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顾清河看着走上前的佣人,微微蹙眉:“我爸不是说要先见人?那边是.....?”
管家‘哦’了一声,转过身来同人解释出声:“刚刚少爷进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撞见了秦家老爷子,老爷因为对方的事情这会儿心情有些不佳,所以现如今暂时还不想见客。”
顾清河:“秦家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管家:“是。”
顾清河:“我爸现在在哪?”
管家微微颔首:“少爷可以去书房看看。”
顾清河临走时,转过身看向梁秋白,冲着两个人交代出声:“晚上的时候正厅会设宴招待二位,现如今两位就自便,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梁秋白笑了笑:“你忙你忙。”
林不殊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冲着人微微点了点头。
顾清河离开之后,管家就冲着两个人抬了手:“两位这边请。”
梁秋白:“那个......您要是忙的话,跟我们说一下位置就行,我们自己过去。”
管家笑了一声,同人解释出声:“沈先生初来乍到可能不知,这顾家老宅内皆设有阵法,若是无人引路,客人很可能会误触机关,所以凡是来往的宾客进出都会有专人引路,两位如果想要在院子里逛的话,尽管同佣人讲便是。”
顾家这招倒是高明。
既在院中设下了天罗地网,又靠着这些阵法,监视了外来往人员的一举一动,可谓是一箭双雕。
梁秋白:“那......”
梁秋白笑道:“有劳了。”
管家一路领着两个人朝着内院走,边走还边同人提醒出声:“这里除了这些阵以外,还有几个地方两位需要注意,一个是东院老爷的书房,一个是西侧的禁地,还有一个就是现在右手边的角楼。”
梁秋白顺着管家的视线朝着走廊一侧的双层小楼看了一眼。
从外观看,倒是与其他房间没有什么差别,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就是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还是说他当年封印的阵法就在这三处当中的一个。
梁秋白若有所思。
林不殊走在后面,目光从上面扫过去的时候将那角楼多看了一眼。
管家:“除此之外,这里每晚还有宵禁。”
管家:“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后,两位客人最好不要在外面随意走动,若是出门在外,也最好在凌晨十二点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梁秋白:“就这些?”
管家:“沈先生别急,下面还有......”
梁秋白:“.............……”
别说记住。
他现在听着下句忘上句。
刚刚那管家说什么地方不能进来着?
梁秋白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头。
他后悔了。
他一生洒脱不羁爱自由,没想到来了这里反倒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规矩。
他现在转头就走还来得及吗?
雨还在下,顾家东院的书房外,顾清河抬手敲了敲门。
伴随着几声咳嗽,一道略显低沉又透着一股子威严的嗓音从书房内传了出来。
“是清河回来了吗?”
顾清河:“是。”
顾文德:“进来吧。”
顾清河抖了抖伞面上的雨水,将面前紧闭着的房门给推开。
书房内没开灯,光线有些暗。
顾清河将伞放在门口的伞架子上,走了进去,才看见顾文德正坐在窗边的榻子上喝茶。
桌子上煮着的水正咕噜咕噜的烧着。
煮沸的水从壶盖处溢了出来,流在桌子上,也没人去管。
顾清河走上前,伸手将那炉子的火给关了。
他抬手将那茶壶从炉子上拎起,将桌子上那杯无人饮掉的茶给倒掉。
顾文德:“你不用去管那些,一会儿自有佣人来操心那些事。”
顾文德将视线移了回来,冲着人抬了抬手:“过来坐吧。”
顾清河应了一声,将手上带着的皮质手套放在一旁。
他绕过茶桌,坐在了窗边的榻子上。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水珠子从房檐外坠落,形成了一道珠帘。
薄雾笼着那粉墙青瓦的房屋,仿佛是轻纱从眼前拂过,朦朦胧胧的看的有些不怎么真切。
顾文德:“今年这池子里的花开的倒是不如往年的盛。”
顾清河闻言看向窗外。
东院的书房旁,有一湾莲花池。
这片院子平日里没什么来,就显得十分幽寂,7月,池中荷花开的正盛,粉红色的花蕊皎白澄净,从书房内的窗户向外看倒是刚好能看见这一片美景。
顾清河:“这些荷花年头也不短了。”
顾文德:“算算时间也有几百年了吧。”
顾文德握着手中的茶杯摩挲了两下,有些感慨的出声:“当年听说还是祖师爷路过的时候洒下了两粒种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池子里的花年年开,倒是今年,才开出了这么一株并蒂莲。”
那株并蒂莲就开在池中。
色泽的鲜亮艳美,衬的周围的那些仿佛都失了颜色。
一枝独秀。
剩余的又岂敢争春?
