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他对许风酿的了解,许风酿也不会吃。
果不其然,许风酿修长的手指触碰辣条的包装袋,像是需要克服一些心理障碍,才能把这油乎乎的包装袋拿在手里。
“方臻,你弟弟……”许风酿点了点辣条包装,“平时就吃这些东西?”
“不是不是,当然没有,”方天意连忙解释,“许哥哥,辣条可好吃了,我们平时都需要攒钱买,你是不是没吃过,要不尝尝?”
“尝你个大头鬼,”方臻低声在他耳边道,“没有人这么请客的,你多冒昧啊。”
方天意眨了眨眼。
他看上去像是真的很伤心,原本亮晶晶的双眼都黯淡了不少,小心翼翼地在方臻和许风酿身上打量。
说实在的。
许风酿没有任何哄孩子的经验。
上一次是道歉,他们家里的孩子有错在先,在他掌管公司的头几年,应付的最多的就是各路人的恶意,还有项目落空时怎么样公关和道歉。
至于这种别人所向他表达出来的善意,他发现,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许风酿的手已经放在了辣条包装袋的豁口上。
“哎——”方臻立刻摁住了他的手,“你还真打算吃啊?这玩意儿高盐高油不说,里面都不知道放了多少的添加剂,吃完水钠潴留,第二天绝对水肿,妥妥的垃圾食品。”
许风酿都快忘了,方臻在健身方面也是个行家。
方天意则一脸茫然,“哥哥,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方臻道,“咱们家从此以后有禁品了,以后最好别让我看见你吃这个,看见一次没收一次,还有,请客是家里大人的事情,轮不到你个小孩操心,哥带你们出去吃。”
话里还没忘了占一占许风酿的便宜。
许风酿似乎没反应过来他那句话里的“哥”。
方天意哭丧着脸,眼睁睁看着方臻把他辛辛苦苦攒钱买的辣条们都塞进了书包里,小声抗议:“哥你给我留两包呗……”
方臻不为所动。
只是在出门时,方臻揉了揉方天意的脑瓜,感慨道:“想不到你还挺会来事儿,以后咱们家的人脉大计有望,不错不错。”
一顿打和一颗枣下来,方天意完全不见刚才的沮丧,依赖在方臻身边,“那哥,我们吃什么?”
“再说吧。”
许风酿跟在两人身边,视线落在方天意腻腻歪歪的动作上。
他的视线滑开,又观察方臻的神情。
眸色中有一些细碎的光。
三个人吃饭还算融洽,从店里出来,每个人都吃的挺饱。
方臻目送方天意回校,饭店距离小学学校不远,过个马路就到,等方天意在校门口冲他们挥手,方臻才对着许风酿道:“走吧?”
马路牙子晒得滚烫,许风酿拿出手机打车,迟迟没师傅接单。
他们最终决定走回去。
在许风酿刚收起手机、方臻四处打量有没有近道可以抄的间隙,两人的注意力都不是很集中,一个人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和方臻直直撞上。
方臻没什么事,身体晃了晃,许风酿眼疾手快,几乎立刻扶住了他,随后检查他身体情况——对方却直接倒在了地上。
方臻一愣:碰瓷?
这碰瓷的技术也太烂了!
而且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碰瓷似的,头上戴了一顶大大的遮阳帽,把她的五官全遮住了,不仅如此,脸上也戴了很严实的口罩,根本看不清她上半身长什么样。
“不是,这位小姐,”方臻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你是不是不经常来这条路?这条路我很熟,我们站着的位置是有监控的,我刚刚根本没用力,你……”
紧接着,方臻发现了不对,许风酿也反应了过来,夏季的衣服单薄,很轻易就能看出对方的身形,这很明显是一个孕妇,肚子挺大了。
这人委顿在地,胳膊像是没什么力气。
方臻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过去扶住她,“你没事吧?”
对方顺势起身,摇了摇头,示意她没问题。
方臻和许风酿又互相对视一眼:哑巴?
对方拿出手机,在手机上打字:[我知道不是你撞的我,刚刚是我自己没站稳,不好意思。]
这下变成方臻不好意思了。
他道:“不好意思的是我,不该恶意揣测你,你真的没事吧?肚子疼不疼?孕妇是不是不能摔?”
