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最后我会变成我父亲那样的人。”
他看着自己手指,莞尔:“当我把小混混揍翻在地的时候,当我扼住流氓的脖颈时,我无法否认,我就是继承了那个人渣的暴力基因,或许在不知不觉间,我就会变成他那样的人。”
“后来我……后来有人跟我说。”赵知颐弯起眼角,“如果害怕变成坏人,那就去做一个好人吧,做好人,总比要做坏人强,是吧?”
赵知颐记得那天在巷子里,他将一群总是骚扰邻居家妹妹的小流氓揍的头破血流,抓着其中一人的头往布满青苔霉斑的墙上撞时,路过的妈妈撞见了那血腥的一幕。
塑料袋掉在地上,里面的蔬菜滚落一地,她吓得跌倒在地,话都说不出来。赵知颐想要去搀扶她,她却不断惊恐的后退。
那时候赵知颐才意识到,他那个样子,让妈妈想到了那个总是用暴力解决问题的男人。
后来妈妈跟他道歉,他却还是陷进了恐慌中。
哪怕他已经长大,还是无法摆脱那道阴影,他的父亲无时无刻不在黑暗中窥伺着他,等他彻底跌入深渊的那一天。
“所以你说我是烂好人……”赵知颐道:“对我来说算是夸奖了。”
孟则沉默一瞬,“抱歉。”
“你又没错。”赵知颐叹气,“你好像总是在跟我道歉。”
孟则垂眸,“因为总是在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赵知颐有点茫然,他没觉得孟则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但看孟则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刨根究底的好,“既然事情都解释清楚了,那我就下车了?苏积羽还在等我,我得去给他买点东西。”
孟则却没松开他的手,“说了半天,你还是要管苏积羽?”
赵知颐:“我是怕他会寻短见。”
孟则冷冷道:“把他交给何霖榕,他想死都难。”
“……”赵知颐抿紧唇角。
他觉得孟则有点过分了。
即便是闹再大的矛盾,也不应该把苏积羽的伤疤揭开,让他再次面对当年那些痛苦。
“我答应了今天陪他。”赵知颐语气冷淡下来,“之后你们要怎么样不关我的事,但我答应了的事总得办到。”
说完赵知颐便去开车门,孟则忽的扣住他后脑勺,将他压在了副驾驶上,赵知颐睁大眼睛:“孟则?!”
孟则单膝跪在了赵知颐双腿之间,即便是再豪华的车,车内环境也相对逼仄,他有些烦闷的拉开领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赵知颐:“你还真是犟得很。”
“那你现在是想干什么?”赵知颐警惕道:“打我一顿?我会还手的。”
虽然肯定不是孟则的动手,但让孟则挂彩他还是做得到的。
“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孟则说:“苏积羽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但你都当成耳旁风。”
赵知颐:“……这都怪谁啊?要不是你手机关机,去救苏积羽的事轮得到我吗?要不是你来晚了,苏积羽的逃婚的事也不会跟我扯上关系,现在你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他呼出口气,“感觉你现在不太冷静,我们改天再谈,现在,我要走了,把门……?!”
孟则单手擒住他手腕,举过头顶,另只手扯下自己的领带,利落的将赵知颐双手绑住,捏住他脸颊道:“我没打算放你回去找苏积羽。”
赵知颐:“?!”
赵知颐看看自己被绑的手,又看看孟则,“你疯了吧?你赶紧给我解开,我跟你说了苏积羽……唔!!”
孟则掐住了赵知颐的脸颊,声音冷淡:“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见他的名字。”
他倾身吻下来,堵住了赵知颐喉咙里未发出的全部音节。
此时入夜,街道两侧灯光明亮,孟则的车停在建筑物的阴影之中,车内灯从顶上落下,照亮赵知颐慌乱的脸。
孟则在干什么?
孟则到底在干什么?
易感期已经结束了,孟则到底是在干什么?!
赵知颐慌乱的挣扎,可手被绑住了,身体也被按在座椅上压的严严实实,他完全无法逃脱这张名为孟则的猎网,甚至还要被迫仰起头,被孟则撬开齿关,吻进口腔。
他还记得属于孟则的体温,炙热滚烫,混着信息素一起袭来的时候,便会叫他手脚发软,浑身无力。
舌尖被粗暴勾缠,敏感的上颚被细细舔舐,赵知颐呼吸纠缠,眼眶发红,发出含糊的声音:“你要是再不松开我……我就把你舌头咬断!”
