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杜鹃落水的地点实在太偏僻了,她19日凌晨身亡,直到当天下午两点多才被来鱼塘投放饲料的小工发现。
等到报警后警察到场,再将姑娘的遗体捞上来,已经是当天下午四点多的事情了。
后来警察在附近的树林里找到了杜鹃的背包,并从里面发现了女孩儿的证件,辗转联系上了她在鑫海市的一个表姨,让对方来来处理后事。
“鱼塘的主人提供了监控。”
朱箐箐的表情很难看,“监控里确实能看到,杜鹃是一个人走到鱼塘边上,然后不小心摔下去的。”
她顿了顿:“警察还在她的包附近发现了好几罐喝空的啤酒,还有装安眠药的药盒……所以认为她是吃了安眠药又喝酒,在烂醉的情况下才会失足落水的。”
柳弈见她虽表情不虞,但语气倒是十分肯定,于是问道:“你看过那段监控?”
“嗯。”
朱箐箐点了点头。
她告诉柳弈,自己去找了杜鹃的表姨,用恳切到近乎纠缠的态度说服了那位阿姨,让她相信杜娟的死必有蹊跷,才让阿姨带着她一起去了警局,以家属的身份提出要求,亲眼看了那段监控。
只是不管朱箐箐再如何怀疑,她还是得承认,监控里只有杜鹃一个人。
戚山雨:“你能详细描述一下视频的具体内容吗?”
朱箐箐点了点头。
好在她是个专业的电影评论员,多少掌握了一些从动态视频里捕捉关键信息以及如何归纳总结的能力,说得倒是十分详细,同时还很有画面感,
拍到杜鹃落水过程的是鱼塘主人装在靠近朱箐箐落水侧的监控摄像头,画面近乎是垂直俯瞰的角度,能直接拍到女孩儿的头顶。
杜鹃出现在画面只有短短的二十秒,她脚步踉跄地靠近鱼塘,然后好似完全没发现脚下的水域,直接抬脚往前一步踩空就滚了下去,连挣扎都没挣扎两下就沉底儿了。
由于视频全程没有另一个人存在,自然也就没有别人推她下去的可能性,看过监控后,表姨表示没有疑问了,很自然地接受了这就是一桩不幸的意外的解释。
柳弈又问:“那么,杜鹃包里的安眠药又是怎么一回事?”
“哦,杜鹃她跟我说过,她在姨妈过世后有点焦虑,还经常睡不着觉。”
朱箐箐解释道:“于是去医院看了心理医生,医生给她开了点安眠药。”
柳弈:“具体是什么药?”
朱箐箐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毕竟佶屈聱牙的药名对大部分非专业人士来说自带debuff,她就算是现查的都有可能读错,更遑论只是朋友随口提过一下的药名了。
听朱箐箐陈述完整个事情的经过,柳弈和戚山雨又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她拿出来的资料。
或许是长期做自媒体影评的原因,这份姑娘自己整理的资料实在很像影评。
都是一段文字配一两张图,将刚才她口述的事情从头到尾用文字再梳理了一遍,虽然看似更加详实更加具体,但其实并没能给两人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对不起,朱小姐。”
看完资料,柳弈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想:
“目前看来,除了不喜欢喝酒的杜鹃那天偏偏大量饮酒这么一个疑点之外,实在没有证据显示这是个刑事案件。”
听柳弈这么一说,朱箐箐的双眼立刻暗淡了下来。
“……果然,还是不行吗?”
她低声喃喃,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可她真的不会喝酒的……我跟她去武林玩的时候,她只是闻一下酒酿圆子就说讨厌那个味道了,怎么可能喝那么多啤酒……”
“别急。”
戚山雨抬手,制止了她沮丧的碎碎念,“有一个很关键的信息你完全没有提到过。”
他迎着女孩儿诧异的目光,沉声问道:“杜鹃小姐为什么会一个人去那么偏僻的鱼塘附近?”
朱箐箐的资料里有杜鹃的个人信息,戚山雨特地留意了一下女孩儿的住址——她住在姨妈留给她的小套房里,位于鑫海市的老城区,距离她出事的鱼塘少说七八十公里,她一个宅女怎么会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朱箐箐茫然地摇了摇头。
倒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真不知道。
在杜鹃落水身亡以前,她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月没和那位好姐妹联系过了,没想到再想联系的时候对方已经失联,其后便是她身亡的噩耗了。
戚山雨看朱箐箐答不上来,换了个问题:“那么杜鹃小姐的手机呢?你们有请警方帮忙调查吗?”