许风酿直接道:“如果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可以陪你去医院检查,费用我来出。”
谁知道,在听见他提起自己的肚子后,“孕妇”的身体僵硬住,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方臻只当她是紧张。
对方摇头,连字都顾不上打,小声说了句“没事”,声音比一般的女人都低沉很多,挣脱开方臻的手,直接匆匆离开了。
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方臻也没放在心上。
只不过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
他下意识拽住了许风酿的胳膊,“许风酿,我怎么觉得,那个孕妇好像有喉结啊?”
还有他摸到的骨节。
——根本就是一个男人的身体。
许风酿视线落在方臻伸过来的手上。
他不动声色, 凑近了方臻,“女人也有喉结,只不过一般比男人发育的小, 看不太出来,但如果一个女人过于瘦弱, 或者身上雄性激素分泌比一般女人旺盛, 也能看出明显的喉结。”
方臻喃喃:“是吗?”
“加上如果喉结明显的话, 声音低沉也正常。”
方臻心里安定下来一半。
他当然不会觉得男人能怀孕,只是看对方的表现太怪异, 怀疑对方是什么不法分子, 乔装打扮混迹在社会上。
“但是她的身体……”
许风酿的眸光暗了几分, 不知什么时候, 他的手反客为主,换成了他握住方臻,“她的身体怎么了?你仔细摸了?”
方臻丝毫没察觉到他话里的阴阳怪气, “我怎么可能仔细摸?我就是觉得手感不太对。”
许风酿冷哼:“你摸过很多女人?”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方臻觉得他在败坏自己名声,“我妹以前总喜欢靠着我, 我有时候也会拥抱我妈, 女人的身体很软, 和男人不一样, 刚刚那个人可一点也不像个女人。”
“就算她是个男的,我们又能怎么样呢?”许风酿冷静分析, “我知道可能担心她是什么不法分子, 但也不排除她有异装癖的可能性, 如果你贸然把‘她’戳破, 没准会触犯人家的隐私。”
方臻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许风酿又开玩笑似的:“而且,没准‘她’真的怀孕了呢?”
这人真的正经不过三秒钟, 偏偏每次开玩笑时,都显得十分认真。
方臻记得以前有一次,他们学校里的老师问许风酿平时学习的方法,许风酿淡淡回了一句“头悬梁锥刺股的现代版”,老师还真就信了。
后来过去很久,那个老师实在想不明白头悬梁锥刺股的现代版该怎么操作,又问了许风酿一次,哪知道他早忘了随口说过的话。
方臻无语:“我怀孕‘她’都不可能怀孕。”
“你怀孕?”许风酿的视线悠悠地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番。
方臻这才发现,这句话,在他们中间有非常强烈的黄色意味……
而且,他的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许风酿握了很久,而他浑然不觉。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顺便甩开许风酿的手,“快走吧,再不抓紧就迟到了。”
眼前就是斑马线,他直接一脚迈过去——
这时,许风酿忽地把他往回拽,两个人的胳膊撞在一起,被汗水稍微黏了一下,方臻连忙抬头,张嘴想怼。
许风酿禁锢住他,微微启唇:“方臻,你躲我躲的可真明显。”
很奇怪。
明明方臻躲他躲的最厉害的时候,他一声不吭,现在方臻能接受两人的靠近时,他反倒不乐意了。
方臻下意识心虚:“不是,谁躲你了?”
许风酿抬起他的胳膊,意思很明显。
“大夏天的,你不热吗?”方臻找了个绝美的借口,“而且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多……”
这时,方臻的视线顿住,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很明显是认识他们,视线频频往他们身上看。
方臻立刻低声道:“放手。”
许风酿没有要动的意思。
方臻道:“对面是我们学校的人,你……”
“我一直都有一个疑惑,”许风酿施施然道,“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都像是偷情?”
他语出惊人,方臻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猛地看他。
许风酿道:“为什么,就非要避开学校里的人呢?”
方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某种意义上——他们两个每次见面,和偷情的人做的事情高度重叠,不是搂搂抱抱,就是亲亲摸摸。
方臻明显急了,咬牙低声道:“你说为什么每次都要避开学校里的人?”
当然是因为他们的关系确实见不得人!
