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乖—— by林啸也

作者:林啸也  录入:09-13

他当时不放心,还特意带猫猫到宠物医院看,医生摸到它腹部是有绝育手术的伤疤的,确认大花已经绝育,裴溪洄这才没再给它做,哪成想半年过去,小猫肚子却鼓了起来。
医生解释:“大花的绝育手术应该是在非正规的宠物医院做的,只摘除了子.宫,没摘除卵.巢,体内还在分泌激素,才会导致它出现假.孕的症状,后续如果反复假.孕的话就要进行二次绝育了。”
“那岂不是要再挨一刀?”
裴溪洄心疼地把小猫举起来,愁眉苦脸地看着它:“你也是命运多舛啊。”
小猫养久了和主人越来越像,大花耷拉着耳朵一副小狗样儿,把脸埋进裴溪洄肩窝里喵了一声。
父女俩一个比一个不容易。
为了补偿大花,裴溪洄带它去宠物用品店买回来一车玩具,还按照医生给的配方选购了许多假.孕期间给猫咪补充营养的奶粉和混合肉类。
吃的时候把各种肉放进搅拌机,日地一声打成糊糊,再淋上奶粉浇头,喷香。
回来的路上有老奶奶在道边卖气球,大花看见了就朝窗外喵喵叫。
裴溪洄问它咋了,它伸出小爪子指了下气球,然后歪头往裴溪洄身上一倒:“喵~”
这谁能招架得住?
裴溪洄抱起猫猫猛吸一大口:“买!”
那一把气球全让他包了。
给大花留了四个,剩下的分给了茶社的其他猫。
大花躺在亮黄色的公主床上,摊开四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每只爪子上都绑着一只气球。
气球在半空中飘着,它爪子往下一扽,球就飞下来敲一下它的头。
大花是只温柔小猫,被敲头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后就叽里咕噜地跟着四只球转来转去,还举起爪子给裴溪洄看它最喜欢的一只球。
这和自己养的闺女有什么区别?
裴溪洄的心融化成一滩水。
想起刚把大花救回来的时候,它只有几个月大,没有妈妈教它生活的本领,什么都不会。
他就照着书上写的一样一样教它。
大花不会用舌头喝奶,一直是他用针管和奶瓶喂的。
裴溪洄就在桌上放俩盘子,倒上奶,一盘给大花,一盘给自己。
他学着小狗的样子用舌头舔给它看,大花有样学样,也跟小狗似的趴过去舔,结果脑袋太重了根本趴不住,一头栽进奶盆里,溅了裴溪洄一脸。
大花睡觉姿势不好,总是把脑袋压在爪子上,第二天醒来把爪子全压麻。
裴溪洄就把它抱到床上,分给它半边枕头。
大花知道这是又要上课的意思,于是裴溪洄做什么它就学什么。
裴溪洄平躺,它也平躺。
裴溪洄把手放在肚子上,它也把爪放在肚子上。
裴溪洄翘起二郎腿,它也照葫芦画瓢翘起二郎腿。
奈何爪子太短并不能翘住,它尴尬地吐吐舌头,悄悄把腿放回去,假装无事发生。
晚上夏三儿约他去跑车。
这小子前天刚度完蜜月回来,今天就忍不住攒局。
叫的都是他和裴溪洄的共友,只有两张生面孔是第一次加入,两人共用一张脸,是双胞胎兄弟。
被靳炎那孙子恶心的,裴溪洄现在看见双胞胎就难受。
发车前他还神经病一样跑人跟前问:“哎,你们家里爸妈偏心不?”
其中一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弟弟特骄傲地一甩头,搭着旁边一看就成熟稳重的哥哥的肩:“不偏!我爸妈都分不清我俩哪个是哪个,偏不了一点!”
“咋可能分不清?”裴溪洄不信,“我第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哥哥。”
“你确定吗?”
