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这是两回事。”白兰地在这方面相当固执,“我确实中途变更计划,也确实没有抓住萩原研二或者杀了他。”
他说到这里,语调越发冷冽:
“如果不是看守不严,我现在恐怕还被公安关押着。”
“看守不严?”
“……不,我觉得他是故意放我走的。”
一开始松田阵平就以为boss会更倾向于拉拢萩原研二作为撬动公安的钉子,来替换听于朗姆的增山正树,没想到boss异常果断要对萩原研二动手,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但即使如此,萩原研二也不可能乖乖消失不再出现在组织面前。
立场坚定地站在对立面会成为靶子,直接倒戈又会被组织利用到最后一滴价值耗尽再处理掉。
到不如暂时先暧昧不清,让boss维持对萩原研二的警惕,又觉得对方可以使用。
“是吗?”电话另一边意味不明地反问。
松田阵平完全听不出boss的态度偏向,却因为他的语气而越发紧张。
像是有人从骨头缝里灌了烧红的铁水,灼烫之后,就是让人一动不能动的沉重感。
松田阵平的手心缓缓渗出汗水,呼吸却没有紊乱分毫。
“我不确定。”他平静地说。
当时在公寓楼上,哪怕hagi已经毁掉了两个传声设备,他还是主动引导hagi说出了松田阵平。
因为他清楚boss的掌控欲,表面上对他信任,但实际上却有不少后手,就像是在最后一刻才告诉他计划一样,二十楼上,很可能存在第三个窃听器。
如果boss真的听到了。
就该知道,萩原研二真的把他当做了松田阵平。
贴在耳边的手机中,传来指关节不紧不慢敲打桌面的声音,每一下都敲在松田阵平的神经上:
“你怎么看萩原研二?”
又是这个问题。
松田阵平无意识地抓紧了窗帘,硬质的布料连带存在感鲜明地硌在掌心,但更鲜明的,是骤然浮现出的昨晚的记忆。
为了能骗过boss,他依旧没敢全部撒谎,而是将真实情况挑挑拣拣地说了出来:
“他和我说了一些和松田阵平之间的事情,他的态度像是以为我会知道。”
“你骗过他了?”
“没有,他认为我的记忆出了问题。他单独和我相处的时候,警惕心不强。我当时有机会杀了他,只是为了顺利逃出来没有动手。”
松田阵平垂眸,平淡地说:
“不过现在找机会动手也来得及,虽然萩原研二给我们制造了那么多麻烦,但我觉得,他好像不难解决。”
boss没有立刻说话。
一片寂静中,松田阵平甚至能听见紧闭的窗户外如鼓点般骤然密集的雨滴。
“不,暂时不需要。”
赌对了。
松田阵平紧绷的心神倏然松了一瞬,就感觉困意又一次汹涌而来。
然后,他听见boss的下一句话,猛地清醒了。
“波本是什么时候开始重新和你联系的?”
松田阵平惊异地睁大眼睛。
降谷零说对了。
但他怎么知道,boss会认为是他主动联系的?
降谷零当然知道,因为他这段时间在组织里已经找了“科涅克”好几次,次次落空,如果不去堵人才奇怪。
但松田阵平没反应过来其中的某些细节,降谷零才不想去提醒他。
他走进洗手间,扫了架子上杂乱的洗漱用品一眼,没去碰,反而暂停了运转中的滚筒洗衣机,按下了排水。
随着哗啦啦的声响,水位逐渐降低,等水终于排干净,他弯下腰把洗衣机打开,手正要伸进去……
“你干什么?”
身后传来松田阵平微冷的声音。
降谷零重新直起腰,第一眼就看见了松田阵平手机界面上还没挂断的电话。
他脸色顿时变了变。
降谷零本来不是非看不可,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是一定要追根究底。
只是松田阵平这样遮遮掩掩的样子,让他意识到这件事情必然十分严重。
严重到他中断boss的电话都要出来阻止。
想想松田阵平上一次这么拼的藏的是什么,是他的视力和听力的问题。
降谷零这一刻冷静极了。
他心中甚至在分析,松田阵平走过来的时候水已经放完了,就算他听见了水声,电话里的boss也不可能听到,而且松田阵平必然不会暴露给boss他在找什么隐秘的东西。
于是在松田阵平眼里,金发小麦色皮肤的俊美青年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嘲讽,又有一种说不清的别的粘稠的意味。
“找件衣服穿而已,还是你衣柜里有别人的衣服,怕我穿错了?”