许风酿道:“哦。”
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方臻见他纠缠够了,松了口气,抬脚就想走,这时——许风酿又猛地将他往后拽。
方臻彻底急了,“你有完……”
“有车。”
一辆电动车从两人面前急速划过,方臻瞪大了眼,一瞬间有些心悸,同时,对面的同学也看清了他的亲密的动作,视线齐刷刷落在了——许风酿搭在方臻肩膀上的手。
四个人在马路中央擦肩而过时,方臻还听见了对方小声而压抑的尖叫。
该死的许风酿。
当天下午,学校论坛里再次多出来几个帖子。
“请问,方臻和许风酿真的不是在谈恋爱吗?”
“今天中午有人在隔壁学校看见两个人在一起手拉手了,气氛不像是撕逼,也不像是同学,他俩真的没一腿吗?”
接着有人回复。
—[战斗哥都亲自辟谣了,想想之前六班造谣人家有多狠,都洗洗睡吧。]
—[死对头就是死对头,是不可能成为情人的~]
中午没午睡,放学时,方臻在自己的位置上昏昏欲睡。
当他产生睡意的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入睡后也没睡好。
不过很奇怪的是,这次他能感觉到梦里的“方臻”很不舒服,好几次被抱着时,眉头都紧皱着,有时候还会哀求许风酿轻一点。
许风酿自然是不管不顾。
在这个许风酿的眼中,“方臻”是倒贴上来的,不管怎么折腾,都死皮赖脸的不肯走,人越是自轻自贱,越是容易被人也以轻贱的方式对待。
结束时,“方臻”有点流血。
不过他也就在进行时可怜兮兮的,等结束后,立刻又变得粘人起来,时不时抱住许风酿,还背后偷袭他,挂在许风酿的身上看着他刷牙。
忽略许风酿冰冷的表情,完全就是小情侣相处的方式。
方臻醒来后,一阵牙酸。
……这次的场景是哪来着?
好像是许风酿的那套房子。
第二次来到许风酿的房子里,方臻进去后,浑身不自在,为了缓解紧张,四处张望。
上一次没仔细看,这一次才发现,这里根本不像有人住的样子,一丁点生活痕迹都没有,看似的生活痕迹,实际上也只是样板间一样的摆放品。
许风酿洗了手,缓缓靠在门口,盯着方臻,“开始吗?”
方臻立刻僵硬得像只鹌鹑。
仔细想想,这似乎是他们器材室那一夜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在一起走剧情……不过他记得,他之前是不是也做梦来着?
对了,这次做梦之后,他和许风酿没有什么接触,为什么没发生倒霉事?
方臻的思维一发散,就发散到了其他地方。
是不是不走剧情也可以了?他们身上的魔咒会不会已经解除了?
而且他这么长时间都没再做过梦,说不定那只是一场梦,无关剧情呢?
方臻不知道的是。
他浑身紧绷的信号太明显,在许风酿的视角看,像是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兔子,好像有一点风吹草动,接着就会落荒而逃。
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风酿主动靠近他,校服外套已经脱掉,自己的地盘,浑身透着一种松弛和随性。
如果方臻还有理智的话,大概能看出来,许风酿现在的随意,只不过是为了之后的饱餐而做的前期准备。
许风酿问:“你要不要喝水?”
“不用……”
方臻拒绝的话没说完,许风酿已经倒好了水,推到了他面前。
现在的气氛有点诡异。
如果不是方臻知道,以许风酿的人品不会那么下作,但他们之间的气氛,真的很像诱哄着人干坏事。
方臻闭了闭眼,决定速战速决,“亲我。”
他梗着脖子,颇有一种就义的悲壮。
哪知道许风酿半天都没动静。
方臻睁开眼,就看见许风酿正对着他笑。
他恼了,“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方臻,”许风酿问,“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还是真就那么讨厌我?每次走剧情都像是我要杀了你一样。”
方臻不解,“我讨厌你这件事还用另外说明吗?”
