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不是金是你爷爷:“没,你怎么也还不睡?”
XSY:“嗯,还有点事。”
XSY:“睡不着?”
陈默无聊,干脆点开录音近距离录了一段老苟的呼噜声,发了过去。
XSY:“……”
XSY:“你俩睡一起?”
沉默不是金是你爷爷:“不然?我还能睡地板上去?”
XSY:“我那张床不是空着,过去睡。”
轮到陈默无语住了。
沉默不是金是你爷爷:“我不会忘记你因为一条干净内裤洗了整套床上用品这事儿的,你后面回来,怕不是得把整个床架子拆了重新组过。”
XSY:“要说几遍,不是因为内裤。”
XSY:“去睡,都几点了。”
陈默觉得自己大晚上跟人讨论是不是内裤原因也是有毛病,但他又确实有点忍受不了跟人挤一个小床,他很可能会彻夜失眠。
他仰头往隔壁看了一眼。
还是之前那颜色的床上套装,但陈默知道那是席司宴重新换过的。
他正纠结。
XSY:“过去没有?”
沉默不是金是你爷爷:“真去?”
XSY:“嗯,躺好给我张照片确认。”
此时的席家老宅里。
席渐行刚从老爷子书房里出来,就发现自己很久没有回来过的侄儿还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你最近不是特地让人盯着杨家吗?手机瘾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席渐行过去坐在沙发背上。
结果一低头就看见席司宴的手机里弹出一张照片。
席司宴像是也没想到,愣了两秒,抬手就按熄了手机。
皱眉回头:“你有事?”
“我……自然是有事啊。”席渐行露了个狐狸般的笑,要来拿手机,“刚刚谁给你发照片了,我没怎么看清,再给我看看。”
席司宴一把捏住了二叔的手,面无表情:“同学,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你藏什么?”
席司宴直接起身,“很晚了,爷爷既然休息了,我也先回房。”
就差直接说不给看了。
毕竟席司宴自己也没想到,他只是让陈默发张确认床上有人的照片,结果可能因为寝室熄灯后没打开,陈默借着手机光胡乱照了自己半身。
身上盖着眼熟的被子,人只露了个下巴,但是因为睡衣宽松露出大片锁骨,形状很漂亮,那一小片皮肤在手机光线下,看起来有种很糊又白到反光的效果。
席司宴站在自己房间门口。
手点开图片,试图说点什么,下一秒照片就撤回了。
对面发了一句:“我说我是发之后才觉得像床照的,你信吗?”
此时的陈默躺在陌生的床上。
有一种周身都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的尴尬感。
尤其是那张照片之后。
他甚至在期待,席司宴没看见最好,甚至莫名其妙问一句,什么床照?
几秒之后。
XSY:“看得出你在很认真骚扰男同学了。”
沉默不是金是你爷爷:“……给你三秒钟撤回去,重新发。”
对面还真撤了。
XSY:“拍得不错。”
XSY:“早点睡。”
第二天恰逢周三, 陈默大清早不是自然醒的,是被老苟大力摇醒的。
“干什么?”陈默手肘搭在眼睛上迷糊开口问。
苟益阳甚至都没计较他昨夜是怎么悄无声息,而且有那个胆子上了隔壁席司宴的床的, 只是语气急冲冲道:“你还睡?快上网, 杨家出事了!”
陈默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积极。
苟益阳等不及, 干脆把他自己的手机杵到了陈默脸上。
陈默虚眼睁开,发现那是一段新闻视频。
在手机里那段仅仅半分钟的视频里, 可以看见陈建立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伙和他差不多的人,在杨氏集团门口和保安互相推搡辱骂。
举着的牌子上清晰写着一行字:杨家还我儿子!
视频里可以清晰听见。
“大伙都来看看啊,杨家人道貌岸然, 不让我们见亲儿子!”
“我们好好把人儿子还回去了, 他们却找保镖防着我们, 连见都不让我和他妈见啊。杨家不知安的什么心, 有钱就可以这么欺压我们普通百姓吗?!”