你们家的洗手间有衣柜?
还是你要穿洗衣机里的湿衣服?
松田阵平看着面前的金发青年睁眼说瞎话,却憋屈的没办法反驳。
他确实是和boss说了一声,就拿着电话就匆匆走出来了。
本来是想先挂断电话,但电话里的boss却很有耐心等待。
或者说,对方一直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哪怕每天来自十几个国家的不同分部的报告汇总过来,他依然能保持规律的作息,近乎悠哉的生活节奏。
以至于松田阵平常常想不明白,明明BOSS都已经过上了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坚持那个不切实际到丧心病狂的野望。
但这些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帮你拿。”松田阵平伸手想把降谷零拽出来,结果反手被他抓住手腕。
“真的有别人的?”
他还没来得及生气,降谷零的声音先冷了下来。
“苏格兰?还是莱伊?”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短暂地陷入了迷茫,终于意识到这对话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知道降谷零是想找个别的理由糊弄电话那边的BOSS,事实上,他也不希望让boss知道波本是在找他的药,这件事情太过敏感了,如果解释中单纯的发现一些情报,就没那么严重。
但降谷零为什么会说衣服?
而且这语气起来就好像是……那种hagi和千速姐看过的电视剧里,女主角怀疑男友有外遇的语气。
松田阵平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降谷零趁这个时候,摸到了洗衣机里被衣服包裹、因此在旋转中都没有发出声响的一个药瓶似的物体。
他的指尖触电般的抖了一下,整个人怔在了原地,神情同样变得茫然。
松田阵平张了张嘴,又意识到说什么都没用。
“那你自己找吧。”
他狼狈地后退一步,仓促回到了书房。
“白兰地。”
“……嗯。”
“他发现了什么?”
松田阵平脑子里还是刚刚降谷零摸到药瓶的表情,下意识地说道;
“苏格兰的衣服。”
“……”
一片死寂中,松田阵平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鬼话。
他脸色铁青,恨不得掐死一秒前的自己。
第93章
松田阵平脸色涨红青白交错, 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下去,但boss却只是略微沉默了一下,就若无其事的放过了这个话题。
他不轻不重地嘱咐:“别把太多心思放在波本身上,就让他继续留在朗姆那边。”
“是。”松田阵平僵着脸应下。
他也是这么想的。琴酒不会主动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那他和波本在组织内的关系就还是像表面上一样糟糕……
不, 等等, 他和波本在组织内的关系,根本就不像是他设想的那种糟糕,而是……
一想到这里,松田阵平太阳穴就一抽一抽的。
之前组织里面那些人怪异的眼神、降谷零有时候莫名其妙的生气, 甚至是当初在卡拉斯号上伊森本堂云里雾里的劝告,忽然就都有了原因。
但松田阵平宁可自己不知道,不, 这种事情被蒙在鼓里也一样很可怕。
救, 谁救救他。
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降谷零心想。
他手里攥着那个白色药瓶,药瓶光秃秃的, 上面本来应该有的包装纸已经因为在洗衣机里面浸泡搅动而破碎,里面的淡黄色药片上也没写着药品名字。
按理说除非去化验,否则没办法知道药物成分。
但是别忘了松田阵平是从公安那边的医院跑出来的, 这瓶药要么是从他是他从医院顺的,要不然就是出来之后从药店买的。
如果是普通药店没办法轻易拿到的处方药的话,那前者的几率就更大。
降谷零给萩原研二发了一封邮件,让他帮忙去查药房。
不是所有药品都每天清点, 有些损失可能到月底才会清点出来, 甚至会因为损失太少被当成意外不会上报, 更别说和今天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但萩原研二当天专门去查,不过十来分钟就发现了。
【少了一瓶喹硫平。——萩原研二】
附注内容是这种药的药效。
降谷零盯着上面的用于精神分裂症、抑郁、焦虑和认知缺陷看了许久, 直到指尖的麻痹感让他惊醒。
他低头看向手机,发现是萩原研二接连不断的消息。
【是他拿走了。——萩原研二】
【我完全没看出来,怎么会这样。——萩原研二】
【是我的问题,我低估了他的状态的糟糕程度,我昨天晚上就不应该离开。——萩原研二】
【我问过医生了,他昨天的反应看起来就像是药物过量,这种药针对不同的病情用量不一样,他吃了几片?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对劲?——萩原研二】
降谷零瞳孔微缩,快速地看了一眼萩原研二发过来的说明书,又把药瓶里面的药全部倒了出来。
发现少了几乎三分之一的药量后,他冷汗刷一下子下来了。
“白兰地?你怎么了?”
