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脏在鼓噪,混乱的感知在和常识对抗。
[……我觉得我们应该减少接触。]
得知松田阵平没办法随意拿到药剂后,希拉闷闷地发出声音。
坐在实验室里的松田阵平眼睛动了动,[你不是现在只和我共享视觉和听觉了,还要怎么减少?]
[我是说交流。你和我交流太频繁了,尤其是听我说到规则方面,对你影响很严重。]
[还好,你不是说这个影响是可逆的。]这个提议确实对松田阵平有利,但他却没有答应下来。
[但是我们交流的频率远远大于你的恢复速度。]
[那又怎么样。]卷发的男孩打了个哈欠,在心底懒洋洋地说,[我答应你了共享感知。已经不得已撤掉了一半,现在连交流都要省去的话,那你可就亏大了。]
希拉稍稍沉寂,声音有点低落,[……我可以亏一次。反正你说人类第一次做交易也经常会亏本的。]
[确实……]松田阵平认可地应了一声,希拉以为他是答应了,结果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不想。]
松田阵平没有解释为什么不想,他坐在房间里又等了几分钟,那个进进出出好几次的研究员还是没回来。
他怀疑对方去记录或者计算什么数据已经忘了他,毕竟这种事情之前不是没发生过。
就在松田阵平考虑自己离开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半融化的高大蜡像,五官面貌甚至身体轮廓细节都已经完全模糊,只剩下斑驳的色块和大致的人形。
“白兰地大人要见你。”
大胡子研究员了解k3098的情况,所以他把每一个单词都拖得很长,甚至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说第三遍的时候,站在实验室中的卷发男孩冷淡又烦躁地扫了他一眼。
“你很吵。”
大胡子研究员:“……”
他很想反驳,到底是我吵,还是你自己耳边的声音吵?
但一想到k3098未必能分清这些,大胡子研究员就觉得自己的话毫无意义。
他耸耸肩,“走吧。”
卷发男孩又皱了下眉,才走到他面前。
大胡子研究员忍不住轻咂了下嘴,亚裔的男孩在他眼里看起来实在太纤细了,有时候他都怀疑k3098还不到10岁。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退开了一步,和k3098拉开距离。
因为之前有次实验的时候,他亲眼看见k3098挣扎间把束缚椅上金属扣和皮带的连接处硬生生扯断。
那种东西就算是他想要拽断都不太可能,但对方不仅成功了,纤细的手腕上还只留下了一道淤痕,连破皮都没有,所以后来才换成了纯合金制的环锁。
而这一切,还都是k3098在无意中完成的,他甚至没有自己做了什么的认知。
如果不是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绝对没办法把k3098治好,大胡子研究员都要眼馋那个给他用的,被名为“复苏”的药了。
可惜了。
“复苏”的副作用无法解决,就只会是昙花一现,和宫野夫妇未完成药一样,被当做致的毒药。
而k3098,就算是能够活下来,也注定只能是个强悍的小疯子。
大胡子研究员在心里默默可惜了一下。
松田阵平跟着他一路往前,在走到某个岔口的时候,忽然迎面遇上了三个模糊的人形。
一个像是穿着白大褂的,一个体型壮硕,中间一个似乎稍稍佝偻着背,但也能看出是个成年人。
松田阵平脚步顿了顿,熟悉的组合让他立刻意识到对面三人的身份。
这个研究所里关着的“实验体”不仅仅是那群孩子们,还有一些其他的不知道从哪里拐骗或绑架过来的成年人。
对面的人也注意到他们两个。
“啧,是你。”
那个白大褂不爽地稍微往边上让了让,从他和大胡子研究员身边过去。
自从发白兰地点破了他的幻觉问题后。那群之前狂热的研究员,和巴伦弗朗斯一样,大概都是这个态度。
松田阵平懒得理,听着让人烦乱的脚步声从身后消失,正要继续迈步,前面又走来三个人。
同样的组合,只是中间那个变成了稍矮一些的……像个孩子。
……是谁?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中间,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踩在了泥地里,或者被什么拽住了似的,在地上生了根。
对面那个白大褂就是刚刚在实验室里提出实验暂停反而被巴伦弗朗斯吓到的那个。
此刻看见k3098,立刻想起了这段时间的辛苦和从天堂落到地狱的糟糕心情,他直接呵斥:“滚开!”