“大家伙都来评评理啊,杨家今天必须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这不算长的视频,很快被各路媒体争相转载。
标题也一家比一家夸张。
《杨家寻子消息再添波澜, 对方父亲闹上门到底为哪般?》
《一场杨家口中“阴差阳错”的美丽意外,究竟是两个家庭的幸运还是不幸。》
新闻转载多了,话题度很快就上了城市八卦新闻榜。
这一次的热度, 远比陈默刚被找回来时,杨家自导自演大团圆结局时的热度要高得多得多。
毕竟话题一旦掺杂上未知, 连嗅觉灵敏的路过的狗都得上来凑凑热闹。
这事儿出了不到两小时,在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 陈默和杨舒乐的照片就被人传上了网。
陈默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学生证件照, 还是两年前的照片, 他那时候头发剪得很短, 略微青涩, 眼神看起来有点凶。
杨舒乐的照片就有点多了,他在全世界最大的社交平台有一账号,轻易就被人扒了出来。上面有他各种假期出国滑雪、旅行,参加音乐会的照片,他还经常晒一些和朋友聚会,家人送的奢侈品鞋子包包的照片。
不巧,两天前他还刚晒了一款鞋。
是国际知名品牌的最新款,配文:全世界最好的哥哥送的,我很喜欢。
网友一下子就炸锅了。
【去公司闹的那个,想要钱的目的不要太明显,他这亲儿子生活不要太好啊!】
【就是!我要是他儿子,我也不愿意回去过苦日子好吧。】
【杨家还算可以,找到儿子也对原来的很好。】
【难道就我发现,从时间上来看,这个豪门假少爷从身世揭穿开始,晒照的频率明显增加,有种刻意表现出家人对他很好的感觉。】
【上面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过不奇怪吧,只是站在杨家那个真正的儿子的角度,我大概会觉得很不爽。】
话题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开始朝陈默偏移。
只是很可惜,网友扒了很久,也没有得到关于这位真少爷的更多信息。
他不用公共的社交媒体,杨家除了当初找回他后,再没有在公开场合介绍过他。最新的关于他的一条新闻,还是当初说他是“励志典范”的事儿。
再往下扒,就会发现,这位励志典范刚上了年级第九。
那可是绥城最好的高中,每年往全国高校输送的人才数不胜数。
【好一个自强不息的年轻人,杨家怕不是上辈子祖坟修太好吧?流落在外的儿子回来就这么给人长脸。】
【杨家别脸太大,人没回杨家时也是个好学生吧,杨家自己都承认了的。】
【那陈家人也是没眼光,这假儿子不如送我,我快被我家那个逆子给气死了。】
苟益阳翻着往上关于陈默的各种猜测和说法。
越翻越麻。
看着此刻正盘腿坐在人班长床上,靠着墙又快要闭眼睡过去的人,他说:“默哥,你就没点感想?”
陈默侧头过去,“我该有什么感想?”
苟益阳挠着下巴,“虽说你成绩好是事实吧,不过这些人要是知道你抽烟喝酒,你还打架,你还嘴人,你还上课睡大觉,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说。”
“别造我谣啊。”陈默道:“我三好学生的形象从始至终深入人心,并且,表里如一。”
老苟给了他一个“你听听自己这说的是人话吗?”的眼神。
陈默回敬“有什么问题?”。
杨家要的就是一个这样的儿子,陈默是不介意满足的。
但有一点。
就连老苟都在说:“也是奇怪,其实只要稍微打听,就知道你打架被学校警告,你还怼老师,当着全校念过检讨。可这网上愣是没有出现过半句有关的话。反而是杨舒乐,他离开实验班的事被说成是成绩下滑,心理素质差了。”
这一点确实有些出乎陈默预料。
毕竟他从未真的试图去掌控舆论,结果舆论一起,从未在陈默计划里的杨舒乐被爆了个底朝天,这也加剧了这场舆论的发酵。
此时的杨氏集团大楼顶层。
刚从会议室出来的杨氏父子,端着同样严肃的脸。
杨启桉问自己大儿子,“楼下情况怎么样?”
“已经让保镖把人控制住了。”杨跖一边往办公室去,一边说:“所有媒体也都在安抚当中。”
杨启桉指了指他,“你这自负的毛病改不了,那个姓陈的第一次找上门就该应了他,给他一笔钱打发就是了。现在倒好,他抓住了咱们一开始就没在媒体面前说实话这一点,笃定咱们现在只能将错就错,由着他姓陈的摆弄!”