顾清河神色微动:“这双生莲花,吉祥并蒂,寓意事事和美。”
顾清河将视线抽了回来:“或许今年的事情也没有我们想象当中那么糟。”
顾文德收紧了握着茶杯的手,咳嗽了两声。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刚在门外就听见您有些咳嗽,是凉着了吗?最近这青宁的天不好,您还是多注意身体。”
顾文德:“倒也不是受凉。”
顾文德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冷哼了一声:“是气那秦家太过见风使舵!”
顾清河拿起一旁的茶壶,给人又添了半杯热茶:“还是之前那件事?”
顾文德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指摩挲着那微微有些发烫的杯壁,沉声道:“当年酆都城霍乱,这祖师爷用四海川舆做四方印,将酆都城陷落于地底。我看这鬼界筹谋百年,就为了这一次能够卷土重来。现如今,这四处封印已失了一处,修罗鬼将破印而出,还有那一直没有露面的鬼王,都是隐患。”
顾清河:“依我看......”
顾清河的声音一顿再次出声:“这封印虽然已经破除掉了一个不假,但只要玄门上下齐心,保全剩余那三处封印,这鬼界的计划就不会得逞。”
顾文德:“难啊。”
顾清河的眸色拢在阴影当中,神色微动。
顾文德将胳膊抵在桌子上,整个人身子微微前倾。
他抬眼朝着顾清河看了一眼,用手指沾了那茶水在桌面上画了画,“几百年前,正道一方有三大势力,八大门派,但经过酆都那一役,这些人全都跟着那鬼城一道寂灭了。现如今玄门内这四大家族真算起来,连当年那些人的残部都算不上,也就张家充其量能跟祖师爷沾上点关系,但那又怎么样,又不是关门弟子,说白了不过就是个身边人罢了。”
顾文德哼了一声,整个身子靠在了身后的靠背上:“现在据当年,几百年都过去了。这人呐,一旦安生日子过久了,难免就有些懈怠。”
顾文德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再次道:“更何况,张家现如今的实力也大不如之前,虽然还算是玄门内的一把手,也不过就是当年看张逾的面子,给人一个尊位罢了,但要是真论起来,跟当年的祖师爷根本就没法比。我顾家看不上,他秦家自然也看不上。”
顾清河盯着桌子上渐渐干掉的图,若有所思。
顾清河:“秦家那边怎么说?”
顾文德:“秦家觉得,这一役,玄门必败。”
顾清河眸色微沉。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的想法。
这件事就像是打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一旦开局内部先这般消极,怕不是从一开始他们就要输掉了。
顾清河沉思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所以他们打算投诚?”
顾文德:“与其说投诚不如说是合作。”
顾清河:“鬼界许了什么?”
顾文德:“若他日酆都鬼城重现,可保他秦家无虞。”
顾清河冷哼了一声:“那可真是一个十分诱惑的条件。”
顾文德的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了两下:“那这件事,你怎么看?”
顾清河从榻子上起身。
他权衡了一番利弊,站在下方同人微微颔首:“我认为,现如今玄门内虽然无人坐镇,但我觉得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可以从中挑选一位合适的主导者,协调大局。如果年轻一辈的实力跟不上,就练。尽全力所为,就不会留遗憾。”
顾文德:“据我所知现如今四大家族的家主都无这个能力,既然如此,那又怎么办?”
顾清河:“那就从年轻的一辈当中选一人培养,我想当年祖师爷应该也并非是一出生就实力出众。”
顾文德:“这倒是不假。”
顾文德若有所思的喃喃出声:“张家之前倒是提过这件事。”
顾文德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出声:“对了,上次你说要带来的人,到了吗?”