孟则没回话,只是捏着赵知颐下颌的手指探进去,直接撑开了他的口腔,让他连合拢都做不到。
津液流的乱七八糟,滴落锁骨,染上一层亮晶晶的光。
这下,他连咬断对方舌头都没办法了。
赵知颐大脑一片混沌,根本无法思考,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唇舌之间,他甚至可以听清楚黏腻的水声,却不知道这个吻到底持续了多久。
“很生气?”孟则终于松开他,赵知颐立刻大口喘息,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
“我还做过更过分的事 ,那时候你并没有生气。”
赵知颐乱成一团浆糊的脑袋终于开始重新运转,他错愕的道:“易感期的事,你都记得?!”
孟则没回答,但这已经是回答了。
赵知颐这下是真气的狠了,手动不了就想抬腿去踢他,结果孟则往他腿间一顶,“别乱动。”
“……”赵知颐气的脖子都红了,一口咬在孟则肩膀上:“王八蛋,你他妈的耍我!?”
“你明明说你不会记得易感期的事,你骗我就算了,之后还装出一副真的忘了的样子……孟则你这个——”
孟则没挣扎,任由他咬,甚至还怕他太激动把自己呛到,拍了拍他的后背顺气,道:“我没骗你。”
“你还狡辩?!”
孟则:“我告诉你,以前的易感期对我来说都是痛苦的记忆,所以没有记住的必要。”
他看着赵知颐:“但上次的易感期,我过的并不痛苦。”
赵知颐呆住了。
孟则继续说:“并且,我从来没说过,易感期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是你单方面这样认为。”
赵知颐:“……”
赵知颐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一个头槌砸在孟则头上:“你没说,但你引导我这样想了!你这个混蛋就是故意耍我!”
这一下用的力气很大,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孟则怎么样了赵知颐不知道,他自己倒是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但又不想在孟则面前哭,强忍着道:“你说苏积羽不是好东西,难道你就是了?耍我那么久,看我那样子很好玩是不是?”
“我只是不想你尴尬。”孟则说。
“我有什么好尴尬的,说白了那不就是交易?”赵知颐怒气上头什么话都说:“你不是给我钱了吗?就当成一场交易我为什么要尴尬?!”
“赵知颐。”孟则捧住赵知颐的脸,“你一直这样看待我们两之间的关系?”
赵知颐冷笑:“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
“而且前不久你爸找过我了,威胁我要是再怀不上孩子,就要另外找个人,正好,我们也确实该离婚了,孟总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嗯……”
孟则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吻比上个还要凶狠,带有惩罚的意味,与此同时,狭窄的车内空间里开始弥漫杜松子酒的味道,浓郁而醉人。
Alpha的信息素强势的侵入每一寸空间,叫赵知颐不得喘息,唇舌之间是孟则的味道,呼吸之间仍旧是孟则的味道。
赵知颐捏紧自己的手指,艰难的骂道:“你有本事别用信息素镇压我……孟则……王八蛋别舔我腺体!”
“我没想镇压你。”孟则说:“只是想让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孟则抬起漆黑的双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赵知颐真是被他搞怕了,“……行,可以,我冷静,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刚刚说那些,我就当是气话,不会放在心上。”孟则跟他额头抵着额头,“我们不是那样肤浅的关系。”
赵知颐心口一跳。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赵知颐反问。
孟则一时间没有回答。
赵知颐仰起头,有些厌烦的道:“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我可以不去见苏积羽,但我也不想看见你,从今以后你们的事都不要找我,我不想管了。”
“我很累了,想要回家。”
“赵知颐,我……”孟则刚要说什么,忽然手机铃声响起,赵知颐抬抬下巴:“你的手机。”
孟则从外套口袋里找到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神色一凝。
赵知颐本想趁他接电话的功夫赶紧跑,却不料孟则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单手将他按在座位上,接通了电话:“廖阿姨,怎么了?”
廖阿姨?赵知颐耳尖动了动。
这是疗养院里那个照顾孟荞的护工。
“……什么时候的事?”孟则语气一沉。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孟则闭上眼睛,“我知道了,立刻过来。”
“怎么了?”见孟则脸色难看,赵知颐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我妈不见了。”孟则哑声说:“大概是两小时之前的事,廖阿姨以为她在睡觉,但房间里根本没人。”
赵知颐连忙道:“没有查监控吗?孟阿姨身体不好,应该走不了多远的。”
“已经在查了。”孟则侧过头抹了把脸,道:“我现在得马上去疗养院一趟。”
赵知颐把自己的手伸出来,“赶紧给我解开。难道你想让孟阿姨知道你这么绑着我吗?”
