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裴景见他到了,抬手招呼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越和迟疑道,但还是走上前。
“刚刚接到江局的电话。”段裴景说,“异调局的信息网有被动过的痕迹,他很有可能会来这里。”
“……!”
蓝池咬着牙说:“行啊,来呗,老子打不死他。”
“还有一件事。”段裴景沉声说,“大约半个小时后,总局会展开一次小型的内部会议。江局猜测这可能是一场鸿门宴,来者不善。”
“早几年前我们查到汪会长可能跟X国的异调局有勾结,一旦他们是带着目的而来,不仅江馁会被处置,‘异变’的计划很有可能也会被重启。”
“!!!”
几人面色大变,‘异变’重启这四个字足以让他们升起十二分的警惕,更别说总局的人里居然还有这么牛逼的卧底,这不是雪上加霜是什么。
他们还未将“异变”的真相探究清晰,却要先一步迎接未知领域的新型武器。
更何况他们这边最强的几个异能者之一,还在医院里。
“实在不行,咱们冲进总局,把那个姓汪的底裤给扒了,这样他们不就没辙了?”
“只是存疑,几张往来流水交易可供辩驳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段裴景不赞成,“汪会长势力盘根错节,硬来肯定不行。更何况他只是个帮衬的,抓了他,就意味着打草惊蛇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段裴景笑了,“咱们得引蛇出洞啊。”
地面中央残留着被藤蔓破土而出的痕迹,狰狞的裂痕遍布四周,冷风顺着破碎的窗户呼呼往里灌。
“调换位置!”段裴景迅速道,“越和跟我走,庄铮鸣跟蓝池保护江馁,齐莎留守,行动!”
“是!”
如果牧淳的目的是江馁手中的钥匙,那他接下来的目标要么是江馁,要么,就是牧淳,还有江馁想要的关于‘异变’的解药。
江馁的靶子太大了,如果此时此刻牧淳动身,先一步拿解药的可能性占了大头,越和的能力与五感相关,牧淳对他不了解,一时间肯定想不到他会临时调换人选。
时间紧迫,几乎是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众人四散分开。
段裴景看着越和闭眼仔细感受着什么,接着睁眼望向一个方向,笃定道:“在那边。”
段裴景将视线左移,透过破碎的窗户望向了那道被无数座高楼大厦遮掩住的方向。
是ul实验室的方向。
冗长的走廊里,江局的步伐快速通过,旁边跟着一个Alpha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们要有动作了。”江局面沉似水,“程晨,你安排几个人在这里守着,别被发现。记住,一定注意段裴景的去向,迅速疏散周围住户、商户人群,尤其是与X国相关的几所实验室。”
“是。”被称作程晨的alpha放低了声音,追问道,“江局,那个,你也相信江馁呀?”
“……”江局停下脚步,扭头说,“这件事情现在不重要。”
“我知道你跟江馁见过,对他印象不错,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现在相不相信他已经不重要了,总局已经铁了心要杀了江馁,要做这一点就会想办法清除掉身边所有有异心的人。你可千万别流露出除这之外的其他念头。”
“……这我肯定知道。”程晨抓抓脑袋,说,“不过……就我跟川枫两个人吗?”
“川枫是我的孙子,你是齐莎跟段裴景都教过的学生,有你们两个在,他们不会怀疑。”江局叹道,“说难听点儿就是当人质吧。”
“在大是大非面前你比江川枫要明事理的多。要是他冲动行事,按捺不住性子,你得想办法摁住他。”
“是!”
江局又交代了几句话,无非就是叫他理智行事,遇事不决记得跟他联系,不要一意孤行之类的,换汤不换药。
程晨一路护送江局上车后,江局自言自语般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江馁这小子哪来的本事把年轻一辈的人全混熟了,他不是个闷葫芦吗……”
程晨心说真觉得人是闷葫芦还这么想办法救命,这小老头怎么做好事儿还匿名呢。
程晨不能理解,一个受害者,为什么要被千夫所指。
该被唾骂的,应该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才对。
程晨胸口沉闷,深吸一口气:“那我先去了,江局。”
江局:“去吧,有事一定记得跟我联……”
话音未落,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朗声打断了他:
“江局长!”
