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易的确是个很奇怪的人,但对于荆白来说,他身上最奇怪的一点是,自己并不讨厌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污染值的原因,只要进了副本,荆白看人和看鬼都是差不多的厌烦,很难有正面的情绪。在柏易出现之前,只有上个副本里的小恒他看得顺眼。
但这两人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是天差地别,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污染值都低……难道是污染值低的人对他格外有吸引力?
第66章 丰收祭
带着难得的耐心,荆白在浴帘后面等了许久。竹楼透气好,夜里的山风吹进来,带来阵阵清凉,多少带走了一些他的不耐烦。偶尔还能听到柏易在楼下翻动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那人匆匆上来的脚步声。
柏易推门进来,见荆白乖乖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脸色比他出去前臭了许多,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好容易按住了上扬的嘴角,轻声道:“我在楼下找到了外伤药和绷带,你涂上吧。”
荆白露出略带嫌弃的表情:“没流多少血,不用。”
柏易眨了眨眼,假装不在意地双手一摊:“行吧,你的伤口要是感染了,全队就得指望我,这药我给自己留着吧。”
他转过身去,脸上憋着笑,还没踏出去一步,就听见背后那个清越的声音迟疑地道:“……你还是给我吧。”
柏易这次实在没忍住,背对着他无声地笑完了,收拾好表情才转过身去。荆白从浴帘中伸出一截秀颀的手臂,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柏易总觉得这样看着他有些奇怪,索性转了过去。但背对着,也能听见浴帘后发出细碎的声响,偶尔传来抽气声,应该是荆白在涂药。
隔着一层帘子,荆白发现自己受伤的位置着实尴尬,除了背部,他的肩膀也有扭伤了,手臂一弯到背后,就是一阵钻心剧痛,涂了半天也找不准位置。
见柏易背对着他,正直挺挺地坐着,他索性拉开浴帘道:“帮我个忙。”
柏易诧异地回头:“什么忙——卧槽!”
他吓得站了起来,荆白见他反应这么大,更加莫名其妙:都是男的,他又没脱光,有什么奇怪的?
纵然不解,荆白也只能指望这个不靠谱的同伴,他举着手里的药膏,道:“背受伤了涂不到,你能帮个忙吗?”
柏易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当然。”
荆白坦然地转过身,露出背后的大片淤青。柏易见他的伤处还在渗血,脸上也严肃起来,找了一条干净的湿毛巾,耐心地替他清理伤口。
他动作很轻柔,荆白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敷上伤药之后,更觉一阵清凉,连淤青的位置也不那么痛了。
他侧转头看着柏易,那英挺的眉眼低垂着,看着伤处的眸光专注而温柔。房间的灯光是昏昏的暖黄色,像一缕暮光化在他脸上。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荆白专注地看着,不知为什么,心头微微一颤。
他盯着柏易发呆之际,柏易很快上好了药,笑道:“好了,现在怎么样?”
他一抬头,明亮的眼睛正好同荆白专注盯着他的目光相撞,两人都是一惊。
向来不知尴尬为何物的荆白好像在这一瞬间忽然领会到了这个词的含义,飞快转过脸去,含糊道:“挺好的,谢谢。”
柏易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只觉心头一动,像一尾游鱼无声打乱了心湖的平静。他咳嗽一声,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对荆白道:“我帮你把绷带裹上。”
荆白这次没有回头,背对着他低声道:“谢谢。”
眼前这实在是一具大好身体,柏易迎面走过去,目光实在避无可避,从秀颀的脖颈,到线条流畅的背,再到仿佛能一把握住的劲瘦腰肢,再到两条笔直修长的腿,都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他又摸了摸鼻子,意识到不能再看,努力把目光聚焦在伤处,眼观鼻鼻观心,动作娴熟地替荆白包扎好伤口,这才松了口气:“好了!”
