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有些苦恼,他进了实验室,熟门熟路地自己走进里间换衣服,手上动作不停,脑子里还琢磨着该怎么办。
因为希拉的原因,他其实对每次药物注射、抽血或者其他的检测几乎没有感觉,所以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偷听他们说话上。
虽然对医学了解不多,很多专业名词只能连蒙带猜,但听了几次之后,他隐约推测出来,这些人在研究某种刺激身体机能,让细胞活性恢复到巅峰状态的药。
大致的意思是因为药理作用涉及全身所有器官,所以导致副作用各种各样,之前不少被实验的人都是死于不同的器官衰竭。
唯独他身上不同,目前已经循序渐进增加了几次药物剂量,都没有出现明显的副作用。
作为唯一的特例,哪怕松田阵平身上也没有出现研究员们想要的正向效果,还是一直被高频率地带出来进行药物实验。
[希拉,我的情况,是因为你上次破解的那个……规则?]
[对。]
[谢谢,很有用。]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地继续道,
[有没有办法把我因为你导致的感知增强,或者其他的……体现在他们可以通过仪器检测出的结果里。]
[可以,但他们研究出来的东西不会真的有效果的,除非我一直维持。]
[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没有,比破解规则简单太多了。]希拉毫无压力,[就是可能对你们人类有负面影响。]
[那正好。]松田阵平按下厌恶和烦闷,轻描淡写地道,[我看他们紧张着急的样子,可能有个大人物快死了,正需要这东西续,没准就是这个组织的首领。就让他空欢喜一场吧。]
顺便,如果吉敷康介接触到这么关键的数据,那一定会被严密监控起来,不可能有联系外界的机会。
松田阵平在实验台上闭眼,刚感觉到冰凉的酒精棉球擦过手臂,触觉就一下子迟钝了起来。
意识中,希拉的声音多了几分兴致勃勃。
[你今天要做什么,继续改装那个XM-15步枪吗?]
松田阵平沉吟,[组装炸弹吧,上辈子听过一种液体炸弹,可以做成颈环的样子,让我想想这个应该怎么做。]
他沉浸在对炸弹的研究中的时候,身边好几个仪器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吉敷康介的眼睛瞪大,震惊地后退两步。
半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佛罗里达中部的某处荒凉郊区,接着几辆车从这里出发,开往不同的方向。其中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汽车,拐向更偏僻的小路,最后来到某个废弃的大型公园。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通过隐蔽的电梯,进入研究所。
“你们上报有了新进展。”
男人的唇角含笑,咬字缓而清晰,带着一种闲适的典雅感。
“我恰好在附近,替Boss来看看。”
第111章
研究所的负责人巴伦弗朗斯匆匆跑来, 看见了站在研究所真正的入口处等待的年轻男人,就心中一突。
“白兰地大人……”
年轻男人轻轻颔首,仿佛在等待他引路。
巴伦弗朗斯脸上露出为难。
他负责的研究所编号是“K”,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数字编号, 而是直接以乌丸(Karasuma)的首字母名的研究所。
这是组织内最核心最机密的部分, 除了Boss以外, 谁都没有资格直接进入,但这位白兰地大人的情况,却有些特殊。
八年前,一直陪在那位先生身边的朗姆大人去世, 那位先生直接让他的儿子继承了“朗姆”这个代表着核心地位的基酒代号,并接手了前任朗姆的权利。
巴伦弗朗斯本以为,现任朗姆会平稳地延续组织二把手的位置。没想到第二年, 那位先生就给出了一直高悬的“白兰地”代号。
那时的白兰地大人才二十出头, 十分年轻。
在基因遗传上面深有研究的巴伦弗朗斯,只看这一老一青年容貌中隐约的相似特征, 就意识到两人多半有血缘关系。
至于是子侄还是隔辈的亲属,巴伦弗朗斯不敢去过多探究,但十有八九是姓乌丸的。
而且前几年, Boss的身体状态下滑,负责走私和财务流通方面的白兰地大人却恰好从海上回来,将那位“疯狂科学家”宫野厚司和他同样名气极大的妻子宫野艾莲娜成功邀请到了乌丸集团名下的某个实验室。
虽然中间出了一些波折,但在另外一位大人, 也就是Boss的直系亲属贝尔摩德主动配合临床实验的情况下, 研究迅速取得了极大的进展。
结果今年年初, 一场意外居然导致那个实验室失火,两位科学家尸骨无存。
Boss为此发了很大的火, 接着就将始终不允许其他人插手的部分研究所,交给了白兰地大人暂管,只留下K研究所和其他几个相关的核心部分。
但巴伦弗朗斯隐约觉得,这不单单是信任白兰地,而是Boss身体越来越差,有心无力,才不得已放权。
如果他的猜想是针对,Boss状况继续恶化下去,一定会拿始终没有进展的K研究所开刀。
风雨欲来的紧迫感,让他日日从噩梦中吓醒,可为了能多活几天,他的嘴闭得死死的,依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不断进行药物实验。
因此,今天知道编号K3098的实验体的进展,他就迫不及待地上报了,没想到来的却是这位大人。
巴伦弗朗斯犹豫着道:
“白兰地大人……您是一个人来的?”