“啊!”
终于有一个她知道答案的问题了,杜鹃连忙回答:
“警察说她手机在她的衣服口袋里,一块儿掉水里去了,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泡坏了。”
戚山雨看了柳弈一眼,神色颇有些无奈。
现代都市人的衣食住行、人情往来都能在手机里留下痕迹,若是能拿到杜娟的手机并设法打开,或许还能从中找到些有用的蛛丝马迹。
可偏偏姑娘是落水死的,随身包包留在了岸上,却把手机带了下去,也是很无奈了。
朱箐箐提供给柳弈和戚山雨的有效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仅凭目前这些线索,杜鹃的落水事件更像一场自暴自弃的事故,两人实在无法指出什么疑点。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坐在四方餐桌对面的朱箐箐上半身前倾,满脸写着祈求。
柳弈张了张嘴,正想说点儿什么,却听见朱箐箐接着说了下去:
“我先前很担心杜鹃的情况,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傻事。不过她跟我说她的名字跟姨妈很像,两人就像亲母女一样,她答应过姨妈要好好活着的……”
因情绪激动,朱箐箐的嗓音带了一丝颤抖。
她深深地换了一口气,平复情绪,才接着把话说完:
“我绝对不相信杜鹃会自暴自弃以至于酗酒出意外的!”
柳弈注意到了一个小细节,随口问道:“杜鹃的名字和她的姨妈很像吗?”
“是的。”
朱箐箐不知柳弈一直很在意杜鹃的名字,很随意地回答道:
“是啊,她姨妈好像是叫王乐娟,不过是女字旁那个娟……”
她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声音骤然提高:
“对了,我可能知道杜鹃为什么要来东湾这一片了!”
朱箐箐没注意到柳弈和戚山雨神色皆出现了变化,继续说了下去:
“她姨妈好像在东湾区上学来着……她以前跟我提过一次,说她姨妈带她来这边尝过新鲜的螃蟹和莲藕……可能这次她再来,就是为了重温和姨妈的美好过往吧!”
柳弈率先开口:“你说她姨妈叫王乐娟?”
戚山雨接着道:“在东湾上过学?”
朱箐箐万万没想到两人在意的竟然是杜鹃她姨妈的名字和曾经在东湾区呆过的经历,一时有些懵。
“嗯……”
她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柳弈和戚山雨这次对视的时间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长。
两人沉默地交换了一些朱箐箐完全看不懂的信息。
最后,戚山雨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知道了。”
柳弈转向朱箐箐,“我们会试着调查一下。”
朱箐箐猝然睁大双眼,神色惊喜。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柳弈轻轻压了压手掌,“我想知道,杜鹃小姐的遗体火化了吗?”
毕竟如果定性为意外的话,19号发现的遗体,到现在都过去快一周了,大概率已经交还给遗属进行火化了。
“那……倒是还没有。”
朱箐箐面露黯然,“不过应该也快了……遗体告别式就安排在后天下午。”
“朱小姐。”
柳弈正色道:“你能说服杜鹃小姐的亲戚进行委托尸检吗?”
他低头在笔记本上唰唰写了一张便条,撕下来交给朱箐箐,“假如你能说服他们家要求委托尸检,送到我们法研所来,我亲自操刀。”
朱箐箐闻言,面露难色。
毕竟现在处理杜鹃后事的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而只是远房表亲,让阿姨陪她去警局查阅监控已废了她许多唇舌,现在还要说服她要求尸检,实在太难太难了。
“……行,我试试。”
但朱箐箐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应承了下来,“我会尽力说服她表姨的!”
9月25日,星期日。
中午十二点十五分。
朱箐箐接了柳弈发布的新副本任务后几乎是一分钟没耽搁的就买单告辞了。
柳弈和戚山雨在茶楼里又稍稍坐了一会儿。
这时包间里就剩下夫夫二人,柳弈说话就不必有顾虑了。
他拿起茶壶给两人续了一杯茉莉茶,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抿在舌尖细细品了品味道,茶汤醇厚、气味芬芳,可惜茶叶在水里泡得太久了,这会儿微微发苦发涩。
他咽下茶水,然后转头问戚山雨:
“小戚,这事儿,你怎么想?”
“现在还真不好说。”
戚山雨也端起茶杯。
不过他不像柳弈那样含在舌尖细细品尝,而是两口就喝完了,“怕是也只能从头查起了吧!”
柳弈叹了一口气,唇边勾起一抹苦笑,“唉,我们俩真是……天生一对啊!”