荆白回过身再看柏易,那人已经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只是不像刚才那般随意,正襟危坐的姿势像只端坐的大猫。
他舒了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柏易没在看他,的确让他放松许多。
但作为被看的人,他紧张也就算了,柏易反应那么大,一点也看不出平日谈笑风生的样子,不禁让荆白觉得有些古怪。
联想起这人副本里的表现,他心中浮现出一个离谱的猜测。
难不成……
尴尬的换药事件过去,两人谁也没再说过话,荆白出来时,柏易正背对着他坐得端端正正,撑着下巴盯着竹门,也不知道这扇连锁都没有的门有什么好看。
出于那个说不出口的怀疑,荆白是把衣服换齐全了才出来的,漆黑的头发湿漉漉垂在脸边,让他平时生人勿近的气质也变得柔和许多。他看着柏易板正得几乎僵硬的坐姿,有些好笑地道:“我洗好了,你要洗吗?”
柏易这才慢吞吞地转过头,见荆白已经换好了衣服,他脸色才舒缓了一些,道:“我现在就去。”
荆白道:“都是男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跟个……”
他说到一半,竟然自己打住了,心中一阵狐疑——难不成柏易真是个姑娘?
柏易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警惕地问:“跟什么?”
荆白觑着他的神色,心中疑惑更增,断然道:“没什么。”
这个猜测堪称离谱,但荆白心中自升起这个念头,就不禁在脑中印证起来。
荆白对柏易不算了解,但接触这两天下来,也知道他性格变幻无常,情绪极不稳定,对人态度更是忽冷忽热。不仅如此,他昨晚对隔壁的两个女孩儿也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不对,这全然是没有根据的胡思乱想,他不应该对自己的搭档妄加揣测!
荆白也不知为何自己的思绪在副本中还会如此飘忽,他告诫自己赶紧打住,就看见紧闭的帘子中,一只白净的手伸了出来,还有一双眼睛在那个缝隙里小心翼翼地窥探着。
荆白:……
柏易见荆白满脸无语地,紧张地问:“你怎么不转过去?”
荆白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他,这才听到他把脏衣服丢到地上的声音。
算了,在副本里做搭档而已,实力能过去就行了,管他是男是女呢!
荆白自觉做好了心理准备,过了好一会儿,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帘子“唰”地一声被拉开,荆白顾忌到男女有别,没好意思回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些不自在,也不知是因为柏易这个人,还是他扑朔迷离的性别……
洗完澡的柏易似乎轻松了许多,他和荆白一样,是穿着全套衣服出来的。
荆白见他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坐到了自己身边,还有心情调侃:“你盯着门口看什么呢?”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荆白已经嗅到他身上新鲜的皂角清香,淡淡地萦绕在鼻间。他脸色不变,身子却往旁边挪了挪,板着脸说:“你刚才看的什么,我就看的什么。”
柏易一噎,摸了一下鼻子,讪讪一笑。
荆白看了他一眼,决定扯开话题:“我总觉得很奇怪,你说我们走了这么远,就只找到三张寻人启事,它到底有什么作用?”
柏易听他提到寻人启事,神情一肃:“先拿出来看看吧,也不知道这三张纸明天还在不在。”
他去翻背包,荆白眼看着他打开那三张纸,原本还算轻松的神情竟突然凝固了,好像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荆白心中一跳,问:“怎么了?”
什么也不用说,柏易把手中的寻人启事递了一张给他,荆白扫了一眼就明白了。
柏易给他的寻人启事是他今天冒险从树上拿下来的这张,上面印着小朱的信息。下午他们返程前,黑白照片上的小朱还咧嘴笑着,和小飞阿沁两人差别极大,两人当时还着实吃了一惊。
而现在,同一张黑白照片上,小朱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柏易沉声道:“阿沁的也变了,表情和小飞的一模一样。”
两人把三张寻人启事排在一起,照片中的三个人长相不同,表情却如出一辙,僵硬地板着脸,两眼呆滞地看着前方。
荆白道:“难道是因为我们回了村里?”
“很有可能,”柏易拿着三张寻人启事,翻来覆去地看:“你看,我们顺着罗盘的方向,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捡到的寻人启事。其中唯一的变化,就是我们和村子的距离。
离村子越远,寻人启事上的人笑得越开心。离村子越近的,上面的人表情越僵硬。现在我们带着他们回到了村子,所以三个人的表情变得一样了。”
荆白一边听着他的分析,一边默默点头,片刻后道:“你知道你的话给我什么感觉吗?”
柏易诧异地抬头道:“什么?”