按理说,Boss如果真的让白兰地过来查看就情况,应该提前给研究所下达通知,但研究所却没收到任何消息。
那白兰地撒谎了?白兰地不应该知道K研究所的位置,如果他真的私下探查,又无令闯入,形同背叛,巴伦弗朗斯就能直接抓人。
但偏偏白兰地独身一人,不带武器,态度自然。
这让巴伦弗朗斯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中间出了其他意外,导致K研究所没收到消息。
听见他的问题,白兰地微微讶异:“这里的情况你比我清楚,Boss当然只允许我一个人下来。”
巴伦弗朗斯更加难以决断,他犹豫着想要说明情况,白兰地却看先穿了他的顾忌。
“没收到通知?”年轻男人眉峰蹙起,又舒展开,笑道,“我联系Boss。”
他当着巴伦弗朗斯的面按下号码,巴伦弗朗斯没敢看过去,却听见了熟悉的按键音。
但足足过了半分钟,电话才被接通,白兰地还没开口,听见对面说了什么,唇角的笑容凝滞了。
“我这就回去。贝尔摩德,你……”
他没有说完,忽然顿住,目光扫过巴伦弗朗斯,不复刚才的温和。
巴伦弗朗斯冷汗唰地下来,意识到自己听到了绝对不能听的东西。
那位先生的电话为什么是贝尔摩德接的,那位先生为什么没能把通知发过来,白兰地又为什么要匆匆回去?
出什么事了?
他的腿一软,就听见白兰地平淡的声音,“就当作今天没见过我。”
巴伦弗朗斯如蒙大赦地疯狂点头。
白兰地转身欲走,又想到什么,停下,“将那个实验的资料和录像拷贝给我,只给你五分钟。”
巴伦弗朗斯几乎本能地快速令下属去做,然后亲自交到白兰地手上。
直到对方身影消失,他都怔怔站在原地,心脏急促地砰砰乱跳。
脑子里不断地闪过刚刚白兰地最后似告诫似提醒的话:
“巴伦,抓紧时间,因为你的上报,现在这个实验现在是最高优先级。”年轻的男人意有所指地说,“但Boss的耐心不太好。”
是耐心不太好,还是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万一失败了?
巴伦弗朗斯打了个冷战,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焦虑地在原地走了一圈,亲自去了实验室。
那个年幼的实验体正好被带着走出来。
十二岁的亚洲男孩最近反复经历高强度的各种实验,嘴唇毫无血色,黑色的自然卷毛糙黯淡,简直像是不久矣的样子。
巴伦弗朗斯心立刻提起来,刚想问旁边新来的吉敷康介他的身体情况,
那个男孩却忽然转头,暗青色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他,“你负责这里?”
他的发音有些古怪,单词和单词间停顿生硬,有种轻微的滞涩感。
巴伦弗朗斯心头掠过一丝异样,却先被他话里的内容而吸引了注意力:“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
松田阵平勉强地读出他的口型,却懒得解释。
这个棕色头发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旁边的人都主动避开,旁边的吉敷康介也露出恭敬的神情,不是负责人还能是谁。
能让这个研究所的负责人亲自过来,说明他的计划顺利,但是也是个麻烦,因为这意味着突破守备的可能性更低了。
必须找到突破口。松田阵平想起那群孩子,不动声色地重新打量起面前的中年人。
衣服上有凌乱的褶皱、袖口有还没干的汗渍、不修边幅,纽扣却整整齐齐地扣到最上面一颗。
对方匆匆去见了一个地位比他更高、并且是突然到访的人,八成还被恐吓了,对方过来的原因大概率和他身上进行的实验有关。
松田阵平看着他思索,巴伦弗朗斯却先不自然起来。
他听说过这个男孩的情况,进了实验室后不哭不闹不挣扎不求饶,仿佛不知道疼痛和恐惧为何物,平静得让人发毛,完全不像是一个12岁的孩子。
巴伦弗朗斯本来还觉得他们说的夸张,但是此刻被这个男孩直勾勾地仰头盯着,他心中居然莫名生出一股凉意。
“你在看什么?”
