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by镜飞

作者:镜飞  录入:09-15

远处的小琪和景灿见荆白和柏易站在一起窃窃私语,小琪低声道:“他们说什么呢?就算谈情说爱,也不用站在鸡舍前面吧,好煞风景!”
景灿尤在不爽小琪对他的怀疑,闻言白了她一眼:“你管人家那么多?说不定这是人家夫夫俩的爱好,对着小动物谈风花雪月的事,这是多么亲近自然……”
小琪嫌弃地皱起眉,用不屑的余光扫射他:“切,马屁精,什么都能吹,就知道抱大腿……”
“你又比我强多少?”景灿被戳中痛处,忿忿道。
“我那是合作,合作!”小琪瞪大眼睛强调:“我可没有到别的竹楼去挨个敲门找人陪/睡!”
景灿道:“我和荆白大佬一起走的时候,明明听见你对他男朋友……”
小琪的脸瞬间红到脖子,大声说:“起码我昨晚是一个人睡的!不像你死活求人家陪你睡,拆散人家夫夫!一点都不守男德!”
景灿:“……”淦,完全无法反驳。可是和大佬一起睡就是很有安全感啊!他昨晚入睡时再也不辗转反侧了,一觉睡到大天亮,连荆白什么时候跑去隔壁和柏易睡了都不知道……

第74章 丰收祭
两人你来我往地拌了几句嘴,见荆白和柏易走了过来,都不自觉收敛了神色,背都挺直了。
荆白气质冷淡,在他面前,两人从来都是虚的,说话时都很少直视他,但是他身边天天笑嘻嘻的柏易,他们不知怎么也总有些发憷,在两人面前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乖乖听话的小学生。
荆白用眼神示意柏易,柏易点点头,笑道:“你们今天有什么打算?”
小琪和景灿对视了一眼,发现他们现在的处境是一样的。他们都想和荆白二人合作,而不是这两个人需要他们,总得找个机会表现出自己的用处。
景灿抢先一步道:“干什么都行,你们说了算!”说完讨好地冲荆白笑了笑,看在荆白昨天肯陪他过来睡的份上(虽然只睡了半夜),他也不担心荆白会害他,一见有机会立刻表忠心。
小琪心里暗骂景灿狗腿子,见柏易看向他,急忙道:“我、我也一样!”
景灿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小琪恶狠狠地瞪回去。
怎么了!有大腿不抱是傻子,她还住这两口子隔壁呢,总不能被他捷足先登吧!
两人的眉眼官司一直打到出村,置身于茫茫山林之中,抬头所见尽是遮天蔽日的绿,周围不见任何人的踪迹,小琪才后知后觉地心慌起来。
景灿沉默地走在她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小琪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打破僵局:“咳咳,你想什么呢?”
景灿摸着下巴道:“我就觉得奇怪,你说他们二位既然说让我们出来找线索,为什么又不告诉我们到底要找什么呢?”
小琪下意识道:“可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景灿摇头:“不像,如果他们没有头绪,为什么不分一个人出来和我们一起找?这样至少可以规避他们之前找过的地方。
小琪皱眉道:“因为难舍难分吧,大半夜的,柏易不也跑过去跟路玄睡了?”
景灿咋舌道:“不至于吧,我感觉他们没到这份上。”他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再说如果不想分开,告诉我们哪几个方向他们去过了也行。但你想想,他们当时怎么说的?”
小琪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怔了怔:“啊,你这么一说,好像是……”
当时还是早上,清晨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柏易笑得春风拂面,对二人和气地道:“我们俩昨天出了村,今天想就在村子里探查。你们如果没别的安排,不如出村去看看。毕竟明天一过,我们就不能出去了。”
小琪觉得柏易的话有理,毕竟出村有时限,他们的确应该赶在闭村前出去一趟。可是……
“你们昨天在外面找到过什么线索吗?”景灿迟疑地问:“还是说需要我们去找?”
荆白脸色变得很冷,他简短地道:“没什么收获。”
景灿疑心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没敢继续往下问,柏易的神色却很快恢复回来,扬眉冲二人笑了笑:“如果没找到别的,就顺道看看有没有寻人启事吧,说不定集齐七张……就能召唤神龙了。”
景灿总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古怪,又不敢反驳,也就和小琪这么稀里糊涂地出来了。
小琪恍然道:“确实没提过,只说了寻人启事!奇怪,如果只是要找寻人启事,根本不用出村啊,我昨天两张都在村子里找到的!”