“我没事。”松田阵平本来略微垂下的头猛的抬起,便感觉到了轻微的眩晕。
他轻微地甩了甩脑袋,想把困意甩走,同时顺畅、毫无停顿地回答了boss刚刚的问题:
‘你觉得波本会不会背叛你。’
“他现在不会背叛我,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松田阵平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奇异的透彻和坦然,
“我身边也不止出过一个叛徒,就算是琴酒或者朗姆,他们也被背叛过。”
“您不是说过,只要利益大于目前所得,只要风险不是百分百,就一定会有人背叛,不存在永远的忠诚。”
松田阵平其实并不认可这句话,但是不妨碍他用boss本人的观点来回应对方,这也是他不愿意让降谷零听到他和boss电话的原因之一。
并不是他想保密电话的内容,而是boss长期以来有意无意地总是在灌输给他各种思想。松田阵平虽然并不会真的被他扭曲,但大多数时候都不得不配合对方,甚至主动展现出对方想看到的言行。
降谷零何其敏锐,就算只是一个电话,都很有可能会从中察觉到他和boss的相处方式中的异样。
为了避免他多想,还是干脆不让他听到就好。
“你对我的话倒是记得很清楚。”
电话那边的人感慨,又徐徐问道,“那你也会背叛吗?”
但也许是困倦导致的,也许是这种问题太常规了,松田阵平没有过度紧张。
他倚靠着窗边的墙壁,有点散漫地看向逐渐黯淡下去的天色,“那要您下令才行。”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满意这个回答,总之是没有继续再问下去,而是换了话题:
“前几天你提交的那个申请,就是你盯上苏格兰的理由?”
“是巧合……”松田阵平诚实地说,“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是组织的代号成员,我说了,琴酒不信。”
他说完,就听见电话那边低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没信。
之后boss再问了一些问题,松田阵平看都似随意,但实际上都小心翼翼的回答了。
等这通漫长的电话终于结束后,松田阵平把手机放到一边,整个人差点困得靠着墙角滑落到地上。
他勉强撑着窗台站直身体,又打了个哈欠,慢吞吞走到衣柜前,从里面的一个暗层中摸出一次性注射针和一瓶促醒剂。
但即将拿出来的时候,手忽然顿了顿,又缩了回来。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降谷零这时间怎么掐的这么准。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却没能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
等下降谷零进来,一定会问那瓶药的问题。但药是他顺手从公安医院里摸出来的,根本就没有细看。
现在估计降谷零和萩原研二都知道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说自己完全没问题,降谷零肯定不会相信。他的幻觉虽然经常很严重,但是在明确知道可控的情况下,其实心理压力并不大。
可这件事情没办法和降谷零他们解释。强行承认另外一种他没有的病情而不得不服药,松田阵平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他手按在门把手上时,深呼吸了一下,脑子里还在疯狂的思考,怎么能把这件事情最小影响的遮掩过去。
但当他把门打开,看见面前的金发青年时,却忽然怔了一下。
降谷零的态度超乎他想象的平静,不是那种强装出来的镇定,或者压抑着情绪的严肃表情。虽然也有轻微的不满和担忧,但都在正常的范围内。
松田阵平本来的心理准备全都落了空,顿时卡了一下。
降谷零见此,先做出了动作,他把那个白色的药瓶扔到了松田阵平手里。
松田阵平下意识攥住,就听见他开口说,“你有没有吃过量?”