“看你在害怕。”卷发的男孩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像是发现了猎物的弱点后即将攻击的食肉动物,“你害怕我死了?“
巴伦弗朗斯瞳孔骤然一缩。
但卷发男孩却只仿佛是随口说说,还没等巴伦开口,就无趣地收回目光,
“我饿了,我不想回去吃那些土豆面包,有没有别的。”
巴伦弗朗斯花了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回去吃”,居然指的是在他被关的那个房间等待送餐。
接着,荒谬感升起,这个男孩把这里当什么,福利院?把他们在他身上进行的实验当做什么,每天的必做的家务或者手工?
巴伦弗朗斯心中不安感和古怪感交织,促使他想要继续观察这个男孩。
他看了一眼旁边想要说话的吉敷康介,摆手让对方先离开,反正这里遍布的监控和网络被限制,出是出不去的。
“我带你去吃饭。”巴伦弗朗斯亲自带松田阵平去了研究员的餐厅。
煎牛排的厨师看见他后,眼中露出惊讶,犹豫了一下,弯腰用英语说道:“要我帮你切好吗?”
松田阵平差点以为自己现在不是12岁而是2岁。
他没能立刻回答,结果厨师似乎误会了,居然用西班牙语又问了一遍。
“不用。”松田阵平冷静地拒绝。
他吃完后,看向巴伦弗朗斯,“我自己回去还是你送我回去。”
巴伦弗朗斯试探地说,“如果我说你自己回去?”
松田阵平转身就走。
一直走出餐厅,松田阵平始终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紧紧跟着他。但他当做不知道,也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径直循着记忆原路返回。
那边的守卫似乎早就收到了令,看见他单独一人,虽然惊讶,但还是打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从这次之后,松田阵平明显感觉他被叫出来实验的频率更高了。
……对,是叫出来,从一开始的研究员和一个守卫一起过来将他带走,到通过手环震动提醒他自己过去。在一段几乎无孔不入的严密观察期后,松田阵平获得了有限度的单独活动的自由。
他可以单独来到实验室,单独去餐厅,甚至可以在外面逗留一会再回到房间。他趁着这个时间确定了整个研究所的功能分布、各个出口和几乎大部分的监控位置。
只是麻烦的是,幻觉的问题始终没能解决,反而因为和希拉交流的太频繁越来越严重,哪怕调整了感知到视觉上,没几分钟,松田阵平眼前的景象也会重新扭曲起来。
所以松田阵平开始试着给幻觉分类,和希拉尝试着让幻觉保持在和正常感知下尽量接近的状态。
因为这方面进展不错,所以除了必要的搜集信息的时间,只有去盥洗室的时候,松田阵平才会让希拉帮忙调整。
这段时间,他给盥洗室的那几个孩子扫了几次尾,用他们的暗语提醒了他们几次,又试着教给他们怎么更加隐晦地互相联系,偶尔也会将一些安全的情报透露出来,让他们谨慎行事。
他没有说过自己是谁,可是某次从盥洗室出来,又和那个亚裔男孩撞上的时候,他用日语极其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松田阵平没动,任由他从身边经过。
结果这仿佛是一个开始,从那之后,他们就仿佛确认了什么。
于是松田阵平时不时会撞上身高年龄性别不同的孩子,有时看得清,有时看不太清,但是耳边却总能听见或含糊或清晰的感谢,大部分是英语,偶尔夹杂几句西班牙语。
今天,松田阵平像往常一样在他们传递情报的时间结束后,进入盥洗室检查,却在一个不易察觉的松动瓷砖下,发现了一小粒包装完好的糖果。
这块糖大概被保留了很久,大部分地方已经融化又重新凝固,变得不成形状,但藏着它的人却依然没舍得吃。
松田阵平怔了半晌,才把那块糖拿起来。
[他们给你的?]