“真的假的?”景灿纳闷了:“我昨天跟着张涛在村子里跑了一天,怎么一张都没见到呢?”
两人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
小琪见森林越往深处越是空灵幽静,两人隔远一点,说话都有回声。再往里,感觉阳光都照不进来了,光线晦暗不清,这山林蜿蜒连绵,简直没个尽头,看得她身上一阵发冷。
想了想,她说:“别走远了,就在附近看看吧。再往里面也不一定有,深山老林的,出了什么事也没人来救,怪危险的。”
景灿也是个胆子小的,他已经是不想往前走了,见小琪率先提出来,连忙顺着台阶下:“我也觉得,我们就在附近找找吧。找到一张算一张,没有也好早点回去。”
荆白和柏易这两个人高深莫测,虽然给了他们建议,话却说得暧昧,什么提示都没给。景灿也担心被当成牺牲品,既然小琪也有这个想法,不如就在附近找找算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两人在附近转了转,小琪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远处道:“诶,你看,那是什么?”
荆白和柏易两人走在村里,有了张涛昨天的教训,他们没有再去村长阿查的竹楼,而是沿着昨晚拿鸡头的那个人消失的方向搜索,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觉得我们早晚还是得去那一趟。”柏易摸着下巴思考:“景灿说的那个小筐,我始终觉得有些古怪。你说,会不会就是我们昨天清早去的时候,艾那拿着竹子在做的东西?”
当时柏易还和艾那搭了话,还抱怨艾那对他爱答不理,问十句不答一句,现在看来……
荆白转向他,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是真的,你就是逃过一劫了。”
当时艾那手里还只有一个看不出形状的半成品,阿查还一直在旁边催促。如果当时竹筐已经完成,柏易又像张涛一样主动表示感兴趣,恐怕也难逃一死。
柏易摆了摆手,他神色有些困倦,一点也看不出死里逃生的紧迫感:“也不一定。”
“怎么说?”
“景灿不是说了,在张涛之前,他们还遇到过一个编竹篾的妇女。那个妇女不理会景灿,只愿意回答张涛的问题。”他的目光倏然转到荆白身上:“她还说,景灿问问题,她是要收礼性的。”
景灿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礼性’攸关生死,用抱怨的语气一笔带过,重点描述放在阿查和艾那身上。他倒没有提张涛有没有给礼性,柏易猜测多半是没给。
“张涛同时满足了这两个条件,所以他死了。”他抱起双臂,轻描淡写地总结道。
荆白想起他和村口的守门人套话时,对方前后态度的变化,迟疑地道:“确实。他们似乎更偏好猎杀强壮的男人。”
这么看来,景灿结盟的两个人都死了,并不是巧合。
两人将寻人启事一一拿出来看,景灿的第一个搭档小飞是年轻男人,体型高胖,面相憨憨的,没留胡子;张涛则是肌肉型,个头高大,身体强壮,脸上还留了络腮胡,站着像一座小山。
景灿就是又矮又瘦的体型,在他两任同伴的对比下,更显得瘦弱可怜,也难怪那个编竹篾的妇女显得有些“嫌弃”。
“或许对他们来说,景灿这样的体型不是合格的祭品。”荆白翻看着几张寻人启事上的照片,评价道。
“除了体型,力量也是评估点。”柏易冲他笑了笑,眼带深意:“那个守门人,之前明明还问你要东西的,发现力气不如你就不要了。”
荆白仿佛没看懂他眼里的调侃,点了点头:“确实。昌西村整体给人的感觉原始粗犷,他们把伊赛这样的男人奉为主祭的勇士,说明他们欣赏这样的类型,也更偏好这样的祭品。”
“丰收祭的重点,还是落在‘祭’上。我们这群人,就是丰收祭的祭品。”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头顶太阳光辉灿烂,毫不吝惜地将阳光泼洒在安静的乡间小道。他们走过的这一带草木葱郁,有树荫缓冲,也不觉得酷烈。
原本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可惜两人的对话寒气森森,让这日光也变得阴凉起来。
两人都是心大的人,荆白得出这个结论时脸色很平静,柏易竟然还笑了起来,眉眼间那点散不去的漫不经心尽数散去:“这不就是副本的乐趣所在吗?”