弟弟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一把扯下五颜六色的头毛罩到哥哥头上,脸上表情瞬间从嬉皮笑脸切换成正经严肃,而旁边的哥哥则变成了一秒前吊儿郎当的弟弟。
“……”裴溪洄人都傻了。
“我草你们这是……大变活人啊,世界上有两个我?”
“嗯呐。”弟弟神气兮兮地凑到裴溪洄耳边,“其实这是我的主意,小时候我爸妈不喜欢我哥,嫌他性子闷,我就和我哥说,你学我,假装活泼点,爸妈就喜欢了。可是变活泼了爸妈还是不喜欢,因为他们知道那是我哥装的,于是后来……”
“你就开始假装你哥?”裴溪洄猜测。
“嗯嗯,既然谁活泼谁就能得到偏爱,那我们就每人做半天活泼的孩子,平分爸妈的爱。”
裴溪洄一下子就想到了靳寒。
他也是双胞胎之中不讨喜的那个闷孩子,但他没有一心想要把父母的爱平分给他的弟弟。
可如果靳炎真的这样做了,估计靳寒也不会领情。
靠伪装来骗取的关心和疼爱,拿在手里只会让他恶心。
他要么不要,要了就必须得是真心,是全部。
因为他也是依据这样的法则来对待别人。
想到这里,裴溪洄带着探究的目光,去看双胞胎之中的哥哥。
他正把头上的假发摘下来,戴回弟弟头上,帮他挽起凌乱的衣领,还拉上了敞开的拉链,这才扭过头来和裴溪洄对视:“怎么了,小洄哥。”
显然他早就察觉到裴溪洄在看他。
“没有,只是觉得你们很好。”裴溪洄笑着说。
他在哥哥眼里看到了靳寒的影子。
这根本不是一个依靠哗众取宠来祈求父母偏爱的人,弟弟刚才提到爸妈时,他眼神中的不屑藏都藏不住,他真正在意的根本不是那些虚假的偏爱,而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爱他的人。
“是啊,我们很好。”
哥哥轻轻说着,语气里有些小炫耀。
裴溪洄喜欢这样真实又幼稚的男孩儿,不禁话多了些:“你们从小到大有分开过吗?”
“几乎没有。”弟弟说,“即便分开了,也能随时见面。”
“嗯?怎么说?”
“哈哈,小洄哥你忘记啦。”弟弟指指头上的假发,“照镜子啊。”
“想我哥的时候,我就会假扮成他。”
“我就是他,他也是我,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想了就看看自己呗。”
裴溪洄瞳仁微颤,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路灯不算明亮,被月亮抢了光,浅浅一层月光打在他发顶。
他黯然地垂着眼帘,由衷羡慕对方。
“真好啊,你们即便分开了,也能一辈子在一起。不小心惹了对方生气,也不用担心会被割舍,只有死亡能把你们分开。”
“死亡也不可以。”哥哥信誓旦旦道,“我们的骨灰会混在一起。”
“嘿——你们仨在那鬼鬼祟祟聊啥呢!”
夏三儿在他们身后吹了个欠揍的呼哨,引得一票朋友全都驻足看过来,海风中夹杂着摩托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聒得人耳朵生疼。
裴溪洄烦死他了。
“没见过双胞胎,多看两眼怎么了?”
“买票了吗你就看!不准看了!开跑!”
夏三儿组的局向来规矩,有陈佳慧管着,他一点脏事烂事儿不敢沾。
他拿着个小彩旗往两条车流里一站,跟摩托宝贝似的吆喝:“今天彩头丰厚,跑前三的都有,但先说好,跑归跑,不许飚!尤其不准挑唆小裴飚!他家里大人不让!”
哨声一响,彩旗高高抛向半空。
风卷着旗子落地的那一刻,二十多辆摩托车在夜色中分成两条泾渭分明的钢铁洪流,伴随着让人心脏狂跳的引擎声浪,呼啸着奔向前方。
发车前裴溪洄和靳寒报备:哥,我来南山这边跑车,骑的哈雷,没有飚。
靳寒:有彩头吗?
