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
他宣布道:“我不需要你们教,就算甚尔不行,悟哥、杰哥跟硝子姐也会教我用术式。”所以他学得一点都不少!
让小惠没想到的是,他刚吐出的三个名字,正如同在平地点燃一颗炸弹,短暂的脑内尖啸后,只余下厚重的蘑菇云,在场人一下子安静了。
这三个名字太熟了,五条悟他们最熟悉,就是压在禅院家肩膀上的大山,而后面俩,实力惊人,又因跟五条悟交好,被视作五条的附属,但禅院家一些人清楚,他们连夏油杰都得罪不起!
为什么知道,或许是一同出任务,见识过对方神鬼莫测的手段吧。
硝子就不用说了,你千万不能得罪一个奶妈!
直毘人也不装沉默了,这是他没想到的,于是他挑眉问语出惊人的小鬼:“你跟他们认识?”
惠的脸上写满了:啥?
认识就认识,怎么滴了!
当小惠与遗老们僵持时,禅院甚尔来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口。
他出来时的打扮很随意,就是练功服,脚下是美久买的运动鞋,柔软而轻薄。
甚尔看古朴的墙壁,看泛着光泽的青瓦,看雕琢的檐牙,最后视线停留在大门口那落有遒劲书法字体的“禅院”上。
一切与他离开时没有区别,当然,他离开的时候没有看哪怕一眼,他是逃离的,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看这禅院家的门景,他又是恐惧的,恐惧再回来、再看见,又深入泥淖,体会永不得翻身的地狱。
但是,不知怎么的,他现在的心平静极了,一点恐惧都没有,不仅没有,他胸膛中忽然点燃了一团火,一团跳动着的火焰,火焰中是无限的力量。
“呵。”他忽然冷笑一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丑宝嘴里的游云。
三节棍棒组成一团,他单手持棍,狠狠地砸在禅院的木牌上。
只听见轰隆一声,禅院家的青瓦石墙碎了,而那古朴的,不知从何年悬挂于此的木牌,应声断成两截。
禅院裂了。
甚尔的行动快却非隐秘。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砸裂禅院家的大门, 且别说古旧的门扉,坚硬的石墙面对游云不堪一击,它们碎裂成无数小块, 乱石飞溅。
悬停在半空中的石砾映在禅院信朗眼中,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它遮住了禅院甚尔的小半身躯。
仔细想,禅院信朗眼中的画面很有电影感,他瞳孔聚焦于小石砾,未免不是逃避石砾背后的人。当禅院甚尔在躯俱留队磨炼时, 他这躯俱留队的首席名存实亡,不敢去触甚尔的眉头, 他离开禅院时,最先倒霉的也是禅院信朗,足足被打断了二十一根骨头。
“躯俱留队”的成员多以甚尔为尊,只给信朗明面上的尊敬罢了。
因甚尔留下阴影的可不只禅院扇, 信朗也是一个。
短暂的愣神后, 信朗反应过来, 此时簇拥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已高喊着“敌袭”举着武器朝甚尔攻过去了,他们中的大多数没经历过甚尔出走, 经历过的那些脸上难免带恐惧之色。
信朗也举起武器, 他色厉内荏:“甚尔,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已经离开禅院了吗?
打是必须打的,打不赢也要打, 哪怕打不过甚尔,也不能认输,武者的自信不仅来源于千锤百炼的□□, 也来于永不放弃的精神,更何况, 自甚尔离开后,他日日打磨自己的身体,又怎知他没有进步呢?哪怕打不过,拦住甚尔的时间也会比之前更长,他是这么认为的。
禅院甚尔不怎么记男人的脸,最多也就记得甚一跟直毘人,他还是思索了一会儿才记起信朗是谁,至于他问的话,甚尔压单侧眉头,露出他的下三白眼,以十分不屑的口吻道:“哈,不是你们喊我来的吗?”游云又被他拆分成三节棍的模样,随他手上的动作锁链告诉旋转,他操弄游云就如同大摆锤在旋转,武器被挥舞出残影,挡住四面八方的攻击。
信朗说:“不可能,谁会喊你这叛离之人?”禅院家已经被他打爆一次,几年来尚未休养生息过来,他分明是不速之客!