荆白盯着他深黑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你真是个疯子。”
柏易一点也没生气,歪着头笑得更灿烂了:“承蒙褒奖,你也是。”
荆白微微扬起眉,没想到竟然被他看出来了。
是的,除了危险,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兴奋。
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却不自觉地变得亲近了一些。
他们沿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走着,似乎走进了竹林的深处。
阳光被竹叶遮挡,只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风也静了。周遭的竹子都长得又高又粗,遮天蔽日,耳边只能听见两人踩在落叶上轻微的脚步声。
这里仿佛与世隔绝,安静得近乎诡异,荆白说话时也不禁放轻了声音:“奇怪,这村子竟然藏着这么大的一片竹林。”
虽说竹子是昌西村最常用的建筑材料,村人的生活都与竹子息息相关,但这片竹林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荆白仰头看去,只觉茂林深篁,苍茫寂静,不带丝毫烟火气,和外界简直不像一个空间。
这里的竹子也比先前看见的高得多,最高的竹子可达数丈,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原地,俯瞰着两人的踪迹。
“丰收祭既然是个祭祀,就该有祭台。就算没有专门的祭台,也肯定有用来举办祭祀仪式的地方。”柏易看着四周,道:“昌西村其他的地方都是村民聚居的竹楼,说不定他们把祭祀的场所藏在这里。”
对丰收祭,村民不肯透露相关的信息,现在有了这点蛛丝马迹,即便知道风险极高,无论是荆白还是柏易,都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在这片深碧的竹海中,他们越走越深,柏易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荆白,免得两人无意中走散。来时的竹楼已经彻底看不见了,眼前的小路却没有到头的意思,反而分出了两个方向。
一条路就是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远远地,能看见那个方向的竹子没有那么高大,正午的阳光从竹叶的缝隙间洒落,有种别样的美丽。
另一条比现在的路窄,像是一棵树上横生出来的枝节,硬生生插入了这条路,又野蛮地伸长出去。
那是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蜿蜒绵延向林间深处,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它通往的方向比现在他们站立的地方更狭窄,也更幽暗,像是预示着什么不祥的征兆。
他站住了,直到荆白走到他身边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他才纠结地问:“这两条路,你觉得该选哪条?”
青年向来冷淡的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他谨慎地看着柏易,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柏易见他反应不对,下意识摸了摸脸:“我脸怎么了吗?”
荆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脸,说出的话却叫他脊背发凉。
他轻声道:“我只看见了一条路。”

第75章 丰收祭
柏易愣住了。他意识到这也许就是选择的关键,急切地问:“你看见的还是哪条路?”
荆白指向右边,是从他们脚下延伸出去的,能看见阳光的那条路。
柏易睁大眼睛,他指着旁边那条路:“这里有条小路,通向一个很幽暗的方向,你能看见吗?”
荆白摇头:“你指的那个方向,在我眼里就是一丛竹子,不是路。”
柏易不明白了,在这个副本里他和荆白几乎都是结伴行动,怎么会出现一条只有他能看见的路?
是有什么筛选条件被忽略了吗?
两人对视片刻,荆白忽然想起了什么:“寻人启事呢 ?那三张寻人启事,你是不是都带在身上?”
柏易下意识摸裤兜:“当然,放背包里它都能不见,我都贴身放着,如果消失了至少有点感觉。”
他说完反应过来,随手递了一张给荆白。荆白再一眨眼,神奇的是,再一睁眼,眼前这条路突然出现了一个分叉,他也看见了那条曲折的小路!
他凝视着那个幽深而黑暗的方向,柏易站在一旁,已经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将手中的两张寻人启事重新叠了起来,脸皱成一团,像闻到恶心味道的猫:“啧,这种又窄又黑的地方竟然还要凭票入场……”
荆白懒得回应他的抱怨,见他不情不愿的,就走到他前面,准备率先拐进那条小路。柏易见状,伸手拦了一下,笑嘻嘻道:“你身上还有伤,我走前面吧。”
他说完也不等荆白答应,便加快速度赶到荆白前头去了。
荆白跟在后面,看着他步履轻快,两条大长腿迈得虎虎生风,只觉得这人像是来春游的。思及他毕竟一片好心,也只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在塔里带着这份散漫不经的脾气活到了今天,他也真是个神奇的人。
自从拐入这条羊肠小道,周遭瞬间就暗了下来。
虽不至于完全黑暗,却也丝毫不像白天,阳光像是无法穿透这片空间,即便竹子都长得高高大大,给人感觉却很压抑。竹叶随风摇曳,簌簌地响着,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气息。
荆白总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什么香料的味道,又像是一股奇怪的腥味。
从进入这里开始,他胸前的白玉一直在微微发烫,像是在警示着什么,让他的神经也不自觉地绷紧了。
前方,柏易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还回头飞快地看了荆白一眼。
荆白以为他怕了,犹豫片刻,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柏易站住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指着远处低声道:“你瞧……那是什么?”
