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淮还没说完，叶栾就打断他：“孔公子，慎言！”
孔淮定定地看向叶栾，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而叶栾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举起杯子喝茶，并不说话。
柳多虞摸不着头脑，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孔淮想要说什么？叶栾又为何不让他说？
柳多虞更没有想到，叶栾不让孔淮说，孔淮就真的不说了，尽管孔淮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孔淮直接起身告辞：“多虞，此次是我……罢了，我多有打扰，待我在京都立稳脚跟，再来寻你说今日未说完的话。”
王归之的这句“慎言”着实是让孔淮脑子清醒了不少。
孔淮是已经有官身不假，但是他还未上任，坦白说还是处在什么都没有的阶段。如今的他，不配和柳多虞承诺一些什么东西。
这王归之倒是看得通透。
孔淮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叶栾一眼。
柳多虞更是好奇了，这孔淮到底和叶栾在打什么哑谜？
待孔淮一走，柳多虞就迫不及待地问叶栾：“归之，你和孔淮打什么哑谜呢？”
叶栾摇摇头：“我没有和他打哑谜。”
柳多虞不信：“那他刚刚要说些什么，你一句话，他就不说了。你知道他要说什么吗？”
叶栾忽然严肃地看着柳多虞：“我之所以知道他要说什么，这是我观察从而看出来的，还有就是，我和他是同一类人，因而我才知道。至于我为什么不让他说，是因为我觉得现在说出来不好，很显然，他也知道不好，所以就没有继续说了。”
柳多虞暗拊：难道孔淮已经知道叶栾的身份了？还有叶栾所说的他和孔淮是同一类人，好好好，就他们大公无私、一心为民，就自己好吃懒做，啥也不会是吧？
柳多虞十分生气，叶栾划分阵营也就算了，竟然没有把自己也加进去！
柳多虞气呼呼地离开了。
叶栾看着柳多虞的身影，十分无奈，他倒是想要给柳多虞解释，但是他怕吓着柳多虞。
这三年下来，叶栾发现柳多虞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简单地来说，柳多虞只知道爱他，却没有察觉出来别人的爱。
柳多虞只知道对他好，却无法发现别人对自己的好意味着什么。
这让叶栾又高兴，但又有些惆怅。
叶栾高兴于柳多虞的天真善良不做作，高兴于柳多虞对自己赤诚的爱意，但叶栾却忧心于柳多虞不懂别人的爱。
这也意味着柳多虞不会拒绝别人。
例如沈哲，沈哲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柳多虞却只认为沈哲是想要攀附自己。
沈哲多年爱恋终成空。
叶栾想，他应该高兴，高兴于柳多虞是喜欢自己的。
其他的，就算了，毕竟柳多虞有自己护着，谁也不可能从他身边将柳多虞抢走。
叶栾看着柳多虞气鼓鼓的背影，他想着，待会儿给柳多虞做些什么好吃的赔罪呢？
这三年来，叶栾有空就给柳多虞做饭，他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柳多虞简直是赞不绝口。
但柳多虞一直都没有发现，给他做饭的是叶栾。
当然了，这里面最大的原因就是柳多虞心大，叶栾说这厨子被柳家买下来了，以后柳多虞在哪，厨子就跟到哪里给他做饭。
这么拙劣的借口，柳多虞居然都相信了。
叶栾当然不是那种有功不邀的人，这种没脑子的事情，他堂堂储君才不会做。
叶栾之所以不告诉柳多虞，是因为他一开始的手艺确实不算很好。他怕被柳多虞知道之后，柳多虞对他的印象会不好。
他爱柳多虞，自然就不希望柳多虞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
第061章 侯爷真抠门
而这不好，虽然只是做饭不好吃的不好，但就算是这样，叶栾都不想让柳多虞知道。
到后来，叶栾的手艺越来越好，柳多虞对那个莫须有的厨子的评价越来越高，叶栾心里十分受用。他也曾想过要将实情告诉柳多虞，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偶然的一天，柳多虞在看话本子，他见话本子里的主角为了心爱的女子洗手作羹汤，柳多虞一脸不屑：“都说了君子远庖厨，这男的怎么还自己下厨呀？应该这小娘子做饭给他吃的嘛。”
