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喑一点点蹭去他眼尾泪痕,看着清凌澄澈的异色瞳眸,有些心焦。
他给沈栖的那个安全开关,不是让他护身,更多意义上是在束缚自己。
在别的事情上他比任何人都懂克制,可偏偏对待他霸道强硬又善变失控。
沈栖小声说:“梁先生,我不喜欢林封,从来没有喜欢过。”
梁喑心脏鼓动,连带着手指都有点麻,沈栖垂着眼,指了指他的无名指。
“而且我都结婚了。”
梁喑喉结一滚,哑声说:“再说一遍,乖孩子,再说一遍。”
沈栖微微抿了抿唇,埋着头小声说:“我说过愿意,戴过戒指了。”
梁喑面上不显,但心跳骤然加快,隔着胸腔一震一震。
“沈栖,我真想……”
沈栖咽了咽唾沫,干巴巴转移话题, “如果刚才我……我没踹您……您会……真的会……”
梁喑花了几秒钟时间补全他没说完的话,说:“我会。”
沈栖愕然。
梁喑揽着他的肩膀,嗓子哑得厉害,“从见你第一眼我就想把你扒光了带到床上去,沈栖,你永远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沈栖手腕微热,被人领着放在小腹上,摊平指尖按住。
小腹随着呼吸一鼓一鼓,好像真的有一个无形的东西在里面反复进出。
沈栖挣扎着又要踹他,“你、你变态!”
“沈栖。”
梁喑的嗓音太低了,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压出来的和弦鼓动,极度陌生的感觉让沈栖心慌得乱跳,连脚尖都蜷起来。
“干、干嘛呀,你先放开我。”
沈栖挣扎了下,竟然真的挣脱了,愣愣抬头正好看进梁喑的幽深的眼里,还未闪躲开,就被梁喑捏住下颌拽回去亲上来。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撑住梁喑的胸膛,惶然地仰着头承受缓慢到极致的吻。
这个吻比刚才那个更难熬,绵长得无休无止。
沈栖恍惚听见他让自己张嘴,接着就感觉唇缝被人一下一下舔开,等他脑袋混沌地思考要不要闭眼时唇上却突然一松。
梁喑用拇指揉了揉沈栖的湿润发肿的唇,很绅士地询问:“我亲你一下,可以么?”
沈栖耳朵发热,“你都亲过了。”
梁喑简直要被他这个乖软讨巧的样子弄得失控,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勉强压下燥热,将人抱回怀里。
在这段关系里,沈栖明明更胆小,怕狗、怕疼还怕他,可更勇敢的反而是他。
他三天两头生病,感冒发烧是家常便饭,尽管养的精细还是照样不长肉,可在感情上他赤诚单纯得让人自愧不如。
梁喑恐惧失去,第一反应是用强权禁锢把他留在身边,却忘了他的喜欢才是最大筹码。
“沈栖,看着我。”
沈栖刚哭过一阵,又被亲过一阵,刚才哭着喊出来的那些话像是撒泼又像撒娇,此时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梁喑。
梁喑直接捏住他下颌,抬起来与他四目相对,“沈栖,名、利、权,我有的东西很多,但你不一样。生关死劫,你是我历经苦难得到的礼物,娶了你,我没想过离婚。”
沈栖从未听过这样的告白,一时间心慌又心焦。
“嗯、嗯。”
“不想跟我说点什么么?”梁喑低头看他,拇指从下颌挪到唇上。
沈栖一张口,舌尖恰好抵住了他的拇指,红嫩舌尖像只出门觅食就撞见狼群的兔子,下意识缩了回去,隔了几秒钟见他还没有收手的意思,又缓慢地张开口,“说、说什么啊。”
“说你喜不喜欢我。”
沈栖望着他,总觉得他的眼神热的要把房间温度都拔高得像个高温烤箱,而他就是那个倒霉的被叉住了挂起来反复炙烤的烤鸡烤鸭。
动不了,逃不开,只能在灼热的温度下被烤得滋滋冒油。
呼吸彼此交缠,滋生出暧昧的经络,紧紧勒住供血系统让他脑袋发晕。
梁喑指尖微微用力,在唇上擦过。
“我、我不知道。”
沈栖无意识地舔着嘴唇,试图缓解紧张与嗓子眼里的干涩,“你别弄我,我喘不过气了,你、你先放我下来。”
他真的不太适应完全坐在梁喑怀里,这样没办法思考。
“不知道,我问你你来回答这样可以么?”梁喑松开他下颌,但手却勾住他的指根,十指交叉严丝合缝地攥住,在他紧张喘气的间隙里问了第一句,“你讨厌我这样碰你吗?”