裴溪洄:有啊,但我估计拿不到了,今天状态不行,只想吹风不想跑。
靳寒:嗯,跑完就是第一,回来我给你彩头。
有哥哥这句话担保,裴溪洄心安理得地在队伍后面吊车尾。
一辆辆车从他身侧驶过,带起的硝烟和汽油味从头到尾都没散过。
裴溪洄被熏得想骂人,两圈没跑完就下场了,从后备箱里拿出个柠檬闻。
朋友们看他兴致不高,提议换个地方。
“要不然去探险?我知道个新点儿。”
裴溪洄来劲了,从地上蹦起来:“走走走!整点刺激的!”
于是一帮人又乌泱泱地换场地,一出车场裴溪洄就让大家放慢速度,禁止鸣笛,不要扰民。
二十多辆摩托,整得跟老大爷遛弯似的在公路上有说有笑地往前蹭,越走路越熟,直到看到【前方二百米·南屏山】的指示牌,裴溪洄一脚刹车把摩托横在路边。
“你说的找刺激,就是去南屏山?”他问刚才提议探险那哥们儿。
“对啊,半年前,有人买下南屏山顶建了座石头古堡,瞅着跟吸血鬼的老巢似的,看看去呗。”他煞有介事地对裴溪洄说,“但我怎么看都觉得那古堡不吉利,形状特别像坟头。”
“坟头你大爷!”裴溪洄忽然发怒,一脚踹他车头上。
那人被踹懵了,小心翼翼问:“咋了?那是……你家盖的吗?”
裴溪洄眉头紧蹙,冷着脸不说话。
有人看他脸色不对,忙打圆场:“你是真不会说话,上来就坟头坟头的,我瞅着那古堡挺温馨的啊,多像海绵宝宝的菠萝房子,没准是哪个大老板建了给小情人住——我操!”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裴溪洄一拳砸在脸上,半边脸登时暄起老高,摸一把疼得要裂开的嘴角,满手都是血,脾气瞬间压不住了。
“你他妈发什么疯!别以为有靳寒罩着我就不敢动你!”
他冲过去,和裴溪洄扭打在一起。
众人连忙上去拉架,被无辜揍了好几拳。
夏三儿好不容易把裴溪洄扯出来,搂着脖子往一旁拽。
裴溪洄嘶吼着想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就像只打红了眼的小兽,拳拳到肉,满身戾气,可等夏三儿扳下他的脸一看,“溪仔……你咋哭啦?”
裴溪洄一怔,倏地卸下力气。
双肩塌陷下去,慢慢蹲在地上。
他低着个脑袋,头发软软地散着,泪水吧嗒吧嗒往下砸,本就下垂的狗狗眼此时红彤彤一片,水光盈盈的,还在强忍着抽噎,看着说不出的可怜。
这帮兄弟家世相当,臭味相投,都是因为爱玩才聚在一起,平时爱拿靳寒的心尖子这种称呼来逗他,但没有半点恭维和讨好的意思,看他没声没息地哭成这样,都担心他这个弟弟。
和他打架那哥们儿一脸懵逼,摸着脖子蹭过来,蹲下拿膝盖碰碰他膝盖:“咋啦少爷,你打我,你还哭上了?你再哭我也哭啦,我哭起来可和驴叫一样,我哭啦,我真哭啦?”