卷发的男孩被无缘无故地骂了,却没有像是别的实验体一样,要么强忍着愤怒让到一边,要么怯懦地低头躲开。
他不生气,也不害怕,继续站在走廊的中间,沉静地看着白大褂。
“k3098,让一让。”大胡子研究员忽然有些不安。
但卷发的男孩只轻轻侧过头瞥他一眼。
就让他毛骨悚然地噤声。
走廊的光线充足而明亮,那双暗青色的眼睛却显得极为幽暗,像是万里之下的海底,湮灭了光线,无声地翻涌着。
像是长眠于深海的巨兽被惊醒,漫不经心地对人类伸出毁灭的触须。
第116章
极致的危险预兆让大胡子研究员没能在第一时间阻止K3098。所以当那个白大褂直接伸手推搡K3098的时候, 一声惨叫直接唤醒了研究所的报警系统。
整条走廊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警备状态,肉眼可见的红色光线迅速将所有人扫过一遍,弹出的自动机枪枪口牢牢地锁定了几乎快要捏碎年轻研究员手腕的卷发男孩。
死亡并没能威慑他。
被瞄准的卷发男孩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往前一步扼住了研究员的脖子。
研究员尖锐的怒骂被卡死在了喉咙中, 变成咯咯的响声, 他挣扎着试图掰开卷发男孩, 可那双比他的手还小一圈的手似乎比钢钳还坚硬有力,大胡子研究员眼睁睁地看着他用力掰了几次都没有掰动。
周围密布又没有立刻攻击的武器这时候反拖了后腿,让本该上前去保护研究员的守卫不敢踏入不详的红光中。
那个被守卫和年轻研究员带出来的那个实验体吓得发出一声短促地尖叫,后退两步撞在墙上。
大胡子研究员的冷汗也唰地下来了。
K3098绝对不能在这里出事, 那白兰地大人会杀了他的!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K3098,要不你先松手,我帮你处理他, 可以吗?”
卷发男孩转头, 静静看了他几秒,似乎在评估什么。
大胡子研究员努力挤出微笑:“我们还有事做, 别在他身上耽误时间了。”
他注意到男孩的手指似乎动了动,像是让将人放开。
大胡子研究员松下一口气,结果还没喘允, 就看见守卫青着脸举起枪,黢黑的枪口对准了K3098,厉声呵斥:
“K3098,松手, 不然我要开枪了。”
你特么还刺激他!
鉴于K3098不愿意和他们说太多话, 他们对K3098的精神评估更多是观察和通过仪器测量, 比如脑电图、脑诱发电位还有核磁共振等等。
K3098的脑部未发现明显的病变,但是收到正常的视觉听觉刺激后产生脑电图和正常人却极为迥异, 甚至有些时候没有新刺激,K3098的脑电波依然会出现从未见过的波形,仿佛从他们看不见的区域感受到了什么。
按照正常逻辑,K3098这样的情况,应该已经因为认知失常或者幻觉完全疯了。可事实是他还能正常交流,能理解他听就的内容,甚至有相对稳定的行为模式。
大胡子研究员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却很清楚,相对稳定不代表是真的稳定,谁都不敢确定他受到刺激后会做什么。
大胡子研究员脑子转得极快,手上也不慢地快速联系白兰地——事实上他觉得白兰地应该也知道了,毕竟警报真的很大声。
他现在万分庆幸,每周一的下午一点恰好是关闭自动攻击系统进行检查的时间,不然早在刚刚警报响起的时候,K3098已经被打成筛子。
现在还有商量的余地……对吧?
他听见了子弹上膛,卷发的男孩咧开嘴笑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
“也许你的枪更快。”
他的手掌轻松地收紧,于是研究员最后一点挣扎都消失了,整张脸涨红到极致,淤积成接近死亡的青紫色。
“K……”
白兰地接通了电话,但大胡子研究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了沉闷的枪声,和子弹击中钢板的尖锐声响。
一声、两声、三声……走廊上的机也启动了。
他拿着电话手剧烈地颤抖,不敢回头去看,任由血腥味冲进鼻腔。
“诺顿。”
别,别叫我。
电话那边,白兰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但霍普金诺顿已经开始想自己应该埋在哪了。
“转过身。”他说,“帮K3098处理下,然后把人带过来。”
连尸体您都要见吗?