[嗯。]
[你的心情很奇怪。]希拉分辨了一下,[有点烦躁。你不喜欢吃糖?]
[不是。]
但他却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情……]
已经一个半月了,他能感觉到,随着实验的继续,那些研究员,包括吉敷康介,看他的目光越来越狂热。巴伦弗朗斯从一开始明显的焦虑不安,也变得自信甚至野心勃勃。
但那个再第一次实验出现进展是过来时出现见巴伦弗朗斯的人,却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松田阵平抬起头,目光落在厚重的墙壁上,那边是实验室的方向。
[就算是再沉得住气,也应该动一下了。]
[你觉得他要来了?]
[对,就是不知道,是好是坏。]
“算是坏消息。”
年轻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红茶,“弗朗斯,你上报说实验进展顺利,最多一个多月就有成果。”
“我说的是真的……”
白兰地放下茶杯,“但是你不应该隐瞒药物的副作用。”
他在弗朗斯茫然的目光下,轻轻地笑了一下:“别告诉我,你真的没有发现实验体K3098精神上的问题。”
“我看了他第一次实验的录像,当时他的目光落点出现了明显的偏差,反应也变得迟钝,虽然不知道为何后续好转,但是看之后几次实验的录像,依然存在类似的情况。”
“前几天……您和我要他日常行动的录像……”巴伦弗朗斯声音颤抖。
“对。”那道温和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的,“实验体K3098要么产生了幻觉,要么认知出现了问题。弗朗斯,你想好怎么和Boss解释了吗?”
松田阵平从盥洗室里出来, 还没来得及回到房间,手腕处忽然震动。
两侧共二十个房间,发出合唱般的咔哒落锁声。像是落幕的播报,松田阵平眼前的景象也重新变怪诞离奇。
他在走廊里站住脚步, 模糊地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被窥探感。
[有人在看着我。]
[每天都有人看着你, 尤其是你走出来的时候。]
[不, 这次不一样。]
松田阵平抬起头,看向嵌在蠕动肠道中一只只猩红幽深的眼睛。
监控室中,白兰地无声地轻笑,“你一直就让他自己过来?”
“K3098似乎没有逃跑的意愿。”巴伦弗朗斯小心翼翼地说。
“我是说, 以他现在的状态,居然能自己走过来,真不可思议。”
巴伦弗朗斯犹豫地看了一眼显示屏。
画面里的男孩面无表情地从为他打开的大门离开, 拐向实验室的区域, 他步伐稳定,即不东张西望, 也不畏缩游移,只是自顾自地按照既定的路线向前,看不出丝毫异样。
白兰地像是看出来他的怀疑, 却不解释,只是道,“继续看吧。”
松田阵平走过一个拐角,发现前面的地面从带褶皱的蠕动灰白色变成了带着一团团黑红线的灰白色。他没感觉到危险, 确认的地面应该是平坦的, 便继续走过去。
【画面里, 男孩无视地面上用英语、西班牙语、日语交替写的鲜红色的“危险”、“后退”、“死亡”等等让人心生不祥的内容,径直踩过去。】
松田阵平继续向前, 忽然听见周围响起嘈杂的声音,两侧的墙壁上裂开一张张嘴,他意识到已经是每周一次定点播放安全警示的时间。
因为已经听见过好几次,所以没有让希拉帮他调整。毕竟播放的都是一些看似提醒实则威胁的内容,无聊程度堪比和每天在他们的房间里播放的洗脑言论。
【画面里,男孩无视广播中让他停下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地再次向左拐。】
松田阵平与一个身上不断滴着粘浆的狰狞怪物与他擦肩而过。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些怪模怪样的“人”们,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画面里,男孩淡漠的目光划过身上被泼了血浆的吉敷康介,像是丝毫没有发现对方和之前有何不同。】
看到这里,巴伦弗朗斯已经嘴唇颤抖,满脸绝望,白兰地却温和地提醒道:“还没有结束。”
棕色头发的中年男人恐惧地看了他一眼,按下呼叫K3098的按键。
松田阵平感觉到手腕上收紧的触感,分辨出是手环在震动,于是停下脚步。
[希拉。]
希拉帮他调整了听觉。
“K3098。”
他听见墙上的裂缝嘴巴中,传出巴伦弗朗斯颤抖的声音。
巴伦弗朗斯喊了三次K3098的代号,但是一直到手环震动之后, K3098才像是对外界有了反应。
卷发的男孩迟钝地看向墙壁上的扬声器,像是努力分辨了后,终于听懂里面传出的内容。
于是他小幅度地侧了下头,主动与其中一个监控探头对视,暗青色的眸子幽深如漩涡:
“怎么了?”