甚尔“啧”了一声,很不想解释似的,他说:“绑了我儿子,我当然要过来。”
认识甚尔的人听了都难以置信,他有儿子了,儿子还被禅院绑了,这二者听来都莫名其妙的,这可是那个甚尔!你说他有后代,他为了后代来砸禅院的场子,怎么可能呢!
但事情就发生了,总之,躯俱留队在门口的那些人手在他手下连三招都没有走到,这次甚尔不是以离家为目的打人,他想得很清楚,惠的术式已经暴露了,如果不把这群人狠狠打一段,打断他们的脊梁骨,消磨他们的志气,还不知道要来烦自己的小家多少次呢。
所以他要用全部的实力,把禅院打爆了,让他们恐惧自己,发自内心认可他的强大,不敢再来找他跟惠的麻烦。
当年五条举全家之力保护五条悟,他也得保护好小惠。
以个人的力量来看,这很难,但奇异的是,甚尔心中竟没生出任何退缩的想法,他在殴打禅院之余竟产生了一些奇妙的自嘲:如果是过去的自已,一定会说着不值得,溜走把小惠留在这里吧,或许还会拿他换十个亿,那可是十种影法术,就算要二十个亿禅院也会同意的,跟自己不同,他在这里会得到很好的教育,但看看现在的自己,在做什么,大闹禅院,打爆每一个人,把不知道能否养育好的十影接走,然后为了他抵御可能出现的来自各方的追杀。
真一点也不值啊。
他也变蠢了。
变蠢了的禅院甚尔下手更狠厉,他无差别地殴打每一个来支援的人,毫不在意地拆毁这流传上百年的古宅,躯俱留队里的一些人领教过甚尔的厉害,又对他颇怀崇敬之意,只冲上来做做样子,并不真动手,饶是这样,被战斗的余波波及,疼得龇牙咧嘴。
禅院直哉是这时到的,他也不过是国中生的年纪,在禅院家的咒术师中排位靠前,有与他同术式的亲爹教导,本人又还算勤奋——是的,即便他对下位者跟女性的态度极其恶劣,在磨练术式上倒是一日也不曾懈怠。
他急匆匆地赶来,本以为禅院家被攻破的焦急在视线撞见禅院甚尔时猛的一变,只要是有耳朵的都能听出他声音中的雀跃。
“甚尔!”太惊喜、太意外了,谁知道今天能看见他心心念念的甚尔!
只可惜禅院甚尔并不认识他,毕竟当年直哉很小,他也不会去记禅院家人的脸,至于他喊话中的情绪,你看甚尔会在意禅院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吗?
他甚至没想“谁啊”,反正直哉不像要攻击的样子,把人无视了,绕开脚下横七竖八的人,大步往里走。
当他居住在禅院时,一直呆在自己阴暗潮湿的小院子里,禅院家对人的轻视是多方面的,至于富丽堂皇的大厅、主殿甚尔几乎没有去过,细说来,对禅院家的路,他是真不熟。
可不熟也有不熟的寻找方式,只要一路打进去就行了,打进去自然能找到惠。
他比深入虎穴的警察的优势在于,一点儿也不怕禅院家撕票。
直哉看见梦中的偶像,哪里怕呢,像一只小狗样在甚尔身边打转,问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甚尔、甚尔,你是要回来吗?”
“几年不见,你更强大了。”
“回来吧,甚尔,跟我在一起,他们都不懂你的强大,只有我才明白……”
“等我成为禅院家主,一定给予你应该有的地位。”
就是个狂热粉。
禅院甚尔听见直哉的话,都不说嗤笑了,根本没有听进去,说白了,他根本不认识这小鬼,他算哪根葱?