孟则一顿,“你……”
赵知颐撇开脸:“孟阿姨对我很好,我会帮忙找的,所以现在,松开我。”
孟则将领带松开,抓住赵知颐的手腕看了看,因为是柔软的材质,只留下了浅浅的红痕,并不严重。
“……怕我受伤还绑我?”赵知颐推开他,“开车。”
孟则按了按太阳穴,发动车子,赵知颐抿着唇角好一会儿,才问:“孟则,你刚刚是想对我说什么?”
孟则手指按着方向盘, 过了会儿才说:“下次吧。”
他发动车子,道:“下次再告诉你,现在不适合说这些。”
赵知颐抿唇, 嘀嘀咕咕:“什么事要这么郑重啊……”
他偏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外面一闪而逝的夜景,过了会儿, 他说:“孟则,把窗户打开。”
孟则:“不冷么?”
赵知颐:“……不冷!”
孟则将他那边的窗户解锁,赵知颐立刻摇下来一半, 凛冽的寒风迫不及待的卷进来, 带走逼仄空间里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赵知颐总算是能正经喘一口气了。
他和孟则是做过深度标记的关系,要是再这样下去, 他肯定要被闷死在孟则的信息素里。
到了疗养院楼下,赵知颐一脸恍惚的下车——被风吹的。
他迷迷糊糊的往前走,孟则道:“等等。”
“昂?”
孟则抬手摸了摸他脸颊,“这么冰。”
赵知颐心想这都怪谁啊,倔强的道:“这是冬天, 脸露在外面肯定很冰啊,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嗯?”
他仰起头看着孟则:“你干什么?”
“穿好,小心感冒。”孟则用自己的外套裹住赵知颐。
孟则本来就穿的少,外套一脱,里面就只有一件单薄的羊绒毛衣了, 赵知颐戳戳他, “看起来你才会是那个的感冒的吧?”
“不会。”孟则大步朝疗养院大门走去, “Alpha没你想的那么弱。”
赵知颐:“……”
孟荞失踪,护工已经急坏了, 疗养院上下也慌了神。
毕竟孟荞是他们的大客户,人好端端的在疗养院里失踪了,他们得负全责。
孟则还算是冷静:“她今天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护工红着眼睛说:“最近她的状态一直不错的,发病的情况很少,睡午觉之前还说晚上想吃清蒸鱼呢,都怪我……我应该早点进去看看她的……这大冷的天,她能去哪里?”
监控显示,下午四点左右,孟荞离开了房间,她没穿病号服,遮的严严实实,所以并没有医护人员认出她,她得以顺利的离开了疗养院。
“要报警吗?”护工问:“让警察帮忙找吧?我就怕她是忽然犯了病,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孟则看着监控上的画面,忽然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而后意识到什么,道:“先不用报警,我大概知道她去哪里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赵知颐跟上去,轻声道:“既然知道孟阿姨的行踪了,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孟则说:“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赵知颐一愣,“所以……孟阿姨是去找你爸了?”
孟则摇头,“她知道自己生病了,怕控制不住伤害余述恩,所以她不会回家。”
赵知颐有些唏嘘。
即便是这种情况,孟荞仍旧担心自己会伤害余述恩,这得是有多深的感情?
只可惜余述恩根本配不上这份深情。
孟则开车到了附近的一个游乐场。
赵知颐左右看看,“孟阿姨来了这里吗?人这么多……怎么找?”
“……不用找。”孟则闭了闭眼,“她没有身份证,买不了票。”
赵知颐反应过来,既然买不了票,那她就进不去游乐园,只可能在门口看着。
果然,不多时赵知颐就见一个卖发箍的小摊旁边,晃晃悠悠的秋千上坐了个人。
游乐园的夜场也很热闹,里面灯光明亮,可以看见摩天轮在缓缓转动,隔着围墙都能听见游客们兴奋的喊叫和笑声。
“孟则!”赵知颐一把拽住孟则的衣袖,“你看那是不是孟阿姨!”
孟则转头,立刻跑了过去,“妈?!”
