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这个年纪也只能接触最基础的数据整理跟常规影像仪器测试,在哪都能做,只要人安全就行。
要不是怕落个走后门的嫌疑,他跟着庄铮鸣学是最恰当的。
他现在最担心的,只有段裴景他们几个了。
临近门口时,艾博特叫住了他:
“江局长。”
江局拉开门的手指一顿,说:“还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一件事你猜错了。”艾博特说,“我跟高海辉关系确实一般,不过,我也不否认你们国家有个跟我关系还算不错的人存在。”
“……!”
门外等着的工作人员当然也听到了这句话,纷纷面露异色。
江局只是迟顿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拉开了门。
“……多谢告知。”
他把门一关,门外早就急不可待的几名调查的异能者立马迎了上来:“江局,他刚刚的话……?”
“不要被他影响。”江局脚步不停,“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调查出笼中鸟的所在之处,还有江馁……不能让他回去,他或许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行至转角处,江局没注意,直直跟另一个人撞到了一块,一声“哎哟”,就要往后倒——
“爷爷!”江川枫发现自己撞的是谁之后,连忙伸手把人扶正。
江局捂着自己还有点晕的头,一见是江川枫,胡子都吹起来了:“你怎么在这儿?!”
一分钟后。
江局摸着下巴:“庄铮鸣叫你呆在总部跟化验解药?什么解药?”
“江馁的解药。”江川枫解释说,“庄姐怀疑江馁身上的细胞分裂的速度跟他当时的异能移植有关,我们经过多次对比之后,发现那几个被灭口的人身上的某些细胞物质跟江馁身上的细胞物质神似。通俗来讲,他们一定是在制造一种全新的‘生物’。”
“比如‘人形兵器’?”
“你怎么知道的?!”江川枫叫了出来。
“这……没几个人不知道,你继续说,快点说,我急着办事儿。”江局挥手。
“我们当时的解题思维可能出现了错误,又或者说,我们低估了‘自愈’给他带来的力量。他……并不会因此而死亡。”江川枫抓了抓脑袋。
……这才是最坏的结果。
因为未知永远是最恐怖的,谁也不知道江馁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人形兵器”又是什么,或者说,要到达一个什么阶段,才能被称之为完美的“人形兵器”。
江局说:“之前不是说解药已经初见成果了吗?”
江川枫说:“之前的解药在他的体内分解得太快,我估摸着,应该是哪里出现了点小问题。所以庄姐把她的笔记给我拿过来了,让我跟着前辈们好好研究……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江川枫嘿嘿一笑:“还说我要是能在她回来之前把东西研究出来,她就当我师傅。”
江局:“……”
好吧,这后门该走的还是走了。
想着想着,他也就算了,毕竟这么宝贵的临床实验,对江川枫来说,也算是受益终身。
半小时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机场。
广阔的空地上陆陆续续站满了差不多数百号人,清风卷起人的衣角,为首的人正是江局跟段父。
清点完人数无误之后,江局才看向段父:
“老段,你也是异能者,有些规矩不用我说。一切都按正规程序来走。”江局叹声道,“也不知道……嗯?”
话音拐了个山路十八弯,他眼睁睁地看着远处驶来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门被打开后,下来的那个已经换了身利索的运动服的女人不是段母还是谁?!
江局眉头一抽, 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你怎么来了?”
“我叫果果来的。”段父谦虚轻咳,“她担心得厉害,非要亲自来接人,那什么,我们带的人也不少,应该能撑到总部派的人到来。”
……这个倒是真的。
段父跟段母年轻时候也是数一数二的A级异能者,并不算弱。段家家大业大,异能军事方面也有涉猎,他们加入带来的好处只多不少。
说实话江局一早就想把他们拉入伙。
只是……
江局有点担心,如果段裴景要为了江馁,做出些不符合队令的举动,他们会站在哪一边。
这座处于地下的格斗场的战斗愈演愈烈,电闪雷鸣的异能全部朝着处于中央的段裴景跟蓝池。
段裴景旋身一个又狠又快侧踢把一个远程攻击的异能者踢出十米开外,余光所到之处,没有发现江馁的身影。
他一下子就乱了方寸,脸上肉眼乐见地爬上了错愕的慌乱。
……他人呢?
