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景色,应用辽阔浩荡来形容。
海岛方便他们降落,找个无人的僻静之所上岸,再步行到乐园口。其实被看见也无所谓,横滨人民见多异能力者,早已宠辱不惊。
五条悟跟天内理子跑得最快,一溜烟地冲上前,回头时快看不见夏油杰跟硝子了,他们带着小孩儿慢悠悠踱步。
都不是踱步,夏油杰蹲下来,给孩子们裸露在外的肌肤细心地抹上防晒霜,他这人太细致了,又调整了一下帽檐。
家入硝子双手插兜里,穿着百迭裙的她很酷,她想进园后想抽烟难了,刚想点,又被夏油杰制止:“这里有孩子,硝子。”总不能让他们吸二手烟。
硝子反应过来,又把细烟杆塞回盒里,她问夏油杰:“你都从哪里学的?”
说的是照顾孩子的一手。
硝子又说:“这些织田作都不会。”那位习惯拖延的新锐作家养孩子过于粗放,硝子几次去,都看咲乐穿鹅黄色的小裙子,在树上爬得像只猴,脸都被蹭得黑一块白一块,小裙子更不用说,脏得很。
哦,她也是看过织田作的小女儿弹琴的,淑女与野猴子属性兼备。
综上,他绝不可能教夏油杰这个。
夏油杰的回应也很有意思,他看了硝子一眼,说了句:“这还用学?”
细致是天生的。
家入硝子耸肩:“你的话让歌姬听见,她肯定认为你在怼她。”多少有些讥诮。
他说:“那没办法,我说话就这样。”嘲讽是经常的。
他是阴阳大师。
孩子们的防晒做好了,水分也补充了,这男的甚至盯着他们喝水,真是菩萨。五条悟他们的催促声也到了,他喊着:“杰、硝子,你们怎么不过来?”
杰跟硝子来了,勾一串小萝卜头来了,虽是周末,八景岛游乐园的人并不多,横滨的娱乐设施一年四季都没淡旺之分,这里永远只招待来得起海岛的本地人,对日本其他城市的人来说,这座城市笼罩在迷雾中。
它能营业至今,靠的是政府补贴,以及本地中小学生课外实践,考虑到盘星教与港口黑手党都会出资维持横滨非营利设施的运用,或许其中还有盘星教的一笔钱。
票不买,夏油杰直接在窗口办年卡,天内理子连忙推拒:“我买一张票就够了。”她不认为自己有来第二次的机会。
夏油杰温和地拒绝了,他说:“横滨与东京这么近,以后有来的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天内理子想打断他,说不会,不会有机会了,因为她下个月就要与天元大人融为一体,这是最后的期限。
这是机密,御三家们还不知道,她知道因是星浆体,对天元的动态有感应。
最后天内理子摸下绑头发地绳结,跟夏油杰说:“嗯,横滨是个好地方,妾身一定会再来的。”
八景岛海岛乐园共有五部分,除却传统的水族馆与游乐园,还设有海豚梦幻馆、海洋亲密馆与海洋农庄,其中海洋农庄颇具新意,能亲自钓鱼、烤鱼,此地为半开放式,建筑物连同海滩,可以来一场沙滩BBQ。
设施对小孩儿来说,已经足够看了,他们的第一站必须是水族馆。
一行人观赏时间卡得很好,进入光线昏暗的水族馆时,正逢沙丁鱼灯光秀,七万条沙丁鱼在灯光的引领下绕水柱而行。
这儿的水族馆设计较典型,中间有一座粗壮的圆柱形玻璃水缸,四面八方又都是水幕,真希跟真依是第一次来,一下子“哇”出声,跟在场其他小朋友一起,手贴着玻璃墙壁,眼神追随灯光与沙丁鱼群而走。
沙丁鱼本不是什么好看的鱼,量一大,就让人震撼了。
除了小朋友们,大朋友,特指五条悟跟天内理子的反应也不遑多让,硝子也觉着景色挺好,但看他们跟一群国小的幼稚园的小豆丁凑在一起,忍不住吐槽:“不突兀吗,这俩?”