孟荞原本一直在看那转动的摩天轮,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好像深陷在自己的世界中,听见孟则的声音后,猛然惊醒一般,“阿则?”
“……妈。”孟则半跪在孟荞身前,握住她冰冷的手,“您想来这里的话,可以告诉我,自己这样一声不吭的跑出来,廖阿姨他们都要吓死了。”
“原来天都已经黑了啊。”孟荞迟钝的道:“我本来只是想来看一眼就走的,一不留神就待太久了。”
“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我本来就是不想麻烦你们,才偷偷跑出来的。”
“……没事。”孟则说:“不会麻烦。下次要告诉我,可以吗?”
孟荞无奈的道:“明明我是你妈妈啊,怎么现在我倒像是那个要被管教的小孩子一样。”
“知颐也来了?”孟荞不好意思道:“还惊动你了呀,真是不好意思。”
赵知颐:“我顺路跟孟则过来看看的,没什么。”
孟荞仰起头,看着那仍旧在转动的摩天轮,“你爸爸就是在这个摩天轮里跟我告白的呢。”
孟则淡声道:“这种老土的把戏现在已经没有小姑娘会上当了。”
孟荞笑笑,“是呀……但是当年我就是很吃这一套嘛,感动的不行,还哭了。”
孟则没说话。
他无法对母亲说出真相,更无法附和母亲去回忆当年的幸福时光。
“孟阿姨。”赵知颐忽然道:“您一直在这里坐着吗?”
"我买不了票。"孟荞道:“所以进不去,只能在这里看看了。”
赵知颐一把拽过孟则,将他脑袋压低,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孟荞忍不住笑:“你们还当着我的面说悄悄话呢。”
赵知颐后知后觉这样做在长辈面前也太亲密了,耳根瞬间红了。
“妈,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孟则问。
“还好。”孟荞说:“好久没有出来吹风啦,这次回去,医生肯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许我外出的。”
孟则说:“我刚刚买了票,要去里面看看吗?”
孟荞愣了愣,“我还以为你要抓我回去呢。”
“看完了再抓你回去。”孟则道:“不过最多一小时,我们就要回去了,医生说您的身体不能长时间待在户外。”
“好。”孟荞高兴道:“我们走吧。”
她兴致勃勃的往门口走,完全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孟则低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开心的样子了。”
赵知颐:“那又不是你的问题。”
他拍拍孟则的手臂,道: “起码现在她很开心,不是吗?”
孟则立在原地,看着赵知颐的背影,忽然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
分明夜深风寒,他却心脏滚烫。
“……赵知颐。”
“嗯?”赵知颐转过头,见他还停那儿,“快点跟上来啊,你发什么呆。”
“知道了。”孟则上前两步,牵住他的手,道:“走吧。”
赵知颐有点发懵,“你干嘛拉我手?”
“有点冷。”
“有点冷就把你的衣服拿回去啊?”
“你会感冒。”
赵知颐:“你们Alpha都这么喜欢装吗?你就穿这么点,而我裹成熊了,结果你说我会感冒?”
孟则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在我妈面前拉一下手,让她安心。”
赵知颐停止了挣扎,偏过头闷声道:“……行吧。”
孟则握着赵知颐柔软温暖的手指,慢慢与他十指相扣,赵知颐瞪大眼睛,浑身绷紧,想要挣脱,却又在看见孟荞后放弃了,乖顺的任由他牵着。
这个人啊,明明自己历经苦难,却不吝啬对任何人释放自己的善意。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啦?”孟荞笑盈盈的道:“你们两约会就好了,不用管我。”
赵知颐语无伦次的道:“我们不是、不是在约会!”
孟则:“你不会打扰我们约会,想去哪里看看?”
赵知颐:“?!”你就这么承认了吗?
“好多年没来,其实里面的变化已经很大了。”孟荞感叹道:“除了那个摩天轮,这里已经没有跟我记忆中一样的东西了。”
“要去坐摩天轮吗?”
“好啊。”孟荞点头,“不过你们不能告诉我的主治医生,要是让他知道,要念叨我很久。”
孟则:“嗯,我会帮你保密的。”
赵知颐:“他现在是共犯,他肯定会保密的。”
孟则:“难道你不是吗?”