来人正是刚刚还在会议桌上跟他呛过声的高海辉,他一路小跑,无视一旁的程晨,笑着朝他打招呼。
“刚才会长在,我不好驳他的脸面,没记恨我吧?”
“……哪里的话。”江局皮笑肉不笑,“咱们直接就用不着这些客套话了吧,您不是奔着下届副会长选拔去的么?怎么,我碍着您的路了?”
“您说的哪里的话,我是真心把您当朋友看待的。”高海辉说,“不过我确实有几句体己话要跟您聊聊。”
“总局已经下了处决的决定了,只要把流程一过,基本板上钉钉,您何必这么想不开,为了一个陌生人,把自己的官帽子都弄没呢。”
江局冷笑:“这是威胁我?”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明摆着的,还用得着我来威胁么?”高海辉说,“您心里也有点数,这一趟,为着一个实验体,跟整个异能者总局作对,值得吗?”
江局沉默了。
高海辉见状再接再厉:“天大的篓子,现在没人能给您兜着了,就算是段家也不行。实验体事小,如果闹出人命来,那可就覆水难收了。”
“……呵。”江局朝着程晨摆摆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程晨留在这儿也尴尬,他看了看高海辉,又转过头朝江局使了个眼色,可能是想憋两句词儿,但硬是憋不出来,最后只是说“……那我走了啊,江局。”
江局好笑道:“走啊,留这儿干嘛?”
最终程晨还是一步三回头离开了这里。
“行了。”等人走后,江局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也没这个闲工夫跟你打太极,我还是那句话,三年,三年的时间,江馁往那张病床上躺了三年,这三年里,你们为什么没动他,偏偏现在?”
“警戒危险不论年份,及时止损就好。”高海辉语重心长道,“至于为什么,我想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的话,那个实验体根本没办法活着被带回H市。”
“是嘛。”江局说,“如果不是因为X国的人恢复过来准备销毁实验体,跟咱们的人里应外合,这样就好了。”
“……”高海辉叹气。
“您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吗?”他说,“就算真的如你所说吧,但销毁实验体对我们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X国之所以要销毁实验体,是因为担心他失控,旋即反过来攻击他们,养了二十多年的苗子成了我们的致胜武器。”江局冷声说,“而你们要销毁实验体,则是为了跟布锐斯,亦或者更深一层的关系去维持你们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高海辉笑容渐渐淡下去,握住车窗边缘的手也垂了下来。
“……该怎么说你呢。”高海辉缓缓说,“迂腐、固执、一根筋。”
“……不过除开这些,你这个局长,确实当选得名副其实。”
“或许吧。”
江局脸色并未得到缓解,他警告道:“江馁身上的秘密太多,我是一定会想办法查清的。高海辉,人在做天在看,有时候亏心事做的多了,是会遭雷劈的。我劝你趁早收手,还来得及。”
“……”
车窗被升起,扬起的汽车尾气喷了站在原地的高海辉一身,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这边的段裴景跟越和两人跟随着气息一路到了ul实验室。
这座首屈一指的异能实验室此时空无一人,空荡荡的白炽灯下飘来了丝丝血腥味。
两人顺着味道一路向前,这股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近,近到让人不得不停下脚步,眼前是一扇封闭的铁门。
越和跟段裴景对视一眼,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论这扇铁门后有什么,最终通往的道路在哪里,他们都必须继续向前。
不能犹豫,不能迟疑。
但饶是做好了心理建设,越和仍旧被门打开后,里面的场景震惊到骇然。
血,到处都是血。
无数个面具破碎的异能者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大睁双眼,瞳孔涣散,断开的四肢跟被划破的颈动脉让整个场景变得惊悚而骇人,仿佛误入什么鬼屋现场。
“……怎么会这样。”越和脸色难看地捂住嘴,“这都是ul实验室的人,他怎么会连自己的人都杀……”
段裴景倒没有感觉到太奇怪,一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亡命徒,同类相杀有什么可稀奇的。相反如果布锐斯忽然性情大变,变得心慈手软,他才真的要开始考虑事情的严重性了。
段裴景将目光扫视到角落,发现这屋子里充斥着的血并不是毫无路数,而是延伸了一条不起眼的痕迹从缝隙里溜了出去。
不论是毫发无伤的牧淳,还是身为S级的布锐斯,都不应该有这么狼狈的血迹才对。
“他在逃。”
“逃?”越和回头,“难道他知道我们来抓他了?”