夏油杰说:“证明他们很有童心。”
一个上午把附近几个馆都逛完了,下午预计去游乐园疯玩跟看企鹅,中午时不得不去海洋农庄,五条悟跟天内理子是真的有童心,小孩子们还在捡贝壳,这俩直接拎起大帝王蟹,任凭它的钳子咔嚓咔嚓不断空夹。
五条悟笑得很猖狂:“抓不到!抓不到!”
天内理子倒是试探性地伸出手,又在钳子合拢前猛地把手缩回去,哇哇大叫:“好险好险!”
智障儿童欢乐多的画面被收录进手机镜头,玩疯了的五条悟不可能有空持自拍杆,不用想,早就是夏油杰跟硝子轮流拍摄了。
硝子举着手机,她拍了五条悟跟天内理子欢畅的笑容,拍了小惠他们亮晶晶的眼,拍了夏油杰的眼神。
他很专注,他在看什么呢?
【在看悟】
视线的尽头究竟是与天连成一线的海还是五条悟?
让人没想到的是,在八景岛,他们遇上了老熟人,第一个发现的是五条悟,六眼的视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他忽然回头,招呼道:“哟,歌姬。”
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起码庵歌姬一下子就听到了,她名字少见,这年头敢用姬来命名的真不多。
熟悉的音调让她额角发疼,扭头一看,一米九的身高、雪白的头发,除了五条悟还有谁?
庵歌姬一下子就炸了,在公共场合,她向来是很体面的,涉及五条悟,她一下子化身暴走漫画主角,弓步后撤,手挡在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歌姬身后,蹲在水缸边挑鱼的灰原雄站起来,他是很高兴点:“五条前辈!”
他都在了,七海建人肯定少不了,他站起来,一头金发,阳光洒下来,金灿灿的,配上外国人美少年时期的脸,放少女漫中应弹出玫瑰花窗。
直播又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可硝子不愿意干了,他们等会儿要吃饭呢,手也不能抬一天啊,更重要是的,播到现在她有点烦了,这都一个上午了。
她先跟夏油杰合计:“四个小时,差不多了吧?”
夏油杰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
说完这句话,他对着屏幕敷衍地挥挥手:“那么,今天直播就到这,各位再见。”
【???】
【等等!娜娜明跟灰原才出现啊!】
【你忘了歌姬了吗歌姬……】
【不要啊,再播一会儿吧】
弹幕的鬼哭狼嚎没打动夏油杰,五条悟玩疯了,他看了下后台进账,认为可以了,毫不犹豫地掐断了直播,真是一秒也没有踌躇!
异世界观众:主打一个猝不及防好吧!
观众们的心,夏油杰是不会太体谅的,他奇于这场相遇,真不是刻意为之,谁知道他们会来八景岛呢,还有庵歌姬。
问歌姬是得不出结论的,她就像一只小博美,对五条悟龇牙咧嘴,都快汪呜汪呜叫出声了,五条悟也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逗弄之心,伸出一根手指头,试探歌姬,这举动,像在看她会不会咬上来似的。
怎么贱兮兮的。
三个小孩儿在边上看了,小惠眉头皱在一起,他忽然出声说:“不能欺负女孩子。”
连说了两遍,五条悟才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手指悬在半空中,只低头跟禅院惠说:“我没有在欺负女孩子。”
真希指出:“你骗人。”
真依也点头,她看五条悟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仿佛在说:你竟然是这样的五条悟!
五条悟说:“我没有骗人,歌姬根本不是女孩子。”
天内理子也不看大螃蟹了,她看看气得七窍生烟的庵歌姬,又看五条悟,发出一声充满疑问的:“啊?”
眼前这穿巫女服的小姐,原来不是女孩子吗,竟然是伪、伪娘?
