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那头漂亮的被打理的很好的乌黑发亮的头发掺杂着雪白,那是由内向外的象征着生命枯败的颜色。
“……”星临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抬眼看祂,龙颓然地收回手,“不管你信不信,星临,我从没想过让你死去。”
“我知道。”星临这样说,早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见识到各种各样的风景,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和另外的人又相知相爱之后,他早就明白了。
只是龙的爱太沉重,星临又是向往自由的飞鸟,被禁锢的畸形的爱无法长久。
而落在星临身上的烙印,是诅咒,是爱,也是无法挣脱的枷锁。
在最早的时候,一次次的轮回中,星临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将诅咒接触,可惜都无疾而终,于是他明白了,这道诅咒会生生世世都笼罩在他头顶。
但是这和如今的星临已经没有关系了,说他冷血也好,漠然也罢,那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往前走朝前看的。
龙知道星临是怎样的一个人,祂的小妻子只是站在那里,眉眼低垂,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龙就知道,他们已经彻底、彻底没办法回去了。
月亮已经慢慢爬上树梢,稀疏星子点缀着墨蓝色的天,龙自欺欺人地转头,掩盖自己的失态,“再陪一陪我吧。”
月光清浅,将人的影子拉长。
星临的影子和龙的交叠又错开,像是他们的曾经。
街上的花灯亮起来,星临站在光里,光影明灭,切割出泾渭分明的一道影子,龙就站在那阴影下。
祂牵着星临的手走的很慢很慢,偶尔会在卖东西的小摊停下。
祂给星临买了很多东西,多到需要装进随身空间才能带走。
“够了,不要再给我买了。”星临在祂又一次停留时制止,龙停下来看着他不发一言,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不够的。”
“我真的……错过了好多。”话音一落,祂泪如雨下。
祂和星临何止错过了许多,他们之间隔着无数个悔恨的瞬间,隔着漫长又漫长的岁月,那是一段即使身为「不朽」也无法追上漫长的时光。
星临见不到别人流泪,他有些无措,伸手摸上曾经昔日的爱人的脸,为祂拭去泪水,“你别哭啊。”
“对不起,宝宝,星临。”龙有些语无伦次,祂哽咽着,翻来覆去的道歉,“可是当时如果我不那样做,你就永远的消失了。”
“后来你又受了好多苦,对不起,宝宝。”
“我真的后悔了,如果我没有将你禁锢,你还是那个自由的张扬快活的小凤凰。”祂哭得好可怜,但是星临也苦啊,比祂说的还要苦千倍万倍。
是每一次轮回都活不长久,还没来得及去看未见过的风景;是每一世都必须忍受剜心的疼痛,每个夜里都辗转难眠;是永远也喝不完的苦药,每喝下一口都是又一次的刺舌割喉。
所以他无法轻易对龙说出原谅。
这条街就如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那样短,终有走到头的那一刻。
在即将走出这条被漂亮花灯簇拥着的街道,龙放开了手。
“我和人做了交易,祂问我,选择「复活」还是「见面」。”
“复活的代价太大了,需要支付所有和你有关的「记忆」,并且以后再也不能和你见面,所以我选择了最后见你一面。”龙身后的花灯一盏一盏开始熄灭,最后只留下最后一盏,那盏灯被龙取下来抱在怀中,祂的声音很轻,“我真的后悔了。”
祂将那盏灯递给星临,以街市的拱门为界,龙身上的光也慢慢变暗。
“星临。”
“向前走吧,一直走,莫回头。”
未说完的话再也没了说出口的机会,祂彻底被黑暗吞噬。
星临站在拱门前,眼角滑落一滴泪。
他借着花灯的光亮,其实很清楚的从龙的那句没有发出声音的话语读出了它的意思,是——
我爱你。
光亮被黑暗一寸一寸吞噬殆尽,只余下星临手中花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不知何时星临又回到了那处洇着水的浅湾,他捧住那盏花灯有些失神。
「不朽」死了,龙死了……?