沈栖看着全无缝隙的两只手,他指尖泛粉,无力地被人强制着勾在青筋鼓胀明晰的冷白手背上,交缠的指根把潮湿淋漓暗藏,隐蔽又热乱地诉说暧昧。
他觉得心跳紊乱、焦躁惶乱,想抽回手用力擦拭却唯独没有讨厌,于是摇摇头:“不讨厌。”
梁喑心底如释重负,面上却只轻轻笑了下。
指尖轻勾,低头在他耳垂靠近颈窝处亲了一下。
沈栖脖子一缩,小声说:“别……”
“讨厌这样吗?”梁喑呼吸在他敏感的颈侧血管上一扫一扫,带来战栗的痒与不安。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每一个毛孔都要舒张开的燥热与慌张几乎搅乱思维,和皮肤饥渴症很像但又截然不同的感觉让他想逃又想求他更用力,让那只强硬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骨节,勒进血肉里。
沈栖几乎要喘息出声,艰难地忍耐着发抖,小声说:“不讨厌,可是……”
“可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别……别靠我这么近,我没办法想。”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沈栖茫然:“您知道了?”
“不讨厌,就是已经接受我碰你,这代表你也喜欢我。”梁喑揉着他的唇,低声说:“沈栖,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明白。”
“可是……”
沈栖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叫喜欢,他也没想好到底应该把梁喑放到那个位置才合适。
“慢慢想,我不着急,给你时间思考。”
沈栖轻轻眨了下眼,小声“嗯”了一声,低头时瞥见他的西装口袋,忽然想起件事,纠结很久,还是问了出来:“梁先生,你以前为什么不和Anne小姐在一起?”
梁喑被他这个没头没脑的疑问砸懵了一瞬,当场皱起眉来,嗓音也跟着严苛几分,“谁跟你说的这些?”
沈栖心口一紧,闷声说:“又不要别人告诉,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你跟她笑着说话收她的东西,我还看到你口袋里有她的名片。”沈栖挣扎了一下,从他怀里出来,瞪着眼像一只被冷落了,不许人再碰的猫。
梁喑心先是晃了一下,发觉他语气里小小的酸劲儿,几乎控制不住想把他压下去再欺负一遍,“是,我收她东西了,你看见了怎么不问我?”
沈栖心脏收紧,看他笑意轻松的样子有些难受,“你为什么不和Anne小姐在一起,她不是也能帮你吗?你为什么不和她谈恋爱?”
梁喑恍然,怪不得陈亦洲笑成那样,这老狐狸。
他抬起手,一枚婚戒在无名指上闪着低调的光。
“梁太太,我已经结婚了。”
沈栖每次听他叫自己“梁太太”都心悸,张了张口忍下心底的酸麻,没吭声。
“我要她的名片是因为她大哥是医生,我要问清楚你的眼睛会不会有其他隐患。你身体太差了,我养你养得这样尽心你还是三天两头这儿不舒服那难受。还得防着你跟我提离婚,真要是哪天你不想跟我过了,我不问清楚怎么放心你离开我。”
“下元节那天,是她把大哥的联系方式给我,至于我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我难道为了权利谁都能结婚吗?”
沈栖愣愣眨了眨眼,小声反驳:“可你娶我也是为了股权。”
梁喑一噎,随即笑了,“我为了股权,真是为了那5%的股权我为什么不娶你大哥?你带过来和你大哥带过来有什么不同么?”
梁喑精于算计,连哄人也哄得面不改色信手拈来。
沈栖觉得有道理可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没等他想明白梁喑又问:“我恋爱需要征得你的同意,你允许我和别人恋爱吗?”
梁喑冷不防掐住他的腰往自己一带,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抵住了他的额头。
“我和别人恋爱了你得搬出去,我娶对方进门给他做饭煮牛奶陪他看书,保不齐还得这样……”
双唇相碰,一触即分。
梁喑嗓音低得吓人,“沈栖,你要我这样吗?”
沈栖听不下去,想到那样的场景就觉得心脏都被捏紧了。
“你允许我和别人这样做吗?”
沈栖嘴唇动了动,声音小得听不清。
“嗯?”
沈栖腰在人手上握着,小腹也被温热的掌心压着,每呼吸一下就带来强烈的接触,逼得他嗓音发颤,“不行,不能跟别人……”
“不能什么?”