而且,真要说的话,禅院家也是有人认可他的强大的,比方说直毘人,还有躯俱留队中避着他走的那些,根本不敢对上禅院甚尔的视线。
于是甚尔给出反应:“吵死人了,小鬼,我对你说的那些都不感兴趣。”
直接一拳头让直哉物理闭麦了。
饶是直哉的速度很快,却根本躲不过甚尔的拳头,这人的体术臻至化境,夏油杰都不敢随便进他的攻击范围,更不要说禅院直哉了。
一拳头直接将人ko了。
甚尔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杀进禅院家,从大门口杀进前院,他还算有品,对老弱妇孺,不攻击自己的通通无视,但他也张狂得很,不走小道,只走直线,从中轴一路大摇大摆地杀进去,活像怕人不知道自己来似的。
拦住他的人都被打了个半死,断骨头都是十根以上,除非他们花大价钱请反转术使或者治疗类的异能力者,禅院家今年就废了,连个能出任务的人都没有,怕是要像流露出颓势的狼,被鬣狗团团围住,撕咬身上的每一块血肉吧?
他声音这么大,别说是族老了,哪怕小惠都听见了。玉犬说是式神,也保留了狗的特性,鼻子特别灵,且认可家里的男主人,这不,他们忽然就不逮着禅院家的老东西撕咬了,倏然端正地坐在地上,鼻子嗅啊嗅,又人性化地对小惠叫了起来,像是在诉说些什么。
惠陷入思考,他一时间没理解玉犬们的意思,而直毘人明显要聪明多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他站起来,刷拉一声拉开障子门。
中庭维持得还不错,因为到中庭时已经没什么人冲到甚尔面前找打了,大多数人都留在前院,可直毘人的目力多好啊,禅院甚尔走过的地方又像是被推土机暴力耕耘了一番,满目疮痍,他直接倒吸一口冷气,跟闲庭信步的甚尔说:“不用做到这地步吧。”
禅院甚尔还没说话呢,其他族内老人从直毘人身后探出头来,看见族内的惨状,尖锐地指责道:“你疯了吗,甚尔!”
那声音又尖又细,充满了气急败坏,而压迫力——或许上次甚尔离家时他们听见风声,会以为禅院甚尔趁其不备偷袭了家中的咒术师,在所有人被暴打过的现在,他们已经十分确定,禅院甚尔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禅院甚尔根本不理那老头子,他跟召唤小狗似的,对小惠挥挥手,不高兴的小狗就从屋子里出来,连带着两条玉犬也一溜烟地窜过来。
不是没有人想抓住小惠,是他们面对这样的甚尔,连胆子都没有了。
甚尔自然而然地将不高兴的儿子抱起来,让他的视线与自己的肩膀平行,小惠拍了拍甚尔的肩,示意他低头,他贴着老爹的儿子问:“没问题吧?”
甚尔用鼻子哼气道:“不用担心。”
按照小惠的性格,与他的早慧,并不因这一句话而放松,但不知怎的,此时此刻他特别想要相信甚尔,这可是为了自己勇闯京都的老爹,而且他能看出,甚尔一点也不喜欢禅院家,禅院家也一点都不喜欢甚尔。
他都这么靠谱了,晚上还要带自己做亲子饭,偶尔相信一下也是没问题的吧?