这话说得像是自嘲,偏又隐隐透着甜蜜。
“是啊。”
戚山雨听懂了。
他伸手握住了柳弈的手,攒在手心里,十指交扣,回给他一个同样无奈又甜蜜的苦笑:“谁说不是呢。”
柳弈就着两人此刻亲密的姿势,带着戚山雨的手凑到唇边,在恋人的手背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好了,说正经的。”
他收起唇角的浅笑,正色道:“你那边应该也不太方便插手吧?”
“是啊。”
戚山雨也颇觉烦恼。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熟练地调出了一个号码,“看来得找小林帮忙拉个线了……”
柳弈秒懂。
林郁清是鑫海市本地人,一家子都在公检法系统工作,人脉宽泛得很,想要私下了解一些情况,又不引起其他警务系统的同僚反感,请他帮忙搭桥牵线是最方便也最靠谱的选择。
柳弈笑了笑,随口问道:“小林子今天没去约会吗?”
“放心,他那位又下工地去了,人在隔壁S市呢。”
戚山雨只应了这么一句,电话就接通了。
他简单将自己这边遭遇到的情况说给了林郁清听,无会可约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的小林警官当即表示“好呀没问题”,随后两人约好了下午两点半市局见,就挂断了电话。
“好了,我们回去吧。”
戚山雨拉着柳弈站起来,“我先开车送你回家,然后再去市局。”
柳弈点了点头。
他实在太了解自家小戚警官的性格了。
为了不耽误明天上班,戚山雨肯定想在休息日尽可能将杜鹃和她姨妈的案子查清楚,这工作量必定不小,大概率会为了这件事折腾到很晚。
“果然……劳碌命啊。”
柳弈十分无奈,“所以怎么说我么天生一对呢!”
戚山雨将车开到自家公寓楼下,把柳弈放下就直接回市局了,连外出两日的行李都是柳弈帮他带上楼的。
到家以后无事可做的柳主任洗漱过后就上床补眠去了。
躺在熟悉的大床上,枕着柔软度适中的乳胶枕,鼻端还有恋人惯用的洗发水的香味,他这一觉睡得极沉,不仅没有做梦,一觉醒来甚至姿势都没怎么带变的。
周围一片黑暗,柳弈眯着眼看向床头放着的荧光电子钟,居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十五分了。
“……我还真能睡。”
他掀被子爬下床,感觉腹中空空,寻思着不然叫个外卖,翻开订餐软件,手指划拉了好几下都没找到自己想吃的东西,干脆将手机揣回睡衣口袋里,晃悠着进了厨房。
他翻出戚山雨炒好的酱料,微波炉解冻了一些鸡腿肉,又切了些椰菜丝和胡萝卜丝,然后开火给自己做了个毫无技术含量的炒码,往烫好的细面上一浇,就是一顿很有恋人味道的盖浇面了。
柳弈把自己的劳动成果端到吧台上,一边嗦面,一边翻手机。
戚山雨傍晚给他发了两条微信:第一条告诉他,在小林的帮助下他们确实查到了点东西;第二条则很老妈子风格地叮嘱他记得吃晚饭,别饿坏了胃。
柳弈笑了笑,给对方回了条迟到了将近三个小时的:“知道,在吃了。”
除此之外,列表里还有俞远光俞编剧给他的几条微信。
柳弈点开了,唰唰浏览完。
俞远光告诉他,自己已经和公司联系上了,请公司提供团队,他会用自己的剧本自费拍一出小短剧,计划租用杏滘村的那片山坡连带废弃的陶窑作坊,今天已经草拟出租用协议,提交给杏滘村的村委了。
【估计很快就能批下来。】
明明明天俞远光早上还会去法研所,但平常经常不在状态,偏偏某些事情上非常急性子的俞编剧一天都不愿意等,几乎是一会儿就给他发一条微信汇报进展,只恨不得明天就能拉着他们以“拍戏”的名义进去搜查那几间陶窑作坊了。
戚山雨自然是柳弈的微信置顶,而俞远光也是他开了未读消息提示的。
接下来就是被他收入不提示列表的一串消息了。
半天没看微信,各种杂七杂八的群聊和乱七八糟的推销促销商家推广加起来,不提示列表也积累了好些数量。
他一边清消息一边划拉列表,忽然瞅见了朱箐箐的信息。
柳弈这才想起这几天太忙乱了,自己居然还没把人家小朱主编的信息设置改过来,心中十分抱歉,连忙点开来。
出乎意料的,朱箐箐告诉他,自己竟然真的说服了杜鹃的表姨一家,正式由警方和家属双方一同委托,明天就会将姑娘的遗体送到法研所进行司法解剖了。
“啊呦。”
柳弈忍不住低声感叹,“这姑娘,还真不错。”
他的“不错”不止是称赞朱箐箐社交能力满点外加口才了得,居然能在几乎没有线索的情况下说服杜鹃的远亲表姨一家;更重要的是,她不止熟悉好友的性格、喜好和家庭情况,而且在杜鹃身亡之后,仍然坚持要调查案子,并不惜为此花费了巨大的心力,对朋友尽心至此,真真是没得说的!