沈栖被逼到绝境,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小声说:“什么都不行。”
话音一落,沈栖猛地泄出一口呻吟般的气声,手忙脚乱推梁喑,“不行,不行不行!我……我还要去工作室,梁先生……嗯……别……我不行了……不能亲不能再亲了……”
梁喑肝火顶着太阳穴烧,只揉了他两把就把人拉起来。
沈栖几乎是连滚带爬从他身下逃出去,头发湿漉漉地贴着额角,薄毛衣领口凌乱,衬衫从下摆探出来遮住一半的屁股,再衬着脚腕上被人狠捏过的红色指痕,活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淋漓风月。
“……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去工作室。”
沈栖手指发抖,理不动自己的领口。
梁喑走过去帮他把裤子穿上,半蹲下身又帮他把鞋袜一并穿上。
沈栖脚尖踩在他平整毫无褶皱的手工西装裤上,看他一点点给自己理裤脚套袜子。
从修长指骨看到笔挺的西装,梁喑袖扣领带夹沉稳低调,眉眼微敛一副禁欲冷淡的精英模样,出了这个门就能直接进会议室。
自己被他欺负得又哭又踹,结果他连袖口都纹丝未乱。
沈栖忽然有点恼,抽回脚说:“我自己穿。”
整理完衣服沈栖又洗了把脸,梁喑亲自开车送他去了李仁芾的工作室。
下车之前,沈栖一把按住梁喑的手,说:“您别下车。”
梁喑陷入沉默,幽幽问他:“沈栖,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不是……”沈栖隔着车窗望了一眼工作室大门,小声说:“我师父年纪大了,师侄们也不知道你和我……是那种关系,我还没准……我怕吓到他们,以后……以后我再带你见他们,好不好?”
梁喑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在他眼尾蹭了蹭,“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把我们的关系公开,没关系。”
沈栖低下头,很轻地“嗯”了声。
梁喑也没打算现在就逼他,抬手帮他解开安全带,说:“去吧。”
沈栖按着车门,忽然想起件事来,又回头:“梁先生,奖金什么时候发呀?”
“什么奖金?”
沈栖有点不太好意思,支支吾吾说:“就是您办的生物比赛,我应该能拿第一。”
梁喑眉梢一挑。
沈栖连忙说:“我不是催您,就是问问。”
“好我知道,不用紧张。”梁喑抬手摸摸他脑袋,笑说:“明天颁完奖半小时内发给你,够不够?”
沈栖还没经历过这么迅速的奖金发放,以往要走各种流程,从比赛结束到奖金到手至少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这么快会麻烦吗?”沈栖迟疑一会,说:“我不要你给我开特例,会让别人觉得你公私不分。”
梁喑抬手放在他头上制止了他的话,灯光昏黄的车内,他嗓音低沉认真:“你是我爱人,有权享受我独一无二的特别对待,同样的,你有权利吩咐我做任何事。”
沈栖嘴角微微翘起来,虽然不喜欢麻烦别人,可听他这么说不高兴是假的。
“那别人知道了说你给、给……”沈栖说不出那两个字,略过去了说:“怎么办?”
“疼你天经地义,何况。”梁喑说:“为第一名效力,是梁氏的传统。”
“您真好,全世界的老板都和您一样发奖金这么快就好了。”沈栖真诚感叹完,有些奇怪地问他:“梁氏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传统?”
梁喑面不改色接受他的夸赞,莞尔:“刚刚。”
沈栖噎了下,心想梁喑根本就不是他以前想象得那样公私分明,他只是看上去严苛,显得不那么昏庸,其实比谁都昏庸。
“我、我走了?”
梁喑侧头看他,似笑非笑地反问:“不然呢?我下去抱你下来?我又见不得人,戴个头套下去抱你?”
沈栖脸一红,直接推开车门跳下车,到路对面冲着车窗挥了挥手,他觉得梁喑一定在看他。
工作室里很安静,灯也没开。
八点半,以往这个时候李仁芾都在院子里教徒孙练戏,不论寒暑都是晚上十点才结束。
“师父?王昊?”
沈栖叫了几声都没人应,到处都空荡荡的活像是遭了贼,他心里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快步进了客厅打开灯。
戏箱都还在,幕布灯箱也收的好好的,他走到王昊的房间门口敲了敲,没人应。
沈栖给他打了个电话,几乎快要挂断了对方才接起来。
“小师叔。”
“你不在工作室吗?他们人呢?”
王昊沉默了很久,像是哭一样笑了一声:“我不在工作室了,师祖把我逐出来了。”
沈栖心一沉,“发生什么事了?师父一直很疼你,希望把工作室都给你,为什么突然把你逐出去?”
