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妄站在原地没动,等许文阳走远,才说:“我没留着照片,之前发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抱歉。”
柳临嘉在台阶下面,林妄站在上面,两只手很随意地插着兜,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温和的:“几年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忘了,你也忘了吧。”
柳临嘉咬了咬嘴唇,现在的林妄让他陌生,之前计划好的算计在看着林妄的时候怎么都做不出来了,他说:“我怎么相信你。”
林妄摇摇头,笑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池渊低声问他拍没拍过照片,顿了下才说:“你只能信我,我没法儿证明,不然你来搜我么,也可以。”
以柳临嘉和原主的关系,林妄觉得他还真可能知道一些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我怎么搜你,你要是藏起来我去哪找……”柳临嘉说完犹豫了几秒,脸色有些复杂,还是问了,“林妄,你和池渊——”
林妄安静地看着他,没说话,柳临嘉僵持了一会儿,自己先退却了。他低着头,轻声说:“我知道了,你……晚安。”
林妄“嗯”了声:“晚安。”
林妄上楼后站自己房间门口停了会儿,不知道想了什么,掏出手机边敲字儿边推门进去了。
一墙之隔的房间,池渊的手机响了一声。
“睡踏实”的人眼睛睁开,伸长胳膊拿起手机,撑着下巴点开消息。
[林妄:柳临嘉走了,照片我没找着,睡吧。]
唇角溢出一声挺低的笑,池渊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回了一条。
林妄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都过去十多分钟了,烟瘾犯了嘴里叼了根糖棍儿,躺床上定闹钟的时候才看见池渊的消息。
[池渊:困,累,睡不着]
林妄“扑哧”乐了,他没拍过杂志,在一边光看池渊换衣服了,人长得好随便站着都能拍得让人眼睛热,真没看出多辛苦来。
想归想,林妄说话还是哄着的。
[林妄:睡不着啊,不然,哥给唱个歌?]
没自信到能给歌星唱歌,林妄纯在逗他,没成想池渊回了个“嗯”,过了两秒又追了个“听呢”,彻底把林妄架那儿了。
林妄唱歌倒是不跑调,在普通人里还算不错的,和池渊……还是别比了,再比林妄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话都说到这了,再不唱就显得玩不起了。林妄按着录音键,也没刻意想要唱什么,酝酿了两秒,随口哼了首以前挺喜欢的俄语歌,他感觉慢悠悠的还挺适合睡觉。
[林妄:Шагза 20,Рукимокрые,Мненехватит,нисилнилоконовволос……]
唱了一分钟林妄就按了发送,发完了后知后觉地有点儿害臊,也不知道他这三脚猫的唱法池老师能给打个几分。
林妄翻了个身,久违地像个没毕业的学生,有点忐忑地等消息。
过了足足有三四分钟,林妄才收到回信,池渊发了条语音过来,懒倦地说了个字儿:“困。”
林妄放下手机笑了半天,不管好不好听吧,效果是有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十分,没等闹钟响林妄就醒了。昨天许文阳安排的挺好,池渊今天早上七点半开始化妆,七点十分就得从酒店出去。
忒不放心池渊,许文阳撺掇林妄一起给池渊手机从六点到六点半连着定了六个闹钟。
林妄洗脸刷牙捯饬完,一推门就看见许文阳鬼鬼祟祟地趴池渊门口呢。
林妄按了按睡得有些僵的脖子,走过去:“干嘛呢,拿着门卡不进去。”
许文阳一脸自我怀疑:“林哥,哥咋还没动静呢,都六点半了,第六个闹钟也该响了……”
自从林妄当着他面把池渊强行从屋里薅出来一回,林妄在许文阳眼里已经是一个神了。
现在神就给他跟前儿,许文阳自己都不想动脑子了:“林哥,你进去瞅瞅?”
林妄接过门卡,按在门上,打了个哈欠:“不是我说,没我的时候你们都怎么喊他的,就让他睡到太阳晒屁股?”