戚山雨一直忙活到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才回到家。
因为他回家前给柳弈发过微信,所以他刚站在家门前准备掏钥匙,柳弈就替他开了门。
“我算着你差不多该到了。”
柳弈笑眯眯地将恋人拉进了屋。
戚山雨知道自己的动作很轻,柳弈能把点儿掐得这么准,一定是站在客厅的窗户前看着他走进公寓大楼的。
“那案子,我们今天还挺有收获的……”
戚山雨一边将包挂到玄关处的衣帽架上,一面对柳弈说。
“不忙、不忙。”
柳弈打断了小戚警官的陈述,“先去洗个澡换身松快的衣服,歇口气儿再说。”
他笑着将人往浴室推,“换洗的衣服已经帮你搁架子上了。”
戚山雨点了点头,垂下眼睛,朝柳弈浅浅一笑,“知道了,谢谢。”
恋人这难得一见的乖巧又腼腆的样子看得柳弈心痒,忍不住就很想调戏一把。
他伸手压住戚山雨的后颈,将他的脸压下来,给了对方一个过分缠绵的亲吻。
戚山雨被亲得有点懵,分开时又还有些恋恋不舍。
考虑到明早两人都还要上班,若闹开了别说一时半会儿没法收场,待到完事儿的时候,一向体力不怎么样的“文职人员”柳主任就算想跟他聊案情怕也有心无力了,于是自控能力很优秀的小戚警官往后退了一步,表情认真、态度端正:“我要洗澡了,你别撩我。”
“想什么呢你!”
明明是他故意撩的骚,这会儿柳弈倒是一副正人君子得不行的模样,坚决不认账,“我去泡个茶,你洗好了快点儿出来。”
说罢,身影一闪就出了浴室,还很贴心地替戚山雨关上了门。
戚山雨洗漱的速度一向很迅速。
当他把自己收拾妥当了走出浴室时,正好闻到空气里弥散开的清苦茶香。
小戚警官对茶的了解仅限于柳弈经常泡给他喝的那几个品种,其他的喝进嘴里最多能区分出这是红茶绿茶还是普洱乌龙的程度。
这种清香中带着点辛苦味的茶香他以前没闻过,于是立刻就判断出来:“是新的茶?”
“对。”
柳弈笑道:“俞编剧难得送我的金骏眉。”
他招呼戚山雨坐到吧台旁,从茶壶里斟出两杯深红的茶汤,“尝尝。”
戚山雨不怎么会喝茶,茶和咖啡对他而言都是提神用的。
不过即便是不擅品茶如他,也喝得出这茶汤醇厚清苦,香味浓郁,口感润而不涩,品质应该相当不错。
“好喝。”
戚山雨很认真地评价道。
柳弈笑了,“那就好。”
他给戚山雨的空杯续上茶水,然后将茶壶放到一旁去,神情从闲聊状态转换成了工作状态,“怎么样,今天你们查到了什么?”
“杜鹃的姨妈王乐娟有心脏方面的问题……好像叫心肌……心肌什么来着?”