星临看着祂被黑暗吞噬,后知后觉生出了一些难过,他感受到自己身上诅咒的影响在减弱。
他沉默着,闭上了眼。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将那些往事暂时抛之脑后,一步深一步浅的朝前走去。
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和龙见上了面,但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往前走。
往前走,莫回头。
这片黑暗就仿佛没有尽头,星临慢慢走着,那盏花灯烛火燃到了底却还是顽强的亮着,为他照亮前方的路。
黑暗模糊了时间的概念,这里无声无息,星临只能听见自己不算强劲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像是有蝴蝶在胸腔里鼓动,扇动着翅膀,卷起一片风呼海啸。
突如其来的风迷了眼,星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眼,微弱的光在前方出现。
金色的玫瑰迎风招展,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有个人背对着他站在园中身姿挺拔,气度无双,风吹乱祂的发。
光太微弱了,星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浮云无声,风也柔和,却让星临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想在脑海中浮现,让他的骤然攥紧了花灯上坠着的羽穗,指尖因为用力有些泛白,指甲好像都嵌进了手心的软肉里。
那个名字哽在喉头,他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很快,阳光像穿云箭一样破开云翳,金色的光洒向大地,那人站在金色的玫瑰园中,美好的仿佛幻象。
像是察觉到有人来了,那身形高大的人转过身来,柔和的目光落在星临身上。
星临没动,他害怕只是幻觉。
对方轻声笑着,“星临,不给我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宝宝?”
他的手有些脱力,漂亮的灯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沾了灰,星临看着祂怔怔落泪,他的眼睛视线模糊,但依旧紧紧抓捕着对方的身影,“阿基维利……”
细碎的日光倾洒,整个世界都金灿灿的发着光。
“嗯,我在。”阿基维利依旧笑意盈盈,朝星临张开了双臂,星临空茫茫睁大了眼睛。
就这样一句平平无奇的应答,让他的泪水彻底止不住了,他跑起来,金色的光在他的发梢跳跃,他就像一只无忧无虑的蝴蝶,翩翩飞向自己曾经的爱人。
他扑进阿基维利的怀中,被稳当接住,感受到了鲜活跳动着的心脏,温热的肌肤和那柔情似水的眼神。
星临克制不住的号啕大哭起来,就好像是要将这些年受到的所有委屈全部哭出来一样。
阿基维利紧紧拥住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悲伤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在裴迦纳那样,祂拥住自己的妻子,就像拥住了一整个世界。
祂的小妻子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很漂亮,漂亮到难以形容。
总让人想起湖泊,宝石,水中的倒影,澄澈的,纯净无暇的。
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沾上了泪水,阿基维利捧住他的脸,为他抹掉脸上滑落的泪水,却还是没说话。
久别重逢,或许最该说的,是——
好久不见。
以及,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样久,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这样久,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对不起。
星临被祂捧住了脸,他仰起头,看着比起曾经变得更内敛沉稳的阿基维利,好几次开口想要说话,一开口却又泣不成声。
阿基维利是星临轮回的第一个爱人,「不朽」曾经将爱意磨灭,却又被阿基维利悉心呵护将爱的火苗点燃。
可惜,星临死的太早了,而阿基维利,也死的太不巧了,如果祂还活着,绝对轮不到阿哈。
如果祂还活着没有殒落,那么祂会在星临醒来的第一时刻赶到他身边,即使他已经被带回假面愚者的地盘,已经见过阿哈,祂也会将星临带回列车上。
可惜没有如果,可惜不会有如果。
祂给星临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开头,祂太好了。
此后每一世星临爱上别人,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阿基维利,山明水净,光风霁月的阿基维利,犹如皎洁月光的阿基维利。
过往的记忆永不褪色,似春日流水,每每思及,心中便泛起涟漪。
“星临,看着我。”阿基维利捧着他的脸,让他和自己的视线平齐,“我在这里。”
祂又抓着星临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这颗心在为你跳动,我在这里。”
星临目光怔然,眼角还挂着泪珠,“你在这里。”
“你也像龙那样和谁做了交易吗?”
