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山雨和民警们沟通的这几分钟里,市局的警车赶到了。
林郁清跳下车,一路小跑着朝柳弈和戚山雨这边跑来,离着他们还有一米远的时候,便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秦红叶出事了是吗?到底怎么回事?”
“她已经死了。”
戚山雨回头,朝搭档解释了一句:“听说是失足滚下的楼梯。”
“就在她打算向你们交代情况的时候?”
很显然,案子经历得多了,小林警官也不相信什么凑巧了。
“没看过现场之前还说不准。”
戚山雨用了一个比较保守的说法。
这时法研所的外勤车也到了,江晓原抱着他老板的“家伙”跳下车,身后是穿戴整齐的沈青竹。
3月4日,星期六。
凌晨两点二十五分。
柳弈等人进入了秦红叶住的这栋两层半的自建别墅楼,在民警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那扇敞开的通往地下室的大门。
“你们刚进来时,这里都亮着灯吗?”
看沈青竹已经去给电灯开关扫指纹了,柳弈回头问带路的民警。
被柳弈询问的民警姓焦,年约四旬,皮肤晒得很黑,面相稳重,自带一种“可靠”的气场。
焦警官也确实是撬锁后第一批进入这间别墅的人,对现场的情况最是清楚。
“当时从玄关到客厅、餐厅这一大片的灯都是亮着的。”
他回答得很快也很肯定。
“还有这个……”
焦警官抬手朝头顶安装在楼梯下方的一个圆形的LED灯泡一指,“这盏灯也是亮着的。”
楼梯下面的这盏LED灯是直接插在一个固定在天花板上的小拖板上的,拖板和控制按钮直接在墙面上走线,走线也固定得很粗糙,一看就是后来才加装的电灯,从位置上来,就是为了给地下室的入口照明的。
而沈青竹也从开关上扫到了好几个重叠在一起的指纹。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看大小像是属于女性的,而且大概率应该是同一人同一只手指的指纹。
“不过嘛,楼下没开灯。”
焦警官补充道:
“那灯是我们后来去检查死者的情况时打开的……”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当时心急了点,我们同事用手摸了电灯开关。”
毕竟人命关天,民警看到有人躺在楼梯下,第一反应当然会是开灯看情况,着急之下肯定会不小心留下一些干扰现场的指纹,这也是无可避免的必然情况,不管是当刑警的戚山雨,还是当法医的柳弈都表示可以理解。
从几人现在站的角度往下看,可以看到秦红叶头朝下脚朝上地躺在楼梯上,头部贴墙,看不清伤得怎么样了。
柳弈和戚山雨几小时前才在明桂街26号见过秦红叶。
两人记得很清楚,秦红叶现在穿着的衣服正是和他们碰面时所穿的那一套,只是少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外套而已。
“我们下去看看。”
柳弈对江晓原和沈青竹说道:“注意楼梯上的脚印,不要踩花了。”
“难怪说像是意外……”
看到死者的模样时,江晓原同学小声地感叹道。
在靠近楼梯的入口处,屋主秦红叶装了个木头置物架,上面林林总总摆放了诸如笔记本、剪刀、喷水壶之类的杂物。
置物架离地约一百三十厘米,正好是放东西最容易拿取的高度。
然而当人滚下来时,身体就很容易碰到这个架子。
最要命的是,秦红叶刚好还在架子上放了一个黄铜座钟。
这个钟足有三十厘米高,底座是实心的黄铜制品,不仅相当之重,而且棱角分明。
当它从一米多的高度笔直地往下掉,又正好砸在一个人的脑袋上时,确实是可以轻轻松松把人砸出颞骨骨折、颅内出血,从而置人于死地的。
“伤口的形状跟底座这个尖角的形状一模一样。”
就算不用经过测量,江晓原也能从那特征性的带着倾斜角的伤口形状判断出,致伤物正是死者脑袋旁边的那个黄铜座钟的底座一角。
加上死者头部正好就在置物架下方,角度也很正,黄铜座钟掉落致死的结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沈青竹在观察过现场情况之后,也同意小江同学的推测。
“……所以关键就是……”
小沈法医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死者到底是自己失足掉落的,还是被人推下来的……”
“不。”
站在旁边的柳弈却在这时说道:
“还有一种可能,架子上的黄铜座钟也是被人推下来的。”
他顿了顿,在两个学生惊讶的注视中,又缓缓地补充道:
“甚至很可能,连黄铜座钟都是有人将它挪到这里,故意制造出一个意外事故的假象的。”
小江同学和小沈法医实在太了解柳弈的本事了。
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精神大振。
“老板,你发现啥疑点了!?”