段裴景摇摇头,说:“牧淳的味道呢?”
“……”越和仔细感受了一下,皱眉道,“血腥味太重了,完全闻不到。”
“顺着那条血线的味道,我们沿路过去。”
越和应下。
这里的布局很乱,像是完全没动脑子随心而建的,毫无规律可言。
通常两人从左边出来,绕了一圈发现新的目的地与上一个目的地毫无差别,如果不是越和笃定地确认这里的气息不同,段裴景倒是真的会考虑把实验室炸掉。
一了百了。
不过这么做就把事情严重化了,更别说找到什么其余的证据了。
顺着不知道是往下的第几层楼梯走后,两人来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这里的血腥味简直与刚刚那间房间的味道不相上下,配上这阴森森的环境,倒真的有点像电影里面的连环杀手的阴暗老巢。
黑暗中可供人视物的范围非常地有限,段裴景伸手往墙壁上一抹,黏答答的血迹就粘上了手指。
“……啧。”
他小心避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余光一瞥,某个事物惊得他视线尽数转移。
只见转角的门框边缘,一个熟悉的omega的身影,浑身是血地躺在血泊里,没有动静。
——正是许久未见的希诺。
……段裴景瞳孔里的光影明明暗暗,光影错落。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显然越和也注意到了,他先一步上前,试探般地探了探希诺的鼻息。
原本段裴景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毕竟布锐斯再怎么恨他,在人手稀缺的情况下,希诺这种怎么着都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的手下,至少处于现在的处境的他,不会急于把人灭口。
但显然段裴景高估了对方的道德底线。
当越和惊疑不定的视线投过来时,段裴景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希诺死了。
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一瞬间,惊诧、怀疑、犹豫,几种情绪在他的脑海中编织成了另外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感觉,段裴景甚至不死心地自己上前探了探鼻息跟脉搏。
毫无意外,与越和得出的结论一样。
“……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越和的声音惊醒了段裴景的思绪,他闻声看去,果然在希诺的手里发现了一个很小的录音笔,是可外放的。
……窸窸……窣窣……
先是一段长而寂静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地下室里回响着,不难猜出正是以此处位置作为的发生地。
良久过后,希诺的声音响起。
“先生。”
声音微哑,不知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听着有些疲惫。
不过这便可以确认了。
布锐斯也在。
“……”
脚步声停后,希诺的声音再次响起,因为没有回音,所以听着有些像自言自语。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布锐斯似乎在翻阅着什么资料,有轻微的书页翻动的声音。
“拿上你的东西。”
“……我只是觉得。”希诺并没依言照做,他尽量控制住声音不要太明显地颤抖。
“我只是觉得,江馁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了,他很喜欢段裴景,或许我们不必为此冒……”
“——哦?”布锐斯彻底停住了手中翻书的动作,缓缓道,“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来的?”
希诺:“……您说,是为了杀了江馁,还有……那个东西。”
“……”
说完这句话后,布锐斯居然沉默了下来,半晌后,忽然一笑。
“理由呢?”
希诺:“因为他背叛了您。”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包括我跟江馁。”布锐斯淡淡道,“你怎么就不猜,是因为他跟你一样,欠我一条命呢?嗯?”
希诺陡然被什么很恐怖的东西扼住了喉咙一般,一言不发。
“让我猜猜……”
“是因为你们曾经那段无足轻重的往事,让你也产生了同病相怜的错觉?”
