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by镜飞

作者:镜飞  录入:09-15

最糟糕的是,就在刚才,佳佳敲响的那声木鼓,好像惊动了什么。
在这一片漆黑,闭眼和睁眼几乎没有差别的环境里……远远地,柏易听见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沙沙地,走得并不快,并且声音很大、很沉重。
在这片黑暗中,它给人的感觉越来越近了。
这又是谁?!
柏易心知不好,可是眼前什么也看不见,身边的佳佳还在痴痴地发笑。
柏易咬了咬牙,单手用力,直接将她手中的木棍抽了出来,免得她痴狂之下再去击鼓,引来更多未知的存在。
等将佳佳的木棍握在手中,柏易习惯性地再次触摸了它的尾端——这让他发现了另一个异常。
以柏易这般镇定的性格,黑暗中潜藏的第三人都未能让他失措,这时的发现,却让他手微微颤了一下:佳佳的这根木棍,到了他手中,尾端竟然又恢复成了铁刃!
那一刻,柏易意识到,出口没有出现,根本不是他们用的方法不对,而是佳佳的问题。
她竟然已经被污染了。
沙沙,沙沙,沙沙。
远远地,那个脚步声还在不断靠拢。
越来越近了……
柏易心中不断往下沉,但这里实在是太暗了。
他什么也看不见,若等那个东西真的走到面前,或许就来不及了。好在木鼓就在手边,柏易此时无计可施,只能手上猛地用力,将其中一根木棍扎入木鼓中!
“咚——”
木鼓又响了一声。
但这次的声音,就显得悠长而清正,不像之前那样震得眼前发晕,紧接着,柏易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微微闪着白光的出口。
木鼓的响声盖过了脚步声,等木鼓的声音消失,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那个东西……走了吗?
木鼓房里,光线扩散不出去,即使出口有一点微光,那人若是不走到面前,也是看不见的。
柏易手中还握着剩下的那支木桩,屏息凝神地等待着。
在另一个人全然没有动作时,他不敢出掉自己的最后一张牌。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一个女声忽然响了起来。
那正是佳佳的声音。她听上去很平静,像是在对柏易说话:“我现在不止听到了,还看到了。你看到我了吗?”
柏易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
和之前一样,是一片纯正的黑,唯一不同的,只有出口处那一点微光,也起不到任何照明的作用。
他什么也看不见,佳佳又怎么可能看得见他?
柏易没有回答,反而谨慎地往后出口处又退了一步。
可就在下一秒,他听见了佳佳的脚步声——她也往前走了一步!
柏易已经不能再退了,他的背部抵到木鼓上,握着木棍的手心也渗出汗水。
虽然出口就在面前,可是现在还不能出去……
这里太静了,木鼓声,脚步声,什么都听不见,只有他的心脏,在胸腔中紧张地搏动着。
佳佳是在和他说话吗?她看见,真的是他?
“我是真的看见你了呀——”
佳佳的声音里开始带上笑意,柏易听见她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吸了口气,不再试图移动。
他一手扶在木鼓上,一手横在脖颈间,木棍的尖头向外,维持着一个防御的姿势,对准佳佳声音传来的方向。
佳佳没有停下,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近到出口处那微小的白光足够照亮她微笑的、呆滞的脸庞。
她极力伸着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在窥探什么似的,凑到了柏易面前。
她的脖子离木棍的铁刃只有一张纸的距离,柏易专注地盯着她,看着女孩那张清秀的脸上,嘴忽然咧得极大,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
她一边笑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你看,我就说,我看见你了吧……”
她说完这话,柏易就见她头一低,竟然张开嘴,似乎要向木棍咬去!
她必然已经不是活人了,柏易决定不再留手,利索地闪开她的攻击,手高高抬起,木棍向下,正要捅穿她的天灵!
但碰到她的头的那一刻,大约木棍的尖端刚刚来得及扎入皮肉,柏易就感到手下一空。
只听见“咕咚”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还骨碌碌滚了几圈。随后,一股温热的液体猛地喷溅出来,浇了他满头满脸!