荆白不明所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等那片景象映入眼帘,即使是他,也不禁轻轻抽了口气。
那一块地没有竹子,相比周围,连地面都凹了进去,是人力所为的一片洼地。
这个洼地十分特别,整体是四四方方的形状,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挖开过,连土壤的颜色也比周围稍深。洼地四角各立着一根极为高大的木桩,显著地将这块地与周围分隔开。
木桩上似乎还有许多挂饰,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具体的样子。那扭曲的姿态看着让人不太舒服,像是虬节的树藤,又像是木头横生的枝条,特地留下作为装饰。
洼地里则密密地插了一大堆木牌,每个木牌约三尺高,一尺宽,行列整齐,方方正正地插在这片里。
以荆白的目力,隐约能看到每个木牌上都有内容,有的木牌后面似乎还挂着什么东西,剩下的实在看不清了。
“那片洼地,会不会就是昌西村的祭台?”荆白压低声音,在柏易耳边问:“你能看清上面的字吗?”
柏易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流畅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荆白见状,正要走近几步观察,却被身后的柏易用力拉了一下。
荆白肩背有伤,被他猝然一拉,吃痛地停下。他不悦地看向柏易,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反应那么大。
这时,他才发现柏易看起来不太对劲。
向来一派轻松写意的青年此时脸色发白,连额头都微微渗出了汗。见荆白看着他,他咬了咬牙,问:“你信我吗?先别去,那里……有问题。”
他在荆白袖口轻轻一拽,示意他躲到隔壁的那丛竹子后面去。
在副本里谨慎一些从来不是坏事。
荆白虽没说话,其实是相信他的。两人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躲到那丛竹子后面,屏气凝神地看着远处那片木牌林。
那里太暗了,躲在竹子后面,还被遮挡了一部分视线,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两人蹲在原地等了半天,荆白等得腿脚发麻,也没发现任何响动。
他不适地侧了侧身,正想换个姿势,忽然听到了轻微的声音。
沙沙的,荆白这一路听得很熟悉——是脚踩在竹叶上的声响。
有人来了!
荆白立刻停下动作,那沙沙的脚步声逐渐明显起来。专注凝视着的眼瞳中,那片木牌林的深处,渐渐现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的打扮一看就是昌西村当地人,身上穿了一件青色的无领对襟短衣,下身是青灰色的阔腿长裤,这是典型的当地服饰。
但这个人身上最显眼的,也是让他们最先看见的,是他肩膀上和伊赛一样,捆了一块鲜艳的红巾。
竹林幽暗,他又在木牌林的深处,一身青灰颜色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若不是这块红巾,加上他突然那开始走动,荆白等人隔着这段距离,是断然看不见他的。
又一个红巾人!
上一个红巾人伊赛,是丰收祭的主祭,身强力壮,身形像一座小山。这个红巾人虽然不矮,但体型清瘦,背影略显佝偻,看上去年纪已大。
就算同样和丰收祭有关,他和伊赛恐怕也不是同一个工种。
他的出现意味着极大的危险,但也是他们前所未有的进展——这里极有可能是他们能在村子里找到的,唯一一个和丰收祭相关的地方。
荆白把呼吸频率调整到最慢,整个人保持静止,把自己想象成一块石头,他知道身边的柏易也在这么做。
即便近在咫尺,他已经几乎察觉不到柏易的气息。
红巾人从木牌林的深处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荆白耐心地等待着,等他走得更近,才发现他两手还各提着什么东西。
一见那东西的形状和大小,荆白立刻想起了昨天晚上景灿说的,他看见艾那在编的“小竹筐”。出于景灿的职业习惯,他还特意提到那竹筐做得过于小巧,同昌西村原始粗狂的风格不搭。
景灿没有描述竹筐的具体大小,荆白原本没什么概念,见到红巾人两只手各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竹制品,才意识到那可能是景灿说的竹筐。
原来这竹筐做得那么小,是因为它不是用来背,而是用来提的。
红巾人动作轻松,里面的东西估摸着不会多重。只是隔得太远,荆白实在看不清竹筐里装的是什么,只能看见黑乎乎乱蓬蓬的一团,顶上还盖着一片碧绿的东西,似是某种树叶。
红巾人提着两个竹筐,走到最外面的一排木牌背后,似乎要将竹筐往上挂。
原来这些木牌背后挂的东西,都是这种竹筐?