裴溪洄绷不住给了他一拳:“你咋这么烦……”
然后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啊,我刚抽风了。”
“害,没事,你抽风我抽你,谁也不欠谁,但你回去可别和家长告状说我欺负你啊。”
“去你的!”裴溪洄抹抹脸从地上站起来,抬头看向被夜色笼罩的南屏山顶。
确实如朋友所说,那座石头古堡就像一座神秘又阴森的坟茔,林间的雾气如同舞女的纱裙,为它蒙上一层不可言说的面纱,黑暗、压抑、窒息、无路可逃。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踏足一步。
晚上的骑行就这样糟糕收场。
他们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裴溪洄在茶社门口的小吃街上买了一碗冰豆沙。
这条街人流量算不上大,小吃摊却很多,几乎全是他喜欢吃的。
没和靳寒离婚之前,他经常在这里解决晚饭,后来……就很少来了。
因为每个他钟爱的摊位,他常去的酒吧,他常吃的饭店,都会在一段时间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换成新的老板。
他站在十字路口的路灯下,如同小溪流里一颗被磨平的石子,四周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路人行色匆匆,无暇看他。
只有那些小贩,他们的目光无时无刻不落在裴溪洄身上。
每一个人、每一张脸、每一双眼睛,都是一块块扭曲的墙壁,组成一座专门为他打造的牢笼。
冰豆沙里放了很多桂花。
裴溪洄接过来,第一次和摊贩说话:“我其实只爱吃原来那个老爷爷做的。”
摊贩小哥笑着解释:“他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我做的味道也行啊,给您加了很多桂花。”
裴溪洄苦笑,无所谓了。
冰豆沙他一口没吃,进门就给了龙龙。
龙龙告诉他靳总派人送了礼物过来,就放在桌上。
裴溪洄想起哥哥说跑完有彩头给他,勉强挤出个笑,跑去后院洗脸。
拆礼物时总要开开心心的,那些想不通的事就先抛到脑后吧。
礼物是个蓝色的小锦盒,大小正好够放下一枚戒指。
裴溪洄还以为哥哥把他们的婚戒送回来了,拽过小皮凳乐颠颠坐到桌前。
可盒子打开的一刹那,他脸上的血色却如同被撕掉的假面般,顷刻褪尽。
盒子里不是戒指,而是一枚舌钉。
蓝色宝石舌钉,红豆粒大小。
和他之前那些出自同一位设计师之手。
“轰隆——”
天边猛然乍起一声闷雷,瓢泼大雨紧随其后,窗外的紫阳花大朵大朵被雨打落,闪电将黑夜撕成两半,裴溪洄的脸被照得惨白。
他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能做出半点反应,只是麻木地望着那颗舌钉。
最近日子过得太好了,他居然把定时炸弹都忘了。
下雨了,左边小腿里又开始酸痛。
他用手捂着那块疼到钻心的烂肉,取下舌头上的透明钉,换上蓝色小钉,拍照发给靳寒。
-谢谢哥,礼物我很喜欢。
【小喷菇】:以前那些舌钉很久没见你戴了。
那么可爱的头像,裴溪洄此刻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舍得戴嘛,怕给戴坏了。
-不说啦哥哥,我先去洗澡。
这话一发过去,他立刻把手机关机,拉开T恤下摆兜住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舌钉是他三年前车祸后不久打的,刚打完哥哥就送了他一整套宝石舌钉。
他就喜欢这样亮闪闪的东西,宝贝得不行,每天都戴着给哥哥看,睡觉都很少摘下来,直到一年前,他们出问题的前一个礼拜,被他发现……
“师傅?师傅?”龙龙出声打断他的思绪,“咋睡地上了?回房休息啊。”
裴溪洄抬起脸来,怔愣片刻,没有理他,站起身来。
如同一只要去给人托梦却迷了路的小鬼,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客厅,穿过连廊,踏入书房,走向书房后那个无人知道的暗无天日的密室。