去哪儿了?
一直以来,江馁揣着沉重的过往,难以计数的秘密,像一缕随时都会被风带走的枯叶,随时随地会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段裴景害怕,江馁会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彻底沉入他想尽办法都无法触摸到的未知领域。所以他宁可硬生生受江馁几记攻击,至少疼痛能刺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来这里的原因。
时间一点点被消磨掉,异能者源源不断朝他们涌来,一个接一个,堵得出口水泄不通,他却仍旧没能在人群中发现江馁的身影。
段裴景彻底站不住了。
来自S级的Alpha精神力蛮横地闯入,顺着空气的间隙布满整个空间,像扎破的水球,骤然炸裂!
空气在结冰,一寸一寸地从地面蜿蜒而上,像无数只贪婪的蜘蛛,拖着细长的、宛若蛛丝般地霜痕从脚底,缠绕束缚在当场的数百人身上。
薄唇微张,那股霜痕爬上段裴景的脸,从四面八方渗入他的双眼,漆黑的瞳孔深处有一丝凌冽的寒光闪过。
【S级分化异能】
“这是什么……?!”
惊惶的叫喊冲破人群,有人疯狂地甩动着身上攀附的霜丝,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霜丝渗入毛孔,最后感知到那股彻骨的寒意侵蚀神经根血管,最后是大脑。
“啊啊啊啊啊……!!”
人群溃不成军,惨叫过后,大睁着双眼冒着不正常的寒气,如同一尊碎掉的木偶,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这个是……分化异能?!”越和喃喃,“这个年纪了,段裴景的异能还能进化??”
蓝池在一旁反驳道:“什么叫这个年纪!段哥连三十都没有,正当少年!”
“……少年就不必了。”
S级异能——时间凝滞。
乌黑的发丝随风微微摆动,一根深深钉在墙壁里已经生锈了的钢筋上攀上一只青筋暴起的手。
Alpha一跃而上,落在了平地之上。
与此同时,正在军事飞机上的几人心事重重,江局第n次跟他们反复确认:“你们确定不会对咱们的任务造成干扰吧?”
“……贵局从我们这儿调走足足五十名异能者,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道德绑架我们吗?”段母那双凌厉的眼睛微微眯起,“打什么主意呢,老江?”
“……啊哈哈没有的事儿。”江局顶着两道视线,终于顶不住了,说道,“我实话实说吧,你们儿子对那个实验体爱得太深了,到时候说不定要死要活的,我肯定是拦不住的,拦不住的后果就是受点处分嘛,至于轻重……哈哈。”
他尴尬地笑笑,没有继续说,但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经让两人意识到了。
段母沉默一会儿,说:“具体重到什么地步?”
“……高海辉你们认识吗?”
段父说:“前任异调局局长,现任总局部长?”
“是。”江局叹声道,“他是个为了权利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坏不坏先不说,反正不会动什么怜悯之心,万一他想……总之这就是我要拉上老段的理由。”
三人对视一眼,眼底的凝重清晰可见。
段母:“……我知道了。”
飞机行驶的航道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万里云层之下,熟悉的精神力惊得段母精神一震,猛地抬头。
“怎么了?”
……段母没有回答,只是死死攥住了把手,神经绷紧。
……异能者的等级跟数量都不容小觑,而且源源不断。
段裴景通过燃烧自己的精神力将所有人维持在了一个时间静止的状态,一旦脱力,他会有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无法使用任何异能。
十分钟。
他需要在这十分钟内找到江馁的位置。
忽然,巨大的藤蔓犹如有冲天之势,无数株变异的荆棘从四面八方飞速疾驰攻向处于中央的段裴景。
但一眨眼,他消失在了原地。
藤蔓蕴含着千钧之力,轰然一声狠狠砸向地面,随着这一下子,本就已经镂空的地面瞬间开裂,掀起无数尘土——
“……?”