他说完后,就见许风酿眸色黯淡了一下。
方臻顿时有些后悔……其实他现在,对许风酿,也没有那么讨厌,相反,还改观了不少……
只不过狠话说习惯了,脱口而出的也都是这些。
方臻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总觉得许风酿该理解他的扭捏。
许风酿果然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如果你每次都这么抗拒,对你自己也不是很好,人总是做一件自己讨厌的事情时,久而久之,心理上也会出问题。”
方臻发现,许风酿不仅在学习上厉害,其他的地方也涉猎很广。
他下意识选择了相信,竟然没觉得是在忽悠,有点焦虑道:“那怎么办?我要是不来找你,下一秒就会有倒霉的事情,我也不想总是做讨厌的事情啊。”
“既然躲不掉,”许风酿一顿,“不如,你尝试一下把讨厌转变成喜欢?”
方臻怔住,随后气不打一处来,“我……”
“先别急着骂我,”许风酿的手举起,慢慢点在方臻的唇上,又顺着滑下去,落在他的衣领,“欲.望是动物与生俱来的,只要是动物,就会有繁衍的欲.望,猫狗有发情期,人类有爱和欲,这仅次于吃饭睡觉,再正常不过。”
方臻想躲,但是被许风酿掰住下巴,动弹不得。
许风酿的眸色渐深,“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厌恶和我接触,对不对?”
方臻张了张嘴。
下一秒,许风酿的唇靠近,轻轻贴上他。
舌头顺着唇形, 在嘴边打了一个转,柔软的四瓣唇紧紧贴合,亲密无间。
口腔中, 舌头进进出出,又勾着他交缠, 唾液从嘴角缓缓流下, 被许风酿的手擦去, 故意放在两人紧贴的嘴唇边摩挲,指尖勾勒两人接吻时相连的状态。
方臻被压得仰起头。许风酿滚烫的呼吸与他相融,
许风酿没有做其他越界的动作, 只是亲他。
不知过去多久, 许风酿拉开距离, 额头抵着他,轻声问:“是舒服的,对不对?”
方臻羞于启齿, 脸色前所未有的涨红。
许风酿问:“你喜欢这样吗?如果不喜欢,我们还可以商量着换。”
这怎么换?!
许风酿都不需要他开口, 又一次低头, 凑近他。
“接吻的方式也有很多种, ”许风酿道, “有的像这样——蜻蜓点水式。”
他边说边演示,在方臻的唇上印下一吻。
“刚刚是法式湿吻, ”许风酿又亲他, “还有的像这样……”
许风酿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吻落在方臻的耳垂, 轻轻咬住,“亲吻其他的地方。”
方臻够了。
他头一次发现, 原来他还是个土包子,接吻都需要人教。
教他的人还是许风酿。
这个世界好像疯了。
许风酿的嘴唇顺着往下,他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巴,方臻浑身一抖,接着他又感觉到脖子一痛,是许风酿在吮咬他。
“你有没有见过草莓?”许风酿声音哑了。
方臻有些茫然,“什么?”
许风酿轻笑了一声,似乎在笑他单纯,方臻感觉自己被咬住的地方时而酸痛,时而酥麻,许风酿的发梢偶尔会扎着他的下颌,方臻有种浑身都在过电的感觉。
“等等……”方臻开口时,才发现他声音都变了调,“你不能……!”
许风酿充耳不闻。
狼不会放过已经递到嘴边的猎物,他也不会。
方臻推着许风酿的手都十分无力,他对于自己陌生的反应感到茫然,事情在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
在事态进一步严重之前,方臻心一狠,猛地把许风酿推了出去。
许风酿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方臻有点狼狈,四处找东西想挡住,找了半天,愣是没在许风酿光秃秃的家里发现毛毯或者其他能遮挡的东西。
最终还是许风酿拿起两人背后的沙发靠枕,扔在了方臻腿间。
“这有什么好遮挡的?”许风酿道,“青春期时我们每天早晨都会这样,那时候你会挡吗?”
方臻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全程都被许风酿牵着鼻子走。
他怒瞪他:“这哪能一样?!”
许风酿施施然:“有什么不一样?”