杨跖跟着杨启桉进了办公室,关上门。
“爸。”杨跖承认,“这事儿是我草率了,我没想到他真敢找人闹上门。”
杨启桉摆了摆手,皱眉:“事到如今,只能让你弟出面解释,再和陈家修好,不然媒体一定会咬着不放。”
杨跖皱眉:“让舒乐出面会不会不妥?妈本来就不愿意家里和陈家有接触。”
杨启桉一拍桌子,“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事情闹成这样,刚刚的会议上你没看见你那几个叔叔姑姑的都是些什么嘴脸。舒乐……毕竟是陈家亲生的。”
或许是陈建立突然找上门。
也许是杨氏集团陡然陷入比当初更糟糕的境地。
杨家现今的当家好像才突然反应过来,那个由着妻子明显偏颇袒护,自己也为了他撤销偷走亲生子的强盗的起诉书的孩子,才本该姓陈。
他是陈建立要找的儿子。
而他的亲生儿子,叫陈默。
他曾在老爷子面前义正言辞,说那是他养了十多年,真心疼爱,当成亲生子的那份真心,忽然就淡了。
杨启桉看着落地窗外,突然说:“今晚周家的订婚晚宴,你亲自去一中接陈默。周家当年因为不满我和你母亲的婚姻,这些年走动得少,可亲戚之间,关系不能断了。”
父亲在想什么,杨跖心知肚明。
他这些年一直在试图重新拉拢周家,更是想借着介绍陈默的这次机会,赢回周家好感,稳固在集团的位置。
杨跖身为儿子,和父亲有很多相像之处,比如身在大家族的冷情,比如在利弊权衡时的理性,又或者习惯性以上位者的思维去看待所有人。但杨跖又和杨启桉不同,因为他知道父亲很可能会失算。
不仅仅是因为他多年貌合神离的婚姻。
更是因为母亲这些年一直将舒乐当成自己婚姻的救命稻草,她不会真心将陈默介绍给周家。
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陈默本身。
他要是真把自己当成杨家人,就不会这么长时间,去了学校就不回来了。
这个弟弟,正在脱离杨家的掌控。
杨跖应该是杨家看得最清楚的一个。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助理跟了进来。
“有事?”杨跖问。
助理微微躬身说:“杨总,之前你让我给杨家两位公子准备的月考礼物只送去了一份,但今天那双鞋被人放上网大肆宣扬,所以我想问问,另一份要不要换一个。”
杨跖沉吟良久。
说:“算了。”
“不换吗?”
“不用送了。”
送去他未必会穿。
也未必真看得上眼。
舒乐那些晒晒照片的小把戏,顶多只能哄得母亲开心,陈默做不来,大概率也不会做。
对于这个弟弟,杨跖承认,自己越来越看不清他。
当时吩咐助理准备礼物的时候,他下意识让人准备两份,才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杨舒乐到公司的时候。
杨跖刚吃完午饭。
“哥。”少年偏头进来,露了个大大的笑容。
杨跖收起一上午头昏脑胀的严肃,笑笑:“来了,吃饭没有?”
“吃过了。”杨舒乐熟门熟路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很多时候,杨跖挺喜欢这个弟弟的这份“天真”。
可这份“天真”在有些时候,虚假过了头,难免让人生出惊疑的陌生感。
“乐乐。”杨跖在他旁边坐下。
将提前让助理准备的甜点推给他,开口说:“今天的事情想必你也在网上看见了,你自己怎么想?”
杨舒乐垂下的眼睫微微抖了抖,声音却平静。
“我知道都是因为我。”
说完这句抬起头,笑着说:“哥,你们当初因为我已经很对不起杨家的另外一个儿子了,如今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难。以前我太过任性,上次转班的事情也是因为我一时冲动,还害得爸帮忙走关系,这次不管你们什么决定,我都愿意配合。”
杨跖摸摸少年人的头,开口:“只是假意和陈家配合应付媒体,别担心。”
“我知道。”杨舒乐说。
说着眼圈就红了,红得让人忍不住心软。
杨舒乐离开后,助理问杨跖:“杨总,我要不去和舒乐少爷对对稿子,免得出错?”
“没事。”杨跖从黑皮沙发上那几个明显的指甲印上收回视线,看向门口,“要做杨家的儿子哪有真的不懂的,他长大了,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天,好像全世界都兵荒马乱。
唯独陈默的世界清静依旧。
就连杨舒乐和陈建立父子相认的感人场面,以最快的速度,最高清照片的登上新闻头版,陈默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陈默只是回想自己醒来的第二天,在杨家门口撞上杨舒乐要搬出杨家,其他人争相阻止的感人场面。在如今这张照片的对比下,显得格外讽刺。
杨家人上辈子看起来还算像样的亲情,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傍晚六点。
杨家的车准时等在校门口。
陈默一身校服,背着单肩包从校内出来,径直上了车。
“大哥。”陈默招呼了一声。
一身正装的杨跖坐在车后座,皱眉看他,“怎么没换衣服?”