霍普金诺顿脑子迟钝地想着,走廊两侧传出机械回缩的声音,他艰难地转过头,却因为眼前的景象呆在原地。
那个研究员已经双眼紧闭地倒在靠近走廊边缘的位置,他身下不断地涌出鲜血,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还能证明他活着。K3098好好地站在一边,身上除了一点飞溅的血液,就只有刚刚掐住,研究员脖子的右手被鲜血完全染红,但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
不远处的守卫满脸茫然和不可置信,他旁边的那个稍矮些的实验体怔怔地看着K3098。
霍普金诺顿迷惑地站着不动。
刚刚K3098用研究员挡枪了?但是怎么可能,武器系统还没到开启时间,现在是人为操作的,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瞄准了,怎么敢随便开枪。而且子弹不止一个方向,就算K3098用研究员挡住了一部分,他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电话里的白兰地轻笑一声:“果然,他身上还有不少惊喜。”
听见被挂断的忙音后,诺顿意识到白兰地恐怕早就在监控面前看到了这一切,那刚刚武器系统的攻击也是他默许的?
脚步声打断了诺顿的胡思乱想,他匆匆抬起头就,是巴伦弗朗斯带着人脸色铁青的赶过来了。
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年轻研究员后,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几乎就要发怒。但应该是白兰地提前做了什么,他居然硬生生地忍下了,
“把人带去治疗。”
他一挥手,立刻有人小心翼翼把血泊中的研究抬到担架上。
正要离开时,巴伦弗朗斯注意到缩在走廊边上的那个未成年实验体,他阴郁的看了一眼对方,“把他也……”
他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脸上沾了一丝凉意,接着是一股新鲜的铁锈味。巴伦弗朗斯几乎立刻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他咬着牙转过头,却先听见了诺顿苦哈哈的声音。
“擦一擦手,擦一擦。”
诺顿愁眉苦脸,试图阻止冷着脸嫌弃地把手上的血液甩掉的K3098。他把纱布塞到K3098手里,努力讲道理,
“不要给清洁人员添麻烦,他们又没有得罪你。惹你生气的人已经躺下了,你就也消停一点。”
他说着忽然背后一凉,听见一道压抑的寒声:“诺顿研究员,他只是一个实验体而已,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如果他不听话,我可以帮你处理。”
诺顿心想你处理他那马上白兰地就要处理我了。他打算把这话茬过去,结果卷发男孩去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巴伦弗朗斯,霍普金诺顿吓了一跳,连忙按住K3098的肩膀,卷发男孩拂掉他的手——他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是诺顿不敢真的拦他。
“怎么处理?”
K309用近乎平板的语气问,并不带着愤怒,就好像只是单纯的好奇。他站在一群成年人中,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不占优势,但是这种不合常理的语气态度,却平添了一份让人心里发毛的诡谲感。
巴伦弗朗斯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但这时候不说点什么,就好像是怕了K3098一样。
K3098只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他本来可以轻易捏死的实验体,现在他难道就这样,任由这个实验体威胁挑衅?
但真要说的话,巴伦弗朗斯又忽然觉得自己离K3098太近了,卷发男孩手上不断在滴落的血液,提醒着弗朗斯刚刚他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别过来!”
在这个微妙的对峙中,最先崩溃的居然是另外一个被带出来的实验体,他哆哆嗦嗦地后腿紧贴到墙上,恐惧地想要离K3098远一点。
“疯子……怪物……”
诺顿听见这两个词,眼前一黑。
这世上果然还是不怕死的人多,一个个上赶着来挑衅
三分钟后。
诺顿几乎逃似的,带着又活动了一次筋骨的K3098匆匆赶往往白兰地所在的休息室。
路上,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道:“刚刚你是怎么躲开走廊上的扫射的?”
“避开子弹。”卷发男孩道。
霍普金诺顿:……非常好。
他本来满心的惊异被这这个答复硬噎回去,欲言又止半晌,还是自己主动换了话题:
“你这次太嚣张了。重伤了一个研究员,还有一个实验体,要是白兰地大人不想保你的话,你连一天都活不过去。”
“一个。”卷发男孩平静地反驳。
“什么?”
“只有后面那个是我动手的,前面一个是枪伤。”
霍普金诺顿:……?
所以窒息就不算重伤了?