方臻一噎。
……当然不一样。
早晨的时候是自然的生理反应,现在算什么?他被许风酿给亲起来了。
许风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以前没发现,原来你这么……害臊。”
方臻现在有种近乎于恼羞成怒的情绪,他一瞬间想拍案而起,揪住许风酿的领子和他打一架,然而在他起身的刹那,他又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急匆匆坐下。
活像一只热锅上跳舞的蚂蚁。
许风酿没有帮他的意思,或者说,他乐于欣赏方臻的狼狈,这让他觉得方臻十分鲜活,可爱到让他想再咬一口。
方臻发现了,越折腾越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静静等着。
两人彼此静默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方臻拿开了枕头,怒气也消散了,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很早之前就已经想和许风酿商量的问题。
“许风酿,”方臻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许风酿身体后仰,知道今天已经到此为止,“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我们不是在走剧情吗?”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贤者时刻,方臻大脑忽然无比的清晰,“就算是走剧情,也不会让你做到这种地步。”
而且才开始,他们两个是互相排斥的。
他能感觉到,在他坐上许风酿的大腿时,僵硬的不只有他,许风酿同样。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风酿的僵硬变了,变成了沉迷的享受,毫不吝啬肢体接触,有时没有剧情,他也会主动凑近他。
如果是对着一个讨厌的人,会这样吗?
方臻是迟钝,他不是傻。
尤其是……刚刚不只他。
许风酿也冷静了下来。
在方臻审视他的同时,他也在审视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
毫无疑问,方臻是迟钝的,有时候迟钝到令人发指,但他迟钝的同时也很警惕,如果就此戳破他的心思,方臻会不会变本加厉地躲着他?
但总不能让方臻一直仇视他。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可能一直是死对头。
许风酿想,或许不破不立?
方臻是个急性子,尤其他沉默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答复,已经有点着急,脚尖踢了踢他的膝盖,“你说话。”
许风酿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不让他动。
“方臻,”许风酿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不是有些怪异?”
方臻又一次瞪圆了眼,“你说什么?”
许风酿没有松开,指腹摩挲片刻,“你一直觉得你厌恶我,把我们的关系定义为竞争对手、死对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哪个人会和死对头接吻、做.爱。”
许风酿一顿,视线落在方臻的脚上,“更没有哪个人会对死对头撒娇,踢死对头的膝盖。”
方臻觉得荒谬,“我没有撒娇!”
许风酿轻笑,“那你刚刚是想踹我,然后跟我打架?”
……那他也没有要打架的意思。
只是催他快点说话,不行吗?
许风酿似乎知道他想什么:“就算是催促,也有很多其他的方式,可是你踢我的腿,你没发现这个动作很亲密吗?”
方臻触电般收回自己的脚。
他有些被许风酿绕晕了,好不容易恢复的神志续航不足,眼见就要没电。
他垂死挣扎,“亲密是因为我们上过……”
“可是死对头会上.床吗?”
“那是因为我们被下了药!”
“这样啊,”许风酿像是认同,点了点头,“可是,上过床就一定会变亲密吗?”
方臻卧了个大槽。
他觉得,他好像亲手把自己推进了许风酿的陷阱,又或者许风酿利用现有的条件织了一张网,此刻正密密麻麻地朝着他网下来。
许风酿靠近他,缓缓握住他的手腕,见他没有反应,得寸进尺,拢住他的手背。
两人就差十指相扣。
“我只是想说,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讨厌我,”许风酿道,“也想说,你要不要尝试把讨厌转变成喜欢。”
绕了一大推,又回到最起始的位置。
也是许风酿至始至终最想说的一句话。
许风酿道:“方臻,我确实喜欢上你了。”
站在玄关处,方臻像一只被玩坏了的布偶娃娃,目光呆滞,任由许风酿帮他整理好衣服,给他打开了家门。
许风酿道:“你想走,我没有意见,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方臻语气平稳,“你问。”
许风酿道:“你下次应该还会来吧?”
方臻佯装出来的平静逐渐土崩瓦解,他嘴唇微张,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以前怎么没发现,许风酿原来……这样呢?
“你真的……”方臻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你真的好……”
许风酿替他补上,“狡猾。”
当然是狡猾的。
哪怕是在感情中处于劣势的位置,成了先表明心意的人,也要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形式。
之前许风酿想过,如果方臻也喜欢他的话,他们两个人又会是什么境况。
或许也会暗中较劲,看谁先开口,先开口的那个人判定为输。
但如今的情况,他早就输了。
因为对方根本没有跟他进入同一个赛道。
不过,也许正是方臻懵懵懂懂,根本没开窍,才让他有机可乘,难度没准也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