家里蹲的全职主夫也能赢得孩子的信任。
禅院甚尔一点也没把咒骂的老人放在眼里,他直接转身要走了,还不忘记捏住惠的小耳朵,让那些不太脏但凄厉的语言与他隔绝。
如果是过去的甚尔,一定是不会说什么的吧,他早就习惯来自禅院家的咒骂了,但一想到小惠紧皱的眉头,这一份熟悉也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于是他扭头,用绝对威胁的语气道:“闭嘴吧老头,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流云。”
话阴测测的。
唯一的正常人直毘人叹气了,他先说:“稍微安静点吧,宗十郎叔父,你还看不出来吗,现在的甚尔是你我无法匹敌的。”他又抬头,对甚尔说,“我曾听闻母狼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会咬死外来的头狼,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舐犊之情啊,甚尔。”
禅院甚尔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话,好吧,如果是过去的自己一定想不到,他会为了惠做到这个地步,回到曾经禁锢自己的噩梦之地。
只是……
看向禅院家四方庭院外的一片天,他忽然有了丝明悟,一些无形的枷锁就在刚刚斩断了,消失了,他站在禅院家的土地上,连直毘人身后那些不断咒骂的狗的脸都模糊了,他是真的不在乎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了五条悟的感觉,那或许是强者的自尊与眼界,眼中从来看不见叫嚣的弱者。
禅院甚尔可不想跟直毘人解释,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过得很好,以至于获得了心灵的疗愈,他跟直毘人说:“惠我带回去了,既然他是十影,禅院家无论如何都要提供古籍吧。”他又吊儿郎当又狮子大开口地说,“啊,还有忌库,要提前拿些趁手的武器才行,这都是对十影法的投资。”
直毘人扯了扯嘴角,他说:“你是在威胁我吗,甚尔?”
身后的人又在叫嚣了。
“绝对不能答应他,直毘人!”
“你可是禅院家的家主!”
“他是要把我们家的脸皮撕下来踩在地上!”
长寿郎都皱着眉头说:“不能答应,直毘人。”
直毘人长吁短叹道:“听见了吗,甚尔,我是不能答应你的,除非你将惠送过来,由禅院家培养。”他这番话并不是代表自己的意见,而是代表了禅院家。
家主是他,也是禅院家的喉舌,他必定要考虑其他人的意见。
直毘人豪爽地说:“如果想要的话,就自己来拿吧。”
你要的古籍以及忌库,禅院家是不可能答应双手奉上的,所以,如果你想要,就自己来拿吧。
砸破墙壁、打断脊梁,让以强者自居的弱者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不将他们打趴下,就绝对不可能认可你的强大,想要保护十影的孩子,需要觉悟。
让我看看你的成长吧,甚尔。
禅院甚尔又“啧”了一声,他打不打是无所谓,只是孩子在这里,太暴力的画面应该禁止吧,可看眼下这模样,把禅院家打成4/5死竟然还不够,一定要是满分的死才行。
于是他手从小惠的耳边放下了,又喊了在他脚边的玉犬。
“喂,你听到了吧。”他对小惠说,“马上我要把绑架你的垃圾亲戚打得4/5死,你跟玉犬躲到一边去看着就行了。”
小惠点头,他其实是不喜欢暴力的孩子,但这时,惠将自己的小手放在甚尔的手背上。
他无比认真地看向甚尔说:“去吧。”
“哇哟。”五条悟将手指并拢放在额前, 装模作样地张望着。
硝子蹲在他身后,手指轻点趴地上的昏迷之人,手在对方脸颊上一戳一戳, 真有意思。
夏油杰跟五条悟半斤八两,他双手抄在僧袍宽大的袖沿内 ,草鞋毫不在意地踏入禅院家的庭院领地。
霍,这家给甚尔打得一点防备都没有了,若有心之人趁机攻来, 落井下石,禅院家千年传承将付之一炬。
夏油杰装模作样地点评道:“打得真狠, 真惨啊。”
五条悟不满道:“来迟了、来迟了。”他扭头对杰嚷嚷,“你就不该拦着我用无下限赶路,咒灵飞得哪有无下限快!”