“没有。”阿基维利笑了,说出的话却带着锋芒,让星临好像看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祂,“只有没用的人才会选择去和那不为人知的存在做交易。”
“我当然会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的穿过不明的时空隧洞、穿过风雪来见你。”
所幸,即使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他依然找到了星临。
即使失控的乱流让祂遍体鳞伤,错乱的时间也一次又一次不断地蒙蔽祂的双眼和认知,只要稍错一步,祂就会永远迷失在混沌的洪流中。
所幸,祂终于跨越过破碎山河,回到了星临面前。
星临看着祂,抬手抚上祂的脸,纤长细白的手指指尖泛着粉,轻轻拂过阿基维利的脸。
祂垂着眼看着自己的爱人,眼底闪烁着跳跃的光,好像盈着泪水。
星临抚摸着祂的眼角,额头,眼睛,鼻子,嘴巴,他一寸一寸描摹着阿基维利的模样,好像要将祂的样子永远刻进心底。
阿基维利不动,任由他动作,良久,星临收回手,望着祂沉沉叹一口气,“阿基维利,他们都说你殒落了。”
“……他们没说错。”阿基维利点点头,祂拭去星临脸上因为这句话又滑落的泪水,再一次无声叹息,“宝宝,别哭。”
祂为星临擦掉泪水,并未告诉他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问了其他问题,“你看到我留给你的日记了吗?”
“你也和阿哈见过面了吧?祂有没有不着调欺负你?”
阿基维利问的话让星临瞬间身体一僵,他含糊应到:“唔。”
“怎么了?祂欺负你了?”阿基维利握住星临的手,“虽然我们是挚友,但是阿哈总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你别怪祂,祂有分寸的。”
“……大概。”
或许是星临的表情太一言难尽,阿基维利瞬间改了口,祂又有些担忧,虽说祂从前是和阿哈提到过星临,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阿哈又变成什么样子了。
星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要和阿基维利说自己现在已经成为阿哈名义上的新娘了吗?
阿基维利会被气晕吧。
星临呼出一口气,无比认真地看着阿基维利,他说:“阿基维利,如果你发现了一件让你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嗯?是什么事情?需要具体事件具体分析。”阿基维利微微垂首和他对视,祂很敏锐,甚至有所察觉,星临在听到祂提前阿哈之后变得紧绷了,这件事情绝对和阿哈有关。
阿基维利不动声色,“星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对不起。”星临垂下眼避开祂的视线,向祂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说,只能自暴自弃地想,顺其自然吧。
这种事情,应该阿哈亲自向阿基维利道歉才对,可是阿哈不在这里,阿基维利也不一定能见到阿哈,这里可能都是星临心有所想才变换出来的幻梦。
“不想说就不说吧,你开心最重要。”阿基维利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星临,我会来见你。”
“我一定会来见你。”祂说的无比郑重,眼睛一错不错盯着星临看。
在祂说话的时候,阳光慢慢褪去明亮夺目颜色,玫瑰也慢慢染上了星海的混沌颜色,慢慢化为光点成了星域海中闪烁着金色光晕的繁星。
阿基维利张开了双臂,“今夜,就让这最后一个拥抱成为我们的告别吧,星临,下次见面,就不算是久别重逢了。”
我一定、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来见你。
星临听到祂的话,朝前祂向怀中扑去,阿基维利接住他,又听见了细微的啜泣声。
祂轻轻摸着星临长而顺的头发,祂的小妻子啊,祂可怜可爱纯洁善良的小妻子啊。
别哭啦。
希望阿哈在感知到星临的存在之后真的有帮上一点忙吧,星临面色不错,看上去没有受伤也没被苛待。
至于其他的,以后祂有的是机会去一一探究,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加快进程,光明正大地站到星临面前。
快点,再快点。
像方才见到龙之后那样,黑暗慢慢将光亮吞噬殆尽,只余下一小片区域亮着,星临站在光晕中央,阿基维利靠近边缘,祂的身体慢慢变成莹光,消失在了银河当中。
星临一寸一寸拥住一朵快要散去的玫瑰伏跪在地,天际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他一直伏在地上没有动静。
好久好久,这片寂静无声的空间才响起了让人听着就觉得难过的悲恸哭声。
第83章 我不管你从何而来
时光流逝,星临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静谧的待了多久,只有那盏顽强亮着的灯和没有完全消失的半朵金色玫瑰陪伴着自己。
在黑暗中,时间的存在被淡化,各种感官被拉大,他的眼前出现了迷炫的画面,清淡的香气萦绕在周围。
事实上,那只是幻觉而已。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星临眼前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光影,嘈杂的人声响起,纷杂交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陌生的声音带着激愤,“该死的哈贝克狼人!”