叶栾想说，为自己心爱的人做饭，这又怎么了？
可说出这话的人是柳多虞，叶栾终于知道了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真正爱一个人，就会爱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缺点。
此刻柳多虞说出这样的话，叶栾虽然心中不赞同，但他对柳多虞点头：“对，君子远庖厨。”
叶栾见柳多虞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叶栾到底是没有将厨子是他的这件事说出来。
到了晚上，叶栾用一顿饭就把柳多虞哄高兴了。但柳多虞对着叶栾还是哼哼唧唧的，不愿意搭理他。
毕竟在柳多虞的视角里，做这顿饭的人是厨子，和叶栾没什么关系。
柳多虞最多就是高兴一点，却并未真正地和叶栾和解。
没错，柳多虞要和叶栾冷战。
谁让叶栾这么对他的？
吃完饭了，叶栾还想要凑过去和柳多虞说会儿话，谁知主院那边就来了小厮，说请柳多虞过去说话。
柳多虞也没有理叶栾，径直就去了。
而叶栾自觉地跟在柳多虞身后。
柳多虞对叶栾讨好的举动置之不理。
到了主院，柳天出来迎接柳多虞。不过柳天在看见柳多虞身后的叶栾时，对着叶栾几不可查地点头致意。
柳多虞就隔在他们俩中间，他颇为无语，我的老爹哟，你能不能学学人家叶栾？叶栾搞小动作都是十分隐秘的，就他爹，眨个眼睛都像挤眉弄眼，面部抽搐一样。
也就是他，才能“视若无睹”，要换别人，他爹肯定已经露馅了。
柳天和叶栾挤眉弄眼一番后，才和柳多虞说：“小鱼，我今日叫你来，是想要和你商量商量你的冠礼。”
柳多虞已经十八岁，将近十九岁了，而等他二十岁的时候，要举行一个及冠礼，表示他已经成年。
柳多虞无所谓地说：“父亲，冠礼还有好久呢，你急什么？”
柳天拉着柳多虞回屋：“哪里还有好久？这准备的时间还不够呢。你以为冠礼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兄长那时候，是因为武朝刚建，百废待兴，所以才没有大办。现在到你了，你是咱们府里的世子，怎么也得办得隆重些。”
隆重不隆重的，柳多虞倒是无所谓，毕竟这是做给外人看的。主要是冠礼上收到的礼实不实在，这才是最主要的。
柳多虞这么问出口了之后，柳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小鱼，你怎么会考虑这些？你往常不是都只要排场大……咳，不是，你以前不都是喜欢热闹吗？”
说实话，这三年里，柳天不知道柳多虞做什么了，他自然也不知道柳多虞的性子改变了不少。
在柳天眼里，柳多虞还是那个柳多虞，他爱花钱，那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就给他挣钱；他爱骂人，那自己就往他院子里塞满最会逢迎讨巧的小厮丫头们，让他们逗他开心。
以前是自己亏待了他，所以柳天一直在尽力弥补，连同自己娘子的那一份。
柳多虞当然不能被他爹发现自己在做生意敛财，他这个小金库是不能够被任何人发现的，因为这是他的底牌，待到以后柳家要是真的有什么不测，这笔钱不会被充公，而他可以拿着这笔钱上下打点，乃至让柳家起死回生。
所以柳多虞说：“我是喜欢热闹呀，但是要是他们送的礼物太廉价了，我可不要。父亲，要是有人送的礼寒碜了，你不能收，而且还要把他打出去！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一般的礼物我看得上吗？”
柳多虞活脱脱一副骄矜世子爷的模样。
柳天放心了，自己的儿子还是那个儿子。
“好好好，我知道啦，就你最好面子。”柳天说着，他脸上对柳多虞露出宠溺的笑。
而柳多虞拉着柳天的袖子，他也笑得开心。
要换了别人，一定会觉得这一家子疯了。
儿子是个只懂享乐的坏蛋，父亲是个可耻的纵容犯。
但叶栾不一样，他在柳多虞身边待了这么三年，柳多虞虽然偶有霸道举动，但叶栾代入了柳多虞的立场，他觉得柳多虞的行为也十分合情合理。
毕竟柳多虞是世子爷，要让他平等地对待别人，这或许可以做到，但却并不能时时刻刻都做到。
柳多虞只要没有被别人招惹，他一般极少招惹别人。
这是叶栾观察出来的。
柳多虞很懒，出乎叶栾意料的懒。
要是白日里没什么事，柳多虞可以一直躺在床上，不管是发呆还是看话本，总之柳多虞可以一整日都不下床。
叶栾没有见过这么软的骨头。
偏生柳多虞又生得十分漂亮，叫叶栾没有半分嫌弃他的意味。
他躺在床上，衣带凌乱，这就够勾人了。
叶栾怎么还舍得嫌弃他懒呢？
