沐浴露香气,秦一隅随手从门口拎了个空椅子,拖着大步走到南乙的跟前,挨着他坐下,然后笑嘻嘻对众人抬了抬手。
“不好意思,洗了个澡,来晚了。”
他甚至故意把“洗澡”两个字咬得很重。
南乙对此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有点想笑。
礼音用手整理着自己脸上的面膜,很小幅度地说话:“正好提到你呢。”
“我?”秦一隅挑了挑眉。
“说曹操,曹操到。”严霁穿着睡衣,棉质、藏蓝色,看上去熨帖舒服,头发也比往常更垂,明明和南乙一样戴着框架眼镜,可丝毫没有南乙那种难驯的酷劲儿,反倒有种微妙的人夫感。
好像只要稍微请求一下,他就会无奈起身去厨房做宵夜。
慢半拍的阿迅这时候忽然开口:“佛教……手印?”
这倒是把南乙跑偏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就是这样的一个手势,是秦一隅告诉我的。”
迟之阳眼睛忽然睁大。
怎么又带上姓了啊。
南乙伸出右手,举至胸前,掌心朝外对着大家,四指微微屈着,自然舒展。
“这是无畏印,他说意思是不要畏惧,不要怕。”
秦一隅点了点头,进一步解释说:“我有段时间很喜欢去看大佛相,有一次在庙里,学了一下这个手印,主持就过来告诉我,这个手势象征着佛祖庇佑众生,驱赶恐惧,消除痛苦,令人心安。”
对当时的他而言,这似乎真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魔力。那时候望着佛像低垂的眉眼,看着他宽厚的手,秦一隅的确平静下来了。
南乙点了点头,在白板上写下绣眼的名字,说:“所以第三视角,我觉得可以加入佛教元素。”
“大家担心会混淆,是因为三名主唱都唱各自的歌词,信息量会太大,那如果第三视角的歌词不是文字,信息干扰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南乙写完,推了推眼镜:“比如吟唱、吟诵。”
“我之前去祭拜过一个过世的朋友。”南乙顿了顿,眼神变得深远,“给我印象很深刻的,是她墓碑前的长明灯。”
“那盏灯是她父母留的,很小,会发出声音,就是那种会令人平静下来的佛经。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父母专门为她定的,会一直吟诵往生咒,希望她能早日安息,在另一个世界能幸福、快乐。”
原来如此。
结合改过的歌词,秦一隅毫无障碍地理解了南乙的概念。
“这就是你想要的第三视角——受害者的父母。”
“对。”南乙看向他,“这些吟诵的背后,隐藏的就是受害者父母难以平息的痛苦。”
谁都知道,逝者不可追,无论诵念多少次,超度多少回,失去的人都不会再回来。
“而且……”南乙顿了顿,转而又道,“在上一场,我们还在C组的时候,我们组里的碎蛇乐队在淘汰赛的live也加入了吟诵的部分,当时我听的时候,就觉得非常震撼。”
迟之阳立刻接上:“是沙马的吟诵!彝族毕摩的传统。”说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想念我的朋友们。”
一直认真听着的绣眼也开口:“所以这一部分我来唱。”
南乙点头,说:“你的音色很空灵,而且有一种力量感,就像你名字的小鸟一样,虽然很小,但是很有爆发力,我们这首歌非常需要这样的声音。”
一旁的秦一隅看着,心里想,尽管南乙说话的语气很淡,但却莫名给人一种鼓舞感和信服感。
这算是天然的领导力吗?
“嗯,那我试试。”绣眼笑了笑。
“我觉得这个设计很妙!”一向很安静的闽闽难得地也有些激动,她摘下面膜,“我们这首歌的歌词是很尖利的,加入吟诵的部分,刚好可以中和掉一部分,效果应该也会不一样。”
“但和声的部分还要试,尽量结合地自然一点。”南乙的脚在地上下意识踩着拍子,“我们人太多了,如果不设计好,很容易乱,所以我现在叫大家来,就是想验证一下可不可行。”
“那我们开始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迟之阳已经坐到鼓凳上,两手都握好了鼓棒。
李归看了一眼大家,忍不住笑了:“我们好像在开睡衣趴哦。”
“哈哈哈哈哈!”
“诶迟之阳你怎么一只灰拖鞋一只黑拖鞋?”
“诶?”迟之阳一低头,还真是!
秦一隅往严霁脚那儿一看,笑得想死:“某些人看着体体面面的,结果穿了室友的鞋!”
严霁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是我的迷糊室友看到微信之后从床上跳起来直接穿走了我一只鞋跑了,导致我不得不穿着他落下的那只,否则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只穿一只鞋的不体面人了。”
“哈哈哈哈!”
“诶穗穗是敷着面膜睡着了吗?”
“醒醒吧,CB着火啦!”
“你睡袋着了……”
“诶醒了!”
就这样,B组的众人通力合作,连夜磨出了全新的编曲,将歌词和唱段重新整合,试了无数遍,终于找到了大家心目中公认的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