星临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陌生的地方,一处开阔平坦的高台,那些嘈杂的声响是从楼下传来的,星临趴在矮栏边往下面看。
在他所处的地方,能够很好的看清楚一群穿着和星际和平公司服饰很像的人追着一个狼人由远及近。
那狼人跑的飞快,很快甩开了追兵,眨眼间就到了星临所处的墙下,他二两下就攀爬上来,见到在这里的星临有些意外。
“这里不安全,你快走吧。”那位哈努克狼人这样对星临说,话音刚落下,一声怒吼在上面传到他们耳边。
“他在那里!还有同伙!”那群人追上来了,星临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一枚子弹就擦着他的脸划过,差一点就会将他爆头。
星临:……?
狼人皱起眉,“啧,麻烦。”
他长手一捞,将星临扛起来,“对不住了。”
星临稳稳将花灯和玫瑰抱在怀里,被狼人扛着跑有些晕,他干脆闭上眼睛。
风在耳边呼啸,子弹飞舞,狼人带着他又甩开一批追兵,左拐右拐到了一处稍显安静的地界,他将星临放下来,撑着下巴打量他。
星临被他之前的动作晃的有些晕,干呕一声,鼻头有些酸,眼角瞬间就被刺激的泛起了泪。
“喂,你从哪里来?”狼人开口,“我可没办法带着你走,你从哪里来的就从哪里回去吧。”
星临摇摇头,声音有些哑,“不知道。”
狼人有些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星临的身上干干净净,手上也没有常年劳作的茧,很显然不会是监狱的人,难不成是公司的哪个高层?
不,也不像,不然方才追赶自己的那些星际和平公司的成员早就认出他来了。
又或者是流光忆庭的人?
不然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狼人自己和星际和平公司交锋的地方。
只要不是公司的爪牙,那么无所谓他是谁。
“我是哈努努,你叫什么名字?”狼人微微俯身,金色的眼睛倒映着星临与他相比无比瘦弱的身影,呼出的热气扑在星临脸上,他微微侧开脸。
“我的名字是星临。”星临看着他的眼睛,“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阿斯德纳边陲监狱。”哈努努下意识想去摸自己的烟斗,然后发现烟斗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失了,他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我得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
“你又瘦又小,很碍事。”他的话语有些冰冷,“你最好祈祷自己不是公司的走狗。”
星临的心脏无法抑制地砰砰跳起来,哈努努——
匹诺康尼的缔造者,也是猎犬家系的第一任家主。
星临呼出一口气,确认了自己身处的时间节点,他心里稍微有了些底。
现在看样子哈努努还没有掀起那场闻名星海的暴动。
星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唯一能明确的,是他不能轻易更改过去既定的历史。
于是他只是沉默,也不和哈努努搭话,他将玫瑰放进已经不再亮着火光的花灯里面,抱着花灯坐在角落里。
哈努努警惕地探查了外面的情况,没有再发现星际和平公司的追兵,于是他又走回到星临面前,“跟我走。”
星临只好起身跟着他往小巷深处走,走了没一会儿哈努努又嫌星临走的太慢,直接将他打晕带走了。
阿哈和希佩一起看起了热闹,其他几位星神看着星临消失的地方神色不明。
“「终末」的气息。”博识尊无比笃定,“是祂带走了星临,或者说是祂让星临消失在我们面前。”
纳努克皱着眉,面色不善,“祂在搞什么。”
“谁知道呢。”药师轻哼一声,“逆时而行的星神也会生出一些私心来吗?”
“正如你们,正如我。”药师自嘲笑笑,“当我们生出不属于命途之内的情绪时,我们其实就已经死去。”
“别说废话。”纳努克打断祂,“现在重要的是将星临找回来。”
几位话不投机,没一会儿就分道扬镳。
阿哈抽空瞧了一眼这边,没趣地撇嘴,这都没打起来,没意思。
不过……
终末么,祂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匹诺康尼?