希诺立马道:“先生,我不会……”
“不会?”黑暗中布锐斯的声音从录音笔里响起,拉近,他似乎带着笑,却掺着彻骨的冷意。
“那你为什么偷偷录音呢。”
“……!!!”
接着就是一声又沉又重的重击声,以段裴景对这方面的判断而言,这是被结结实实打了一下在腹部,而且力道不轻。
——没套出来。
段裴景想。
希诺想要知道布锐斯口中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失败了。
同病相怜?
布锐斯指什么?
难道是指希诺告知了骨灰的下落给他,所以大发雷霆?
可是纵使这样,江馁并没有因为师恩的骨灰就在战斗中对他有什么特别的照顾跟体谅。段裴景忽然有些懵逼,总不能说一个对他并没有产生过什么实质性的帮助的“把柄”到了他的手里,布锐斯就要置人于死地吧。
更何况希诺并没有多么强烈的主观意识,只是被强逼着所以才被迫束手就擒。这无论哪一条,都没有到要致死的地步。
三年的功夫,怎么可能突发奇想,到现在才开始翻旧账。
再说回来录音的事情,确实有套话的嫌疑。
但以布锐斯的性格,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解决掉希诺。
那是因为什么。
段裴景觉得,他对希诺的猜忌,是出在他们只言片语之中的那段“往事”之中。
“咳咳咳……!!”
录音中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伴随着呕血的声音,看样子是打碎了内脏。
录音暂停。
段裴景跟越和同时对视一眼,还是决定继续在这里将其听完。
他点开暂停的录音。
布锐斯徐徐说道:
“既然你不珍惜我给你的这条命,那就还给我吧。”
话虽这么说,但他只是甩下人之后,自顾自地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
录音还在继续,希诺的喘息声越来越重,隐隐约约带着咳血跟倒抽气的声音,显然是命不久矣。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八九不离十就是希诺耗光最后一口气,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里。
越和听完后有些百感交集,虽然不知希诺是想给他们留下什么,但终归是个可怜人。
越和:“我们走……”
“等一下。”段裴景抬手拦住他,“再等等。”
“……”
他捏着这只录音笔,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按下了下行键。
令越和没有想到的是,录音传来“滴——”的一声,代表第二段录音开始播放。
两人均是没能想到,希诺居然真的留了第二段录音。
两人顿时精神一震!
恐怕布锐斯对此毫不知情,否则根本不会放任希诺拿着录音设备。
“如果你能够听到现在,那就说明我已经死了。”
这段录音的声音与前一段录音的声音显然不同,虽然都带着气息不足的喘息声,但仔细听仍旧能够听得出区别。
段裴景跟越和顿时意识到:
这是一段定时预留下的录音。
瞬间,无数个猜测齐齐涌上两人的心头:
是威胁?还是寻求庇护?
但只要意识到希诺的尸体就在眼前,一切都没了头绪。
越和再次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确认道:
“确实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
……段裴景还是选择了在这里点开录音的播放键。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江馁恢复记忆后,布锐斯先生,应该会来杀了他。”
这个段裴景倒是猜到了,虽然原因他还没想明白,不过管他怎么想的,他总不能把江馁的命轻易交出去。
“布锐斯先生曾经有过一个盒子,是个很古老的物件,我猜想,这就是他想得到的答案,亦或是你们想要得到的答案。”
“我们怎么……”越和刹住嘴,他下意识想说我们怎么信任你,但这就是个录音而已,而当事人已经死了。
……但希诺犹如未卜先知般地,说出来了。
“你或许会怀疑我说的话的真实性,但请相信,我并无恶意,也并不是心血来潮。”希诺语调平淡,“我只是,想在死前,完成一件曾经允诺过的事。”
允谁的诺。
段裴景几乎是下意识以为又是布锐斯。
但转念一想希诺都被他老情人给杀了,再考虑这范围的方方面未免有点太过牵强。
“其实上次我对你撒了谎。”希诺说,“你不是问我,我为什么会叫江馁哥哥么?”