三人进了屋，叶栾刚要随着柳多虞父子俩人进入内室时，柳天扭头对他说：“归之啊，你就在外室稍等，我和小鱼说一些悄悄话。”
面对着柳多虞和满室的仆人，叶栾只好停下脚步。
现在的柳家对待叶栾，更像是对待一个客人。毕竟柳天对管家说了这样一番话：“归之很有才华，就让他在咱们府里待着，活也不用他干了，他就只管陪陪小鱼，余下的时间他去读书也成，做什么都成。至于叶栾的月银，给他提到二十两银子吧。”
其实二十两对一个皇子来说，不算多也不算少。
但叶栾是皇室尽心培养的大皇子，在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因而这二十两也算不得多少。
但柳天不愿意再给多了，一是他还记着柳多虞小时候被推入池塘的事情，连带着对叶栾这个大皇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二是，皇子的吃穿用度都由国库负责，叫他们柳家垫银子做什么？！
柳天在府里给叶栾二十两，扭头却向右相要账一百两，他活脱脱赚了八十两。
拿到钱的时候，柳天只觉得自己非常有商业头脑。
要是柳多虞知道柳天是这样做的话，他只会觉得他爹太狭隘了，才要一百两，难道叶栾只值一百两吗？！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而柳天和柳多虞这父子俩进了内室，独留叶栾和一众侍从留在外室。
叶栾也不着急，他往椅子上一坐，不紧不慢地喝起茶来。
柳多虞初入内室的时候，叶栾还能听见他和柳天的说话声，过了一会儿，他就完全听不到了。
叶栾想，估计是柳多虞和柳天走远了一些。
没错，屋里的柳天正拉着柳多虞坐在床上。
这让柳多虞觉得无所适从。
有椅子不坐，为何要坐床上？
他爹不对劲。
果然，柳多虞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下一秒就听见柳天说：“儿啊……”
柳多虞打了个激灵：“父亲，你有话就说话。”故意整煽情的这一套是做什么？
柳天顿了顿，他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对柳多虞说：“小鱼，你这不是，快及冠了吗……”
柳天说着，竟还有一些不好生意起来。
柳多虞万分纳闷，他父亲这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难道是发现他的小生意了？
难道父亲这是要收走他的小金库？
柳多虞立马道：“不行！”
下一秒柳天就说：“你也该成家了……”
俩人都是一愣：“什么？”
柳多虞尴尬万分，他没想到他爹要说的是这个。
倒是柳天，他疑惑地看着柳多虞：“多虞，你说什么不行？”
柳多虞摇摇头：“没事，父亲，我以为你是又要给我说教呢。”
柳天讪笑道：“怎么会，我是那样的人吗？”
柳天不禁在心里苦笑，他这是在小鱼心中变成什么样了？难道他一和小鱼说些什么，就是要说教吗？
这下子，他都不敢和小鱼说接下来的事情了。
倒是柳多虞，他看出父亲的窘迫，便主动说：“父亲，你方才说，我要成家？”
柳天稍微有些退缩：“我就随口一说……”
但柳多虞不觉得柳天是随口一说，只是，柳多虞想到柳承勇：“父亲，兄长都还未成家，我怎么能先成家？”
柳天想到柳承勇，他不禁叹了口气：“你兄长那个倔脾气，我是劝不动了。眼看着他就三十了，还整日混迹在军营里，我是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了。”
听到这里，柳多虞懂了，这是逼婚兄长不成，转而来向他逼婚了。
但是柳多虞并未先答应柳天，他只说：“父亲想给我相看哪家的女子？”
柳天这时候来了点兴趣：“是你左相伯伯家的小女儿，今年方才16，是正正好的年纪，待明年你及冠之后，便能够将她娶回家了。”
那个古板得不能再古板的左相？
柳多虞以为自从叶栾这一茬之后，他爹和右相以及大皇子一党的关系会更亲近一些，但没想到，他爹还和一直保持中立的左相走得这么近，甚至要和左相家结亲。
他爹，究竟是什么意思？
柳多虞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柳天直接说：“你要是愿意，我过两天就写信给左相，再过半月就启程去京都提亲。”
柳多虞等了一会儿，发现他爹没有继续说。
柳多虞便问：“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柳天很明显地翻了一个白眼：“我就知道你小子要挑三拣四！这左相家的姑娘，那可是顶好的！在京都，她可是最貌美最年轻的小娘子！你要是娶了她，这才叫福气呢！”