夏油杰眉头一皱,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我也没拦着你, 是你自己愿意跟我跟硝子走的。”
五条悟才不管呢, 他说:“现在好了, 连汤都喝不上,我还等着在小惠面前大发神威, 让他感受来自五条老师的爱呢。”
硝子说:“醒醒, 你哪门子的五条老师, 充其量就是悟哥。”
三人在禅院家插科打诨了一会儿,这儿已感觉不到小惠的气息了, 至于甚尔,他在人身后向来是无声无息的,证明了五条悟的话, 他们错过了难得的殴打禅院的机会。
五条悟长叹一口气,从兜里摸出数码相机, 开始含恨地“咔咔咔”。
夏油杰:“……悟,你干嘛?”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回应:“拍照啊!”
他说:“这样的禅院,我从来都没有看过,当然要拍照留恋。”他很损地说,“马上就给老头子打通电话,让他们来援助御三家的同盟。”
老头子指五条家的长辈,什么援助同盟,喊人来看笑话罢了。
夏油杰心说,你怎就这么皮呢,当然,这不是说他不同意五条悟的提议,虽不知五条跟禅院什么仇什么怨,但他也是个护短的人,考虑到这一大家子打压甚尔、绑架小惠,合作时用鼻孔看人,夏油杰对他们真没什么好感。
他等五条悟拍得差不多了,硝子腿脚蹲麻了,终于说:“进去看看?”
五条悟也爽够了,他还跟家里打了通电话,只说了一句:“快来禅院家看笑话。”就把不明不白的电话给挂了,他起身,伸伸胳膊道,“走走走。”
中庭的凄惨程度跟前院差不多,三人组大步踏进去,窥伺的视线从四方而来,夏油杰迎着视线望去,看见障子门缝隙后的一双双眼,是女人跟孩子的眼。
孩子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惧之意,这让他们有些不是滋味,好吧,对禅院家来说,他们真是后续登场的反派,是大魔王。
女人的视线值得玩味,怨恨是没有的,只有打量,麻木的打量。
硝子问五条悟:“喂,悟,这是怎么一回事?”
三人在一起久了,像彼此肚里的蛔虫,不会读空气如五条悟也一下子明白了,硝子的意思是,这群大人怎么一点都不恨呢?
五条悟说:“我怎么知道啊,硝子,你应该去问她们。”
是了,像悟这样的读空气白痴,能明白硝子的意思,都是靠多年共度,你让他解读禅院家的深味,太难了。
倒是夏油杰,做了多年教主,揣度人心有一套,他细细打量过去。察觉到他们的注视,禅院家的女人又将障子门无声无息地合上了。
不是“啪”一声焦急的、拒绝的、气急败坏的合上,而是优雅的、不急不缓的、静谧的开合。
似不因男人们的惨状而共情。
夏油杰说:“或许是麻木了。”他收回视线,看地上的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性咒术师,有的昏死过去,有的在呻吟着、哀嚎着,一个女咒术师都没有。
但禅院家普通人甚少,人多有成为术师的能力,怎就没有女性咒术师呢。
他喟叹道:“禅院家的女性地位很低吧。”
五条悟没听出什么,又或者他不会将这与女人们的态度做联想,他只叙述事实:“可不是吗,他们都不把女人当人的。”
硝子也明悟了。
主宅经过甚尔的肆虐,古朴而威严深重的庭院已化为废墟,这里倒下的人是禅院家最位高权重的那一批。
五条悟看见了老熟人,他轻巧地举手,打招呼道:“哟,直毘人,被打得真惨啊。”
禅院直毘人依靠木梁,艰难地喘气,他到底是禅院家的最强者,短暂地拦住了甚尔,在他身上留伤痕,被打成这样都没昏死过去。
夏油杰跟硝子也认识这位直毘人家主,像他们这样的人,总是会碰见的,他比较有礼貌,跟直毘人说:“你看上去不大好。”
直毘人疼得龇牙咧嘴,他裸露在外的胸膛上不仅有血,还青一块紫一块,乃至坑坑洼洼,一看就是骨头被打断了,他看这三人,眯了下眼睛,直白地问:“你们是来落井下石的吗?”