柏易:“……”
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佳佳的人头落地的声响。
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那个听到过的,巨大的、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
沙沙——
它停顿了一下。
沙沙,沙沙——
它还在往前走,柏易能感觉到,它已经走得很近了!
柏易心里咯噔一声,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将手中剩下的这根木棍再次插进了木鼓中!
“咚——”
又是那声悠长的、清越的响声。
等木鼓的声音慢慢消失,脚步声也杳无踪迹。
柏易握着木鼓上被他捅进去的木棍端头等了好一阵,心道如果那玩意再走过来,大不了抽出来再捅一次,但那脚步声就此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为了避免发生异变,柏易原本打算将佳佳的头和尸身一起带出去。但冒险在周围摸索了好一会儿,他始终未能找到佳佳的头,又想起那个脚步声不久前在附近停顿了一下……
她的头,或许已经不在这里了。
等隐藏好两根木棍的位置,柏易就将佳佳无头的尸身带了出去。
捅木鼓似乎会格外消耗人的精力,何况柏易昨天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原本也没完全恢复。
他在木鼓房时神经高度紧张,还不觉得什么,出来才发现身心俱疲,靠着木鼓房的外墙,也不知道自己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眼前就是荆白他们了。
结合荆白的说法,柏易拼凑出了整个事件的全貌。
荆白显然也明白了,他震惊地道:“木棍才是这个副本的核心道具。如果它像在佳佳手中一样,变成真的木棍,这个副本就彻底无解了。”
柏易点了点头:“按照‘塔’的规则,本就不该有无解的副本。昌西村这个副本,如果我没猜错,原本的规则和解法也应该就是很简单的,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这个副本搞成了四不像的样子……”
最可怕的是难度直线上升,险些变成真正的无解副本。
在荆白看来,木棍这个道具的形态已经十分可疑,上半截是木头,下半截是铁刃……
他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我们再晚些发现,说不定到时候从人头里拔出来的,只有木棍,没有刀刃也说不定。”
失去了木棍这个道具,他们也不可能再从昌西村逃脱了。
或者说,任何人都不可能再从昌西村逃脱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推测,两人还是同时陷入了沉默。
荆白知道柏易应该是交了底,静了片刻,对柏易道:“就到这吧,消息算换完了。”
柏易不敢置信地瞧着他:“这就完了??你都不点评一下的吗???”
“都活下来了,还需要我夸你么?”荆白淡淡道,语气无波无澜,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是蜻蜓点水般的小事。
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瞬,柏易却看不见,犹自碎碎抱怨。
荆白留心听了听,也无非是自己都把“污染”这么大的秘密都告诉了荆白,荆白反应却很平淡云云,他也懒得反驳,只对柏易道:“该说的都说了,我要走了。”
柏易下意识地道:“这么快?”
荆白抱起双臂,似笑非笑道:“快?你不是一直等着我走么?”
柏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的确还有些事情要善后。之前催荆白,只是想把他糊弄过去,没想到不仅没糊弄成功,还把能说的都说出去了。
荆白听他不说话了,也没接着追问。柏易身上的确不少秘密,但在副本中能对他坦诚至此,已经尽到了同伴的义务,荆白自觉没有立场寻根究底,便只摆了摆手:“我走了,有缘再见。”
洞口微光的照明下,柏易眼看着那条长腿将要迈入出口,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啊,荆白这次连真名都没跟他说!
柏易下意识道:“诶,等等!”
荆白顿了顿,转过头,疑问地看着他:“你还有事?”
柏易眨了眨眼,决定先试探一下:“路玄这个名字,是你的真名吗?”
既然这么问,肯定就知道是假名。
他这样曲里拐弯地问,荆白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他努力压着嘴角,眉毛微微一扬:“不告诉你。”
“路玄,你!”柏易又是诧异,又是生气——这个副本的他不应该显得比小恒更像一个可靠的同伴吗,为什么他觉得荆白好像更信任小恒?
