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师父。
竟这样可爱。为什么之前他没有认出来？
伸手将纸巾覆在宁景的手侧擦拭，等到酒精风干，陈睦之这才将膏药严丝合缝贴在他的大拇指根处。
“为什么会痛？用手过度吗？”
宁景将手收回来，不知是何种心态竟逃过一劫地松了口气。
“是。”
“是要静养吗？”
宁景道：“……恩。”
陈睦之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将宁景剩余的膏药收好递给他。
“学长，那我去操场了，你好好休息。”
和陈睦之道别，宁景顺道去买了早饭，才回到宿舍。
一直在宿舍待到晚上他们约好的时间，宁景才打开电脑登陆游戏。
人物依旧在昨天阴森森的副本里，小幕提前告诉他今天有事不能上线，队伍中现在的人就只有见笑之和游衣他们一行人。两个路人队友因为时间搭不上在白天上过，分别破了一关，整体队伍进度是（21/30）。
宁景人物所在的这个地方昨天封闭的大门已经打开，显然是已经被人破开，再待着没有意义，他便继续顺着没有光亮的通道往下走。
而没走几步，重叠的马蹄回音在狭小的通道中出现，一道人影不过多久出现在他面前，同时耳麦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阿景，你上线了。”
【游衣】Lv110.
宁景眉头皱起，并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刚退后几步，后面又出现一人，定眼一看。
【见笑之】Lv110.
狭小的通道内，左侧白马之上一身黑衣的遗风流光溢彩，右侧是明晃晃一身白的战歌夺人眼球，在中间却是一个平平无奇，甚至连等级都没满朴素的琴师。
两个人都没有其他举动。
而在这一瞬空气中却莫名焦灼起来。
宁景：“……”
总觉得这氛围，十分之怪异。
游凌昊也看到了对面的见笑之。
他和宁景之间的距离比起见笑之反而更远。
游凌昊眼睛眯起，在[青山悦景]和[见笑之]两个角色上来回徘徊。
昨天有玩家直播的事情发生，无可厚非他登陆了自己的论坛账号去处理。
而登录之后看到论坛的内容，有关于[见笑之]和[青山]的帖子因为昨天的事情格外火热，甚至压过了他和阿景之前的故事贴，这让原本就对见笑之厌恶的游凌昊心中产生了强烈的不悦和危机感。
有人说昨天长歌淼叫阿景师父，什么师父？
阿景是在以前喜欢收徒，可那些人不都A了吗？
“阿景，认识见笑之？”
游凌昊语气端得平和，温声解释道：“你刚回来可能不知道，虽然只是游戏，但见笑之和我是很久的敌对。他仇视我，会连累你的。”
“你来我这边，我带你出去。”
【私聊】见笑之：他诽谤
宁景看到在聊天框突然蹦出来的这条消息，愣了愣，不觉有些想笑。
只能说不愧是和小幕一样的同龄人？
原本他以为[见笑之]会比较高冷。
“阿景？”游凌昊的语气微微加重。
“别和我赌气，好不好？”
“尤依，我们已经分手了。”宁景终于还是打开麦克风，语气不疾不徐：“我说过很多次。别让我一直重复，好吗？”
游凌昊抿了抿唇，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我知道。”他抑声：“我不会烦你的，你这么久没回来了，不知道现在游戏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很担心你，你……”
而游凌昊的话还没说完。
游戏内，一身青衣的琴师已经同意了[见笑之]的共乘邀请。
黑衣与青衣共同依偎在马鞍上，遗风的手穿过琴师的腰间握紧缰绳，两人在刹那好似亲密无间，这一幕狠狠刺痛了游凌昊的双眼。
……原本，和宁景共乘的人该是他。
情绪在胸口翻涌，游凌昊端着得风度终于消失不见，盯着曾经朝思夜想的青衣，脸上控制不住露出阴郁之色。
【私聊】见笑之：他要生气了呢，哥哥
【私聊】青山悦景：知道要生气了你还不跑？
【私聊】见笑之：生气也不怕，他打不过我
说着，见笑之带着宁景离开，距离那道明晃晃的白影越来越远。
宁景看着人边跑脑袋上边冒出一条又一条文字气泡，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幕的这个朋友，比他想象中要平易有趣。
而刚笑了一声，骑着马赶路的人却忽然停下了。
宁景疑惑，旋转视角张望：“怎么了吗？”
四周都是只点着烛火的走廊，没有任何稀奇之处。难道是有线索？
下一秒，一条文字蹦了出来：
【私聊】见笑之：哥哥笑声好听
【私聊】见笑之：多笑，喜欢
宁景：“……”
宁景一愣，脸侧微热，有些无奈。
现在这些小孩子，说话都是这样吗？
又过了一个小时，剩余的几个房间被逐个攻破，隐藏属性点任务也走到尾声。
宁景身为队长是主要对话人，最终也只有他能去提交任务，等到最后一把钥匙插进关键位置，人物一闪，众人就陷入了这个隐藏副本的场景之中。
而进入场景，宁景很快发现了这次副本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千秋OL》大抵是以这次任务当成了将要推出乙女游戏的试点，在复盘过程中采用了非常具有代入感的表现方式，局部特写细节不单放大了NPC的睫毛、表情神态，还花重金邀请了配音演员，将整个副本剧情渲染得极其催泪，可歌可泣，连宁景都看了进去。