“那不至于,”许文阳扒着门缝往里瞅,“没林哥你的时候我都顶着三级头进去,那起床气真不是盖的,有大活动的时候余哥都得亲自出马求爷爷告奶奶。”
林妄推开门,跟他一起进去,笑着说:“我真有点儿没法想象了。”
池渊还在睡,而且睡得很沉。林妄伸手推他的时候看见枕头边儿放着手机,以为他关闹钟来着也没在意,拍了拍池渊肩膀:“六点半了,现在起来还能吃个饭。”
许文阳嘴里值得他戴三级头的池老板蹭了下枕头,过了十几秒,睁开了眼睛。林妄赶紧趁热打铁,把人半抱半拖地扶起来靠床头了。
许文阳手脚麻利地把池渊要穿的衣服拿过来,小声说了句“我去喊饭”就出去了。
池渊又醒了两分钟,才抓着林妄胳膊站起来去洗脸。
许文阳自己提前先吃了,林妄和池渊坐一起吃了个匆忙的早饭,放下碗就往拍摄现场赶。
拍摄的过程意料之中的顺利,池渊的专业性毋庸置疑,林妄坐边上又过了一天眼瘾。
闲着没事的时候林妄就看教学视频,把自己琢磨的表演技巧给老师发过去,听老师的建议再记下来,这段时间备忘录记了几十页笔记。
忙着忙着,三天眨眼就过去了。临走设计师送给池渊一套他夸过一句的衣服,衣服池渊穿着好看,林妄看着还挺新鲜。
许文阳见怪不怪地收起来放箱子里,给林妄嘚瑟池渊,与有荣焉地说:“收不过来,出去一趟都是人送东西,林哥你看多了就不稀罕了,回去我拾掇拾掇。”
前两天许文阳还说天凉快了点儿,结果他们刚到家气温就杀了个回马枪,闷热潮湿的持续了好几天,林妄自己都感觉喘不上气儿,池渊从早到晚泡空调房里不动弹。
燥热的天儿一直憋到跑奢侈品珠宝代言活动前一天,终于痛痛快快地下了场大雨。
从下午一口气下到第二天早上,给院里的蔷薇花全砸地上了,林妄一推开窗户就能闻着香味儿。
天放晴了,瓦蓝瓦蓝的颜色看着就透亮。
林妄出门的时候长长地吸了口气,带着土腥味的空气凉丝丝儿地直接闯进鼻腔里,整个人说不上来的爽利。
许文阳这回背了个大书包,在保姆车上一直拿拿放放地收拾包里的东西。
林妄跟池渊一起坐后排,看着副驾驶忙忙哄哄的,问:“装什么了,拿这么大包。”
“充电宝找不着了,我记得我带了四个呢!哪儿去了……”许文阳直抓脑袋,满嘴跑火车,“林哥你说我是不是失忆了。”
林妄说:“你带那么多充电宝干什么,我这次充满电出来的,不能关机了。”
“不多不多,唉哥那手机电池不行了,上回活动晚上充满的早上就没电了,闹钟都没听着……哎找着了!”许文阳抽出一个小巧的,扭头问池渊,“哥,充电不?”
池渊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脑袋往林妄肩膀上一搭,眼睛又闭上了。
许文阳让这一眼看得人都毛了,拿着充电宝也不知道要不要充,一个劲儿用眼神问林妄“这什么情况啊林哥?我是不是哪犯错误了?”。
他林哥也没明白,肩膀挺沉,支棱了一下才用口型逗他:“你是不是左脚先迈上车的。”
第13章
施予昨晚给林妄打了个电话,说马上要有综艺露脸了,让他勤看看自己微博超话,多和粉丝互动。
林妄惊讶了好半天,笑着说:“我还有粉丝呢?”
施予手下带着那么多流量,哪个不是潜心经营粉丝群,就林妄这个不长心的好几个月没动静:“你再不刷存在感马上粉丝就没了,到时候别跟我哭!”