荆白转身的那一刻,嘴角已经翘了起来。
他头也不回地向柏易挥了挥手,一边迈入出口,一边潇洒地扔下最后一句话:“你连性别都是假的,还想知道我的真名?”
“啊?!?!等等,你把话说清……”
荆白哑然失笑,柏易气急败坏的喊声,他只来得及听到一半,就被“塔”彻底地隔绝在外。

第109章 塔
“您好,荆白,恭喜您成功破解副本《丰收祭》。您的登塔进度稍后可在图标上观看,您的污染值结算为1——”
熟悉的卡顿。
胸前的白玉一热,随后,脑中沉稳的男声又若无其事地播报道:“99!污染值接近临界线!由于您的污染值过高,现在自动为您播报‘塔’的友情提示,希望您维持平稳的心态和规律的生活方式,保持身心健康,有利于降低您的污染值。”
话说得倒是和之前如出一辙。
荆白先抬起左手,看着手背上那个塔形的烙印。
进入丰收祭副本之前,他第二层的进度已经亮了一半,这次出来以后,果然第三层也点亮了,甚至已经有一小部分变成了白色。
丰收祭这个副本确实难度极高,有这个进度也不奇怪。
污染值还是超标,这件事荆白也不意外,毕竟污染值不是那么容易降下来的,何况他开局就爆表了……虽然他至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污染值爆表。
要按照柏易曾经说的,情绪的大幅波动会影响污染值,荆白自觉在副本中一直心绪平稳,污染值应该比他还低才对。
只是污染值这个计算方式实在是很难预测,都是进出副本时由“塔”直接测定。有白玉在身,荆白连自己真正的污染值都不知道,有没有降低,具体降了多少……实在是很难推算。
除了他自己以外,荆白见过污染值最高的,就是他刚从洋娃娃副本出来时见到的那个疯疯癫癫的男人。
当时围观的几个人有人认识他,说他因为死得太惨了,所以一进塔污染值就很高,过完一个副本,污染值就几乎爆表了。
荆白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是不是进副本的时候死得太惨了,最后不仅遗忘了记忆,还留下了超高的污染值……
但余悦告诉他出塔时可以看到自己的死亡过程,他看到的却只是一片黑暗……再加上身上还有这块白玉,看上去不起眼,却是能降低污染值的宝物。
这一切都告诉荆白,他的记忆和身份恐怕都是有问题的。
只是污染值在这种东西,自己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想到这里,他倒是有些后悔离开时只顾着调侃柏易的性别,没有趁机询问他污染值相关的事情。
柏易的身份绝不简单,种种表现,也不像是一个只登到第二层塔的人。
这样想起来,他被揭穿身份之后的恼羞成怒的反应反而更好笑了,荆白想起他震惊又恼怒的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再看见自己的“儿童房”,他也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了。
见到熟悉的木质家具,荆白第一反应是掏出怀中的白玉。
白玉安静地躺在他手心里,他翻来覆去地端详着它。他原本以为从这个副本出来,白玉的修复进度会快上许多,可现在看那晶莹剔透的玉身上,裂纹的确是减少了一些,可是比起秀凤副本的修复,又少得可怜。
这不应该啊,荆白回想了秀凤那个副本,出来的人有余悦、王惠诚、耿思甜、小恒和他,总共五个人。
昌西村这个副本,虽然活下来的人少了一个,但副本难度也高得多。
即使不论难度,光看活下来的人数,昌西村副本也只比秀凤副本少一个人。可白玉修复的进度,连秀凤副本的一半都不及……
还是说,他对白玉修复的标准判断不准确,白玉的修复还受到其他的影响?又或是副本被污染,也影响到了白玉的修复?
荆白抚摸着白玉伤痕累累的玉身,对于白玉此时的模样,他只觉得可怜可惜,即使它修复的速度很慢,他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副本总是要进的,荆白对自己的实力也有自信。就算始终捉摸不透白玉修复的主因又如何?