江晓原同学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柳弈。
“你们看这个……”
柳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手电,将它打亮,然后用光柱照向墙边那取人性命的置物架。
“虽然有人很小心地擦掉了上面的灰尘,但东西放得久了,还是会留下印子的。”
鑫海市本就常年气候湿热,这里还是通风不良外加阴湿得厉害的地下室,而秦红叶对地下室的装修本来就草率,置物架用的也是只涂了一层清漆的合成木板,东西搁在上面,很容易就会因为灰尘、霉菌和潮气在木板上留下印子。
而现在,柳弈指给几人看的,就是这样的灰尘印子。
像笔记本、剪刀、喷水壶之类经常使用和移动的小件物品尚不明显,当柳弈拿起铁丝缠绕的小号分层置物架,还有插放试管的试管架时,小江同学和小沈法医都看到了木板上留下的两个架子边缘的灰黑色痕迹。
“我想这么重的黄铜座钟应该不是什么要经常移动的东西吧?”
柳弈指了指置物架上空了的角落,“可你们看这里留下的痕迹,怎么看都不像是座钟的底座印子,对吧?”
江晓原和沈青竹连忙凑过去仔细地看。
不仅是他们俩,戚山雨、林郁清,还有陪同在旁的焦警官也在后面探头探脑,努力想要看个仔细。
确实,就如柳弈所言,木板上有一个浅浅的正方形灰黑色印子。
那印子大小乍看和座钟的底座差不多,但却没有座钟四角那外突的菱形尖角,即便不用特地拓印对比,也能看出二者确实不可能是同一个东西。
“啊呀,这个……!”
江晓原下意识回头左右四顾,目光在地下室里打着转,冷不丁瞧见了远处一张桌子的角落里搁着一样不起眼的物件。
他快步奔过去,从桌上拿过那件东西,又快步奔了回来,轻而稳地将它搁在了置物架空着的灰尘印子上。
——形状正正好。
“所以原本放在这里的并不是黄铜座钟,而是这个计时器!”
江晓原兴奋地喊道。
“嗯,可能性很大。”
柳弈点了点头,随后又稳妥地补充了另一个可能:
“当然,也不排除是秦红叶在不久前刚好重新调换了一下地下室的东西的位置,将座钟拿到靠门的这个架子上了。”
——然后正正好把自己给砸死了吗?
虽然谁都没把这个推理的后半句说出来,但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简直就是《死神来了》,巧合得未免太过离奇了。
第306章 9.Premonition-34
接下来,柳弈在检查秦红叶的遗体时,发现了被她的背部压住的一颗弹珠。
“这玩意儿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没料到会突然滚出这么一颗珠子,大家都被那突然响起的“哒哒哒”的弹跳声吓了一跳。
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毕竟秦红叶可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弹珠这种一看就很容易令人栽跟斗的东西,很难不让众人产生联想。
“秦红叶家里没养小孩吧?”
江晓原给地上的弹珠拍完照后,弯腰将它捡了起来,看它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把带血的尖刀,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命案现场的?”
这种弹珠不是跳棋棋盘配的那种小珠子,而是直径一点五厘米的大颗的玻璃弹珠,中间还有很精致的红蓝黄白四色交缠的螺旋花纹,看起来像是特地买给小朋友的玩具。
“……不过,凶手难道拿这么一颗弹珠当凶器吗?”
沈青竹十分理性地提出了异议:
“如果我真想害死一个人,应该不会指望这么粗糙的一个陷阱能奏效吧?”
一颗弹珠也就那么一点儿大小,人要正正好踩在上面是需要一定的“运气”的。
秦红叶把自己放在凶手的立场来考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把计划订得那么冒险。
“……”
柳弈的目光固定在江晓原同学手里拿着的那颗四色弹珠上,沉吟片刻,反问道:
“如果一颗不够保险,那么多放几颗呢?”
“……啊?”