林妄说:“那我还是刷刷吧,刚上过热搜呢。”
当时是这么答应的,等真要发点儿什么的时候,林妄还真迷茫了。
也不知道别的演员平时都发什么、有什么可发的,池渊在台上出席活动的时候林妄在后台搜了半小时。
明星演员们发的精修九宫格自拍是最多的,还有拍东西拍景的,分享一看就不太日常的日常的……林妄认真挑了半天,对待陌生的事物他向来认真,最后还参考了许文阳的建议,决定分享个能看见脸自拍。
林妄这趟出来也没藏着掖着,下车的时候就让人认出来了,也不用避嫌场地什么的。在后台让许文阳帮忙拍了张照片,随便挑了一张发了条微博。
@林妄:晚上好。
林妄今天出门随便套的白T恤休闲裤,出于上次和柳临嘉的意外,林妄还穿了件外套,不至于扒了一件就光了。
普通人身上特别朴实无华的一身,架不住林妄底子好,靠墙上挺随意地看着镜头笑,搭在腿边的手里拎了瓶矿泉水,手臂的青筋微微浮着,眼尾温柔地垂着,眼神沉静平和。
明明全身上下都写着“我在展示男性魅力”,却能让人感受到清晰的分寸感和距离感,让人心热又抓不着痕迹,连说句喜欢都描述不清楚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许文阳拍完都不好意思了,喜滋滋地给林妄看:“林哥你这照片拍的,发微博肯定涨粉儿,我脸都红了,上回红还是看哥拍杂志。”
“你哥你红红就行了,我就算了吧。”许文阳咔咔咔拍了十多张,林妄看着都一样,随便挑了一张。
发完微博林妄也没再看,活动晚上五点开始,天黑了才结束,他坐得浑身都僵了。
许文阳本来计划留宿一晚,大晚上回去太折腾了,但是池渊忽然和许文阳说立刻回去。
回到保姆车上的时候池渊脸色看着和平时一样,靠着林妄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像是睡着了。林妄隐约觉得他不太对劲儿,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司机连夜开车,车上还有许文阳,林妄低声问了一句没得到回应就没问了。
车上空调开的低,林妄把他外套脱了盖池渊身上了,摸了下他额头,没感觉热来,但是人确实蔫儿了。
高速上出了事故堵车堵的厉害,车开到接近半夜十二点才到家,池渊下车后就上楼了,也没喊林妄。
许文阳再迟钝也感觉到不对了,放好池渊的东西后也没敢多待,林妄给他送到门口,嘱咐他跟司机:“回去路上慢点开。”
“知道了林哥,”许文阳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不行就给余哥打电话,哥还是能听进去余哥的话的。”
林妄帮他关上车门:“嗯,知道了。”
人都走了,别墅里一下静了。
林妄关上门,就着一路小夜灯往楼梯走,路过沙发的时候看见个人影,林妄后背发冷吓一跳,仔细看才看清楚是池渊。
池渊刚洗过澡,换了身深色睡衣躺在沙发里,要不是皮肤太白,几乎融进夜里了。
林妄脱了外套挂在门口,走过去坐池渊边上,摸了下他脑袋,没问他为什么躺这儿,只是说:“头发吹干了再睡吧,湿乎乎沾我一手水。”
“灯关了。”池渊说,嗓子有点哑了。
林妄抬眼看过去,进门有一个感应的小夜灯还亮着,低头跟池渊说:“等会儿自己就灭了。”
池渊眼睛紧紧闭着,额头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头发滴下来的水,月光下覆着一层浅浅的亮色,看着很冷。
“空调是不是太低了,你又调到十几度了?”林妄从池渊胳膊下面摸到遥控器,调高了几度。
池渊皱着眉:“太亮了。”
小夜灯已经灭了,但明天就是中秋了,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和开了个灯也没差别。
林妄站起来,想把窗帘拉上。刚起身,一直躺着的池渊忽然伸手抓住了他胳膊,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力气,直接把林妄拽倒在沙发上,林妄反应过来的时候池渊已经按着他肩膀坐起来了。
“去哪?”池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但声音和眼神很沉很稳。
他每次这样说话,林妄就跟中邪了一样提不起一点儿气势,下意识回答:“我去……拉窗帘,月亮晃。”
“坐着。”池渊说。
林妄点了点头,池渊放开手,看着林妄伸腿坐直,靠在沙发上,才背对着窗户躺在了他腿上。
池渊抓住林妄搭在一边的手,指尖慢慢往他指缝里钻,半张脸埋在林妄身上,忽然哑声说:“说话啊,哥。”
林妄掌心被池渊弄得痒,手指动了一下,因为这声“哥”,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想听什么?”
池渊想聊天,林妄就顺着他随口一问,但是池渊很认真地在月光下睁着眼睛,看着林妄的手思考了很长时间。
池渊扣住林妄的手细细地揉着捏着,过了几分钟,他翻身仰躺过来,看着林妄的眼睛,唇角很轻地勾了下:“给我唱歌。”
林妄一愣,随即笑了:“我唱啊?”
隔着手机嘚瑟一把还行,当着池渊的面唱歌……这画面也也太美了,林妄这么脸皮厚的都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儿不要脸了。
“你想听我唱?”池渊挑眉,眼神有些玩味。
他嗓子哑得林妄不忍心要求他唱歌,活动的时候还好好的,几个小时严重成这样了。现场听池渊清唱很多人都没法拒绝,但林妄还是问:“你是不是感冒了,家里药放哪了?”