五条悟理直气壮道:“你们见过这么暴力的女孩子吗?歌姬是歌姬,歌姬不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发出人渣言论,“怎么能不欺负歌姬呢?少了她,我的学生时代要少多少乐趣!”
夏油杰忍不住了,放眼望去,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他叹了口气道:“悟,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你说什么大实话!
天内理子以惊恐的眼神看向夏油杰,本以为你个浓眉小眼的是个好人,没想到跟五条悟一样是人渣!
七海的表情也向嫌弃挪移。
好在夏油杰是会营造形象的,他主动打圆场道:“不说笑了,你们怎么在这里,娜娜明。”
真是一派好学长的模样。
以及……
对做鬼脸的五条悟道:“你应该早就发现娜娜明他们了吧,悟?”六眼的感知可不是盖的,覆盖八景岛,轻轻松松。
五条悟说:“啊。”他解释道,“八景岛距离市区不远,我原本就能探知他们的咒力,就没放在心上,也是凑近了才发现的。”他打重点标记的咒力太多了,七海他们是无害的,就没怎么关注。
七海建人是懂这一句含金量的,他诧异地看向五条悟:不会吧,宿舍距离八景岛有近五十公里。
难道六眼的感知范围到五十公里了吗?
他将惊呼吞回心中,回答夏油杰的问题。
“我们是来做任务的。”他说。
不是什么大任务,附近海滩上出现了一些鱼型咒灵,二级上下,恰逢庵歌姬来看望学弟们,见他们日日同黑手党人打交道,形容枯槁,□□跟精神受到双重折磨,当即拍板要带他们去玩玩,精心挑选了八景岛的任务。
七海原本推脱:“真的没事,歌姬前辈。”
庵歌姬不可置否:“我也曾在横滨实习过,这里的一切都很难熬。”她大大落落道,“放心吧,你们所经受的,我们这些前辈都自己走过,横滨是个不错的城市,从这里练出来是会脱胎换骨的。”对人、咒灵也会有新的思考。
“不需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七海。”她说,“越是在高压环境中,越要劳逸结合,给自己放一天假吧。”
由此可见,庵歌姬真是好学姐,她甚至懂得七海跟灰原的心思,这一切反而是夏油杰他们欠缺的。
哪怕最心思细腻的杰,在体谅普通人上,都是负分。
靠谱的学姐庵歌姬主动请缨,带学弟们祓除咒灵,一堆二级咒灵罢了,长得像纪录片中口生尖牙的亚马逊食人鱼,数量虽多,十几分钟也清理完了,之后当然不会马不停蹄做下一个任务,被小动物治愈一下不好吗?
庵歌姬大力推荐了海豚馆与小企鹅,她一板一眼地说:“动物疗法非常管用,不管有多压抑,看看这些小动物,也就被治愈了。”
灰原捧场道:“我听说过这种疗法,不还说海豚能够治愈自闭症孩子吗?”
庵歌姬说:“没错!”
七海建人私心认为不必如此,也不想拂了庵歌姬的好意,再说了,能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何乐而不为呢,感谢就够了。
时过正午,在看海豚前需填满咕噜噜叫的胃,也就在这时遇见了夏油杰他们。
遇见庵歌姬的后续是,二股合流,一起吃午饭。
傲娇的歌姬小姐不是很愿意,此时给她做思想工作的成了硝子,天内理子亲眼目睹五条悟玩弄庵歌姬,很义愤填膺。
庵歌姬是个老实人,又娇小可爱,谁都想rua一下她的头。
小惠他们呢,也对歌姬充满了同情,真依拉着她的手说:“姐姐,不要生气了。”
因为五条悟,她们结成了同一道战线!
五条悟本人没有这个意识,他还蹲在透明水缸边上,发出有点笨笨的声音道:“杰,你看,海星!”两根修长的手指把海星捏出来了。
夏油杰:“……你要吃海星吗,悟?”