沈青竹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个不知是表达疑问还是震惊的单音节。
确实,这条楼梯就这么点儿宽,每一级台阶也是又窄又陡,假如真有人用弹珠布置陷阱,一颗不保险那就多放几颗,总有人要踩到的时候。
“可……可是……”
沈青竹还是没忍住挣扎了一下:“现在我们就找到这么一颗……”
话说到一半,她自己都察觉到了这话的不对劲之处。
若是只找到一颗,除了现场确实只有一颗,或是还有别的珠子滚进旮旯缝隙里还没被他们发现之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布置陷阱的凶手给捡走了。
“还有,奇怪的可不止这颗弹。”
柳弈朝楼梯的最下端一指:“这个血痕才是最可疑的地方。”
柳弈指出的,是位于台阶最下一级的一片血泊。
死者滚下楼时后脑在水泥梯级上狠狠磕了一下,枕部磕出了一道裂口,虽然不算很深,但出血量仍然足以在吸水速度很快的水泥地板上留下一个接近水滴形的血泊。
而柳弈让大家注意看的,是那水滴形状的顶端。
写过毛笔字的人都有经验,当你的笔蘸墨汁蘸得不够均匀,半湿半干的时候在纸上运笔时,便会留下一部分深而一部分浅的拖痕。
现在,柳弈觉得可疑的血痕正是如此——虽被血泊遮盖了大部分的拖拽痕迹,但仔细分辨,确实可以看到似乎有什么湿漉漉的沾着血的东西,从离得较远的地方被拖到了靠墙的位置,移动距离足有十厘米。
至于这半干半湿的东西是什么,所有人都在弄清了血迹的含义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答案。
“这么说——!”
林郁清站在旁边,一个没忍住叫了起来:
“是有人将秦红叶的脑袋移到墙边,再做出黄铜座钟被撞后跌落,正巧砸到她脑袋的假象咯!?”
“……好狡猾的犯人啊!”
疑点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就算是名曰协助,其实就是围观的焦警官也不得不被说服了——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意外现场,而更可能是什么人蓄意为之的谋杀。
他站起身,下意识地左右四顾,试图发现更多的疑点:
“可我们进来时屋子是关着的,查了最近一段时间路口的监控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凶手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确实是个非常重要的突破口。
只不过在调查周遭的情况之前,他们还要先寻找这个地下室还有没有凶手留下的更多的痕迹。
这么大一套房子只有一个人住,就算再怎么勤快的人,也是很难保证房屋一直处于清洁状态的。
经常使用的客厅和卧室尚且如此,自从不养耗子以后就很少清理的地下室更是如此。
地下室的器物上都有一层薄薄的灰,水泥地板上虽然不容易留下脚印,但地下室的灰尘会沾在进出过的人的鞋底,再被带到屋里。
柳弈和戚山雨等人在地下室的入口附近找到了好几组脚印,其中大部分的来历都很明确,不是进屋找人的民警同志们的,就是出车的120的医生和护士的。
但除了这些清楚明晰的鞋印之外,他们还发现了两组很值得注意的脚印。
其中之一是拖鞋的印子,只有一行,从正门进来,径直穿过玄关、客厅、餐厅,最后截止在了地下室的入口前。
秦红叶的左脚上还挂着一只拖鞋,而右脚的那只掉在了楼梯上。
就算还没仔细对比二者的拓印,众人只看了鞋底的花纹,便可知道这组脚印正是秦红叶自己回家时踩出来的。
而另一组脚印,则非常值得斟酌了。
从脚印的清晰度来看,它们应该是最近才留下的。
与能明确找到起点的秦红叶的拖鞋印子不同,这组脚印好像是在屋里绕着圈圈,溜达似的到处“散步”,玄关、客厅、餐厅、厨房、主卧、洗手间、阳台,再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与二楼的两个房间,甚至连角落的小储物间都能找到它的痕迹。
而凶案发生的地下室就更不用说了,奇怪脚印的痕迹更是密密麻麻,哪哪都是。
说实在的,焦警官做了将近二十年的一线民警,当年治安还远没有现在好时隔三差五就碰上个入室偷窃案,自问见识过的案子不算少了。
就他看来,即便是踩点,贼人关心的也多是看着会放值钱物品的卧室或是书房,很少有这么离谱的在人家家里遛弯儿,连老旧逼仄的浴室和连盆花都没栽的阳台都不放过的。
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这明显是女鞋的脚印。
“三十八码的鞋子。”
沈青竹将自己的脚往鞋印旁边一对比,大小、宽度几乎一模一样,毋庸置疑是相当标准的三十八码的女鞋。
不管是女飞贼还是女杀手,在华国都像是小说话本里才会出现的角色,焦警官对着地板上的女鞋鞋印啧啧称奇,感觉自己今天又开了眼界,以至于一点儿都不困了。
焦警官不知道柳弈和戚山雨他们正在查的明桂街26号的两桩命案的详情,看到室内这些女鞋鞋印的时候,只是感叹凶手莫不是个女人而已。
但其他人神色可就很凝重了。
毕竟穿三十八码女鞋出现在命案现场的人绝对不会是巧合,再加上秦红叶死前明显有些什么话想对柳弈说,大家觉得这大概率可能是同一个凶手。
“柳哥,秦红叶的死亡时间推定大概是什么时候?”