荆白若有所思,却见这红巾人挂了好几次,都没能将竹筐挂上去,相反,那竹筐竟然还颤抖起来,连带着他身后的那一排排木牌都开始微微晃动。
……难道竹筐里的东西,是活物?
随着木牌的晃动,荆白又闻到了他刚踏入这条路时的味道,不同的是,那股淡淡的腥味逐渐变得浓烈起来。
红巾人看起来却不慌张,似乎发生这种事在他意料之中。
他将手中的两个竹筐放到地上,解下肩上的红巾,捧在手中,仰头朝着天空,曼声吟唱起来。
这一套动作流畅虔诚,像是某种仪式。
而他的吟唱,用的应该是当地的土话,荆白着意去听也听不明白。
这个红巾人的嗓音极具特色,也不知道如何发出来的,听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乐器。声音绵长而悠远,调子带着神秘而古朴的味道,没有什么抑扬顿挫,一口气连绵不断,像是在真诚地唱诵。
曲子是低沉动听的,越听,越给人一种诡异的静谧安心感,随着那人不断的吟唱,荆白绷紧的神经不知不觉慢慢松懈,眼皮开始发沉……
他的脚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与此同时,挂在胸前的白玉温度骤然升高,狠狠烫了他一下!
荆白瞬间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中招。
红巾人十分专注,似乎并没有发现这轻微的响动,依旧闭着眼吟唱着那古老的乐曲。
那歌声还在不断拉扯着荆白的心神,荆白拿手堵住耳朵,才有心思往脚下看。
一只靴子嚣张地横在他脚上,似乎随时准备再来一脚。
荆白眉头一跳,再抬头看去,笑眯眯看着他的那张俊脸,不是柏易,还能是谁?
他两手塞住耳朵,神色轻松,得意地冲荆白挑眉。
荆白知道是自己大意了,用眼神示意他把脚移开,柏易这才慢吞吞地挪开脚,两人恢复了先前的姿势,专注地看着红巾人的动作。
说来神奇,在红巾人连续不断的吟唱中,不止荆白这样的活人受影响,连抖动不休的木牌林都静止下来。
被他放在地上,还颤动个不停的两个竹筐此时也不再动了。
过了好一阵,红巾人停止了吟唱,他放下双手,将红巾重新系到肩膀上。
木牌林变得格外地宁静安谧,两只竹筐也不再动了,毫无反抗地被他系到木牌上。
红巾人还不满意,站到一侧,围着那两块木牌不断转圈,那认真的态度,简直像是换着角度在欣赏艺术品,时不时还伸手调整竹筐的角度和位置。
等他在同一个位置停了好一阵,约摸着再挑不出什么错,荆白原本以为他要离开,孰料他还不罢休,用这吹毛求疵的态度将整个木牌林检视了一圈,才点了点头。
他要走了吗?
荆白再有耐心,也等得不耐烦了,略略打起精神,这红巾人果然走出了木牌林,但没有沿着荆白他们的来路出去的意思,而是向着木牌林的深处,荆白他们根本看不到的方向走去。
他肩膀上那一点鲜红在视线中彻底消失时,荆白和柏易同时看了对方一眼。
去探查么?还是继续等,等到那人离开再说?

第76章 丰收祭
两人虽没有交流过,但单看这红巾人在这木牌阵中的表现都如此谨慎,也知道这地方的凶险。
如果一步行差踏错,唤醒了这些木牌,他们不但无法安抚它们,还要防备着红巾人的出现,到时候就是十死无生的境地。
荆白从柏易眼中看到和自己相同的顾虑,他们默契地没有动作,决定再等一会,如果红巾人出来了呢……
沉默的等待里,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很长。然而足足等了三百个呼吸,也没有等到红巾人再度出现,两人之中,总要有个先做出决定的人。
——而荆白绝不会将决定权交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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