荆白的目光幽幽投在他手中的三张纸上,道:“这玩意儿……是活的。”
柏易拿着寻人启事的手不觉一紧,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荆白此言并不是在开玩笑,方才柏易的分析,让他想起来这人之前在树下说的话。
大榕树只是他随手指的一个标志物,为什么他们决定不再往前走之后,寻人启事便恰好出现在了它的树枝上?
除非,是它自己选择出现在这里。
还是说,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未知的所在一直在悄悄窥探着他们?
无数种恐怖的可能性像一层巨大的阴影,无声地笼罩上两人心头。
荆白看着柏易手里的三张纸沉默不语,柏易神经质地扯了扯嘴角:“你这话说得,我都不知道该拿着还是放下了。”
话虽这么说,荆白却见他把三张纸随手一叠,拿在手里上下左右地一阵猛摇,不禁迷惑地发问:“你做什么?”
柏易道:“如果是活的,这么摇一通也该半死了吧?”
荆白:“……”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但你是真的狗啊!
被柏易一打岔,荆白心情倒是轻松不少。他正想说什么,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有个女声怯生生地问:“有、有人在吗?”
两人对视一眼,荆白离门口更近,便走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住他们隔壁屋的小琪,见两人都在,松了口气:“太好了,你们都在!”
荆白问:“有什么事?”
小琪绞着手指道:“我、我有一点发现,想和你们交换一下。”
她期期艾艾地抬头看着荆白,生怕气势冷峻的青年说出拒绝的话。
来之前她深思熟虑过,右边竹楼没有减员,四个人一直结伴行动,也不想和他们减员的竹楼合作;中间竹楼的景灿不中用,张涛又太凶,讲不通道理;荆白和柏易太神秘,长得又过分扎眼,其实也不是她理想的合作对象,但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但她纯粹是杞人忧天,有人上门互换线索,荆白怎会拒绝?他微一挑眉,直接让出进门的通道,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小琪像生怕他反悔似的,迅速冲进来,坐到柏易身边,定了定神,道:“为了表达诚意,我先说吧。我今天去找了村长,他们说丰收祭正式开始的前三天就不能出村了,我们要抓紧时间……”
柏易抬手打断她,礼貌地冲她笑了笑:“抱歉,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小琪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背包问:“那你们发现没,昨天我们带进村的寻人启事……”
“消失了。”荆白点了点头,补充了她的后半句。
小琪垂下脑袋,泄气道:“唉,两个人的效率就是高。”心中却暗喜,这两个人比她想象的强!
见两人默然不语,她知道自己需要给出压箱底的东西,咬牙打开背包:“我还有一个线索!我在村里捡到了两张寻人启事……”
柏易从她进门起就懒洋洋地坐着,等她提到寻人启事,终于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将两张纸接过来仔细翻看。
小琪见他终于感兴趣起来,鼓起勇气道:“ 那、那个,我已经拿出了我全部的诚意,礼尚往来,你们也要……”
柏易抬头看了荆白一眼,见他点头,把叠成一沓的三张寻人启事往她手里一塞。小琪打开一看,失声道:“你们找到了三张??”
柏易没回答她,仔细翻看了小琪给他的两张寻人启事,对荆白道:“她拿到的是小飞和阿沁的。”
荆白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转头问小琪:“阿沁这张,你是在哪儿捡到的?”
小琪提起失踪的室友阿沁还是眼睛红红,含着眼泪道:“就在我们昨天进村那条路上。我当时拿着小飞的寻人启事边走边看……”
她忽然想起什么,怔怔地说:“阿沁喜欢粉色,我们之前走那条路过来的时候,她说那家人门口种的花儿好看……我路过那里,看到那丛花就想起她,没忍住就站在那哭了一会。再一回头,她的寻人启事就落在花丛边上。”
她说的那个地方荆白有印象,竹楼门口的确长着一丛极美的粉色月季,离他们的竹楼位置并不远。
柏易撑着下巴,困惑地眨着眼睛:“可是我手里的这张阿沁,是走出了村子才捡到的。”
第三张小朱的就更别提了,他和荆白一直走到大榕树下才看见。难道这就是同人不同命?
三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了事态的诡异,一时谁也没有说话。这时,隔壁竟然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
竹楼式的建筑,隔音效果可想而知。几人沉默着,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急促地问:“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荆白和柏易回来时都已经是日落时分,如今天早就黑了,副本里,大家深夜都恨不得闭门不出,谁会上门找人?