他的异能的作用居然被这根藤蔓给屏蔽了。
段裴景站在楼顶,半蹲下身,俯视着下面的藤蔓,漆黑的眉头紧紧拧着。
这是什么玩意儿。
段裴景眼珠一瞥,余光下那根藤蔓根部是没有移动的空间的。
藤蔓打了个空,犹如有生命般立刻调转矛头,分叉出无数坚韧的分支,朝着高楼刺过来——
狂风飞速后退,一柄寒光凛凛染着寒气的三棱军刺刺破空气,在藤蔓即将击倒高楼的那一瞬间,打了个旋将那股拧成一团的根部整个削下,最后狠狠钉在了地面,尾部发出阵阵嗡鸣。
刚刚还虎虎生威的藤蔓顿时失去所有水分跟生气,以一种快到惊人的速度干枯萎缩——最后变成了一团仿佛被烈日曝晒过的干草,悉数飘散在了空中。
这是什么?
能够无视段裴景的异能。
倒像是S级别的定做的机关之类的,至少也得是研究过他异能的人。
……牧淳。
段裴景不由自主念出了他的名字。
没办法,能够针对他的异能做出这种玩意儿的,也就只有他身边的人。
他移开视线,余光中那团废墟中躺着生死不明的人,不是江馁还能是谁?!
段裴景瞳孔紧缩,方寸大乱,他不再多想,从高楼一跃而下:
“江馁!”
江馁失去了意识,紧闭着眼睛,不管段裴景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段裴景索性半跪着,让江馁枕着他的时候,能够舒服点。
但正因为这个动作,江馁的动作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下。
“你手里拿着什么?”
白皙的五指沾满灰尘,却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他的力气不小,段裴景怕伤到他,没敢太使劲,掰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如愿。
那张漂亮的脸窝在他的怀里,这个角度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纤长乌黑的睫毛,闭着眼,安静的样子没有一丝的攻击力。
就算知道他能自愈,就算段裴景也对他下过了重手,对着现在这个状态的江馁,他还是没办法真的硬来。
“……乖小宝。”段裴景低声哄他,“别攥这么紧,松开一点,嗯?”
“……”
“没人了,你看。”段裴景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拳头,轻声说,“没人会攻击你,哥来接你回家了,松开拳头,好吗?”
或许是听见了,又或者是潜意识里留下了属于这个人的信息素,那股无孔不入的松木香让昏迷中的江馁产生了一种名为依赖的情感。
他渐渐的,真的松开了手。
段裴景从他的指缝中,见到了那个银光闪闪的东西,有些怔愣。
掉落在地上的是一条手链,上面清晰地刻着俄文的“我的挚爱”。
第109章 同生共死
说到这玩意儿,这还是段裴景被他妈那会儿看俄剧心血来潮逼着学俄语的时候,照着书本上随便一句话,拿小刻刀胡乱弄上去的。
每一笔残缺的刀痕,都是段裴景年少时留下的稚嫩。
他也没有什么对于成人礼的特殊情怀需要纪念,或许多年之后,这条手链迟早被他扔到角落里吃灰,不会再存在于记忆里。
但江馁重新赋予了它在他心里无可磨灭的地位。
因为这是江馁从他这里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你还真是……”
他心中泛起酸涩,对于这条手链的归属居然重新回到了江馁手上的这件事情,他不再深究。
明明就打算把他扔掉,现在干嘛又留下,还死死抓着不放。
“……哈。”他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无奈。
余光一闪,手链旁的一枚很小的钥匙引起了他的注意。
段裴景一愣。
这是什么?