池渊没回他,抬起手,在月光下透过指缝看林妄。半晌,沙哑的声音直直透进林妄的心里:“У-yмри,еслименянелюбишь,Яломаюруки,яломаюгубы,Яломаютвоётелонасквозь……”
池渊唱了林妄给他唱过的歌,这是林妄第一次听池渊唱歌,他怔了好久好久都没能找出一个词准确地形容出他现在的感觉。
对池渊来说嗓子嘶哑和技巧感情无关,他只是随口哼了出来,林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段简单的哼唱,衬得林妄前些天唱的那段像个幼儿园的幼稚表演,但是池渊唱的认真,林妄也听得认真。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妄伸手遮住了池渊的眼睛,替他挡住了月光。
池渊力道不重地扣着林妄另一只手,眨眼时睫毛扫过林妄的掌心,痒痒的。
墙上的秒针走过了十二,很轻的一声“咔哒”,池渊说:“中秋快乐。”
中秋节,家人团圆吃月饼的日子,林妄许久没有过过这个节日了,突然听到池渊的祝福无声地笑了下,低声说:“嗯,你也快乐。”
池渊好像平静了,刚才压着林妄让他坐下的冷漠消失不见,用很低的声音问:“哥以前怎么过中秋。”
“我……”林妄卡了个壳,池渊问的是“哥”以前怎么过中秋,不是原主以前。
男人间深夜的谈话总是容易让人敞开心扉,林妄深吸了一口气,说的模糊,但没撒谎:“你问多久以前,要是太久的……中秋还挺好玩儿的。”
池渊问:“玩儿什么?”
林妄靠着沙发,看了会儿落地窗外的月亮,笑的有点怀念:“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好玩儿的,一家人坐一起打扑克算么?月饼太难吃了,我妈年年说谁买谁傻叉,结果我爸年年买,他俩年年中秋吵一架。”
林妄说这些的时候眼底的情绪很柔软,这算是他仅存的没半点儿负担的记忆,回想起来老爸老妈的脸还是清晰的,吵架时的语气他也没忘。
没了的东西还是会以另一种形式留在身上,记忆也好,难过也好,都还记着。
“你呢?”林妄低头。
池渊把他的手拿下来了,眼睛静静地看林妄,用他的话反问:“你问多久以前。”
林妄想了两秒,公平地说:“也说太久以前的吧,你小时候中秋怎么过的。”
“不过,”池渊也很公平地回答了他,“我在吃药。”
林妄顿了一秒,从池渊到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不是段能轻易揭过去的回忆,以林妄从前的经验和作风,不会继续追问到底发生过什么。
身上背的东西太多,就不愿意总看别人的不容易,而且林妄自觉和池渊之间的关系还不是多么深厚,他这个身份,说多了问多了都是没分寸。
林妄在外面说话办事谨慎惯了,一个跟头一个跟头摔出来的经验,他不会干没分寸的事。
突然都不说话了,刚刚还带着热乎气儿的这一方小天地一下冷了,池渊看了林妄很长时间,眼神很安静,最后慢慢闭上眼睛。
过了会儿,林妄听见他嘴里哼出了一段很轻很轻的,陌生的调子,像在哄自己睡觉。
林妄脑子有一瞬间的不清晰,他很少有的,不经过思考的,脱口而出:“生病了么?为什么吃药?”
调子慢慢停了,池渊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在意地说:“这里,疼。”
林妄轻轻皱着眉:“头疼?”
“嗯,”池渊放下手,歪头看着林妄,“我妈说,聪明的小孩才疼。”
“……她说得对,”林妄不知道为什么,呼吸都放轻了,“现在呢?还疼吗?”
池渊说:“疼,就现在。”
林妄又按住他的眼睛,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眉头皱得有多深,说话的语气软乎进人心里了:“那就别想以前的事了,聪明的脑袋不用就不疼了。”
池渊这次又让林妄逗笑了,嘴角勾着的弧度很明显,虽然林妄压着他的眼睛,但是他知道,池渊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是好看的。
池渊笑了好一会儿,才沙哑地说:“哥唱首歌吧,我困了。”
“你一个唱歌的,怎么老让我唱,”林妄挺无奈地想了想,“摇篮曲吗?”
池渊从来不挑,“嗯”了声。
林妄笑着说:“你都多大了,行吧,跑调了别笑话我。”
手机铃声响了的时候林妄还以为在自己卧室,翻了个身差点摔地上去。
池渊伸手一捞把他捞回沙发上,林妄撑着胳膊够电话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外面天光大亮,手机上显示八点三十七了。
电话是施予打来的,林妄怕吵到池渊想去厨房接,腰被池渊抱着动不了,只能小声告诉他:“我接个电话,施予姐有事找我。”
池渊脑袋蹭了下林妄胳膊,皱着眉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手机还在响,这个时间林妄担心施予有急事,索性接了。
林妄保持着胳膊稍微撑起上半身的姿势,让电话离池渊远点,压低声音说:“喂?怎么了?”