小琪抓住柏易的衣袖,惊惶地道:“我、我除了阿沁谁也不认识,今天都是一个人在行动。怎么会有人找我!”
柏易没有挣开她,只是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再等一等。
小琪反应很快,立刻不说话了,只有捂在嘴上的颤抖的双手显示出她的慌张。
隔壁无人,自然无论那人怎么敲都不会应门。过了一阵,荆白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到了门口,砰砰的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有人吗,开开门啊,有人吗!”
柏易正欲起身,却转头看了荆白一眼。荆白看懂他眼中的征询,轻轻点了点头。
小琪捂着嘴,不敢叫出声,一双大眼睛在凌乱的黑发下转来转去,她几乎要哭了——本来是过来商量合作的,但这两人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
副本里,大晚上的敲门,正常人谁会开啊!
话虽如此,房间的主人却没有半分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她不得不用惊恐的视线目送柏易起身,要去打开那道脆弱的竹门。
那一刻,伴随着一种“我命休矣”的预感,两颗眼泪从她脸颊上滚落。
她响亮地抽泣了一声,柏易开门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他手握在门把上,回过头来,啼笑皆非地道:“你在哭什么?这里的竹楼连门锁都没有,如果外面真是鬼,还用得着敲门?”
荆白对上他的眼神,嘴角也露出笑意。
那人敲了半天隔壁的门都没闯进去,反而过来敲他们这边的门,自然不会是鬼。说话间,门外的人似乎也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敲门声更急了,还有个声音问:“路玄,柏易,你们在吗?开开门吧,我真有急事!”
柏易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人他们都认识,甚至昨晚就见过——正是最早失踪的小飞的室友,景灿。
他早上是和张涛一起走的,以张涛的性格,恐怕会让他一直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可他现在却一个人站在门外,那么张涛……
不必说张涛,景灿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很吓人了,他脸色煞白,头发凌乱,额头满是冷汗,见眼前的房间里站着三个人,他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柏易上下打量他一阵,俊秀的面容流露出一丝疑问:“怎么了?”
景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想找个人一、一起住,我害怕。”
小琪早上是看见了他被张涛带走的,闻言狐疑地道:“张涛呢,你怎么不和他一起?他室友不是也……”
景灿哆嗦了一下:“张涛……张涛不见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这下房间里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小琪吓得捂住嘴,荆白皱眉看着景灿,问:“怎么不见的?”
景灿道:“我,我能进来说吗?”他面带哀求地道:“我不想再一个人待着了。”
柏易和荆白对视一眼,让开了位置,景灿迫不及待地走进房间,直到屁股落到椅子上,看起来才放松了一些。柏易还给他倒了杯水,站在他身边道:“说吧,你们今天遇到了什么?”
景灿缓和了一下情绪,说起了下午发生的事情。
他和张涛上午找编竹篾的妇女问伊赛的事情,费了半天功夫,那个妇女也只说了伊赛是村里最雄壮的勇士和他是丰收祭的主祭这件事,别的一个字也没透露。
这线索悬在半空,让两人都觉得无从下手。
景灿总觉得小飞的失踪和伊赛脱不开关系,张涛却觉得小飞人都死了,过这个副本的重点还是应该落在丰收祭上。如果村人不肯透露,那就应该去找昨天提到过丰收祭的村长。
他脾气暴躁,性格强硬,景灿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跟着他去找了村长阿查。
他们把村里转了一遍,再去找村长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太阳的大半张脸已经几乎沉入了地平线,徒留天边如血的晚霞。
太阳一落山,景灿走在村里就觉得不舒服,他提议第二天再来,张涛嫌他磨叽,硬拉着他去了
他们进门的时候,阿查正坐在院子里吧嗒吧嗒地抽烟袋,见两人过来,连忙放下眼袋,站起身来,眉开眼笑地招呼两人。
别的还好,一提到丰收祭,阿查的态度就变得十分神秘,他没有透露节日的具体事宜,只告诉了他们三天后就要开始预备丰收节庆典,在庆典结束前都不能出村的消息。
“等等,”荆白忽然意识到什么,打断了景灿:“你是说你到阿查家里的时候,他家只有他一个人?”
