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出来。
沈栖捧着东西快步往外走,到门口时忽然又慢下来。
他有点紧张。
“沈栖!”宗明从后面追上来,打眼看见了梁喑,眼睛突然又是一亮,“哎?梁老板还没走啊?他在等人?”
梁喑等的人停下来,干干笑了声:“也许吧。”
“你说我要不要为了人生冲动一次?林封你去不去?”
林封短促地喘了口气,宿醉还未彻底清醒,脑袋昏沉得几乎要炸了。
他清晰记得昨天梁喑让人把他扔在酒店门口的垃圾桶旁,像一滩烂泥被来来往往的人群肆意指点。
他还记得红蕊半蹲在地上,冰冷又嫌恶地宣告:“你不用考虑了,梁先生收回了邀请你进入研发小组的机会,以及,迈进梁氏任何产业的资格,希望你可以主动遵守,否则像今天这样被扔出来的情况还会发生,记清楚了。”
宗明没得到回答,摩拳擦掌又去问沈栖:“不行我有点儿怕他,他会不会当场给我一句凭你也配?要不然算了?”
沈栖还没回答,梁喑已经迈步走过来了。
长腿宽肩,步调沉稳,整个人都带着股强烈的与别人不同的气场。
沈栖看他一步步靠近,紧张地掐紧了奖杯,他会不会……
“两位同学,是有话要跟我说么?”梁喑微微低头,却先看向了宗明,唇角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宗明简直要在这股威压里跪下了,结结巴巴地说:“梁梁梁老板您、您好,我是宗、宗明,这位是沈栖,他特别厉害。”
沈栖完全不敢抬头,心说你赶紧闭嘴吧。
梁喑轻笑:“嗯,我知道,刚才主持人介绍了,沈同学,你好。”
沈栖看着伸过来的手,觉得他是故意的,但在宗明的催促下,还是伸出手和他交握了一下,“您、您好。”
宗明还在局促,喋喋不休说:“我们都是平大的学、学生,我很仰、仰慕……”
梁喑:“说重点。”
宗明猛地咽了下唾沫,根本不敢直视梁喑,“我、我听说您在筹办研发小组,我想请、请问您那儿接受申请吗?考、考试的话有学历和其他履历限制吗?”
梁喑轻笑了声。
宗明头皮都要麻了,胆战心惊地抓紧沈栖的胳膊缓解紧张。
梁喑瞥了眼他的手,“手。”
宗明愣了愣,呆呆看着他递出一张名片来。
“这是我助理的名片,具体事宜你可以联系她。”
宗明倏地抬头,受宠若惊地用双手接过名片:“谢、谢谢您!那我先、先走了。”
宗明显然是开心疯了,拎着拐杖一瘸一拐溜得飞快。
沈栖忍不住笑了下,清冷眉眼在阳光下漂亮得像是要发光。
“沈栖同学。”梁喑声音很冷。
沈栖心头一跳,倏地回头:“怎、怎么了啊?”
梁喑表情严肃,带着十分明显的严苛:“关于比赛的后续,梁氏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请你跟我来。”
沈栖下意识绷直身子,忐忑地想还有什么事需要这么严肃。
他跟在梁喑后面上了车。
车门发出沉闷的声音,沈栖心跳不自觉跟着颤了下。
梁喑抬手,接过司机递来的一束花,“恭喜你,第一名的沈栖同学。”
沈栖一愣,连接花都忘了。
梁喑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细长型蓝色丝绒盒子,沈栖接过花和盒子:“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不会是什么首饰……”沈栖掰开盒子,发现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支很漂亮的深蓝色钢笔,看起来温润内敛。
“这是第二份礼物。”梁喑微微俯身,隔着一束花逼近沈栖,“更喜欢首饰?别急,以后你会收到很多。”
沈栖绷着身子想往后退,但背已经抵到车门避无可避。
梁喑的指尖从他眼睛开始一路下移,到唇缝、脖子、红蕊珠,最后停留在他的小腹上,用极低的声音补全,“我会一一替你戴上。”
沈栖嗓子发干,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没听懂梁喑说的是什么但本能告诉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喑手上一重,沈栖当即呜咽一声,“您别……”
“回头。”
沈栖腿发抖使不上力,艰难地转过上半身看向窗外,骤然对上一个正用车窗整理领口的年轻男孩脸庞。
“他看到你在我怀里……”
沈栖吓白了脸,本能往后一缩躲进梁喑怀里。
梁喑被他撞得胸口一震,揽住他腰笑道:“宝宝,这么热情啊。”
沈栖嗓音轻颤:“他走……走了没有?”