江馁看得很紧,以至于段裴景去拿的时候,掌心还收缩了一下,但在接触到温热粗糙的皮肤时,微微放松了防线。
他无意识的小动作成了一个小拨子,轻轻往段裴景的心口的软肉戳了一下,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段裴景接过后,顺手揣回了兜里,决定回去再研究。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仔细地把手链绕回了江馁的手腕,动作细致而缓慢。
细长的手链绕过骨节分明的手腕,卡扣连接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他小心翼翼到有些啼笑皆非。
“……这第几次了?看来我说给你买戒指迟早被你冲进下水道的预言是真的。”
omega的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汗珠挂在额头,漆黑的眉头紧紧蹙起,唇瓣被他咬得血肉模糊。
段裴景伸出手,撩起他凌乱的刘海,江馁的状态没有任何缓解。
有点像是被噩梦困住了。
“……”段裴景心疼得要死,仿佛一只大手揪住了他的心口,让人难以呼吸。
“唔……”他像遍体鳞伤的小兽,依靠在段裴景怀里,沙哑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挤出来,仿佛一根细长的尖刺,狠狠扎进了段裴景的内脏。
……段裴景呼吸变得沉重,不可控地想,
会不会是他下手太重了。
江馁怕他了。
怎么没可能呢。
他下手这么重,江馁本来就对这种事很敏感……
他还……让江馁以为自己在威胁他,他那么害怕,谁都不稀奇,唯独他不能。
唯独他……
“……哥错了。”段裴景心口抽搐得厉害,极力按捺住发颤的声线,“等回家后,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就算是想揍回来都行。”
“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真的。”
alpha紧紧抱紧怀中的人,将呼吸的动作深深埋入江馁的发间,手臂缓慢收紧。像是抱着一副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已经搁浅的鱼失去氧气。
江馁无意识地抓住段裴景的衣领,死死不肯松手,五官紧皱,埋入他怀里。
段裴景抱着他,又感觉自己好像没有抱实。
他很害怕,害怕到整个人都开始细细麻麻地发抖,浑身像吞了冰块一样冰冷,每一根神经都在呼吸间颤栗着,愧疚到不敢抬头。
“……江小宝,咱们回家,嗯?”
江馁没有回答,段裴景就这么等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他那近乎呢喃的声音嘶哑响起——
“……唔。”
段裴景眉眼舒展,轻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乖,睡一觉吧,睡一觉,咱们就回家了。”
S级异能解除。
凝滞的时间被推动,仿佛生锈的齿轮再次恢复运转。
而江馁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沉沉睡在了他的怀里。
迟暮的钟声悠然不绝,万里长空染上阴霾,空中停顿的灰烬如同漆黑的雪花,被风吹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消散。
幸福或许是短暂的,所以被打破的时候,是那么猝不及防。
“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风卷残云,有人在大声叫喊着什么,血跟硝烟的味道非常浓烈,冲击、刺激着脆弱的嗅觉神经。
“…………”
“段裴景!”
有人在喊他,段裴景知道。
江局的人来了。
他一直都知道,江馁失去理智的后果,也知道他这么做了之后会遭遇什么,但就因如此,江馁只剩他了。
记忆有时候就像昏黄的旧相片,倒带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画面会定格在那一帧。
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座昏暗的地下室里,跟沾满了猩红的血迹,狼狈不堪的江馁遥遥对视——
omega抬头见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眼底的那一瞬间的错愕跟一闪而过想要躲避的神色,段裴景觉得他永远都没办法将那一天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
又或者不需要把时间线拉这么长,或许早在那天的实验室,在见到江馁的第一眼,他就已经被鬼迷走了心窍。
不然怎么解释偏偏那次,他脑子变得这么不灵光,偏偏……被这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omega骗得团团转。
可能人越想做成一件事,就容易马前失蹄,就像他。
明明想让江馁依靠他,能放心地在他的臂弯里睡去,不会做噩梦,将那些血腥的往事埋葬在过去。
明明都已经这么下过决心了。
……他下过决心了,却还是做得一塌糊涂。
延绵不绝的枪声响了很久,炸的他的耳鸣久久不散。
风卷起他的衣角,漆黑的发丝凌乱,段裴景收紧臂弯,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背,接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怀中的江馁。
索性江馁确实已经瘦到不能再瘦,薄得跟张纸似的,他没有费很大的力气,就把人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挡住了无数狙击中的红点,犹如一尊已经石化了的雕塑,一动不动。
“……段裴景!”
广阔的废墟里,停着无数辆军事吉普,全副武装,头顶的黑色直升飞机上,无数狙击手架起枪,对准目标,随时准备开枪。
越和等人已经从底下出来了,庄铮鸣、蓝池还有江局等人忧心忡忡地看着不论如何都不放手的段裴景,心急如焚。
“段裴景!”段母用手挡了挡卷起的狂风,冲着段裴景喊,“快过来!”
没有意外,段裴景没动。
“这孩子……”段母急得要命,每次都想上前强行把人拖走,但总会被段父给拉回来。
她冲着江局说:“老江!你先别开枪,让我跟裴景聊聊,他不是分不了轻重的孩子!”