“对、对啊。”景灿迷惑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柏易若有所思道:“你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景灿仔细想了想:“当时……”
景灿心中有些奇怪,他发现阿查对张涛的态度格外热情。或者说,不止阿查,来往路上的村人见到张涛,无一不是满脸堆笑。
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下午那个只肯告诉张涛信息的妇女,再联想到昨天小飞说过的话,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妙。
但即便如此,对于三天以后不能出村的规定,阿查也没有松口。
张涛和阿查说话时,景灿也没事干,就在院子闲逛。
他转了几圈,发现阿查的竹楼下面乱七八糟地散落着几根竹竿,地上还有个小板凳。似乎有人在前院干活,却又没见着那个人。
景灿有些好奇这是谁,却始终没见着人,直到张涛打听完了消息要走,阿查热心地留两人下来喝茶:“艾那,快出来,给客人上茶!”
景灿听见一个年轻的男声不耐烦地回道:“我活儿还没干完呢,你现在又不催了?”
阿查脸色沉了下来:“快出来,你现在就不听爹的话了?”
景灿听见什么东西被踢翻的声音,随后,一个急躁的脚步声走了出来,昨天引他们进村的青年皱着眉走了出来:“那么多客人,个个都招呼,忙得——”
见到两人后,他紧锁的眉心松开了,微黑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转头对一边的父亲道:“爹,是我的不是。”
他双眼凝注在张涛脸上,近乎陶醉地欣赏着。如果不是张涛那一脸凶相加上浓密的络腮胡实在令人印象深刻,看艾那的眼神,景灿会觉得张涛是个天仙似的美人!
张涛也不是傻子,他觉得氛围有些怪异,冲给景灿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搓了搓胳膊,对阿查道:“那什么,村长,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阿查给艾那使了个眼色,艾那立刻道:“贵客不急,灶上烧着水呢,这就给您上茶。”
两人在外面走了半天也没喝上一口水,确实渴了,加上这两父子一脸热情,怕再推辞得罪关键npc,就留了下来。
没过多久,艾那端着竹盘给两人上好茶,便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噼噼啪啪地砍起竹子来。
张涛端着茶,自己却不喝,抬了抬下巴,示意景灿试毒。
景灿嘴里发苦,端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他那一刻很想扔下杯子,不管不顾地冲出这个见鬼的院子,但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张涛正凶狠地盯着他,阿查和艾那也还在院子里。
他升起的勇气很快像个气球似的破灭了,索性闭上双眼,像喝毒药似的把茶喝了下去!
阿查笑眯眯地问:“这可是我们专为客人准备的好茶,好喝吗?”
景灿其实根本没喝出味儿来,但他又不是傻子,看着旁边的张涛,一咬牙一抹嘴:“好喝!再来一杯!”
如果喝了茶要死,一杯是死,两杯也是死,他还不如喝个饱呢!
等景灿的第二杯下肚,张涛才慢吞吞地喝下了第一杯茶。
一边的艾那和阿查似乎并不着急,阿查甚至走到了艾那旁边指点他的工作,张涛喝着茶,好奇地问:“你们在做的是什么?”
阿查回过头,对艾那的工作,他显然很满意,微黑的脸上,每条皱纹都盛满笑意:“是祭祀要用的工具。”
短短时间内,艾那做的东西就已经成型了。景灿远远看着,发现这玩意看上去像个普通的竹筐子,因为比一般的竹筐个头小巧,看上去很是精致。
他心里有些犯疑,这么小的筐子,小孩都能背起来,能盛下什么东西呢?
他进塔之前是做设计的,在他眼里,这竹筐小巧精致,却和昌西村整体偏向粗狂原始的风格不搭,心底闪出一丝违和。
张涛却像很感兴趣似的,茶也不喝了,起身朝着那个竹筐走过去,还拿起来左看右看。
艾那笑眯眯地问:“你看这合适吗?”
张涛像着了魔似的不住点头:“合适!好看!”
见他捧着那个竹筐看个不停,景灿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他把杯底的茶一口气喝完,扬声对张涛道:“不是说有事吗,该走了!”
张涛转过头,莫名其妙地道:“急什么,这玩意做得可好看了,跟工艺品似的。你不觉得吗?你快过来,仔细看看,真的!”
景灿怎么看都只看得出那是个普通竹筐,也感觉不到哪里好看,他本能地觉得张涛状态不对,不安地站起身:“呃,我、我真的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