顾清河:“庞叔已经带人下去休整了。”
顾文德点了点头:“晚上安排我见见。”
顾清河:“是。”
顾文德冲着人挥了挥手:“行了,我也乏了,我听说你这也折腾了一宿,先回去休息吧。”
顾清河:“对了爸。”
顾清河临走时冲着顾文德问出声:“我刚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阿爷,我这次来,还带了一个医生,阿爷的病倒是可以让人给看看。”
顾文德:“经世医院的那个?”
顾清河:“是。”
顾文德垂眸沉思了片刻,回答出声:“应该又去摆弄他那些东西去了。”
顾文德:“你去找找吧。”
顾清河从东院的书房之中出来。
西院内,梁秋白看着那转身离开的管家,用手戳了戳林不殊的胳膊。
梁秋白:“欸?刚刚他说的那些话,你都记住了吗?”
林不殊此时有些愣神。
回廊外的雨水淅沥,他的思绪斑驳。
他看着廊外的雨幕,脑海当中一瞬间响起的,是那晚在马汉村当中,对方着了一身艳红嫁衣,凑到跟前的耳语。
轻声呢喃。
却宛若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那温热的身体靠着他,像是驱散了屋外的雨水而带来的湿冷的气息。
梁秋白见身侧的人半晌没答,伸手在林不殊的眼前晃了晃:“喂!哑巴了?”
他的手慢慢的停驻,目光落在了身前那人看上去斯文俊朗的脸上。
雾色的雨中,对方的脸就拢在暗色的阴影当中,像是从厚重的云层之中透下来的一抹光。
明亮而又耀眼。
林不殊将思绪抽了出来,就正好与梁秋白的视线对上。
那一刹那,梁秋白将手猛地抽回,视线意向了廊外。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回答出声:“记住了。”
梁秋白:“学霸就是不一样。”
梁秋白神色微动:“那个,你等等.......”
两个人的客房挨着,梁秋白转身进了自己屋,在屋子里翻了半天。
半晌,他跑了出来,将找到的纸笔塞进了林不殊的手里。
林不殊挑眉:“这是做什么?”
梁秋白:“默写。”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林不殊手里的纸,同人解释出声:“你把刚刚那管家说的那些全部默写给我。”
对于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梁秋白还是宁愿选择比较粗暴的办法。
这样省时省力,还不用去刻意背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当然,还是得益于他有一个好室友。
要不然两个人怕不是都得抓瞎。
梁秋白美滋滋的想着,林不殊却是将手里的纸笔给他退了回来。
梁秋白:“?”
林不殊:“你想出门,可以叫我。”
他出门还得带个拖油瓶,很不方便的好不好。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拒绝出声:“不要。”
林不殊:“?”
梁秋白将手中的纸笔又推进了对方的怀里。
林不殊没动。
梁秋白:“你写不写?”
梁秋白双指将东西夹起,转身就走:“你要是不写的话,那我就去找顾清河......”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手臂就被一双手给握住。
猝不及防的,又被对方一个用力给捞了回去。
梁秋白跌进了对方的怀里,他眨了眨双眼,手里捏着的东西就被人给抽走了。
他仰面瞧着林不殊那张斯文俊朗的面容,就看见对方将手里的那张白纸来回看了看,垂眸问出声:“这写东西也是需要时间的。”
林不殊:“亲爱的,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梁秋白:“.......”
第061章 投其所好
“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①......这些都能做吗?”
候在屋外的佣人在听见梁秋白报完这一系列的菜名之后,面上的神情变得十分的精彩:“请问,您是都.....都要吗?”
梁秋白挑眉:“不能做?”
佣人:“能做。”
佣人面上又挂上了那一副十分公式化的笑,贴心的同人解释出声:“不过,您点的这些菜里面,有些是时令,还有一些食材厨房现在暂时没有,需要现在就去准备,您看您能等吗?”
梁秋白:“我饿了。”
佣人弯了弯腰,同人商议出声:“那我把有些菜品给您换成我们当地的一些特色美食,您看如何?”