他对k3098微笑:“……你倒是很严谨。”
“而且……”卷发男孩在休息室的门口站定,“白兰地不会让我死的。”
[你要和他交易?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希拉朦胧地猜到了松田阵平的打算,却不知道原因。
[我之前没有可以说的出口的交易内容,而且白兰地也不够急迫。]
松田阵平在心里解释,
[他之前等了一个月才过来,说明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是这次第二天就又出现了,说明一定有什么变故,迫使他不得不抓紧时间行动。]
[我清楚了他们大部分换防时间以及监控的位置,这次又测出来武器系统重启的反应时间,现在就差一个能让研究所人手大幅度减少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只能从巴伦弗朗斯……]
松田阵平在霍普金诺顿错愕的目光中打开休息室的门,目光准确地落在坐在深绿色沙发上的机械人形上,
[或者白兰地身上争取。]
松田阵平坐在白兰地对面的沙发上, 语气里是真情实感的疑惑。
其实他早就已经猜出来白兰地关注他的目的,或者说想要让他做什么。
这个其实不难猜,毕竟白兰地第一个点出来了他身上的问题,否认了“复苏”。按理说到这一步, 他作为实验体已经没什么用了。可白兰地却继续留下他进行研究, 一副要把他治好的样子。
而所谓的治疗……从霍普金诺顿一开始认真, 后面越来越摆烂的态度,就知道他大概成不了。那结论就很简单了,白兰地只是要做出能够治好他,解决“复苏”副作用的假象。
但单纯假象是没用的, 所以白兰地很可能已经研究出来了短时间内不会体现副作用的“复苏”,只是经不起层层检验。
所以打算用他这个第一个“成功”并且长期活蹦乱跳的实验品,让服药的人相信“复苏”已经成功, 最后毫无防备地服下。
白兰地需要他, 而他也需要白兰地帮他在实验室撬开一个口子,好让那些孩子有机会逃出去。
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互利共赢, 松田阵平本身他也做好了帮助白兰地做事来换取对方信任。
但有一点,孩子们的在意是绝不能暴露的,松田阵平从来不会那么天真, 认为在两人实力地位相差巨大的时候,对方会愿意履行承诺,所以他宁可呈现给白兰地一个他毫无欲望和弱点的形象。
这也就造就了一个略有些尴尬的局面,松田阵平发现, 他好像真的没有理由答应对方的“合作”。
松田阵平窒息。
他硬着头皮想了想, 觉得不如干脆把人得罪得严重一点。等白兰地耐心告罄直接用刑, 他意思意思反抗一下,然后屈服就行了。
昨天谈话时的故意轻慢, 还有今天为了救那个被带出来做实验的孩子粗暴地直接对研究员动手,都是在给白兰地创造机会,这个打算他甚至没敢告诉希拉。
但松田阵平没想到,白兰地不仅昨天没有对他动怒,连今天都没有顺势让他落在巴伦弗朗斯手里被“惩戒“,就直接保下他。
松田阵平想不通,所以他直接问了出来。
对面的白兰地一如既往的从容,他将手里的似乎是茶杯的东西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又倒了一杯新的,推到松田阵平面前。
“有什么可疑惑的,因为你有用,我早就说过了,我需要你,所以你当然不能出事。”
“你也可以等我被巴伦弗朗斯惩罚的时候,再救我,没准我会很感激你。”松田阵平没去碰茶杯,直白地问。
如果稍微换一个迟钝、不,哪怕只是一般的孩子,都未必能意识到白兰地的照顾。毕竟在事情发生之前解决,远远没有先吃了苦头之后再被人救出来印象深刻。
“没必要。”
机械人形看不出表情,但是松田阵平却觉得他似乎笑了笑,他的语气近乎温和,内容却是毋庸置疑的冷酷和傲慢,“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你答应,不需要假手他人。”
“那你要花更多时间,你不是……”松田阵平猛地住口,怔愣地看向他。
“不是什么?”轻微的嘈杂中,白兰地的声音依旧稳而清晰,带着一丝明显的笑意,“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急迫,而不是骗你的。”
“也许我只是因为别的事情而来的,也许我只是心血来潮,也许我真的急到第二天就来威胁你。但你能用什么来判断呢?”