当时希诺的回答是:
【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妹妹。】
但现在希诺的回答是:
‘我撒了谎。’
“接下来的话,你可以选择跳过,也可以当成我一厢情愿的废话。”
录音笔被握在手中,黑暗中静得连风声都没有,只有希诺通过机器的外放微微失声的声音在空荡又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的空间里回响。
段裴景选择了继续听。
“我被确诊白血病后,被送进了X国的异调局。有一天,他来找我,跟我做了一个约定。”
“他”就是江馁。
年纪尚小的希诺咬着牙,独自一人往自己手臂上缠着绷带,白色的粗制布料上渗透出红色的血迹,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都没吭。
“痛吗?”
忽如其来的询问声打破了寂静,希诺犹如惊弓之鸟,绷紧背脊,抬头望去。
这一抬头,他倒是恨不得自己永远不抬头。
“……怎么是你?”
同样年纪不算大的江馁与他默默对视,闻言反问:“你认识我?”
“我……”希诺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
毕竟他总不能张口就承认当初把你骗进这里,还利用你作为交换来治自己的白血病的混账就是自己吧。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就是死要面子。
希诺咽了咽口水,连着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一块咽了下去。
“我,我不认识你。”
江馁淡淡地说:“我认识你。”
“你来找过我,说会治好师恩。”
希诺顿时汗毛竖起,警惕地想,他想干什么?算账?还是报仇?!
……对了,师恩。
他知道这个人。
是一个金发的女omega,是这个人的妹妹。
他把自己的妹妹看得比谁都要重要,他当时只是随便胡诌了几句,这个omega想都没想就跟自己跑了。
……真好。
希诺不由得有些阴暗地想,如果他是自己的哥哥就好了。
如果这个女的死了就好了。
这样他被打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保护自……
“希诺。”
被精准叫出名字的希诺眼珠瞬间瞪圆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就算不是你,我也会来这里,你不用对我这么紧张。”江馁垂眸道,“我只是在这群人里,只认识你。”
希诺放松了些,但仍旧不肯太过松懈:“布锐斯先生不是跟你很熟么?”
“……我不信任他。”江馁说,“但你好掌控。”
希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扭曲。
这是什么破理由,这是骂他还是夸他。
“……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馁:“陪我妹妹。”
“……???”希诺脸色五彩纷呈,“你让我给你妹妹当陪玩?”
就这样?
“我从明天开始就不在这里了,样子不好看,她看见了会很担心。”江馁低声说,“如果你愿意代替我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会很感谢你。”
希诺心神一颤。
他心跳加速,嘴唇都在抖:“……我提什么你都会答应?”
江馁想了想,点头说:“你提。”
“那你……”希诺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起皮的嘴唇,想要借机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
“你能当我的……哥哥吗?”
江馁有些懵,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山忽然裂开了道缝:“……?”
“不同意算了!”希诺有些恼羞成怒,语无伦次地辩解,脸颊越来越红,“反正我只是,我也不是非要你当,只是你送上门来了,我也不会……”
“可以。”
希诺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
“你真的答应了?”
“嗯。”江馁认真地点头,“作为交换。”
“…………”
江馁见他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目光在他伤痕累累的胳膊上停留了片刻,最终移开了视线。
“……你等等!”希诺上前两步,“你,你认真的?”
江馁:“我很认真。”
“不反悔?”
“不反悔。”
希诺:“为什么??”
江馁思考道:“没什么可反悔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
“……”
等对方再次转身之际,希诺忍不住再次叫住他:“……喂!”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江馁蹙眉,“我没有名字。”
“……好吧,这个不重要。”希诺说,“你可想好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不做好人?”
“这种事儿关你屁事!”希诺又恼羞成怒了,“你走吧!反正我不是好人,也不当好人,你就等着好心当作驴肝肺吧!”
没能理解到‘好心当做驴肝肺’的意思的江馁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他没有什么生气的苗头,反而被希诺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