他猜悟不会。
果然,五条悟说:“哎,才不要,它看上去好恶心。”
夏油杰有些无力地说:“那就不要玩弄食物,悟。”
五条悟听话地将海星丢回去道:“好吧,听你的,杰。”
灰原雄是没有读出庵歌姬那同仇敌忾的气氛,他屁颠屁颠跑到五条悟这里说:“我来帮你吧,五条前辈。”
跟着一起选鱼,他说:“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会挑海鲜的哦。”
他出身于海滨城,是闻着风中的海腥味长大的,周末会跟父母、妹妹上鱼市吃炙烤海鲜,那可是才从海中捞上起来鱼跟螃蟹。
七海建人也不愿脱离组织群众,他又不想加入女子与孩子的组合,老成地叹了口气,也来了。
十五分钟后,他们在海边租了个摊位,升起烧烤的炭火,夏油杰用铁网烤鱼,借火上下翻滚,灰原雄在一旁扇扇子、打下手。
七海建人给海蟹翻面,硝子正巧将才考完的柔软仙贝递给歌姬,而三个孩子呢,则一人抓一个小盘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天内理子叼着鱼串大快朵颐,五条悟的筷子尖偷走她盘上上的贝肉。
咔嚓、咔嚓、咔嚓。
全自动设定的相机拍下一连串的照片,有理子大口吃鱼的,有她发现后追打偷腥猫的,有五条悟做鬼脸逃跑的,有夏油杰大小的。
夏日前的日光只挥散着薄薄一层热,照在人的身上,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两尾银鱼越过翻着白沫的浪花。
天内理子心中最值得回味的初夏,就此定格。
‘我会将横滨初夏的回忆,永远珍藏在心中。’
系统有他的平衡性。
这种平衡性……该怎么说呢, 像发放过多钞票后绞尽脑汁创造聚宝盆,为不可被回绝的商品赋高定价,以吸走足以搬空商城的积分一样。
对此, 夏油杰等人颇有些微辞。
有,但不多,毕竟光这系统存在着,就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好处,对比平行世界五条老师的悲惨命运, 他们像被命运垂青了。
新推出的商品,更展示出其对夏油杰等人的偏爱。
他是在送天内理子走后一天发现的, 夏油杰每天有无数工作,却一定要抽点时间刷商城,就像是未来的游戏日课,每日任务做了吗?势必三省吾身。
商品是否有新产品, 任务推进了吗, 有新活动吗?看看总有意外之喜。
今日杰十一点进门, 他毫不夸张地自叙像条死狗,精气神被工作掏空, 身体笔直眼中焦距却对不上, 硝子也经常如此, 尤其在高强度论文手术后,仰躺在沙发上, 叼根没点燃的烟,右手边的茶几上是酒,倒在玻璃杯的酒, 可能还搞了个冰球。
她管这叫brain dead脑死亡时间,什么都不想做, 一个脑细胞也不愿意废了,让她静静地躺着吧。
夏油杰也会如此,可他会进行点机械重复劳动,比如翻看商城用品与任务清单,从上翻到下、从下翻到上,没什么意义,只让文字在眼中飘过。
只有五条悟不会脑死,这天赋是六眼赋予他的,早就习惯了一刻不停的垃圾信息干扰,让他处理数据如呼吸般顺畅,他时常嘲笑杰跟硝子:“太逊了。”又在他们身边打转,仿佛在说“一起来玩吧”。
杰回来得最迟,硝子结束了大脑过载的空茫期,正捧笔记本电脑不知看什么,五条悟难得在学习,他哗啦啦地翻一沓材料,许与他的大学课题相关,他翻的速度太快,哗啦啦的,在空中翻涌的页片像雪花,又像和平鸽扑棱棱拍打的翅膀,瞧他单手托腮的模样,真难想象,他在认真汲取知识。