“……”
松田阵平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白色药瓶。
其实单独这些倒也还好,这些药和经过专门改良的SOI-H不一样,只有够多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但是加上他后面吃的那一片药,确实是算过量了。
但松田阵平沉默的不是这个。
而是他没想到降谷零一开口问的居然只是这个问题。
“你费了半天劲,把它找出来,就没别的想问的吗?”
松田阵平有点困乏的强打着精神,于是神色上就显出了几分疲惫,他自己毫无所觉,降谷零却看得极为不舒服。
“这就是最重要的问题。”
降谷零冷着脸说,“就算你有别的想说的,也要等先告诉我,你自己现在有没有危险,我再考虑听不听。”
他当然是在说谎。
降谷零很想知道松田阵平真实情况,他的精神问题到底是哪方面的?又能不能治好?需不需要其他的帮助。
但松田阵平不是他要审问的犯人,也不是非要证明精神病症来逃脱法律责任的被告。
上午的时候,松田阵平的精神状态糟糕到那种程度,甚至连自我认知都动摇了,虽然松田阵平足够坚强,能够迅速恢复过来。但这不是降谷零强行要他剖开自己、细数自己的痛苦的理由。
他们之间的友情和信任,不是用来逼迫的武器,哪怕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也一样。
“再不说我就把你打晕送去医院洗胃。”降谷零冷飕飕的道。
“……”松田阵平又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不用。”
他后知后觉的终于想起,之前几次他露出过那么多的异样,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却始终没有多说什么,一直配合着他错漏百出的掩饰和伪装。
他们随时准备着要帮助他,但却从来不强求解释。
可以不合理,可以有疑虑,逻辑不用丝丝入扣。
这不是另外一个战场。
“有点小问题,会比较困。”
松田阵平放弃了掩饰,按门沿上的手松了下来,声音和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我可能得睡一段时间,有电话不用管……叫不醒我也别担心,最多睡十二三个小时……”
“行了,去休息。”金发青年双手抱臂,扬了扬下巴。
松田阵平想吐槽他这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说没说,更不知道自己怎么重新回到房间的。
总之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稀薄的日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泄出一道光线,斜落在坐在床边椅子上闭目休息的降谷零脸上,让他疲倦的神色更加明显。
松田阵平只是稍微动了动头,降谷零就察觉到他的动静,不太安稳地皱了皱眉,随即睁开眼睛。
“你怎么在这?”松田阵平不解地坐起来,“我昨天晚上怎么了?”
降谷零先是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圈,目光又落在他脸上许久,才说,“没什么大事,你心率不太对,血压也有点低,不过后来缓过来了。”
松田阵平怔了一下,忽然想起前天晚上萩原研二也和他说他的情况一度很危险性,而上次他在T03的时候,雪莉同样提到了血压的问题。
[希拉……]
[药物反应吧,虽然你感觉不到,但是药物带来的生理反应还是会在你身体上体现的,不然做检查不就出问题了。]
希拉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连松田阵平都被他说服了。
虽然他想问为什么没提前告诉他,但是没开口,就意识到希拉可能想不到那么多。
“幸好你没把我送到医院。”
松田阵平有点庆幸,真要是到医院他就说不清了。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莱伊过来了。”
松田阵平才想起来他好像真的把莱伊给忘了。
“什么时候?”
“凌晨一点的时候,他都是这么晚来找你吗?”
“晚上不容易被人发现。”松田阵平先回了一句,然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不久刚直面特殊谣言的巨大冲击,现在对一切似是而非的话语都极为警觉,“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算了,我不想知道!”他不等降谷零说话就快速的改口,“他人呢,被你赶走了?”
降谷零本来也只是顺口一说,但是看到松田阵平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连有些沉重的心情都松快了一点。
一想到松田阵平此刻尴尬的事情,正是之前困扰了他许久的,降谷零自己反而不觉得尴尬了,他颇为记仇地故意道,
“怎么?是应该我离开,换他留下来?”
“降谷零!”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伸手拽住降谷零的衣领,把人一把薅过来,“你是不是……欸?”