柳多虞又继续问：“既然她这么好，何必嫁给我这个混世魔王？”
柳天剜了柳多虞一眼：“你也知道自己是混世魔王啊？我可告诉你，人家姑娘找丈夫，根本就不是看你人品的……”
柳多虞打断柳天：“找丈夫不看人品，那这姑娘多半是个脑子不好的，父亲，我不娶脑子不好的，这样以后生下来的孩子脑子也不好。”
柳天气结：“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柳多虞乖巧地说：“父亲，你说。”
柳天瞪着柳多虞：“她扬言说要找整个武朝最好看的男子，我思来想去，这最好看的男子不就是你了吗？至于看人品这回事，人家姑娘不看，左相和左相夫人都得把关把关吧？而你，是我柳天的儿子，我柳天为武朝鞠躬尽瘁这么多年，一直忠于君王，手握重兵却退居凉城，从未有造反之意。我发妻早夭，却一直未再娶，就守着你们哥俩过日子。我的人品都这么好了，我儿子还会差吗？”
这么多年的艰辛，柳天这三言两语就已经道完了。
说实在的，柳多虞对自己的娘亲并无太大的感觉。
毕竟，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一面。
从小，照顾他最多的就是祖父和兄长。他也都是从他们的嘴里听到关于娘亲的事情。
怎么说呢，他对他娘亲是抱有深深的敬佩的。
在乱世之中，这样一个孤零零的女子，想必是十分害怕的。可她那么坚强，怀胎十月生下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关于丈夫和儿子的，她要他们好好活。
那么柔弱的官家小姐，最终还是变成了坚强的母亲。
柳多虞沉默了一会儿，柳天还以为柳多虞不愿意，他正要说些什么，就听柳多虞说：“父亲，你希望我娶她吗？”
柳天又顿住了：“小鱼，你的妻子，这得你自己决定。这是我这个父亲给你挑的，我认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左相伯伯的女儿了。当然了，我不是强迫你必须娶她，你的婚事完全可以由你自己做主。你现在要是决定不了，我便同你去看看，这左相的姑娘要是合你眼缘，我们就先定下这门亲事，之后再说也不迟。”
说是这么说，可是柳多虞知道，两家一旦定下亲事，就再难更改。
柳多虞最后说：“父亲，你让我考虑考虑。”
柳天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好，你考虑考虑。”
幸好小鱼没有直接拒绝自己。
想到这里，柳天心中不免对柳多虞有一些愧疚。
虽然这左相的姑娘是他挑选过的，最适合柳多虞的姑娘，他嘴上说着不强迫柳多虞，但是这样子又何尝不是变相的强迫呢？
第063章 同意这门亲事
柳天没有办法，现在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叶栾一直不断地揽权，他也不回京，不知留在凉城是真的要和小鱼做好兄弟还是要拉拢自己，而另一方面皇帝的心思十分模棱两可，柳天也猜不准这个少年时的兄弟现在会怎么做。
柳天手里握着武朝一大半的兵权，将来他很有可能就是众人率先拉下马的对象。
但柳天又舍不得放掉自己手里的兵权。他手里要是真的没有兵权了，他们柳家三父子可就是任人宰割了。
于是柳天想到了一个折中之法。
与左相联姻。
左相一贯中立，他正直无私，从没有谁能够在他手底下网开一面。
而柳家与左相联姻，宣告着他们两家会一起保持中立，自成一派。同时，要是有人要对柳家下手，也得掂量掂量左相这边的实力。
可以说，要是能够成功联姻，柳家和左相家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柳天对柳多虞说：“小鱼，你考虑好了告诉我就是，不要有负担，你什么决定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能够接受。”
柳多虞要是不愿意娶，那他最多就是辛苦一些，再多筹谋一些。
不是没有想过让承勇去娶，但人家是16岁娇滴滴的小娘子，承勇都已经而立了。人家好意思嫁，他倒是不好意思要这个儿媳妇。
再加上，对方小娘子脾气火爆得很，承勇这个闷葫芦，柳天估计他镇不住她。
思来想去，小鱼是最合适的人选。
柳天看着柳多虞离去的背影，他思索着现在只要让小鱼不抗拒那个小娘子，对那个小娘子产生好感，这事情就成了。
希望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吧。