“大哥没帮忙准备吗?”陈默说:“我只是个学生,又没有什么参加晚宴的经验,我该穿什么?”
杨跖微怔,吩咐副驾驶的助理,“给他准备一套衣服。”
“好的。”助理点头。
车开离了校门口,汇入车流。
杨跖打量他,“心情很好?”
“好啊。”陈默靠着椅背,侧头盯着杨跖笑:“出门的时候,在宿舍楼底下看见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觉得挺好笑的。”
杨跖侧脸的肌肉印出深深两道痕迹,咬牙:“陈默!”
“大哥这是做什么?”陈默全身都处于很松弛的状态,挑眉,“真的只是野狗打架,大哥这么激动,怕不是今天也被狗咬了?”
前排的助理原本正掏出手机让人准备礼服。
结果不知为什么,手机没拿稳,手忙脚乱之下哐哐两下掉进了座椅缝隙里。
助理低头去抠手机,眼看着恨不能把自己的脑袋也一并塞进去。
杨跖声音冰冷:“再捡不起来,干脆你滚下去重新买!”
助理一抖。
“啧。”
陈默同情地看着上辈子一路跟着杨跖打江山的郝助理,这会儿应该也还进入职场没两年。上辈子陈默对这守口如瓶,做事有条有理的助理垂涎很久。
可惜,挖人墙角好几次没成功。
陈默微微前倾,颇为认真:“郝助,跟着这样的上司压力太大,你辞职吧。等我将来进了公司,你来跟我,我每个月给你开现在的三倍薪资怎么样?”
助理机械般缓缓抬头,在上司黑如锅底的脸色里,都快哭了:“二少,你别搞我。”
“瞧你出息的。”
陈默笑倒回座位上。
旁边的杨跖突然说:“抢我的人,等你真能在公司立足那天再说。”
“好啊。”陈默的眼睛在车窗折射的光线里,有种玻璃质感,他往上抬了抬脖子,长出一口气随意说:“等着吧。”
杨跖在那瞬间,突然有种预感。
不论是之前在餐桌上说要挂靠在公司领分红,还是眼下说要进公司抢人的人。
没一句真话。
从头到尾,他就没想过要进杨家的公司。
这让杨跖觉得有些荒谬。
他甚至想质问他,“你怎么不来?来和我斗啊,这不就是你回到杨家真正想要的吗?”
可现实里。
旁边的人在差点把他助理吓哭之后,心安理得抱了手,在座位上侧身养神睡去。
闭着眼,还不忘踢踢前排的座椅。
“调一下,腿伸不直了。”
那随意的语气,司机和助理都不怀疑,这二少是真把旁边的人当了空气。
杨跖带着陈默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门口的宾客络绎不绝。
订婚的主角是孙晓雅的表姐和周家的长孙,俊男美女,穿着礼服站在门口接待宾客的画面看起来很是养眼。
杨跖拿着请柬边往前走, 边看了看走在自己身边的陈默。
助理给他选的衣服还算合身。
脱下那身校服穿上正装, 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不适应与违和感, 甚至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游刃有余。
想他睡了一路,对今天这行程的目的也不会上心, 杨跖想了想,开口说:“周家以前就不怎么看得上我们杨家。母亲虽然是周家的二小姐,这些年也很少回娘家了, 关系不咸不淡的, 不管父亲今天让你说什么做什么, 不用太过在意。”
“这样不好吧?”陈默似笑非笑回一句。
说实话他现在有些不懂杨跖到底在想什么。
按理说, 杨家想让他作为周杨两家关系破冰的突破口,杨跖怎么着也该是推波助澜,而不是让他不用太过在意。
就像上辈子一样, 杨启桉也打过这个主意,也是这订婚宴。
杨跖对他的说的话,完全是另一种意思。
他说:“陈默, 妈当年执意嫁给父亲的时候是遭到了周家集体反对的,包括为了生下你, 差点丢了命。为此她与周家生疏多年,如今你回来了, 你就是母亲和周家之间最重要的纽带, 能不能修复两家的关系, 就靠你了。”
话说得模棱两可, 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
可陈默又不傻。
那时他对绥城各大家族的形势虽然了解不多,也知道周家在绥城的门第很高,一家子清冷孤傲的个性。所以生了个年轻时任性刁蛮,当了母亲之后还是拎不清的周窈茕,一直是周家人最不愿提及的事情。
杨跖口口声声的重要纽带,在往前很多年里,一直是杨舒乐在扮演这个角色。
他都没成功,只能说明周家没那么在意这个女儿。
杨家一边用他安抚着找上门的陈建立,一边又试图利用他。
陈默怎么可能如了他们的愿。
所以上辈子的这场订婚宴,最后草草收场。
主要是因为周家嫁出去的二女儿,携丈夫以及三个孩子登门道贺,结果好不容易找回的小儿子以及养子在晚宴上大打出手,差点毁了人家的宴会厅,还把周家老太太给气进了医院。
陈默记得那会儿所谓的大打出手,也不过是杨舒乐把他推向了厅中央那个巨大的庆贺蛋糕塔里,在满身狼狈中,快意地看着杨家每一张铁青的脸色。
手段拙劣,冲动,不介意被看穿,也不介意人说他容不下杨舒乐,说他野蛮的乡下养大的混小子,更不后悔。
那就是上辈子的他自己。
陈默左右看看,问杨跖:“爸妈和弟弟呢?”