王昊重重叹了口气,将那天的事删删减减说了。
“我也想留下,但我没有办法,也许皮影戏真的只能这样了吧。”王昊咬着牙,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骂:“饭都他妈吃不上,谈个屁的传承,他们说得对,穷配谈什么传承。”
沈栖陷入沉默,从刘青到王昊,他们每一个人离开都是因为生活。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王昊:“小师叔,告诉你又怎么样,全靠你拿钱吗?这些年你贴了这么多钱进来,有什么用吗,该没落的东西就让他没落吧,跟时代对抗的结果就是越来越穷,算了吧。”
沈栖沉默了一会,说:“好,我知道了,你休息吧。”
他握着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这才知道李仁芾把所有人都撵走了。
沈栖站在客厅里怔了好长时间。
翌日一早,沈栖先接到了宗明的电话,吱哇乱叫问他几点钟去颁奖现场。
他看了看时间,说提前半小时到。
沈栖起来换了件衣服,看李仁芾还未起床也没叫他,稍微洗漱了下打算打个车去,结果程术就在门口等他。
“程哥,你怎么来了?”
程术面无表情地说:“梁先生交代早上过来接您。”
沈栖心里有点儿热,上了车顺口问他:“那梁先生呢?”
“不清楚,应该去公司了。”
沈栖这才发觉自己的话有点不妥,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到了颁奖现场才发现有很多媒体,都在等着公布名次颁发奖牌奖金。
宗明眼睛还有着宿醉的红,一看沈栖来就抱他胳膊:“沈栖你真是天使,谢谢你送我去酒店休息,我还以为我昨天得睡马路牙子上。”
沈栖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我就应该让你睡马路牙子。”
宗明摸摸鼻子,嘿嘿一笑:“太开心了嘛,我第一次拿奖。”
“还没公布,万一拿不了呢?”
宗明一挺胸脯,“有你在,咱们组肯定第一。”
沈栖笑了笑,余光瞥到一脸萎靡的林封,右颊上似乎还泛着红痕,像是被打过。
梁喑昨天没碰过他,大概率是回家了被林裕安打的。
“走走进去了。”宗明催促着,第一个跳上台阶。
颁奖现场十分豪华隆重,宗明张了张口,“梁氏真有钱啊,一个比赛就布置成这样,哎沈栖你说梁老板结婚的时候得布置成啥样啊?会不会连草坪上的草皮都是空运来的啊?”
沈栖:“……”
宗明杵杵他胳膊,“你怎么不说话?”
沈栖眼皮跳了几下,说:“说什么?”
“八卦一下缓解一下紧张嘛,我听说他太太特别漂亮,是平洲最顶尖的大美人,不过我觉得这肯定是夸张了。”
沈栖指尖微顿,“为什么?”
宗明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你最好看,他太太肯定没你好看。”
沈栖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干笑了两声:“…………可能吧。”
“开始了开始了,我靠好帅!你看那个!”宗明用力杵沈栖胳膊,恨不得把他低垂的脑袋扒拉起来,“你快看啊!”
沈栖从发消息的间隙里抬了下头,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沈栖和坐上评委席的那个西装革履一脸清贵淡漠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他眼皮微掀,像是不经意地一扫,但其实只落在了固定的一个人身上。
沈栖眨眨眼,低下头把输入好的词一口气删了,重新打字:您怎么来了?
沈栖发完,抬起头看向评委席。
徐令知正好落座,面色不太好看地翻着面前的东西,其他几个评委侧过头和梁喑说话。
他一边听着,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淡淡回应,没几秒钟,沈栖的手机震了一下。
梁先生:我来见证爱人拿奖的时刻。
沈栖指尖有点发麻,抬起头看了评委席一眼又很快低下头:那您……会给我颁奖吗?
梁先生:不会。
沈栖松了口气,没等打完字,又有一条消息来。
梁先生:有更权威的人来肯定你的成功。
沈栖心跳一下乱了,抬起头隔着人海与梁喑对视,像是在人声鼎沸之中,进行了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隐蔽交接。
手机又震了一下。
梁先生:你的眼睛很漂亮,不要害怕镜头,如果实在害怕就看着我。
沈栖有些发怔。
梁喑今天特地过来,是为了这个吗?