江局皮肉紧绷,仔细看的话,还能注意到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他不想这么做,但江馁失控的消息已经传递回总部,上面的人不会坐视不管。
尽管他已经口若悬河地叨叨了十来分钟总算说服了上层不销毁江馁,但仍旧无法解除本部的对江馁的控制,这不是商量就能解决的事儿。
至于段裴景是个什么性格,他能不知道吗?
他会放任江馁从一个实验室,跳到另一个实验室吗?
江局甚至担心江馁会忽然暴走,朝他们动手的时候,段裴景会上赶着帮忙。
所以他只能提前架好了枪,届时就算段裴景想要上前,也会被强行拦住。
但谁知道他直接挡在江馁的身前,连命都不要了。
“江局!”庄铮鸣说,“别人不信江馁,你还不信吗!他跟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我们怎么能朝他开枪?”
江局无奈道:“这是下下策,他的自愈能力很强,如果不反抗的话,也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所有人都已经严阵以待,提防着两个S级暴走的潜在威胁,即便再强硬,段家也不能维护一个护着实验体的嫌疑犯。
所以一旦两人有异动,他们有权当场将两人射杀。
“段裴景!!”段母一想到江局口中的处分很有可能会让段裴景跟江馁一起死在这里就无法镇定下来。
她甚至能够用余光瞥见高海辉眼中的阴沉跟即将做出的举动。
他如果在这里动手,顶多算过失,段裴景有错在先,这件事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罪名。
但段母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段裴景如果死了,高海辉会怎么样又关她什么事?
她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要吓死我吗!他是个实验体,你给我清醒点!这么做的后果难道你没想过吗?你从哪里学来的执迷不悟的毛病!”
她振聋发聩的声音,穿透了狂风灌入耳膜的呼隆声,传递给了段裴景。
庄铮鸣有些担忧地上前一步:“段哥……”
在众目睽睽之下,终于有了反应。
“……妈。”
段母眼眶微红。
段裴景护住江馁的动作落入众人的眼中,他一字一句地说:
“他不是实验体。”
……段母死死抓住段父的手,搀扶着,深吸一口气:
“段裴景,不管他是不是,你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陌生人,把自己的命都丢了吗?”
“对啊。”江局也劝,“你先回来,江馁的事,有话好说……”
虽然这在枪口下的情形看着确实不像会好好说的样子,但这个时候把段家拉进来的好处就来了。
高海辉在一旁虽然脸色阴沉,但也不好说什么。
江局拍拍段父的手,示意他劝劝。
段父却没有打算说话的意思。
段母道:“他对于你而言只是个过客,或许你今后的人生中还会遇到,但如果你死在这里,就什么都没了。听妈的,你……”
“对于您来说,爸也是过客吗?”
段母一愣:“什么?”
段父眼中划过笑意,微微侧过身。江局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无奈地叹了声气。
段裴景道,“如果今天我不管不顾地把他扔在这里,我就食言了。”
“……什么食言?”
“我说过,会替他报仇,也会保护他。”段裴景说,“但是我打他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很伤心,好像我是个……”
是个什么呢,或许不会是什么好话,段裴景止住了话题,自嘲地笑了笑。
江馁窝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已经伤痕累累的小兽,顶着狂风暴雨走了很久,找到了一座能够供他遮蔽风雨的帐篷。
段裴景旁若无人地伸手理了理他紧皱的眉头,低声说了什么后,江馁渐渐舒展了眉头。
接着众人就听见他说:
“——今天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我带他走,要么,我跟他一起死在这里。”
第110章 从来不是一个人
人是一个很容易被感情驱使的动物,大脑分泌的多巴胺分子会影响到人的大脑,从而做出超乎常理的举动。
段裴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么做,他将面临的后果会是什么。
这个后果所带来的影响或许是致命的,但当意识到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这样后,段裴景居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很轻松。
能让江馁在这种境地下存活下来的概率应该不会超过百分之五,但只要他愿意给出合适的筹码,或许也能够让这个天平往这边倾斜哪怕百分之一。
江馁像一只遍体鳞伤、疲惫不堪却努力呲着牙做出一副凶悍的模样的小兽,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跟害怕,他很胆小,也很容易受惊。
但所有人都在警惕着他、防备着他,甚至对于一个未知的危险因素,大多数人的想法都是不如一了百了,杀掉他、销毁他,宁可错杀不可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