戚山雨问柳弈。
“大概十点半到十一点半这一个小时里吧。”
柳弈回答得很干脆。
其实他可以把范围缩得更窄,因为他收到的来自秦红叶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在十一点零五分。
虽然不是没有微薄的有人用秦红叶的手机给他发微信的嫌疑,但他觉得可能性不大,加她好友的申请,以及之后那几条信息应该都是秦红叶本人发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发现遗体发现得很及时。
人在刚刚离世的几个小时里,遗体的变化是最分明的,法医很容易通过诸般征象综合分析,然后将死亡时间锁定在一个相当精确的范围里。
柳弈故意放宽了时限,已是留足了容错的空间了。
“麻烦你们调一下附近的监控。”
戚山雨转头对焦警官说道:“看看附近有没有可疑人员出没的痕迹。”
“明白了!”、
焦警官经验老道,性子也爽利:“特别要注意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女人,对吧?”
戚山雨点了点头。
就在戚山雨请焦警官从所里调附近的监控时,柳弈带着江晓原和沈青竹绕到了玄关的鞋柜前,照例打开鞋柜,检查里面的鞋子。
秦红叶独居已有好几年了,也没有和异性交往过。
她家里的鞋柜很大,却空荡荡的没几双鞋,且清一色都是三十八码的女鞋。
柳弈等人一双一双拿出来,逐一拍照和拓印鞋底的花纹。
沈青竹从最下层的角落里拿出了一双黑色镶嵌着珍珠的皮鞋,将它们翻过面来检查鞋底的脚印时,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哎呀!”
小江同学被她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相机一抖,连忙回头:“师姐,怎么了?”
“这双鞋子!”
她激动地扬了扬手里的黑皮鞋:“我看着花纹……应该就是屋里乱踩的那双啊!”
“什么!!?”
这次轮到江晓原震惊了。
他伸着脑袋凑过去看,果然看到了前面两排并列的Z字型花纹外加脚跟处的两个套叠的马蹄形状——右脚的前脚掌处还有一个半月状的磨损,确实像极了屋里那些凌乱的脚印上的花纹!
沈青竹的发现确实很值得惊诧。
那对黑色珍珠扣皮鞋一看就不是新的,鞋底花纹磨损的地方很清楚,鞋面也有不少经常走路留下折痕,看着应该是穿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的常用鞋。
“……凶手把自己穿的鞋子扔在受害人家里?”
江晓原完全无法理解这是什么神奇的逻辑。
站在后面看着法医们拓印鞋印的戚山雨忽然补了一句:“更可能是凶手穿了秦红叶的鞋子。”
“对哦!”
众人都觉得确实很有道理。
凶手大约是不想暴露自己的鞋印,于是临时从沈青竹的鞋柜里找了一双旧鞋子,要走的时候再换回自己的。
不过人穿码数更大的鞋子没问题,硬要穿小鞋的话,鞋子容易变形不说,穿着走路也是相当难受的——更遑论那人选的还是弹性不大容易挤脚的皮鞋了。
加之凶手还穿着秦红叶的黑皮鞋满屋子走来走去,如果是大脚硬挤进小鞋里,估摸着都该磨出血来了。
既然能穿得进三十八码的女鞋,那凶手的足长也就最多只在二十五厘米以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
总之,既然已经找到了印下可疑脚印的鞋子,那么如此重要的证物那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假如凶手是光脚穿的鞋,说不定还能从鞋垫上检出她的DNA,对锁定嫌疑人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儿蹊跷。”
柳弈站起身,一侧身正好对上戚山雨的双眼,于是也就无缝衔接,很自然地接着说了下去:
“凶手为什么要穿着秦红叶的鞋子,在她家里转那么多圈?”