梁秋白挺满意:“那就这样,你来安排吧。”
佣人将手中的记录的本子合上,冲着梁秋白微微颔首:“那两位稍后,有什么别的需求尽管同我们讲。”
梁秋白:“没问题。”
到底是顾家训练有素的佣人。
一番交涉,毫无错处。
一侧,林不殊微微抬眸。
等人走了,他方才曲指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冲着梁秋白问出声:“你故意将人支走的?”
梁秋白:“人在,说话不方便。”
什么话是非得把人支开才能说?
林不殊坐在椅子上,手指在那笔上轻轻的摩梭了半晌,脑海当中将所有的可能过了一遍。
窗外的雨声淅沥,直到林不殊将思绪抽了出来,也没见梁秋白再次开口。
林不殊虽然心下估疑,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林不殊有一定的矜持。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方才找了个话题同人再次问道:“晚上不是还有晚宴?你点这么多,晚上还吃的下吗?”
梁秋白微微抬眸:“我吃不完,不是还有你吗?”
林不殊:“可是晚上......”
梁秋白:“你真觉得晚上能吃好?”
林不殊握着笔的手稍稍停驻。
他将手臂放在身后的椅子背上,身子向后靠了靠,垂眸轻笑出声:“鸿门宴?”
梁秋白扬眉:“就算不是鸿门宴,估摸着也好不到哪去。”
梁秋白躺在一侧的摇摇椅上,晃了两下,冷哼了一声:“顾家人均八百个心眼子,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出了幸福小区那事,你与我同顾家八竿子都打不着。现在顾家将你我千里迢迢的请到这里,花这么大的价钱招待,你就不觉得他们是想要图点什么吗?”
林不殊将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回答出声:“顾家请我来,是给顾老太爷看病的。”
梁秋白:“你是不是傻。”
林不殊:“......”
梁秋白坐起身,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出声:“青宁那么多医生不能请?顾家非得舍近求远的把你拉来?图你医术好?”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顾老太爷那个病,其实的确只有.....”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怨我。”
林不殊:“?”
林不殊:“为什么?”
他的这个室友哪都好,就是太单纯!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到底是从摇摇椅上起身,搬开了对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我有件事其实一直没跟你说。”
林不殊有些期待。
梁秋白将话揉碎嚼烂了又措辞了一番,方才十分郑重的开口道:“在我们来之前,其实是顾清河拿你威胁我,才让我不得不来青宁。”
梁秋白敲了敲林不殊面前的桌子,教育出声:“你也是,怎么人一问,你就答应了呢!怕不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梦貘:你难道不是为了青霜剑?】
【梁秋白:.......你给我闭嘴。】
【梦貘:承认吧,你就是想让人记得你的好。】
【梁秋白:我明明是.....】
此时,屋内的光线微明,拢在那坐在对面男人英俊的侧颜上。
裁剪得体的白色衬衣勾勒出了流畅的身材轮廓,那双拢在金丝眼镜之后的双眼之中,梁秋白从中看到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林不殊:“因为是你。”
梁秋白:“什么?”
林不殊将胳膊抽了回来,将手肘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了少许:“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你的软肋了吗?”
这站在屋子外面的佣人走了,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雨声拍打在屋檐上的声色清脆,梁秋白听着林不殊的话,心中升起了一股子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感觉。
这一刻,就好像是有一双手,朝着他的心脏处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软肋’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很新奇。
从他被接到苍山的那日起,那个人就告诫过他。
他这一生,可以除魔卫道,可以匡扶正义。
唯独不能有软肋。
可是现在......
他已经不愿去做那个过去的自己了。
梁秋白眸色颤动了少许,他看着林不殊的双眼,轻问出声:“那你愿意成为我的软肋吗?”
林不殊:“比起成为你的软肋,我更不想你出事。”
这是......
被拒绝了吗?
梁秋白抿紧了唇。
他微微低下头,眸色当中藏下了一丝失落。
林不殊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面容,第一次向一个人类许诺:“我可以成为你的软肋但却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林不殊:“所以,秋秋,不管这次顾家到底所求为何?你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现如今世道不太平,不要让自己受伤,就算是因为我.....也不行。”
梁秋白神色微动:“林不殊,你......”