打开一道小门,穿过一条窄路,里面没有窗户,没有灯光,地上摆着两条有他小臂粗的铁链,直通向床脚,围着床一圈全是裸露在外的监控探头。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飘进去,摘下舌钉,放进一个隔音盒子里,里面放着哥哥送给他的所有舌钉。
床很大很软,上面有哥哥的味道。
他坐在床上,不断给自己催眠——
这样已经很好了,本来他就不爱出门。
忍一忍就过去了,习惯了就没事了。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来作出改变,那他不想再看到哥哥流泪了。
熟练地给脚腕绑上铁链,任由那些监控镜头对准自己,然后他打开电视,投屏了一部老电影。
《楚门的世界》
播放记录显示237次。
蓝荧荧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像只被锁住的并不快乐的小狗,茫然又空洞地盯着电影主角。
小时候哥哥问他有什么心愿,其实他的心愿十八年来从没有改变——他想要哥哥的心愿全实现。
【看作话】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更,双更~
这章看完大家可能会各种猜测,对哥的,对三年前的,觉得懵的,觉得恐怖的,觉得哥怎么能这样的,可大家看到的都是小裴看到的,不是真相也不是全部。
我不能剧透太多,最近连评论我都不怎么敢回了。
但我保证,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所有看似恐怖的因素都会反转成一颗巨大的糖。
我前面花了很多篇幅来描写哥和小裴对彼此的爱,是一种无法割舍的,宁愿伤害自己都不会伤害彼此的爱,就是想让大家在看到这一章包括后面爆发的章节时,相信他们,他们不可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做出伤害彼此的事。
小裴不会,哥更不会。
他一个连跳海都担心会影响别人做生意的孩子,有三百块给小裴花280自己花两块的人,他怎么可能舍得呢。

裴溪洄在床脚蜷缩了一整夜。
醒来时身上没有被子,只有一层干掉的冷汗,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是僵硬的,稍微一动就嘎巴嘎巴响,两只手很用力地捂在左边小腿上,像两只痉挛发青的鸡爪。
脱敏的过程比他想象的要艰难。
他一点点把自己翻过来,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都忘了昨晚到底是睡着了,还是疼昏过去了。
手机放在门口,还关着机呢。
他起身下床,拖着脚上的铁链一步步往门口挪。
沉重的链子让他迈不开脚步,冰凉的铁环捂了一夜都没有变暖。
他环住自己的双臂,每走一步都要做一次深呼吸,阴冷的寒意从骨头缝里生钻出来蔓延全身。
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但还是一步一步往前,几乎是在逼自己,接受它、适应它、习惯它。
终于走到门口时,他的衣服已经重新被冷汗打湿。
手机一开,瞬间弹出来十几条消息。
靳寒七条,龙龙三条。
剩下都是夏三儿和昨晚那一票朋友的。
他大致扫过一遍,哥哥都是问他的腿:
-今晚雨大,腿疼不疼?
-疼的话来公司,哥今晚加班不回家,过来我给你揉揉。
-睡了?腿还好吗?要不要泡药浴?
-崽崽?你怎么了?
-腿疼得厉害吗?
-看到消息了给我回个电话。
-自己回不了就让别人给我回个电话。
-药浴我准备好了,你过不来我现在就去茶社。
最后这条消息发来的时间是晚上11:25。
之后隔了12分钟,龙龙就来问:
-师傅,你睡了吗?靳总来了。
-那我告诉他你睡下了?
-靳总走了,留下一包药,说你晚上腿疼的话给你泡澡。
12分钟,只够从大厦到茶社一个单程,还不太充裕。
可见哥哥给他发完最后一条消息立刻就赶来了。
裴溪洄靠着墙壁滑到地上,心尖被揪扯得又酸又疼,仿佛变成一只坠落荆棘丛中的鸟,被扎得伤痕累累,却无法挣脱,也不舍得挣脱。
他给哥哥发了条语音过去:
“腿不疼,昨晚很早就睡了。”
靳寒:“下午在我那儿睡那么久,晚上还有觉?”