他说着,微微蹙起了眉,补充道:
“总觉得……一定还有什么原因才对。”
“会不会是在踩点啊?”
焦警官在旁边听到柳弈的话,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凶手或许是没想好要怎么下手,所以到处走来走去的琢磨法子……”
毕竟秦红叶虽然既不高壮也不肥胖,但身高目测起码有个一米六五出头,体重是她这个身高里很正常的一百一十斤左右。
以焦警官一线民警的丰富经验来看,在面对正值青壮年的受害人时,就算行凶者是个成年男性,想要一击取她性命也是件要拼点儿运气的事情。
假如换成是一个身高体重与之差不多的女性,在华国禁枪的情况下,除非是一刀刺中要害,否则大概率就是两人滚成一团厮打起来——如果凶手不想肉搏,那么会想方设法用点儿阴招可太正常了。
“……可是……”
小江同学提出了反驳:
“凶手第一次踩点就敢满屋子乱转……她难道不怕秦红叶刚好回家,然后跟她碰个脸对脸吗?”
——是啊。
柳弈也在心中暗忖:
秦红叶不用上班,平常也不怎么出门,多数时间都呆在自己这栋别墅里,偶尔出门也不过是在附近的菜市场或是超市采购点食材和日用品。若凶手想要在秦红叶家里干点什么,怕是得仔细挑选一个她长时间离家,且不会突然回来的时间才行。
——除非……
柳弈想到这里,目光又转向戚山雨,与恋人交换了一个心有灵犀的对视。
——除非那人深知秦红叶一定不会忽然回来。
——因为,是她把人给约出去的。
确实,秦红叶昨日晚上会忽然出现在明桂街26号本身就很奇怪。
而且她那时心绪不宁,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又有所顾虑,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不将她的外出与她的遇害联系在一起。
也不知秦红叶是心大还是心虚,一个单身女性独自住那么一套郊区独栋房子,居然没有安装监控。
而这栋自建房一共有前后两扇门,前门直通外头的马路,后门出去则是一个山坡,机动车开不上来,上坡下坡只能靠走的,最多也就是骑一骑自行车或是电单车了。
众人走了一圈,发现一楼和二楼的所有窗子都装了防盗窗,阳台也同样装了护栏,且栏杆与栏杆之间的间隔只有七十厘米,属于比较紧密的,不容易被人钻空子的。
“我们赶到的时候,正门确实是锁着的。”
焦警官对此十分确定。
为了能进屋找人,他们当时直接把门锁的锁舌给撞坏了。
法医们为了便于检查,直接将整个门锁从门板上卸了下来。
柳弈拿在手里稍稍检查了一下,发现这门锁是那种只要关上从外面就无法直接打开的自动上锁的类型——换而言之,凶手离开时直接把门带上就行了,根本不需要用钥匙锁门。
“柳哥,我们刚才去后门那儿看过了,没发现脚印和车辙。”
林郁清和几位民警在后门附近转了一圈,回来将自己的发现说给柳弈听。
与铺了水泥不容易留下脚印的前门不同,后门外面的土坡完全就是一片泥地。
这几天天气比较好没有下雨,泥土质地松软,脚踩上去不管如何都会留下脚印,就更别提更重的自行车或是小电驴了。
“这么看来……”
焦警官闻言摸了摸下巴,“凶手还是应该是从前门进来的,对吧?”
柳弈脑子里还在琢磨着他觉得解释不通的满地脚印,没有接林郁清和焦警官的话茬儿。
这时,焦警官的电话响了。
焦警官与电话那头的人沟通了几句,回头对戚山雨说道:
“我们所把路口两个监控的记录都调出来了,你们要现在过去看看吗?”
“好。”
戚山雨点了点头。
就在柳弈和戚山雨忙着调查秦红叶的死亡现场时,鑫海市的某个酒店式公寓的顶层套房里,一个男人正在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你为什么又一个人跑出去了!!?”
身为业内怎么着也算多少有点儿名气的经纪人,他年过四十依然保养得宜,没发胖也没秃头,平日里也总以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模样示人,甚少有人看过他暴怒到脸膛发紫、眼底泛红的抓狂模样。
“闵靖,你最近闯了多少祸了!?现在连电影拍摄都要延期,我们公司要赔多少你知道吗!?最要命的是,都不知以后还能不能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