林不殊将身子凑了过来,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点心递到梁秋白的面前,“喏,吃点甜的,心情才会好。”
伸到面前的手指骨节修长。
屋外的雨还在下,带着一丝腥味的水气从窗外飘了进来。
这一刻,梁秋白听着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他能感受到他的心是安定的。
梁秋白的脸一红:“我.....我去把窗户关上。”
在对方视线的注视之下,梁秋白飞快的从对方手里拿起糕点,起身去关窗户。
林不殊看着自己指尖上面尚残留的几分油渍,拢在暗处的眸色渐深。
于对方而言的,他是他的软肋。
可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
林不殊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站在窗边的青年身上。
烟雨朦胧,银色的发随风轻扬,衬着那张精致的脸越发的白皙。
人这一生的生命短暂。
他现如今能做到的就是在对方有限的生命当中,保护好他。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走廊上空无一人。
梁秋白叼着嘴里的糕点,朝着身后的人瞥了一眼,这么一看,他就发现林不殊正单手撑着下颌,偏头看着他。
心脏在这一刻跳的有些快,他伸手捂着那处将视线抽了回来。
他后悔了。
他刚刚就不该把这人给放进来。
梁秋白有些气闷的将面前的窗户‘砰’的关了上去。
林不殊挑眉,不经意间的询问出声:“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喜欢下雨?”
梁秋白捏着手里的甜品咬了一口,转过身来:“我不是不喜欢下雨,我是讨厌水。”
讨厌水?
林不殊琢磨这个词,微微抬眸:“为什么?”
梁秋白:“大概是因为一段十分不怎么美妙的回忆。”
梁秋白实在不是很想去聊这个话题,他走了回去,拍了拍林不殊胳膊肘子下压着的纸,“林不殊,你到底记住没记住?都大半天了,你这纸上就写了一行?”
林不殊:“.......”
顾家的晚宴安排在了正厅。
晚宴开始的时间在晚上七点,天刚刚微微擦黑。
六点半,顾清河提前到场安排晚宴的各项事宜。
他穿过前院,看着院子里摆放着的一个灯影架子,拧紧了眉头抬手将一个佣人招到了跟前:“这东西是谁摆出来的?还不抬下去。”
佣人赶忙跑上前冲着顾清河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是老太爷要求的。”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阿爷?”
佣人赶忙垂首解释出声:“老太爷听说今天家里来了客人,说是准备了给客人看的。”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顾清韵听见声音从后院穿了过来,有些吃惊的问出声来:“这些皮影,阿爷平时连我们都不给看,今天怎么舍得给外人看了?”
佣人站在原地,垂首回道:“回小姐的话,我们也不知道。”
顾清河盯着那灯影架子看了半晌,抬手冲着人挥了挥。
佣人退了下去。
顾清韵拖着下巴砸了咂嘴:“真是稀奇。”
顾清韵:“阿爷这是怎么想的?”
顾清河:“由着他去吧。”
顾清韵见人准备离开,赶忙凑上前去:“哥,爸今晚会见沈先生他们吗?”
顾清河:“会。”
顾清韵:“哥你还是怀疑沈先生有问题?”
顾清河:“有些事情巧合太多,或许就不是巧合了。”
顾清韵还是有些不解:“可是我一直不太懂,沈先生瞒着我们有什么用呢?”
顾清韵:“现如今玄门内能力出众之人少,若他当真有实力,玄门必定以礼相待,并为之重用,这样的待遇,比他窝在那景区开那什么玉石铺子好太多了吧。”
顾清河将脚步停在台阶上,微微侧目:“有些人一辈子的志向并不在于追名逐利,也有些人的志向在治病救人,匡扶正义。”
顾清河看向头顶微微西落的日光,再次出声:“或许,我们可以问问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顾清河将目光抽回:“盲目猜测,不如投其所好。”
顾清韵:“那如果,沈先生的确并无大能?”
顾清河:“若做弃子,当弃之。”
晚间的时候,雨停了。
水珠顺着廊檐滴落,伴着几声滴答的脆响在地面的石板路之上积成了一湾不大的浅坑。粉墙青瓦的建筑在远处一片青苍翠绿的植被掩映之下,像是画家在油画当中点缀的一抹白。
七点的时候,天刚刚擦黑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