夏油杰喊了声“我回来了”,机械地脱下鞋子,塞进玄关柜,又机械地挂上外套,最后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肯定不是正襟危坐,他身体向前倾,双手虚按在膝盖头,看着像在深思熟虑、运筹帷幄、脑内指点江山,实际上……
“啊。”硝子斜了他一眼,跟趴坐在餐桌上的五条悟说,“杰不行了。”
屋内客餐厅一起,连同半开放式厨房,他们厅大得不得了,地板光可鉴人。
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地散乱排布三人的用品,譬如硝子的酒柜电脑桌,五条悟的游戏机卡带,有一半属于夏油杰,譬如宝可梦产品。悟又用塑料拼图地垫拼出一方天地,扔他看得上的所有玩意,恐龙模型跟企鹅玩具齐飞。最有意思的是夏油杰的小角落,木鱼与十字架同频、非洲土著的陶俑与亚洲某地区的神明木刻并排而立。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将这些小玩意儿往家里带,问则振振有词,说盘星教与时俱进、顺应时代潮流与民族大融合,他在东京传教时穿袈裟,在横滨偶尔会穿西装与神父的衣服,与外国其他宗派首脑会晤时则遵循他们的一些礼仪……灵活又机动。
他的民俗学研究又让他格外容易获得那些代表土著信仰的小物,东西积累多了,也就开辟出一小角落摆放它们。
五条悟抬头问硝子:“他今天做什么了?”
硝子说:“我不知道,但看他的模样,保准开了一天会。”
开会内容多且杂,听文部省最新的反霸凌法案条例,在心中将他们抽象的应对霸凌方法骂得狗血淋头,上周是谁一拍脑袋想出的主意,让律师走进校园,驻扎,帮助学生维权,美其名曰“反霸凌驻校律师”!再说三百名律师哪里够,更何况,你们的维权就是打官司吗?
这方法,既流于表面,又蠢到令人发指,真把霸凌者起诉了,弱势群体背上“违反义气”的罪名,定被歧视得更严重,可若能把大盘接过去,让盘星教义工进校园,发现咒术师不就更方便了?
夏油杰被困于两难中。
还有些说盘星教近期投资方案与资金流动的,他对此就两个策略:跟紧硝子的脚步、相信专业人士,即便如此,偶尔也要说点屁话。
还有些有的没的,再加之参与剪彩、访问,一天下来,少年快要累瘫倒了。
硝子跟五条悟说:“你给他倒杯茶,把电视打开。”
五条悟非得争口舌,他说:“为什么要我。”话如此,身体却诚实,已经撑着桌面板站起来了。
硝子回得理直气壮,她说:“我又不要人服侍。”言下之意,你让杰服侍你那么久,偶尔帮他一下,怎么了!
回忆五条悟与夏油杰的点点滴滴,硝子想来一包酸唧唧的溜溜梅。
她记得特清楚,冬天时五条猫恋被窝,将自个儿包得严严实实,裹成一团软绵的喜久福,只露出一只猫猫头,他不肯下床又想喝水,便不假思索地扯嗓子大喊一声:“杰,我要喝巧克力!”
夏油杰呢,起得一向最早,那天他在盥洗室刷牙,因五条悟召唤,叼着牙刷就出去了,他三下五除二刷完,给五条悟泡了杯可可,甚至不问他甜度。
硝子正在跟麦片牛奶作斗争,冷眼看夏油杰的一举一动。
杰泡好了问五条悟:“你来桌边喝吗?”
五条悟的声遥遥从屋里来,竟然回道:“外面太冷,我还要多赖会儿床。”
硝子忍不住勾着咖啡杯的耳朵,骨瓷茶杯遮住她冷漠的下半张脸,只留下一双黑洞洞的、波澜不惊的眼。哪怕鼻梁上架眼镜,细究世界股市跌宕起伏,都没见她如此冷静!
冷死你算了,家里又不是没开空调!
夏油杰叹口气,他的下一句话让硝子一口气没喘上来,按常人逻辑,那得放桌上等五条悟来拿对吧?你听听他说什么屁话!