五条悟当即就想大嘴巴地说“对啊”,还是夏油杰眼明手快,捂住他的臭嘴,这要是承认,不就成外交事故了?
他说话比较漂亮:“不过是担心小惠的安危,来瞧瞧情况罢了,直毘人先生有所不知,我们也算是看着小惠长大的。”
这话还不如不说,直毘人这等宽心人,听了都心塞塞的,好家伙,甚尔也就罢了,我们禅院家的十影,被五条还有眼下咒术界年轻的天才们看着长大,合着只有他们这本家不知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他听了都怪不爽的。
夏油杰接着说:“看现在,恐怕没我们出场的机会,甚尔一个人将事情全做了。”
直毘人心道:你们还可惜吗?
他没好气地说:“是啊,那家伙大闹禅院,不仅把人打成这样,还去洗劫了忌库。”他暂时没去看,除却那些藏在封印深处,甚尔找不到的库存,明面上那些怕都被劫走了,至于古籍,甚尔估计没带走,因为他压着小惠,跟禅院家的各位定下了严密的、钻不了空子的束缚,不仅不能去找甚尔一家的麻烦,还要保证,在他们需要的时候,给予十影相应的教育。
你说他们气不气,什么好处都给甚尔了。
又能怎么办呢,肆意妄为是强者的特权。
指针拨动回半小时前,禅院甚尔在小惠面前狠狠耍了一次帅,也让惠对咒术师的暴力有了深刻的认知。
除却直毘人没人是他的对手,无论是长寿郎从地底探出的巨大的佛塔似的双手,还是兰太的瞪视,正如同未来拦不住完全体的禅院真希,也同样拦不住甚尔。
更何况,他们还担心现场的小惠,他距离战斗的中心太近了,长寿郎使用术式都小心翼翼,如果掀开的地面牵连到十影,他这老脸要往哪搁啊。
禅院甚尔体积小,动起手来灵活机动,本就敌不过他的长寿郎等人小心翼翼,强得更强、弱得更弱。
至于直毘人,他的投影法术固然在甚尔身上留下了伤痕,这让远处观战的小惠吓了一大跳,紧握住双手喊了一声“爸爸”,甚尔听了更有精神,他家这小鬼,平日里甚尔甚尔地叫着,不愿意喊他爹,事到临头,还是很在乎他的。
有了儿子的鼓励,他更是发威了,还不忘记耍帅,淡淡地解释道:“就一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他刚才公开了自己的天与咒缚,攻击力加成,以惠的智商应当是听得懂的。
被压着打的直毘人苦不堪言,自己一行人被打成什么样了,跟甚尔的小伤没得比啊。
这场战斗在二十分钟以内结束了,甚尔重新抱起脸色发白的小惠,大摇大摆地跟在场人签订束缚,他跟小惠说:“听好了,我怎么说你就怎么重复。”他身上没有咒力,定不下束缚。
小惠板着一张小脸,他的脸很白,多少被暴力打斗的场面吓着了,定完束缚后,甚尔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地上躺着太多横七竖八的人,小孩儿走起来不方便。他问小惠:“害怕了?”
惠当然否认,他一直很要强,只是揽住甚尔脖颈的手臂又收紧了一点,他安静地摇头。
实际上就是有点怕,要允许幼稚园小班的孩子害怕。
禅院甚尔带他去搜罗了忌库,看得上眼的看不上眼的都收进丑宝的肚子,小惠没有问他可以随便拿吗,禅院家的一切实在是太挑战他的三观了。
就是说绑架啊、暴力啊、把京都昂贵的百年古宅砸了啊,对三岁的孩子来说太超过了。
他也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念头,以为咒术师就是这样的。
以及,对他爹的印象有一点点刷新,假设说咒术师的强弱是看打架厉不厉害,他家里蹲的爹明显是最强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