梁喑一怔,随即笑了:“怕?放心他看不见里面,逗你呢,别怕。”
沈栖从他怀里出来,看那男孩正好整理完衣服走了,全然没有多余表情这才放心,立刻又恼了。
他直接把丝绒盒丢在梁喑身上,憋了半天:“你……你……”
“别恼。”梁喑接过盒子放在一边,又拿过一个纸袋递给他,是一杯热腾腾的草莓牛乳茶。
沈栖接过去喝了两口,勉强消气,但还是不想跟他说话。
“不打算理我了?”
沈栖含着吸管,过了好一会才说:“您刚才说找我配合什么?”
“已经配合结束了,第一名。”梁喑眼尾含笑,语气低沉温柔:“不是梁氏,是我的私心。”
沈栖怔了一会,眼睛慢慢红了。
“不好喝?”梁喑抬手接过去,尝了一口,奶味香浓草莓也很新鲜,不由得蹙眉,“不能吃草莓还是牛乳?哪儿不舒服?看着我,抬头看着我。”
“不是,能喝的。”沈栖就是突然眼睛发酸。
他从来没有在赛后收到过礼物,甚至没有得到过来自家人的肯定。
他房间堆满了奖状、奖杯,在沈家被当做垃圾不屑一顾,这次比赛按照权威性是最低最不值一提的,可收到的肯定却是前所未有的。
梁喑那样忙,却抽出空来,就为了一句“别怕镜头”。
“梁先生。”
梁喑被他浓重的哭腔弄得心里发紧,以为是刚才那个玩笑把他吓坏了,把人拢到怀里连声安抚:“我不好,不该吓你。”
“不是。”沈栖靠在他肩头,闷声说:“谢谢你。”
梁喑恍了几秒才明白过来,拍着背把人哄好,笑说:“眼泪怎么这么多啊,这点儿东西就哭个没完,真要送你首饰还不把家里淹了呀,好好你没哭,是我听错了,嗯,我年纪大了耳朵……嗯?说什么?”
司机“噗嗤”一笑,沈栖这才发现前面还有个人,脸颊瞬间红透。
沈栖得奖的新闻铺天盖地。
短信微信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有恭喜的也有礼貌祝贺的。
沈栖自己把奖杯拍照发了条朋友圈,小心裁去不小心入镜的黑色西装裤和搁在膝盖上的青筋微鼓的手背。
安矜和陈瀚火速赶来贺喜,群里纷纷起哄要他发个红包。
沈栖笑眯眯发了个红包,没来得及一一回复手机就响了。
“老师?”
徐令知先是冷哼了一声:“你跟梁喑在一起?”
沈栖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小声:“嗯。”
“让他以后少来这种场合,就算是特地为了你也得收敛收敛,现在还没公开还好,要是公开了……公开了让他也给我收敛收敛。”
沈栖手上一热,下意识缩了一下却没挣开,接着便乖乖让他握,小声和那头说:“嗯,梁先生有分寸的。”
“他对你好吗?”
沈栖抿了抿唇,声音放得更小:“好的。”
徐令知沉默了一会,说:“恭喜你拿奖,明天准时到实验室,一秒钟也不准迟到,不要谈了恋爱就晕头转向,多想着学习。”
沈栖:“……好。”
新闻传得快,校长陈克己让人连发三条微博同时在学校官网发布恭贺,狠狠蹭了一下热度。
校内论坛顿时炸了锅。
——我去,奖金好多,慕了。
——这是奖金问题吗同学,这是官网恭贺的荣耀,如果是我,我高低截图打印烧给我八辈儿祖宗。
——楼上+1
——哇这就是生物系那个沈栖吗?果然漂亮,眼睛真的是异瞳诶,真人和照片上一样好看吗?来个内鬼解答一下!
——内鬼来了,沈栖我们班的,本人比照片好看一万倍!
——哎哎兄弟们你们看图三!评委席上扫过的那个侧脸!我靠好帅!西装革履、金边眼镜、还有那个看狗一样的眼神,我去我去,简直在我xp系统上蹦迪,求一个破案。
——这个好像……
——快说啊楼上的。
——好像是梁氏的那个掌权人,梁喑。
——听我拿了第三的哥们说,梁喑并没有给人颁奖,连发言都没答应,不知道为什么去。
——旁边的是校草林封吧?也好帅,诶不过他状态怎么看上去这么差?我放大看了一下图片,脸好像也有点肿,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
——这种水奖有什么好吹的啊,又不是国际比赛,一个公司举办的小噱头罢了。
——楼上,你还别瞧不起这个小噱头,这次比赛是徐令知教授出题,需要我给你科普一下他是谁吗?他出的题给你你看都看不明白,我哥们也去参加比赛了,首轮比赛就挂了,难得要死。
——林封不愧是有颜有钱还有脑子的天才,我听说L就在我们学校,不会是他吧?