杰说:“好吧,我给你送进来。”
他送进五条悟的房间,放他床头柜上,家入硝子的心被无数乱码刷屏,一会儿想你怎么不拿根吸管,送佛送到西,让他躺着喝算了;一会儿又想,不如跟英国管家学,买黄铜小推车跟小桌板,让他五条大少爷在四柱床上进餐得了。
五条大少爷与他的完美执事夏油杰。
综上,夏油杰对五条悟有多宠,就到了这地步,硝子不能理解,你怎么就能这样呢?
许是夏油杰照顾的太精细,笨手笨脚的五条大少爷偶也有回馈,他放下那一沓资料(或许是他不想学了呢),开冰箱,手右侧的冷泡壶里是大麦茶,用五百毫升的玻璃杯倒了一满杯。
随后打开电视,从夏油杰兜里把拓麻歌子掏出来,连接上,让麻木的人面对自动播放屏幕。
结束这一切,他又坐回原位,俨然是很熟练了。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夏油杰抬起面孔,眼下的青黑与沟壑诉说他的疲惫,却跟五条悟强笑道:“谢谢你,悟。”
“啪。”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覆与夏油杰平整的额头,响亮的巴掌声惊醒疲倦之人。
五条悟不满地压低眉毛,他在家里不戴墨镜,是在挚友身边能获得安宁吗?
夏油杰错开眼,他快溺毙在六眼中了,无论看多少次,他皆发自内心地感叹:悟的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
有近海蓝水的清澈、一碧如洗天空的辽阔,偶落的三两点白光,宛若流星划破夜空,用诗意的比喻,他像悬浮在宇宙孤岛的某个空间站,透过厚重的障壁,眺望母星地球的海域与天。
五条悟才不知道夏油杰在他的眼睛上堆砌多少形容词,他说:“你要不想笑,就别笑。”
夏油杰沉默地对自己说:他的语气真该死的娇憨。
家入硝子、家入硝子撕开一包溜溜梅,呲溜——
夏油杰恢复了一点精神,他喝一满口冰冷冷的大麦茶,又对屏幕出神。
五条悟自觉完成了任务,坐回原位,不想听见夏油杰一声呼:“悟、硝子!”
就那么两三秒,人便到了,一左一右将他夹在正中,目不转睛地看向屏幕。
界面停于商城,以往所见都是稀奇古怪的小物,如提升好感度的糖丸、荷尔蒙饼干等等,最昂贵的是特级咒具与它的现实下落,能破无下限防御的天逆鉾便是在商城情报的提点下寻得的。
特级咒具本贵得一骑绝尘,可与新刷出的副本体验券相比小巫见大巫,夏油杰记得清楚,上回触及“副本”这词,还是几年前的平行空间游,时隔多年再见,自是稀罕得紧。
不对,也不是稀罕,是震惊。
硝子说:“点进去瞧瞧。”
夏油杰正是这么做的。
系统一如既往展现出对夏油杰的偏爱,并未在简介上整花头,这一副本被取名为“青春的幻梦”,内容如下:
2006年的8月,我们接到了一个任务,将星浆体送至星薨宫……
只有这一行不明不白的字,而通关条件就有些直白了。
天内理子存活至9月1日/天内理子死亡
达成二者之一的条件,都能顺利通过副本,也就是说,最长不过在副本内呆一个月。
系统甚至贴心地标注系统内时间与现实的比例,一如往昔的8:1。
五条悟先说话了:“这不是挺好的嘛。”他说,“小理子怎么安置,我们还没讨论个所以然出现,干脆先去吸一波经验。”他这人说话直,“五条老师成为最强,不就是跟甚尔打过后,不如进去试试,指不定被他下死手打一顿,就能变得更强了?”
当然是有风险的,比方说没领悟反被甚尔打死,可五条悟这人向来自信,他想平行世界的自己那么逊,茕茕独立、形只影单,只一人也走上最强路,自己身边有杰和硝子,有情谊织成的坚实后盾,又有什么值得恐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