他问得太顺口了,弄得杨跖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古怪。
过了两秒钟才回答:“他们已经先进去了。”
“哦。”陈默拖长了一点尾音。
杨跖:“找他们做什么?”
“没什么。”陈默说:“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看着不是更好?”
杨跖第一次感受到了哑口无言的滋味儿。
晚上的宴会厅很大,成年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因为订婚的是年轻人,厅里和陈默差不多的年轻人也有很多,不全像商业晚宴那么严肃,年轻人吃喝玩儿乐,气氛很是轻松活跃。
陈默出现的时候,就引起了不少注意。
他被找回来的时候就闹得沸沸扬扬,更别说今天白天的时候,杨家还在新闻头版上挂了一天。而那个在被人熟知的杨舒乐一直跟着杨氏夫妻身边,而此刻这个跟在杨家长子身边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陈默无视周边无数悄悄打量的目光,顺手从服务生手中的托盘里取过一支香槟。
还没送进口,就被旁边的杨跖取走。
他从长桌上换了杯橙汁给他,皱眉:“未成年喝什么酒。”
陈默看着手里的杯子,轻轻挑眉,然后轻笑。
“笑什么?”
“因为觉得好笑。”
就这小小的互动,原本不少在生意场和杨跖认识的同龄人很快就围了上来。
一个个都挺热情奔放。
“杨跖,这就是咱弟是吧?”
“介绍介绍啊。”
“弟,听说你还在上高中啊,高中挺苦的吧……”
陈默看着这群上辈子没少因为杨跖的态度在背后编排自己的人,态度友好得无懈可击,拿着杯橙汁跟人碰杯,谁上来搭话都叫人哥,一看就是个有礼貌的乖小孩儿。
杨跖在旁看着又一个人套住他脖子,他侧头很自然跟人说:“必须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哥,放心,有事一定找你……”
杨跖看得没来由一阵气息不畅。
细细探究,原因竟然不是因为这个弟弟拉拢了他身边的人,而是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甚至不及一个随随便便找上来的陌生人。
陈默哪管杨跖阴沉了半天的脸色是因为什么。
杨启桉都忍不住过来找人的时候,陈默今晚才第一次真正见到周家人。
那是宴会厅二楼的休息室。
人也不少,热热闹闹在讨论今晚的宴会。
有人嘀咕:“老太太,二小姐带着家里人来给您道贺了。”
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全回头看向门口。
陈默两辈子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周家权力最高的女人,七十岁上下,银丝遍布的头发很好盘在脑后。穿老式旗袍,戴翡翠镯子,岁月大概只带走了年轻的容颜,却没有带走良好的修养与优雅。
周窈茕最先上前:“妈。”
因为并没有得到老太太的回应,她有些局促,下意识拉了身边的人的胳膊,带上前,说:“您也好久没见舒乐了吧,上次见他还在上初中呢,舒乐,快跟你姥姥打个招呼。”
杨舒乐捏紧手指,指甲将虎口掐得青白。
他其实有些怕这个老太太。
和对爷爷杨琮显那种感觉完全不同,因为他清楚,妈妈对待这个姥姥都一向小心翼翼,父亲更是有需要求着周家的地方,打小他就最不喜欢去周家。但现在由不得他,如今他的处境已经够尴尬了,父亲将希望已经压在了陈默身上,他要还是不能讨得老太太欢心,以后在杨家更没有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