所有的剧情走完，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太感动了，投币投币！”长歌淼声音都冒出了哭腔：“不枉我费尽脑细胞通关！好好好！”
“这还要写通关副本的感言呢？写多了能不能多给几个属性点？”
事实证明是不能的。
宁景把最后一个任务提交，系统宣布任务结束，他们各自界面也浮现出了属性点奖励。
队伍里的玩家属性点各+10；其他被牵扯进来的玩家属性点各+5；没有任何助力全程躺过的玩家+2。
在宁景交完任务后，系统公告也同步进行，世界频道不用猜上面一定又热开了锅，但宁景早已经把世界频道关了提醒，就像无视前两天沸腾得火热的论坛一样，彻底摆烂。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私聊】见笑之：现在想去干嘛？
宁景看到这条消息，稍微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作为首席玩家，见笑之要做的事情应该不少……而且说实话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人是小幕，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小幕也不在线，他还要和自己一起吗？
「玩家[见笑之]邀请您与他共乘他的坐骑[踏雪天马]」
「玩家[见笑之]邀请您与他共乘他的坐骑[踏雪天马]」
「玩家[见笑之]邀请您与他共乘他的坐骑[踏雪天马]」
第三次邀请契而不舍发过来，宁景也无奈了。
【私聊】青山悦景：……怎么？
【私聊】见笑之：想和哥哥一起玩
【私聊】青山悦景：……
宁景也不得不多想，慢慢敲字：
【私聊】青山悦景：因为游衣吗？
【私聊】青山悦景：接近我，是想给他添堵？
小幕是他徒弟，所以爱屋及乌，似乎特别不喜欢尤依。
而见笑之难道是因为本身就讨厌尤依，所以恨乌及乌，想要给尤依不痛快，所以想跟他凑在一起？
对方很快回复，回复内容是一行“……”
良久，一条消息弹出：
【私聊】见笑之：他不配
空气中忽然出现几分嘈杂，宁景微怔，注意到是[见笑之]开了麦克风。
对方似乎有些纠结，麦克风不断闪动，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好半晌才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师……”
“青山！”就在此时，一道女声忽然响起，见笑之本就不高的声音突然被打断，宁景眉心顿皱，视线看去。在他的游戏角色面前站着一个一身粉白服装的女号。
小清欢。
小清欢的声音带着我见犹怜的紧张和试探，好像是鼓足了勇气才上前搭话：“之前我不知道是你，所以把你误杀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呀？”
任务刚刚结束，大部分人都没有走，眼见小清欢这一举动，都有点懵。
长歌淼拧着眉心问他旁边的兄弟：“这女人又抽什么风？”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游衣哥哥的，要不然也不会回来。”小清欢的声音涩然，说着好像快哭了一般，强行忍痛：“我知道错了，真的不是故意对你动手，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愿意和游衣哥哥和好……我愿意退帮！”
最后这两个字出来，小清欢的亲友顿时急了。
思茵茵赶忙哄道：“清欢宝宝你在说什么呀！这种事情哪里至于？”
长白拂面也怒气冲冲说：“最终杀你的人是我，青山悦景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逼一个妹子算什么本事？”
“……”宁景只言未语，但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逼女生和他道歉的存在。
他沉思几秒，看着‘小清欢’有些钦佩。
游凌昊在此刻后知后觉之前和长白拂面起冲突的就是宁景，声音顿时沉了下来，“你们对阿景动手了？”
发现他话中的在意，小清欢声音颤了颤，宛如被伤到一般，咬唇道：“游衣哥哥，我……”
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回来了。
如果当时他已经知道，见笑之就没有机会接近阿景。
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
游凌昊在瞬间变得怒不可遏，“谁让你们对他动手的？！”
而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倏然插话进来，“他又没说明他是谁，清欢是怕你被骗才动了手，你对她凶什么？”
众人看去，就看到了不远处和[游衣]身穿同类型昂贵服饰的花虚角色执伞站着。她的身边布满浮动的花瓣，那是花虚首席弟子的特效，在角色上方，顶着一个璀璨明辉的ID：窈窕。
【窈窕】Lv110.