——系外人举个手,L是什么?
——姐妹你去搜一下三年前的一个很轰动的生物论文,最后没人领奖,那个论文署名就是L,原来L是林封的L?
第43章 鸾枭并栖(三)
沈栖对拿奖没什么太大感觉,但因为这是梁喑设立的并且还得到了他亲自送的三份礼物,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到了工作室门口,嘴角的弧度还没降下来。
梁喑这一上午的时间是硬抽出来的,车程里接了五个电话,处理了一个接一个的工作,俨然是很习惯把车里办公室。
沈栖下车时他正巧又有个电话来,怕打扰他工作,踟蹰几秒小声说:“梁先生,我先下车了。”
梁喑抬手按住他,跟那头说“稍等”,接着伸手把沈栖乱掉的领子理了下,说:“在这儿待着不要乱跑,晚上让程术接你回家住。还有,如果有同学要给你庆祝,要提前告诉我,不许喝酒。”
“嗯……知道了。”
“去吧。”梁喑收回手,跟电话那头说:“嗯,你继续说。”
工作室院子里冷清得怪异。
沈栖推开门,没看到以往吵闹嘈杂的欢笑,也没听见李仁芾敲着烟袋锅子骂人。
相比较沈家而言,这里更像是他的家。
他知道皮影戏这技艺是十年前,那时候他八岁,学校里组织小朋友们去看表演,其中有一个就是皮影戏。
其他同学都对刺激更有娱乐性的东西欢呼,只有沈栖目不转睛地盯着幕布上的小人看。
一场演出结束,李仁芾擦着汗从幕布后面走出来,一张黝黑方正的脸带着笑意问他好不好看,看他点头就给他讲了皮影戏的由来还送了他一张小小的皮影作纪念。
沈栖在沈家很透明,一有时间就会跑到工作室。
刘青王昊比他大很多,嘴上叫着小师叔其实都把他当弟弟疼,做什么好吃的都会多给他留一份儿。
他爱生病,有一次发高烧直逼四十度,还是他们俩在隆冬暴雪夜背着他去了医院。
沈栖很珍惜这个工作室也很珍惜他们,希望有一天不用再为了雕皮影而必须舍弃什么。
“你来了。”李仁芾从屋里出来。
沈栖看着他,几天不见李仁芾好像平白老了十几岁,原本斑白的头发此刻几乎全白了,整个人疲惫又倦怠,憔悴得像一只风干了的苹果。
“以后你也不要再来了。”李仁芾毫不在意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低着头往他的烟袋锅子里塞烟丝,“我这几天考虑清楚了,他们说的对,你还有大好的人生,不能毁在这个皮影戏上。”
沈栖听他语气沉重悲凉,忙道:“我能兼顾,而且我今天拿了奖金,税前有二十几万,我可以养活工作室。”
“我不要你养它!”李仁芾把烟袋狠狠摔在地上,当场碎成了两节。
他双手撑着膝盖暴躁地看着沈栖:“我竟然让你为了工作室牺牲了这么多年!我自己弄得妻离子散,我还害了你们!我不能让你们也跟我一样你懂吗!我现在的罪已经赎不清了!”
“不是的。”沈栖蹲下身,语气冷静地告诉李仁芾:“师父不是这样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是因为喜欢皮影戏。”
心甘情愿的。
李仁芾仰头苦笑,狠狠抹了把脸。
沈栖太乖、太能干,让他忘了这其实还是个孩子。
他总不能靠着沈栖的牺牲来维持工作室,王昊母亲彻底骂醒了他,他不能害了这些孩子。
“沈栖,你听我说,你还有自己的人生路,别跟我一样毁在这里,让我做最后一个,不要有人再陷进来了。”
李仁芾是不可能放弃皮影戏了,他的一生都奉献在这个院子这个戏箱里,但沈栖不一样,他才十八岁,不能一辈子都困在这个院子和那小小的戏箱幕布里。
“师父,我来这儿的第一天你告诉什么你还记得吗?”