第42章 鸾枭并栖(二)
颁奖开始之前有一个比较简单的发布会,大致介绍梁氏对于生物方面探索以及未来发展方向。
主持人字字句句清晰有力,但沈栖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的视线一直在台上的梁喑身上。
这人穿着很规整正式的三件式黑色西装,配禁欲冷淡的深蓝色领带,像是刚开完国际会议一样郑重。
会场灯光落在他身上显得清冷而严苛,但时不时抬起的眼,又灼热得让人面红耳赤。
他在看自己。
沈栖心脏在胸腔里鼓动,终于在那道克制而浓烈的视线下低头,小心地给他发消息:您别看我。
梁喑没回。
沈栖抬起头,正巧看到他右手微抬,拒绝了主持人的提议。
“我靠!”宗明直接傻了,压低声音问沈栖:“他就是梁老板?真……帅啊,不过我总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凶啊,还有怎么老往我们这边看?难道有他认识的人?”
沈栖心想是啊是啊,他太太在这儿。
宗明用手挡着嘴,低声说:“你觉不觉得他在盯着我们,那眼神……我背后毛毛的,哎你说他一会会给我们颁奖吗?我一会能跟他合个影吗?或者我去毛遂自荐一下就说我想去他们研发小组,问问什么时候能考?哎算了我感觉他好凶。”
沈栖被他絮絮叨叨弄得无奈,“……他不凶,你想去就等结束问问他。”
宗明将信将疑地点头,又小声说:“我总觉得梁老板在床上是会虐待人的那种。”
沈栖猛地呛了一口。
徐令知从梁喑进来表情就不太好看,找准机会就问他:“你来干什么?”
梁喑:“您认为呢。”
“这种芝麻绿豆的小比赛都需要梁氏掌权人亲自出席了?你打算给他们颁奖?”
梁喑唇角微勾,“我没这么闲。”
那结果只有一个。
徐令知不爱听这个,直接略过去了。
梁喑指尖在桌上敲了敲,淡声问他:“您和沈栖相识得早,他从小就这么聪明么?”
徐令知瞥他一眼,“当然,我的学生能不聪明?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别拐弯抹角。”
梁喑没管他这个护短的语气,笑了笑:“他高二之后发生了什么,从一个少年天才突然泯然众人,我不信什么伤仲永,他现在照样很聪明,我需要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接下来,请基础生物学家、科学院院士也是本次比赛出题人之一的徐令知教授公布比赛名次并为选手颁发荣誉!”
徐令知起身时,冷哼一声:“少把你那套放在他身上,他不适合阴谋算计也不会跟人虚与委蛇,别插手他的人生。”
名次公布之前,宗明一把掐住沈栖的手,“不行不行我好紧张!”
沈栖被他影响得也有点紧张,不由自主吸了口气屏气凝神看徐令知翻开卡片,简直要把他的心脏都提起来。
这一刻,他除了想要奖金,还想……让梁喑看到他拿第一。
沈栖看向梁喑,毫无悬念地与他对视。
心脏扑通一跳。
“是我们是我们!!!”宗明拼命晃着沈栖的胳膊发出尖叫,“我们是第一!!!”
沈栖猝然回神,主持人已经在请他们上台。
深吸了口气,沈栖起身走在最前面,时隔三年站上领奖台,紧张得手脚发麻。
高二以前他拿过很多奖,上过很多次新闻。
大家的关注点似乎几乎全在他的眼睛上,铺天盖地的议论让他非常排斥看镜头,加之叶婉宁很讨厌那些“纠缠不清”的橄榄枝,所以后来能不参加这样的场合就不参加了。
他努力把自己变得普通,变得低调。
梁喑却好像偏要让他变得高调、张扬、光芒万丈。
沈栖余光小心地瞥了一眼评委席上的梁喑。
“恭喜沈栖、宗明以及林封,获得……”主持人铿锵有力地说完了一长串贺词,请他们捧起奖并排合影。
闪光灯亮起来的一瞬间,沈栖下意识闭了下眼,略有些惊惶地看向梁喑。
他微微点头,无声说:“别怕。”
沈栖心一下子落地,攥紧证书与微沉的奖杯,微咽了下唾沫迎向镜头。
梁喑看着灯光下清瘦漂亮的青年,莞尔笑了笑,他的小先生确实不适合你来我往的生意场,就该站在一尘不染的实验室里,用那双细白修长的手捧培养皿。
拍照环节结束,颁奖仪式基本也就结束了,梁喑谢绝众人的客套,起身离席。
颁奖后的采访内容比较温和,沈栖回答得也很顺利,直到最后一句,他突然哽了一下。
“嗯……能拿奖要感谢……”沈栖耳朵有点热,望向镜头时微微动了动喉结,“感谢比赛的出资人梁先生,感谢他……支持生物学。”
采访结束,沈栖立即回头去找梁喑,无果后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您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