赵知颐:“……”
三人到了摩天轮下面,因为孟则买的是VIP票,所以不需要排队,孟则本要陪着孟荞的,孟荞一脸无语:“你跟着我干什么啊,你应该陪知颐呀?虽然你们现在觉得一起坐摩天轮很老土了,但在妈妈的那个年代,这可是很浪漫的事情。”
孟则无法,只好找了工作人员陪着孟荞一起。
赵知颐和孟则对面而坐,两人视线对上,赵知颐立刻转头,假装自己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
轿厢里很狭窄,孟则块头又那么大,两人的腿只能紧紧挨在一起,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体温,明明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和孟则待在一起过,现在赵知颐却觉得无比别扭。
他想这种别扭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孟则清楚记得易感期那几天的混乱的一切,他们好像永远无法回到最开始的“金钱交易”了 ,哪怕赵知颐不愿意承认这点。
摩天轮在缓缓往上升,赵知颐看着外面华灯万千,游人如织,城市屹立,夜幕流星,喃喃道:“难怪说是浪漫的事情呢,确实很漂亮。”
孟则对窗外的风景并不感兴趣,他撑着下颌,只是看着赵知颐的侧脸,“以前没有坐过吗?”
赵知颐:“你看我像是能参加这种奢侈活动的样子吗?”
孟则轻笑一声,“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再带你来。”
“你买单吗?”
“当然。”
赵知颐警惕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之前耍我的事情。”
摩天轮已经升到了最高处,好像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悬挂于天空中的明月,那清透的月光洒进来,落在赵知颐的脸上,将他眉眼勾勒的越发温润漂亮,鼻头是非常圆润的弧度,整张脸几乎没有什么尖锐的线条。
孟则忽然抬手,将赵知颐额前的碎发拨开,道:“明天陪我去个地方,有空吗?”
“没有。”
孟则握住他手腕,轻轻摩挲了一下,“求你了,好不好?”
赵知颐整个人都僵住了。
孟则这是在干什么?他是在撒娇吗?
他连苏积羽的撒娇都顶不住,更别说是孟则了,被孟则摩挲的手腕酥麻一片,让他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赵知颐咳嗽一声,“去哪里?”
“买点东西。”
赵知颐疑惑:“买东西的话你自己去不就好了?我又不能帮你付钱。”
孟则说:“需要你帮点忙。”
“可以倒是可以,但要等我下班后。”赵知颐按住额头,喃喃自语:“为了你们的破事儿我都请多少次假了,要是换个老板肯定早就被炒鱿鱼了!”
“什么?”
赵知颐回神,“没什么,等我下班你来甜品店接我。”
他刚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忽然听见外面响起“砰砰砰”的声音,一转头,漫天烟火映入眼帘。
仿佛星辰的碎片倾洒而下,园区内的湖泊波光粼粼,倒映出转瞬而逝的花火,一瞬天地寂静,时间被拉的无比漫长,那些星星最终落进了赵知颐的眼睛里。
“好漂亮。”赵知颐惊叹。
赵知颐看着烟火,孟则看着赵知颐,他说:“嗯,很漂亮。”
“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放烟花吗?”
孟则笑了声,“那环保局的人得疯掉,只是这两天而已,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赵知颐回忆了一下,惊讶道:“明天都是三十一号了。”
“嗯,所以这两天会有烟火会,明天晚上会更热闹,因为是跨年。”
摩天轮在缓缓下降,就像他们也在随着一瞬绚烂后便坠落苍穹的烟花一起下坠,孟则握着赵知颐的手,感受到他的体温,慢慢说:“赵知颐,明天一起看烟花吗?”
“那我明天好忙啊。”赵知颐故意道:“又要陪你买东西又要陪你看烟花。”
孟则刚想说给钱,但又想起赵知颐之前说他们只是金钱关系,便又咽了回去。
赵知颐抬起他们扣在一起的手晃了晃,“作为报酬,等会儿请我吃串草莓糖葫芦?我看见有人在卖,但是贵死了。”
“好。”孟则说:“给你买两串。”
“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赵知颐道:“我就要一串,不然显得我在讹你。”
孟则:“好。”
“其实我刚刚就想说了。”赵知颐偏头看着孟则,“现在孟阿姨不在这里,你为什么还要牵着我的手?”
孟则道:“都牵了这么久了, 也不差这一会儿吧。”
“现在松开。”赵知颐道 :“搞得我们像是在谈恋爱一样,而且就算是谈恋爱,也只有在热恋期才会这么腻腻歪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