沈栖也没在意脏不脏,就那么坐在他的旁边,和他一起并肩看着院子。
“你说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有消失的一天,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守护住这一团小小的火种。”沈栖伸出手比划了下,像是捧着一团火,“皮影戏能走到今天是因为有无数人的传承,即便有人要因为活下去而离开那也是人之常情,也更显得坚守的人难能可贵,和伟大。”
李仁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活了一辈子,居然还需要你来安慰我。”
沈栖伸手给他捏捏肩膀,笑说:“老了才要听话呢,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就算没办法把皮影戏发扬光大,至少让它在我们活着的时候暂不落幕。”
劝归劝,沈栖心里其实没多少谱儿。
他雕皮影是在行,可怎样推广却没办点儿头绪,晚上吃饭时一边上网搜索资料一边刷小视频。
何阿姨给他端了一盅红枣燕窝来,沈栖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视频一条条刷过,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哟,先生回来了。”
沈栖一抬头,梁喑已经到了跟前了,肩上有一层薄雪。
他想也没想,丢下勺子就抱住他,“梁先生!我想到办法了!”
梁喑让他抱得一愣,随即护住他的腰松松揽在怀里,“嗯?想到什么办法了?”
“我知道怎么宣传皮影戏了!”沈栖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动作有多亲密,兴奋得两只眼睛莹莹闪光:“如果我把工作室改成可参观、可体验雕皮影的开放式打卡点,我有时间可以去教他们,你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吗?”
“可行。”梁喑稍微思考了一会给出回答,没等沈栖开口,又说:“但不许。”
“为什么?”
梁喑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先下去。”
沈栖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挂在他身上,面红耳赤地往后退了一步,“对、对不起,我太兴奋了,忘……忘记了……”
梁喑脱掉大衣随手扔在椅背上,勾松禁锢了一天的领带,抬眸看他:“你打算怎么教他们?从后面握着他们的手一点一点推动?一不小心就可以被你抱在怀里?沈师父,挺浪漫啊。”
“……”沈栖倒是没想过这一层,经他一提才意会,又忍不住嘟囔:“我这是工作,又不是……不是那个,您管的好多。”
“长大了。”梁喑果然抬手捏住他下颌,用力拽向自己:“不服管教了?”
这个动作算不上温柔,带着某种强制与威压,梁喑身上还有着浅淡的乌木沉香与酒精混合的气味,完美得融成一种令人很容易脸红心跳的分子酶,轻易催化暧昧反应。
沈栖躲了躲,“不、不是啊。”
“不是什么?”梁喑收回手试了桌上只吃了一半的红枣燕窝还热着,端过来一勺勺往他嘴里喂,“宝宝,张嘴。”
沈栖让他这个称呼叫得心脏直热,小心地张开口含住勺子,吞下一勺香甜燕窝,直接呛了一下。
“慢点咽,再呛一次……”梁喑没说完,只静静看着他稍微舒服些了又把勺子递过来,敲着他的嘴唇警告,“小口咽。”
沈栖没敢吃得急,跟着他的手一点点吃完了剩下半碗。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这已经属于做生意的范畴,是生意就会有失败的可能,我赞成你去做,去试错,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梁喑抬手,用指背擦去沈栖唇角的粘稠汤汁,语气格外严肃。
沈栖不由自主提起气来,认真听着。
“如果失败了,不要难过,也不要丧气,做生意不会有永远的常胜将军,每一笔投资都有风险。”梁喑单手捧住沈栖的脸抬起来,说:“记住一句话,保持勇气,有我兜底。”
沈栖怔怔看着他,纠缠了他许多年的焦灼好像一瞬间找到了落脚点。
酒气熏然,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明晰。
沈栖掌心里慢慢沁出汗,不自觉地捻了捻指尖,就在他以为梁喑会低头亲他一下的时候,他“啪嗒”一声放下碗。
“不早了,再玩一会就回房间休息。”
沈栖错愕半秒,随即松了口气,他真的有点怕梁喑的吻。
他亲起人来像是要把人撕碎了吃掉,那种嗓子眼儿都被侵犯到的感觉让他既紧张又战栗。
“您也早点休息。”
梁喑笑着揉揉他的头,语气无奈,“我休息?我哪有那么多时间休息,那么多事儿等着我办,行了,我去书房。”
沈栖在楼下站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扭头到厨房翻箱倒柜找出小奶锅。
何阿姨以为他没吃饱,连忙说:“哎哟我来,您怎么亲自动手了。”
沈栖想起梁喑刚刚那个略显倦怠却又强撑着的样子。
“梁先生喝了酒,我煮点牛奶。”
和阿姨一听就明白了,笑道:“呀,心疼梁先生啊,不过他一般不怎么喝。”
沈栖泄了气,闷闷盯着小奶锅,从楼下盯到了楼上。
足足五分钟,他才敲敲门。
里头没人应,沈栖推开门探了脑袋去看,梁喑撑着头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沈栖走过去,刚把牛奶放在桌上,梁喑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腿上一带。
沈栖吓了一跳,对上梁喑未戴眼镜的眼神里,很沉很深,像夜色里的海浪卷着冰冷的浪潮将他兜头覆盖。
“梁先生……!!”