“嗯呐,我走的时候偷偷把你的衬衫带走了,有哥的味道就睡得好。”
靳寒的语音里有刹车声,裴溪洄问他:“哥你出去了吗?我一会儿还想找你吃早饭呢。”
“别来,这两天要开研讨会,不在大楼。”
“嗷,知道啦。”
关上手机,裴溪洄看着脚上的铁链呆怔良久,之后把它解下来出去洗漱。
他不是喜欢为没有到来的灾难提前恐慌的人,他的人生信条一直是活一天就活好一天。
“大限将至”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尽量开心一点。
但看着镜子里那张仿佛一夜七次后被榨成人干的肾虚脸,他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他大爷的这黑眼圈是真实存在的吗?!
重得像是被人一边打了一拳,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昨晚根本没睡好,什么很早就睡了纯纯是扯淡。
要不戴个墨镜出门?
还是干脆就说自己昨晚被鬼揍了?
他正站在镜子前急得焦头烂额,龙龙端着碗甜粥边吃边跑进来。
想着问问徒弟有没有办法,他转过头刚要说话,龙龙一勺粥放进嘴里,看到他的一瞬间,连汤带米全喷了出来,整了裴溪洄一脸。
这下好了。
刚才只是像肾虚男,现在就是个臭要饭的。
裴溪洄失语了。
龙龙傻眼了。
“师傅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赶紧放下粥,扯着袖子给师傅擦脸,一边擦一边强忍着笑。
裴溪洄怕他给自己来个梅开二度,一巴掌给呼到一边去:“我当初是咋想的收你做徒弟呢?没人教过你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走路吗!”
“那我以前也这样从来就没喷过人啊。”
“啊!敢情你喷我了我还得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站位不对呗!”
“那没有没有,我的错我的错,不过师傅你这眼睛是咋整的啊?”
“关你屁事,我做的美黑不行吗?”裴溪洄气呼呼地冲去厕所洗脸。
龙龙在后面哈哈大笑:“行!不愧是我师傅,干啥都别具一格,不过你这样儿没法出门吧,去找前台小姐姐要点遮瑕盖盖?”
“遮瑕?啥玩意儿?”
“就是这个。”前台小姐姐拿颗美妆蛋蘸着遮瑕在他眼睛周围狠拍几圈,拍完感觉太白,又给涂了点显气色的眼影,最后顺手勾了两笔眼线,“这样就好啦,很自然!”
她把镜子竖到裴溪洄面前,裴溪洄嘴巴张得能装下个鸡蛋。
“我天,好厉害,一点都看不出来了!你简直就是女娲在世!”
“哈哈哈,帅吧,我没来咱们茶社之前可是美妆博主呢,技术没的说。”小姐姐非常骄傲地撩一把刘海,“您就去给靳总看吧,保准他被你迷得一愣一愣的。”
“那不得愣吗,我估计他都不认识我了。”
“这倒不至于,不过嘛……”小姐姐摸着下巴有点大逆不道地把自己小老板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趴到他耳边小声说,“您现在要穿上条裙子站在靳总面前,那绝对认不出来!”
裴溪洄脸一红,想起哥哥以前买给他但他打死都不要穿的小裙子们,害臊了。
“再、再说吧。”
他打着哈哈跑回后院,对着小溪欣赏自己的绝世美颜,早上刚起头发还没梳,就那样随意地散在脖子两边,瞧着像个小姑娘。
他拍了张自拍给哥哥发过去。
靳寒秒回,就两字:你谁?
裴溪洄:我大美妞儿。
靳寒:删了,我弟不让我和大美妞儿说话。
裴溪洄笑得前仰后合,张嘴就来,还是夹子音:“哎别删别删!好吧告诉你实话吧,其实我是裴溪洄失散多年的龙凤胎姐姐,我叫裴东来。”
“听说你已经和我弟弟私定终身了,真是不像话!”
“这样,你现在给我发一张你不穿衣服的写真硬照,我验过货后再考虑要不要把我弟交给你。”
他边说自己都忍不住要笑场,纯粹是没事闲的,就想找哥哥犯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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