真有乐子,几乎全银河的所有星神下属的力量都聚集在匹诺康尼了。
星临再睁开眼,已经来到了陌生的地方,灰暗的房间里没有光,他坐起身手不小心碰到了放在一旁的东西。
黑暗中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声响,啪嗒,昏黄的吊灯被按亮,哈努努居高临下地看着星临,语气不咸不淡,“醒了。”
哈努努微微弯腰帮星临将东西捡起来,放进他摊开的手心里,“自己的东西,收好。”
星临看着那灯露出了苦恼的表情,这个要怎么收起来,总是带着很不方便。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那灯变作了一道流光,带着玫瑰飞进了他的手心里,他惊诧一瞬,摊开手,金色的玫瑰被光点包围,浅淡的痕迹落在他皓白的手腕上。
哈努努见状,轻挑一下眉,倒也没有多问。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狭窄逼仄的房间,堆满了杂乱的物品。星临休息的床是房间里唯一的没有堆放物品的地方。
当然也有可能是哈努努将那些东西全部放到角落里去了。
“这是哪里?”星临从床上起身下地,偏着头看哈努努。
屋外传来轰鸣声,星临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仿佛裹着霞光的虹车划破天际化作流光向天外之外飞驶离去。
“那是星穹列车?”星临手撑在窗上,转头看向叼着烟斗没有点火,幽幽看着窗外的哈努努。
哈努努撩撩眼皮,“嗯。”
他将门口架子上的风衣披上,语气饱含警告,“好好在这里待着,如果你不听劝告出了问题别指望我救你。”
星临没说话,目送他离开。
等哈努努走之后,星临又转回去看外面的世界。
这时候的匹诺康尼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星际和平公司掌控着这里,和流光忆庭的忆者是合作关系。
自己突然出现在这个时候,会不会和浮黎有关呢?
这样想着,星临下意识去摸脖子上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挂坠。
他将那枚记忆水晶拿起来对准边陲监狱外昏暗的日光,日光照在上面像是闷在湖水中,光映射在地板上,有些波光粼粼的漂亮。
会和这枚记忆水晶有关吗?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他眼睛无意识地往外一瞥,这一下让他在这里看到了意外又不意外的存在。
在那高空之上,冠冕下垂的珠帘遮挡住水晶雕琢而成的身躯,只一眼,星临就认出了那是谁——
「记忆」星神浮黎。
“浮黎?”星临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疑惑,但他也没想到浮黎会听见,毕竟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
可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目光自上而下投射到星临身上,让他有些不自在,眉头不自觉攒起。
他呼出一口气,现在的浮黎应当不认识他。
但不知为何,星临就是觉得祂看着自己皱起了眉。
很快,浮黎收回目光,身形隐去,云翳将光亮遮挡,再看不见祂的踪迹。
星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将那种不妙的感觉按压下去,试图让自己不被莫须有的感觉左右。
他在哈努努没有回来的时候又探查了一番周遭的环境。
这里是一处阁楼,很高,找不到去地面上的路,如果轻易踏出去,或许会摔得粉身碎骨,也不知道哈努努是怎么把自己带上来的。
此后几日,哈努努都神出鬼没,早出晚归,每一次给星临带来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但是拒绝和星临交流。
星临也找不到机会和他对话。
他在阁楼之上待了二日。
第四日晚,星临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响,他小跑到窗边,看到西南方向燃起了巨火,烟雾直冲云霄。
半个系统时后,哈努努回到了这里,“这里不安全了,跟我走。”
“不,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的火是你放的吗?你要带我去哪里?”星临想问清楚,但哈努努并不答话,拉着稀里糊涂的他就往外走。
出了门,哈努努转身将星临拦腰一抱,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
!不是?这可是顶楼啊啊啊啊啊啊!!!!
疾风呼啸,让星临看着极速变化的各种景象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哈努努将星临放在地上,皱着眉有些不耐烦,他将星临往着火的反方向推,“自己走,一直走,别回头。”
“你不是公司和流光忆庭的人,监狱里也没有你的信息记录,我不管你从何而来,走了就别再回来。”
星临被他推的脚下一趔趄,他扶着墙站稳,还有些茫然,“走去哪?”
“现在公司的人全被调去了监狱,你趁着这个机会有多远走多远。”哈努努最后看他一眼,转身朝监狱所在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