沈栖腰上一紧,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半躺在了他的办公桌上,旁边就是庄重正经的文件。
梁喑瞥了眼牛奶,明知故问:“干嘛呢?”
“您喝酒了,喝点牛奶会舒服一些。”沈栖怕碰脏了他的文件不敢乱动,紧张地提醒他:“牛奶快凉了,您……您先喝了……”
“何阿姨煮的?”梁喑左手松松按着他的腰,右手端起牛奶尝了一口。
沈栖以这个姿势躺在桌上,正好对着书房的顶灯,刺得眼睛没办法全睁开只能敛着睫毛去看梁喑的方向,看他凸起的喉结一滚一滚,慢条斯理地喝。
梁喑单手按在他腰上,像按住乖巧猎物肚皮的猛兽利爪,让人不自觉紧张。
“自己尝过么?”
沈栖看着空掉的杯子,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没,您先……放我下去,我腿酸了。”
“把嘴张开,尝尝你煮的牛奶好不好喝。”
沈栖忐忑地看着他,心里浮现了一个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强撑了勇气小声说:“您、您都喝完了,怎么尝啊?”
梁喑指尖点在他唇上,重复了一遍:“宝宝,把嘴张开。”
沈栖喉咙不受控地动了几下,艰难地闭上眼睛微微张口,等待他那个侵犯欲十足的亲吻。
梁喑举起杯子,缓缓倒转。
一滴牛奶顺着杯壁用极缓慢的轨迹流到杯沿,汇聚成一滴,落入微张的殷红唇缝。
沈栖蓦地睁开眼,正好撞入梁喑靠着椅背,深沉含笑的眼。
他怎么?
沈栖看着空荡荡的杯子,几秒钟后从脖子到整张脸,一寸一寸爬满红痕。
“好喝么?”
沈栖羞耻地说不出话,满眼都是他握着杯子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还以为……以为梁喑要……
第44章 鸾枭并栖(四)
尴尬、羞愤一齐涌上来,沈栖当场就恼了,可嘴唇动了动又不知道该指责他什么。
——总不能说他,我还以为你要亲我。
玻璃杯与桌面轻轻碰撞,沈栖唇上一热。
梁喑的拇指压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蹭过,甚至还有往他口中压的架势。
沈栖抿着唇,警惕地看着他。
“把嘴张开,宝宝。”
沈栖刚刚长了教训,一门心思装蚌壳,就是不张口。
梁喑指腹有薄茧,不紧不慢地从唇峰到唇角再到唇缝,带来很粗糙的磨砺触感。
沈栖被他揉得嘴唇发麻,用手撑着桌面打算起身,下一秒就被按着肩膀压了回去,梁喑俯身低头看着他,“乖孩子,把嘴张开。”
“我要去睡了。”沈栖轻轻挣扎。
谁料,梁喑真的松开了手,“好,去吧。”
沈栖再次茫然,他今晚到底要做什么啊!
梁喑伸手把他从桌上抱下来,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
“……你自己说要睡觉,抱你下来还要咬人,还说自己不是属小狗的?”
梁喑笑意盎然地由着他咬,看他微微抬向自己的异色瞳眸,心里那团还未散下去的火当场又窜起来。
这张嘴,就该咬点别的。
念头出现的同时,梁喑已经两指并拢抵进了他口中。
蚌壳被撬开缝隙,用指腹压着柔软淋漓的蚌肉一寸寸试过,找寻藏在蚌肉深处不肯见人的珍珠。
这只蚌还很青涩,头一回被人撬开外层保护壳甚至呆呆的不知道咬回去,只愣愣地张着缝任由人检视。
沈栖瞪大眼,含着两根手指不知作何反应,等他反应过来时,梁喑的第二根指节已经深陷了。
“梁……呃……”
梁喑两指夹住鲜软的蚌肉,搅动着被迫分泌出的淋漓水液,低声提醒他:“把嘴再张开一点。”
沈栖单手撑着他的肩膀,既忐忑又害怕,“我……”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梁喑嗓音沙哑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一边拨搅一边哄他:“听话,张开,会舒服的。”
沈栖舌尖发麻,小心翼翼地朝他张开口。
梁喑指节修长,薄茧比刚才压在唇上时更加明晰,沈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整个后背都开始出汗,撑在他肩上的手也有点发抖,不自觉叫他:“梁先生……不要了……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