戚山雨将一叠纸张搁到吧台上。
今天他和林郁清忙活了一个下午,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又接连跑了三个地方,好不容易才收集到了面前的这些资料,又因为时间不早了没空慢慢整理,只能这么乱七八糟地一股脑儿混在一起,这会儿要找出来实在不太容易。
不过柳弈已经很眼尖地看到了一张格式很眼熟的纸张,抽出来一看,果然就是出院小结。
“心肌桥。”
柳弈瞅了一眼病名,替小戚警官补完了诊断。
心肌桥全称冠状动脉心肌桥,是一种先天性的冠状动脉发育异常。
作为负责供给心脏血液的血管,冠状动脉的主干及其分支通常行走于心脏表面、心外膜下脂肪中或心外膜深面。
然而因为冠状动脉发育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畸形,冠状动脉或其分支的某个节段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心肌内走行——这种情况就被称为心肌桥。
心肌桥平常没什么,患者可能就跟正常人一样,完全没任何不适。
然而当心脏收缩明显时,被心肌桥覆盖的这段冠状动脉就有可能受到压迫,出现收缩期狭窄,继而使心脏出现节段性的供血不足,引起心绞痛,严重时甚至会引起心肌梗死。
王乐娟女士今年四十九岁,心肌桥十分严重,整条前降支都爬进了心肌内。加之以前因为很少出现症状而未曾重视,身边没有备药,结果就是一旦症状明显,后果就严重到险些致命了。
今年5月12日,王乐娟在参加社区活动后回家突然感觉胸口疼痛,连忙给姨甥女杜鹃打了个电话。
当时杜鹃正在单位写稿,接到电话后连忙请假赶回家中,却发现姨妈已经浑身冷汗倒在地上,意识不清了。
送医后,医生诊断为广泛前壁心梗,需要立刻做介入手术。
好在手术很成功,王乐娟在医院里住了十二天的院,就出院回家修养了。
“嗯,直到这里为止,都没有问题。”
柳弈一边听戚山雨叙述事情的经过,一边对照出院小结看王乐娟女士的病程,没有看出疑点。
“对了。”
他忽然抬起视线,问戚山雨:“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细节的?”
戚山雨回答:“我们找到了当时照顾王女士的保姆,从她那儿了解到了很多情况。”
小戚警官解释,王乐娟和杜鹃两人相依为命,自王乐娟生病住院后,杜鹃一边上班一边照顾重病患,实在忙活不过来,于是从家政软件里聘了一位姓潘的全职保姆,聘期一个月,月薪为一万块。
这薪资虽贵,但保姆潘阿姨人不错,热心又认真,跟王乐娟也相处愉快,杜鹃和姨妈商量过后,又多续了一个月的约。
然而没想到,杜鹃才刚和潘阿姨续约不满一周,王乐娟就死了。
为了了解情况,戚山雨和林郁清还特地跑了一趟保姆潘阿姨的家。
当时那位中年阿姨在自己家里做汉服童装的配饰加工,据说一件计价一块钱,做一天下来也就百来块钱的加工费,比她当保姆时的收入低得多了。
当时戚山雨便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不继续当保姆了?”
结果潘阿姨一听这话连忙摆手,说前任雇主就死在自己眼前,她实在是被吓得够呛,一时半会儿心理阴影消不了,暂时不想再去当保姆了。
“哦?”
听到这里,柳弈很惊讶:“这么说,王女士死在她眼前了?”
戚山雨:“准确地说,她是王女士死亡现场的第一发现者。”
6月27日,保姆潘阿姨出门买菜归来,发现王乐娟不知何时从床上滚了下来,双目圆睁,双手捂着胸口,人已经没有呼吸也摸不到心跳了。
保姆吓得半死,连忙打120叫来了医生,同时也打电话通知了还在上班的杜鹃。
120比杜鹃先到。
医生到现场发现王乐娟已经双眼瞳孔固定,心跳呼吸皆无,失去了抢救的价值,结合死者的一个月前的心肌梗死病史和心脏介入手术史,认为死因是冠心病引起的心血管循环衰竭,死因没有可疑,遂出具了死亡证明。
戚山雨在单位系统里查到了王乐娟的户籍注销记录,里面就有死亡证明存档。
他扒拉了一会儿,从资料堆里找到了那份死亡证明的复印件,递给了柳弈,“你觉得怎么样?”
“嗯,医生的判断其实挺合理的。”
柳弈一边看死亡证明一边评价道:“毕竟心肌梗死很容易出现心脏损伤后综合征,多发生在急性心肌梗死后的两周到四周内,再加上随时可能出现的心衰或是二次心梗,猝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随即,他抬眼看戚山雨,“可是你却觉得她的死亡有可疑,对吗?”
“嗯。”
戚山雨点了点头。
“那位姓潘的保姆告诉我,王乐娟出院回家修养的那段时间经常发低烧,双脚肿得穿不下鞋子,人没什么力气,胃口也不好,整个人显得很虚弱的样子。可她的心情却一直很好。”
柳弈奇怪了:“哦?为什么?”
通常情况下,人们在病痛的折磨中都会情绪低落,保姆却说王乐娟看起来心情很好,不能不说这实在十分反常。
“潘阿姨其实也说不准。”
戚山雨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只说,隐约觉得王乐娟女士好像谈恋爱了。”
当时潘阿姨用的措辞是“好像找到了第二春”。
根据那位年纪与王乐娟差不了多少的保姆所言,王乐娟经常躺在床上玩手机,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