花虚门战力最高的首席弟子，「长恨生」的帮主。
小清欢看到窈窕出现就开始呜咽。
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欺负。
窈窕扫了一眼[青山悦景]，语气夹带着没有任何情绪的冷意和嘲讽：“他不在意你为他做过什么，现在还和处处针对你的人到处厮混。游衣，既然人家已经不喜欢你，你做什么死缠烂打？帮着一个外人说自己的朋友，有必要吗？”
游凌昊也找回了几分理智，冷静下来，嘴唇抿起。
……是的，阿景并不知道。
这么多年为了找他，他从来没有接受过别人的示好；只要看到名字相近的人就忍不住去接近，给帮里带来不少的麻烦。
不知情的网友是有对他的追捧，可明里暗里也有不少人对他冷嘲热讽。
这些年来他都独自忍受了，可阿景回来，是怎样对他的？
他不理他，还和针对他的见笑之待在一起。
看向曾经日夜相伴、相爱到难舍难分的青衣琴师，游凌昊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心堵，脸色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私聊】见笑之：精彩吗？哥哥^ ^
一行文字忽然在身旁冒了出来，打断了宁景专注看戏的情绪。
是的，时隔多年回归，宁景到底是被现充同化，看着眼前这些，没有感动，反而觉得有些……恩，尴尬。
但精彩还是精彩的。
对小学生有些幼稚，对研究生来说刚刚好。
【私聊】青山悦景：（……）
【私聊】见笑之：有很多人来了
宁景看去，原本稀稀拉拉没有什么人气的地图，现在在线人数已经将近100。
同地图的【当前】频道内，信息开始刷新：
【当前】年下永远我的神：在哪儿！！！青山和游衣他们在哪儿（嘶吼）
【当前】恰恰：好心人发发坐标
【当前】我不要：[见笑之]是不是还在？？妈的好刺激
【当前】小号34536：我是从论坛来的，风吟峡谷没开图来个高级号带带啊
【当前】谁喜欢写文章：窈窕也来了，吃瓜前线速速速速！！！[1344：989]
【当前】嘈倪唛：拉我拉我@云不云
眼见陆陆续续有吃瓜群众都传送过来，宁景当机立断，接受了见笑之发来的共乘邀请。
他想看戏没错。
但不想被当成戏看。
【私聊】青山悦景：溜
琴师翻身就被遗风拉上了马背，往外跑了几步。
而几步之后，[见笑之]却忽然停下足步，停顿几秒。
紧接着，一行行文字在黑衣遗风的脑门上开始浮现：
「玩家[见笑之]打赏了[小清欢]100金，拍案叫绝，表示：好好好，真是精彩绝伦啊！」
「玩家[见笑之]打赏了[窈窕]100金，拍案叫绝，表示：好好好，真是霸气侧漏啊！」
「玩家[见笑之]打赏了[游衣]500金，拍案叫绝，表示：好好好，真是真情实感啊！」
旁人倒不知晓 ，不过这一举动，将[窈窕]本人气得不轻。
在见笑之他们一走了之后，对方直接开了宣战，并对[见笑之]下了5000金的巨额仇杀。
宁景即使没有开世界频道，也能看到系统公告内弹出来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信息，坐在见笑之的马上有些犹豫：“你们又要帮战了。”
【私聊】见笑之：没事
“你不去守驻地吗？”
宁景在很久之前也玩过帮会，自然知晓一个帮会发展最看重资源。每周一次的攻防、还有平时的帮战都会涉及到帮会资源的争夺，如果资源流失会造成很多不可预料的后果，以前他能守就会去守。
【私聊】见笑之：不守也行
【私聊】见笑之：总赢没意思
看着聊天框里[见笑之]说得上云淡风轻的话，宁景嘴唇弯了弯。
既然对方说没事，他也就不再纠结。
“你刚才是想说什么？被小清欢打断了，我没有听到。”
陈睦之操控人物骑马的动作微微停滞。
[见笑之]最终带他去了不属于游戏地图之内的私人宅院。
比起外界来来往往都是玩家的热闹，宅院需要通过管家对话才能传送进来，除非特别邀请生人不能入内，所以没有任何其他玩家的影子。
宁景操控角色下了马，旋转视角看着四处，对[见笑之]的财力有了新的惊叹。
宅院建设需要地皮、图纸、家具、植被等，因为这些材料的稀有度，又分绿色、蓝色、紫色、橙色、红色之分，红色最高。[见笑之]这处宅院无疑是在最高品质的红色地皮上建造的，相当宽敞，大小甚至可以比拟之前他刷过的心魔副本那个山庄。