他鼻子动了一下,疑惑地问,“你身上怎么一股火药味。”
降谷零把松田阵平的手从衣领上拉下来,轻描淡写地说,
“不小心对人开了几枪,你楼下可能要稍微换点家具。”
“不小心开了几枪……波本是这么跟你说的?你也没有继续问?”
戴着针织帽的长发男人绕开又一个发放游乐园开业活动传单的玩偶, 悠悠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反正你们都没事。”
“是看见波本没事吧。”
莱伊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撇了一眼他的左肩,没有点燃。
“……”
松田阵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看向游乐园里卖爆米花和冰淇淋的推车。
“那你们当时为什么打起来?”
“波本也没和你说?”
莱伊没有回答, 反而先问了这么一句。
松田阵平哑然。
当时降谷零一副不爽别提的样子, 他以为没什么大事, 就没有多问,结果等降谷零走了,他顺着多了好几个弹孔的楼梯扶栏下楼,才发现这哪里是打了几枪。
分明是把他的工作台和那些被拆开的废旧电视冰箱当做掩体, 来了一场激烈枪战。
虽然这些东西基本都是没用的摆设,但是这两个人也太夸张了。
松田阵平有心想找那个金发混蛋算账,但想起来对方走的时候还不放心的盯着他的伤口, 提醒他记得换药……他忍了, 直接叫人把一楼重新装修一遍,自己出来和莱伊见面。
“他当然没说, 你不知道他说话喜欢藏一半留一半的性格吗?”
松田阵平这句话说得半真半假,刻意去对标波本在组织内越发明显的神秘主义者的行事作风。
但就是这句话,让赤井秀一抬了抬眼, 不动声色地说:“你好像忽然开始关注他在组织内的行动了,”
卷发青年听到他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飞快闪过一瞬间不自然,像是被戳破了内心的想法似的有些心慌。
松田阵平确实心慌, 他把手抄进兜里, 尴尬得头皮发麻。
他现在真的听不了他、波本还有组织三个词放在一起, 甚至不敢去问问帕波米特他们组织内的谣言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别卖关子,赶紧说。”
松田阵平干巴巴地强调。
莱伊莫名地深深看了他一眼, 才回答:“因为我拦着他送你去医院。你那个反应,是因为吃了药吧。”
“你怎么知道?”
松田阵平错愕,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莱伊怎么一副了解的样子。
“我问了雪莉。”
“她居然肯理你。”松田阵平恍然。
因为雪莉那边的进展顺利,又始终没有出格的行动,boss对她的限制逐渐放宽,现在已经可以自由对外联系。
但松田阵平印象里的雪莉,还是两个月前对莱伊十分怀疑的状态,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联系了。
“她的警惕心确实很强。”
赤井秀一看出科涅克在想什么,直接说道,“但是可能是明美和她说了什么。”
卷发青年理解点点头,但却没有顺着他的话把话题绕开,而是顺畅地拐了回去,
“那你们两个也不至于动手吧?”
这次轮到赤井秀一心虚了。
“……因为我是当着波本的面问的。”
他缓慢地说。
“莱伊知道松田需要吃药,甚至能直接联系……可能对松田做实验的科研人员。”
诸伏景光平缓地把降谷零说的内容总结了一遍,眸光的眼中渐渐冷了下来。
“我本来以为,如果松田是白兰地,那当时我们在船上关于莱伊的猜测就是错的。”
他说的是猜测莱伊成为白兰地控制松田的帮凶的事情。
降谷零声音低沉,“可是现在想想,他应该就是那时候,知道了松田的精神状况不对,那段时间,松田断断续续消失了好几次,莱伊却接管了船上的权限。”
“莱伊和我说过的,可以让我和‘科涅克’见面,但是不能见‘白兰地’。”
“他早就知道松田就是白兰地。”降谷零咬牙道,“而且他后来还故意提到生病的事情。”
降谷零越发怀疑莱伊当时就是在威胁松田。
“我昨晚就应该再瞄准一点,起码给他身上开个洞。”
诸伏景光同样低沉的心情被降谷零不理智的絮絮念打断了一瞬,他欲言又止地看了阴沉着脸仿佛随时要出去寻仇的幼驯染一眼,最后体贴地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