柳多虞走出来的时候，叶栾竟一下子没分辨出来柳多虞这是什么神情。
叶栾迎上去：“多虞。”
柳多虞恹恹地应了一声。
叶栾收回探往内室的目光，他专心地看着柳多虞，虽然不知道柳多虞和柳天谈了一些什么，柳多虞看样子也还不想告诉他，但是没关系。
他想知道的总能够知道。
柳多虞和叶栾回了自己的院子，柳多虞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坏了。
叶栾给柳多虞倒了一杯热茶：“多虞，喝些水。”
柳多虞却没有心思喝：“先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再喝。”
叶栾坐到柳多虞的床边，他伸出手给趴在床上的柳多虞捏捏肩：“多虞累不累？”
柳多虞摇摇头：“倒是不累，就是，你说我父亲怎么会这样呢？”
叶栾还想问他怎么样了：“多虞……”
但是叶栾还是没有问。
柳天不知给柳多虞说了什么，让柳多虞如此为难，那他就更不应该再让柳多虞思虑过多了。
叶栾希望柳多虞面对他的时候，是时时刻刻都高兴着的。
简单点来说，这也是叶栾的小心机之一了。
若是别人给你气受了，然后又有人一直默不作声地陪着你，呵护你，你难道不会心动吗？
而对于柳多虞，叶栾觉得这一招就不只是让柳多虞心动了，而是让柳多虞离不开自己。
谁会愿意离开一个时刻给予你正能量的人呢？
叶栾没有问，这恰恰影响了所有人的命运。
柳多虞恹恹地过了三日，期间叶栾陪他玩闹，给他端来好吃的东西，也只是让他高兴一会会儿而已。
第三日，柳多虞回家去找柳天。
柳天得到了柳多虞的回复，他十分惊喜：“小鱼，你果真愿意？！”
柳多虞点点头：“嗯，我愿意。”
但是柳天惊喜过后却有些迟疑：“你……不打算见见左相家的小娘子吗？”
柳多虞说：“我知道父亲给我挑的绝不是什么歪瓜裂枣，父亲在自己能力之内给我最好的选择，我自然同意的。”
柳天几乎要落泪。
柳多虞虽说刚出生那几年没有被自己宠着疼着，可自从他五岁之后被自己从宫里接回来，自己对他是百般呵护。
像这种逼着他做选择的事情，柳天是第一次做。
柳天当然知道柳多虞的性格，正是因为如此，柳多虞如此痛快地就答应了，这才让柳天心里难受。
柳多虞更没想到柳天会因此红了眼眶，不是吧，自己不就是答应了联姻，他爹有这么感动吗？
柳多虞有些局促地上前拍拍柳天的肩膀：“父亲，你……”
这时的柳天却猛然抱住柳多虞：“小鱼，你长大了，为父真是又高兴，又心疼……”
眼看着柳天这个大男人就要哭哭啼啼的，柳多虞赶紧说：“我知道，父亲，我以前实在是太混账了。但是我也在想着你和兄长，这两三年来，我一直没有荒废功课，就是想要帮你们分担。父亲不必如此，高兴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柳天重重地拍柳多虞的肩膀：“好！高兴的日子还在后头！”
柳多虞实在是不会处理这种温情的场面，他又和柳天聊了几句，终于挣脱柳天的怀抱：“那父亲，我的婚事就先定下来吧，再过一个月，我随你去京都拜访一下左相伯伯。”
柳天激动地说：“好！”
柳多虞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叶栾正将饭菜摆上桌子，他见到柳多虞回来，手中动作不停：“多虞可见到侯爷了？”
虽然不知道柳多虞这么急着回来见柳天做什么，但叶栾能够猜到，应该是前几日的事情还没解决完。
如今看柳多虞一副轻松的样子，叶栾估摸着事情已经解决了。
叶栾心想，解决了就好，至少柳多虞不用再这么愁眉苦脸了。
柳多虞回应道：“见到了，还说了一小会儿话。”
柳多虞和叶栾坐下吃饭，叶栾给他夹菜，脸上一直是温柔的笑。
柳多虞恍惚间想起来，叶栾的好感度已经很久都没有涨了。
那自己要在娶妻之前，让叶栾的好感度再涨一涨。
毕竟自己娶了妻之后就不能老是和叶栾在一起，他要多多陪着自己的妻子的。
就算不能相爱，起码也得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关于自己的婚事，柳多虞还没有告诉叶栾。
柳多虞觉得叶栾只是自己的兄弟，自己要娶谁，跟兄弟无关。只要到时候成亲了，请兄弟来喝个喜酒就好。
算了，等尘埃落定了再告诉叶栾吧。
万一人家左相家的姑娘不愿意嫁了呢？
柳多虞抛开这些思绪，专心地吃起饭来。
柳多虞垂着眼眸，完全没有注意到叶栾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是多么热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