亭台楼阁，房屋错落，中间设有活水奔腾，里面的屏风、桌椅，甚至是墙边不起眼的小草，也都是紫色品质以上的材料。
【私聊】见笑之：打坐
宁景就着他的话让角色打坐了。
下一刻，脑袋上冒出了一行绿色的经验提示。宁景细看，看到上面加的经验值，惊讶挑眉。
按照这个在这里打坐，不过多久他就能升级。
【私聊】见笑之：哥哥休息一下
手上本来就有些酸胀，宁景闻言没有异议，由衷说了一句：“谢谢。”
他本来也是想升级的。许多地图有等级限制，如果之后工作需要，去不了的话会比较浪费时间。
见笑之没说什么，也不搭话，兀自到宁景打坐点附近的水池旁，从背包里抽出一根鱼竿坐着小马扎钓鱼。
宁景原本没注意到，后来发现，神色怔愣。
这一幕，让他想到了之前在副本里钓鱼的小幕。
气氛在这个时候变得有些安静。
宁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另一边，陈睦之也在看着屏幕沉思。
在刚才，他是想和宁景坦白的。只可惜小清欢那么一打岔，很快就将他好不容易酝酿的勇气打散，第一次好开口，第二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钓着鱼，余光看着在一旁打坐的宁景，陈睦之手指落在键盘上，片刻敲字：
【私聊】见笑之：哥哥
宁景似乎在看什么东西，注意力并不集中，从鼻息间‘恩？’了一声。
【私聊】见笑之：你会讨厌骗你的人吗？
宁景看到这句话，不觉抬眉。
这下就算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了，[见笑之]是有事瞒着自己。
但他和见笑之并不熟悉，会有什么事情让他生气吗？
“看情况吧，”宁景倒不敷衍，语气淡淡：“有些事情不值得生气，有些事情比较严重的话就会。”
他瞒着师父这件事情，算不算严重？
事情也许本身不至于，但如果他知道，有人一直在游戏里心怀不轨等着他，时隔五年甚至追着过去闲聊的蛛丝马迹到了同一所大学……会被当成变态吗？
想到这里，陈睦之眉心微凝，嘴唇不安地抿了抿。
“靠了，最近这天气我真的是服气！晴一阵雨一阵，大晚上还这么热。”宿舍门忽然被打开。
人在医务室躺了一天的黄雷终于输完最后的液回来，一进门看到陈睦之盯着电脑面色沉重，愣了愣，好奇看向薛明轩，薛明轩冲他耸了个‘一无所知’的肩。
“陈哥。”黄雷冲陈睦之‘嗳’了一声。
陈睦之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走神，闻言回过神看来，“怎么？”
“昨天晚上谢谢你昂。”
昨天他中暑的症状来得突然，一米八的强实体格儿，薛明轩比他矮一个头当然帮不上什么忙，是陈睦之将他一路背去医务室的。折腾了半宿，第二天又没什么休息的时间，算是将人家累惨了，黄雷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没事。”
黄雷挠头道：“明天我请你吃饭？”
陈睦之说：“不用。”
他的回复冷淡，就和不想理人似得。
但经历了昨天那么一遭，黄雷哪里不知道这人是外冷内热，也不介意，笑眯眯说：“你明天有事啊？那我们下次再约。”
说完，也不纠缠。
进屋坐了一会儿，黄雷歇够了，从书桌上取了一幅裱框的画出来，又要出门。薛明轩见状疑惑：“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黄雷说：“之前谢学长让我给宁学长顺路把租用的画送回去。脑子发热给忘了，我现在去……”
而黄雷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原本松松散散坐着的人突然站了起来，转头向他看来。
陈睦之语气淡淡道，“宿舍号给我，我替你送。”
意识到陈睦之可能是担心自己中暑又犯，黄雷‘哈哈’笑道：“没事，我现在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陈睦之又说：“你好好休息。”
“……”黄雷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画递进了他手里。
宁景所在的宿舍离他们的宿舍楼中间隔了两栋。