“K3098,你看见的太少了。”白兰地简直像是在教导他。但松田阵平却出了一身冷汗。
“别害怕。”白兰地似乎看出来了,他低笑道,“其实这次你猜对了。我确实很急,你远比我想的还要敏锐。”
他像是在安抚松田阵平,但这种时候,松田阵平已经没办法相信他嘴里面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对面的机械人形靠在沙发上,一只手微微抬起,抵在下颌的位置,“我承认,被一个孩子看穿让我有一点恼羞成怒,所以我在故意吓你。不过看来这个玩笑有点严重。”
机械人形沉吟片刻,“作为补偿,我可以教你怎么试探并分辨这些,怎么样?”
“我没兴趣。”松田阵平太清楚自己的性格了,而且直觉告诉他,现在答应白兰地什么都很危险。他冷静下来,扯开话题,“你怎么不是补偿就是交易。”
“你可以提出第三种。”
“我……”
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松田阵平,他转过头发现是霍普金诺顿。
霍普金诺顿本来一直站在门外。
按理说他是可以进来的,但是那个麻烦的实验体,K3098,走进去后啪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诺顿:……?
难道不是应该先让他汇报一下刚刚的情况吗?
诺顿在外面徘徊了一圈,觉得还是不对劲,不死心地转了转门锁,结果没想到,门真的打开了。
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轻微地挑了下眉,又抬手倒了一杯红茶。诺顿惊得连忙小跑过去,还得到了那个男孩一个你怎么这么碍事的眼神。
他装作没看到,虽然说有句话叫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但他其实跟白兰地的时间也很长了,不觉得白兰地能和一个实验体说什么惊人秘密。
果然,白兰地甚至没有立刻开口,他听见自顾自坐在对面沙发上的K3098说,
“我可以帮你,配合你解决你们首领。”
嗯?嗯嗯?霍普金诺顿裂开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退三秒钟,他立马毫不犹豫的甩到过去的自己脸上一巴掌,然后把自己踹出门外。
但是不能,于是他僵立在茶几旁边,保持着弯腰正要坐下的姿势,脸上轻松自信的表情和茫然惊恐凝固在一起,形成一个滑稽可笑的小丑面具。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这时候没人看着他。
K3098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继续盯着白兰地,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一般人说话,尤其是与地位更高的人交流,都会将视线稍微向下移,表示尊敬或礼貌,但大概是没人教过K3098这些,所以他只要能找准对方的眼睛的时候,都会毫不避让的和对方的目光直接对视。
霍普金诺顿就很不喜欢和K3098对视,因为K3098的目光有时候沉静冷漠得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有时又疯狂暴戾得像是盯着猎物,无论哪种都让人觉得极为不适。
但白兰地却完全不介意。在K3098说完那句话之后,他脸上露出一抹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惊讶,随即又收敛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想让我长篇大论地解释我是怎么猜出来的吗?” K3098不耐烦地用脚尖轻踢了踢两人之间茶几,说出的话几乎像是令语气,“别浪费这种时间了,告诉我怎么做。”
霍普金诺顿听得心惊肉跳,但白兰地稍微抬了抬眼,告诫道:“耐心点。”
奇怪的是,K3098没有像之前一样桀骜不驯地反驳,他嘴唇抿紧,像是真的听进去了。
“我是说,你不打算要点什么吗?”白兰地问。
“不用。你帮了我,这是还给你的。”
松田阵平心想,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接近白兰地借口了。
但这次机械人形略微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道:“我不会反复给你选择的机会。”
但松田阵平打定了主意不暴露任何想法,再需要什么继续争取就好了,没必要对这一件事情死磕。
于是卷发男孩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说了不需要。”
他冷着脸,看起来有点凶恶地强调,“这个不是交易。”
霍普金诺顿却看到白兰地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不同于他平时故意流露的温雅,是一种少见的,无法读出其中意味的笑。
但很快他就没有心思去想了,因为白兰地和K3098短暂的交流已经结束。等K3098离开之后,霍普金诺顿乖觉地主动把自己一切可以对外联系的工具上交,甚至在苦思冥想还能把什么东西递出去的时候被白兰地摆手阻止了。
“诺顿,放轻松点,如果这件事成功了,将来你也是要知道的,我身边不能一个知情的人都没有。”
白兰地随意地把他的手机推回去还给他,“而如果失败了,就算是你不知道也一样会被清算。以你在我身边的时间,就算是告密也不可能活下来,我没必要怀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