施予那边听着挺乱的,百忙之中给林妄来的电话:“今天什么日子你还问我,中秋了,回家看看你爸你妈。”
“啊……”林妄一下清醒了,按理说他这么周到的人不可能把这种正事儿忘了。昨天陪着池渊到后半夜,好像被催眠了似的,心里什么事儿都没装着了。
“你还能记住什么,嗯,资料放这边……”施予边工作边嘱咐林妄,“买点礼物回去,态度好点儿,别和他们对着干,知道了吗?”
“知道了,放心吧姐。”林妄稍微坐起来点儿,挂了电话醒了一分钟盹儿。
一楼的沙发挺宽的,上面还铺了特舒服的软垫子,睡个人绰绰有余——前提是一个人。
林妄都不知道晚上他和池渊是怎么聊着聊着就在这儿睡着的,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挤在一块儿,还睡得稳稳当当,没一个人滚地上去。
“池渊,”林妄拍了拍池渊手腕,喊他,“我今天得回家一趟,你先起来吃饭吧。”
池渊松开抓着林妄的手,过了会儿模糊地吐出一个“嗯”。
林妄起来先去把窗帘拉上了,太阳光正对着沙发,刺眼睛。转身又去厨房看了眼,周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饭已经做好保温着了。
一想到他跟池渊挤在沙发上睡觉的模样被周姨看见了,林妄脖子就开始烫。在屋里偷偷摸摸的还行,让长辈看见也太不像话了。
从这边到北城开车得七八个小时,中秋高速肯定堵车,林妄看了眼高铁飞机票,也都售罄了。现在出发兴许还能和二老吃个晚饭,再晚就真欠揍了。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林妄看见池渊还躺在沙发上睡着,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他过去跟池渊说自己来不及吃饭得先走了,也不知道池渊听没听见。林妄左右看看,找出张纸写了字条放在茶几上才出门。
关门声被刻意小心地放轻,很小很小的一声“咔哒”。过了几秒,池渊睁开眼睛,看向门的方向,眼底哪有一点睡意。
姜岚馨一进门就看见儿子抱着件运动外套,手里拿着张纸躺沙发上。
“中秋快乐儿子。”姜岚馨拎着两大兜的菜,走进来一脚把门踹上了,她眉眼和池渊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更柔和,笑起来眼角细细的纹路都显得温柔。
池渊听见声音眉梢一动,很快地站起来过去把东西接了过来,和姜岚馨一起往厨房走的时候说:“你来晚了。”
姜岚馨笑眯眯地揉了揉池渊的头发:“晚了吗?我还以为我宝贝儿子还睡呢,才九点十分。”
说完往楼上看了看,声音一下小了,手挡着嘴问:“那个叫林妄的孩子呢?”
“走了,”池渊把东西放桌子上,拆了一袋水果,懒洋洋地重复:“你来晚了。”
“哎呀你不早说,他回家过节去了吧?”姜岚馨拍开儿子的手,自己处理这些菜,拧开水龙头洗胡萝卜,“余琦说那孩子和家里闹得不太愉快,我还以为他能在这儿过呢。”
池渊不说话,两只手插着兜站一边低头看她忙活,没一会儿打了个哈欠。
姜岚馨看见了,问他:“昨晚又没睡好?”
池渊“嗯”了声,嘴角莫名勾着:“头疼,睡不着。”
“和林妄聊天来着?”姜岚馨凑到池渊旁边,鼻子闻了闻,了然地说:“缠着人家陪你来着,身上有别人的味儿。”
池渊没否认,这是他亲妈,鼻子灵得很,对他的了解比鼻子还灵。
姜岚馨刀工很好地切胡萝卜,她对林妄的了解不多,池渊平时很少主动联系她,余琦也不能天天守着。
单从池渊现在的神态看,姜岚馨很实在地觉得,林妄这孩子真倒霉,让自己儿子看上了。
姜岚馨一针见血地评价池渊:“就会卖可怜,谁也没你会扮乖。”
年年头疼年年没人陪着,今年就这么矫情了,姜岚馨都能想到儿子是怎么装得一副可怜样让林妄那孩子心疼的。
不是说姜岚馨不关心池渊,是太了解了,池渊其实是一个很少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就算是姜岚馨这个亲妈都很少听他说自己“哪里不舒服”。
惯于沉默的人忽然开始表达,除了故意惹人心疼招人怜惜,还能有什么理由。
姜岚馨手脚麻利地做了三菜一汤,池渊端上桌,母子俩面对面坐着吃中秋团圆饭。
姜岚馨喝了口汤,说:“曲医生和我说,你这个月又没联系她?”
池渊夹了个虾仁,放进嘴里直接咽了:“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