现在晚上八点，天空不算太暗，但已经不再明亮。
研究生宿舍楼在学生没来之前刚刚上过腻子，走道都是浓郁的尘土味。
新生在周末两天后正式开始上课，老生也是如此，但研究生相对时间更宽裕一些，得再等一周，所以楼里人数依旧不多，零零星星。
宁景住在3层，309室。
陈睦之拿着手里的画看了半晌，才敲响眼前的宿舍门。
屋子里一时没有反应，陈睦之再次确认了一下宿舍号，正要在敲一次，屋门‘吱’一声被拉开了，与此同时从屋内涌来的，是一股很淡的栀子香味。
宁景刚才还在洗澡，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宿管查房，随意穿了一件衣服出来开门。
而看清门外的人是谁，他顿时怔在了原处。
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淌着水，将原本干净清丽的容颜衬得更加脱俗。浓郁的水汽扑面而来，即使隔着距离似乎都能感觉到眼前人此刻肌肤因为热浴散发出滚烫的温度。
陈睦之的神色转瞬变化，好半晌，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才犹如幻梦隔膜般响起：“……学长。”
从头发上淌下来的水珠顺进眼里，宁景的视线瞬间模糊。
有些酸涩地闭上一只眼睛，他欠身将门打开，去抽纸巾擦拭。
沐浴结束，宁景穿得是肥大的睡衣。因为头发的湿度，肩膀的衣物被水洇湿，露出有些单薄的肩背。
宽阔的裤腿下是两条白皙、有些纤瘦的腿，脚踝明晰，圾着拖鞋在地上蹭出一串长长的水痕，陈睦之一瞬间感觉某种冲动在血液中逆流，艰难地移开视线，鼻息间呼吸的温度让他自己都感觉到烫得惊人。
“陈学弟？你可以进来。”宁景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陈睦之没动。
门外安静得像没人一样，宁景将进了眼睛的水分擦干，等到那种涩感消失才看向门外，“陈学弟？”
“是谢学长让我顺路还画。”陈睦之道，“鞋子脏，我不进去了。”
宁景反应过来他来的目的，将手里的纸团丢进垃圾桶走到门口。
眉头微微皱起，将画从陈睦之手上接走，他扫了一眼，“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不着急的。”
陈睦之：“早些办完，早点安心。”
宁景笑了笑，不可置否：“看来我又欠你一件事。”
陈睦之神思缓慢反应过来，意识到他指的另一件事，是之前‘模特’的事情。
“没有。”喉咙发紧，连带着嗓音都有些干哑。
阖了阖眸，他道：“能帮上学长，我很开心。”
宁景愣了愣，狐疑抬头看了一眼。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今天的陈睦之哪里有些不对劲。
“黄雷好些了吗？”
“……恩。”
“知道得说你怕鞋子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老虎呢，这么紧张做什么？”宁景看着在门外站着笔直的人，不觉有些想笑，将画随手放到一旁，“进来吧。”
陈睦之摇头道：“我……”
“我今天买了点水果，一个人吃不了，正好你带回去一点给舍友分分。”
宁景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陈睦之最终还是进了屋子。
宿舍很干净，是四人间。除去宁景之外其余的床位空荡，离他最近的桌子上，游戏本电脑开着，远远看去他甚至能看到自己账号的影子。
藏匿着秘密好像要被发现莫名的感觉涌来，陈睦之匆匆移开视线。
宁景说要给他水果不是借口。在陈睦之进来之后他就取了干净的塑料袋开始给水果分装。
宽大的衣服松松垮垮搭在他的身上，在弯腰的时候甚至能透过薄薄的冰丝看到其中毫无赘肉漂亮的曲线。陈睦之无意间放在宁景身上的视线一瞬凝滞，硬生生将目光再次移开，煎熬等待。
宁景很快将东西分装好了。
陈睦之接过，就要离开，却在要走之前忽看到什么，脚步停滞。
“手上的膏药，湿了。”他道。
宁景一愣，顺着陈睦之的目光看去，哑然失笑，不在意道：“没事，睡前正好换一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