白兰地轻轻挑了一下眉,“你瞧,他还是勉强能做出一些分辨的。”
但巴伦弗朗斯却没有他悠哉的心情,他的双手疯狂颤抖,脸色苍白僵硬的像是糊上了水泥。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频繁递上报告,甚至立下承诺,现在boss对k研究所的关注度。已经高到近乎是按天询问进度的程度。
如果……如果真的让boss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判断错误……
“求、求您救救我。”
松田阵平站在空荡的走廊上,没有听到巴伦弗朗斯的任何回应。他又等了两分钟,接着就有人过来,将他带到了一个之前从来没有进过的实验室里。
接着是一些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检测,主要集中在头部和神经方面,松田阵平隐隐有了预感。
而等到面前的人开始发出模糊失真的声音,询问他一些极为基础的问题是松田阵平已经基本上可以确认了。
他稍一回想今天出来时怪异的状况,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毫无察觉地经历了一个检测,并且露出了明显的破绽。
[你会不会被处理掉?]希拉出现了担忧的情绪。
[没那么容易,毕竟我现在算是唯一一个成功的试验品,哪怕出现了问题也一样。]
松田阵平对于这件事情有心理准备,他本来也没指望一直到实验结束,都没有人发现他的问题,但被发现的时间还是比他预计的早了很多。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机会。]
松田阵平解释道,
[酝酿的越久,最后爆发出来后会越严重。发生这种疏漏,巴伦弗朗斯一定会被问责,幕后的人甚至有可能换人接管研究所。出现了动荡,才有钻空子让那群孩子逃跑的可能。]
[但是现在计划失败了。]
刚刚巴伦弗朗斯恐惧到声音颤抖,但居然还能有条不紊的给他安排实验,说明背后一定有人在控场。
松田阵平没有花时间在懊恼和气馁上,而是立刻重新整理思路,[控场的人一定不是需要最后成果的那个人,不然研究所的气氛不会这么平静。]
他努力分析,[上次和巴伦弗朗斯见面的人和现在控场的人是同一个,但他和这个研究所真正的主人,应该不完全是一条心。]
[如果他有自己的计划,那就是一个新的机会。我要想办法见他。]
松田阵平作出决定,但是幕后的那个人却不是那么好见的,当今天的实验结束之后,他只看见了巴伦弗朗斯一个人。
他特意让希拉帮忙调整了感知,就看见面前的棕发男人神情委顿,眼神中带着对他的深深排斥和仿佛被欺骗的愤怒。
松田阵平毫不在意,就算是巴伦弗朗斯平时看起来给他多大的自由,但是他始终知道两人的关系是研究者和实验品,他从来都不需要为巴伦弗朗斯的期待负责。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身上的实验就多了一些。研究所里面也多了一个新来的陌生科学家和一个新的小型研究团队。
松田阵平很快确定,他就是那个幕后的人派过来的。而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幻觉和认知问题被铁板钉钉地写在了他的精神诊断书上。
[所以他们认为是精神问题?]希拉若有所思。
[这个判断很合理。]松田阵平看着机械拼成的人形穿着白大褂,将冰凉的液体打进他的手臂,[就是治了等于白治。]
[也不一定,我好像……]希拉的声音飘忽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眼前渐渐清晰,他终于听见旁边人的声音,[能听见吗?]
但是瞬间,一切又恢复成诡谲的模样。
[量不太够,你让他打十管试试。]希拉提出建议。
[那我会死。]松田阵平驳回。
于是他和希拉只能继续这样,凑凑合合地往返于房间和实验室。
但是高频且不分昼夜的实验,开始给他另外一边的生活带来麻烦。
“小阵平!小阵平不要睡了,要上课了!”松田阵平差点被萩原研二从天台上拽下来。
他迷糊地坐起来抓了抓头发,刚想要说话,忽然狐疑地左右望了望,“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萩原研二疑惑地问。
“滴答的水声。”松田阵平又仔细听了一下,发现没有了,“可能是我的听错了。”
他和萩原研二离开天台,顺着台阶往教室走去,忽然轻微晕眩了一下,接着,视角仿佛从站立变作平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