只要他每次都能从副本里活着出来,总有一天,他能看到白玉的原貌。
相比随时贴在心口,永远对他情绪变化有反应的白玉,荆白反而觉得自己的记忆更加扑朔迷离。
按理说,情绪大起大落,或者危急时刻的时候,更容易刺激记忆的恢复。
荆白回忆不起自己情绪的大起大落,可要说生死一线,光昌西村这个副本就经历过不少了。无论情况多么危急,他也从来没有想起过丝毫记忆。
脑海中一片空白,就连寻找相邻或相类场景的可能性都很低。他能回忆起什么?
荆白将白玉放回去,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之所以执着地向柏易追寻真相,正是因为副本中的一切,就是组成他记忆的全部。
他已经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了,不能让眼前的东西也蒙上一层迷雾。
想到这里,他不禁把“儿童房”又环视了一遍。
如果要说有什么和过去相关的,也就剩下这个幼稚可笑的房间了。
玩具柜上陈列着各种圆滚滚的小玩具,胖乎乎的小狗,憨态可掬的小马,都是孩童才会喜欢的物件。
或许,这就是他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荆白把小狗拿过来,从耳朵摸到尾巴,试图借此回想起一些童年时代的事情。
可惜,完全想不起来,他试着幻想自己短手短脚的样子,也完全构筑不出当时的场景。
或许是因为刚刚才发生过,他闭着眼睛时,最鲜明的记忆,反而是丰收祭这个副本里发生的事情。
其实柏易讲到副本“污染”时,说得有所保留,他不是没有感觉。
虽然他说了“污染”的起源是寻人启事,可是最关键的一点,被柏易有意无意地略过去了。
为什么昌西村的人通过扩张副本的面积,就能够维持副本的存在?如果按照一般情况来看,副本越大,消耗应该也越大才对,昌西村是反其道而行之,还成功了?
还有关于笑脸人头的问题,柏易也没有合理的解释……
关于佳佳的事情,柏易说他没有保留,荆白是相信的。柏易当时说,佳佳手中的木棍变成了一整根木棍,尖头消失了……
他说,这是佳佳受到污染以后造成的。
按柏易的说法,人受到污染之后,拿到的铁刃会变成完全的木棍。
那么将木棍的铁刃部分插在人头里的这个行为……是不是红巾人他们在对破解副本的关键道具进行污染呢?
荆白想起他最开始进木牌林的时候,看到过人头的脸,包括追过来的阿沁,它们脸上的表情都是面目狰狞的。
红巾人在木牌林时,他和柏易都曾看见过竹筐骚动,红巾人念了一段很长的咒语,才让这些人头安静下来。
就是因为他这个行为,荆白才想到竹筐中的这些人头或许对红巾人有怨,当然,他也想到过或许会反噬他本人,但当时情况紧急,柏易生死未卜,他只能这么做。
然后他成功了,弄翻了第一排的人头,眼睁睁看着人头落地后,木牌林中凭空起了一阵大风!
那阵大风裹挟着巨大的腥臭味,根本没在原地停留,径直朝着红巾人追柏易的那个方向去了。
这般想来,面带狰狞的人头若是对红巾人有怨……那么反过来,面色平静,甚至带着微笑的人头,应该就是被污染过的。
看阿沁的表现,无论木牌林中的人头表情如何,活着时又是什么样子,恐怕对活人都是有恶意的,只是对红巾人的痛恨更多一些。
但后来木棍拔出,人头尖笑,让其他人头脸上的表情也变了。荆白当时便有猜测,这些人头再丢到地上,恐怕不会起风了……他们失去了和红巾人对抗的筹码。
他担心景灿和小琪泄气,并没有说出来,后来他们直接被伪装成柏易的红巾人拉进了山谷,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荆白仔细想了想丰收祭这个副本的杀人条件,试图还原它污染前的全貌。
烤羊,杀鸡,剽牛。这三个每晚都有的步骤,也是杀人的条件之一。
羊,是用来欢迎他们这些祭品的。
鸡,是用来占卜丰收祭的吉凶。
牛……牛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荆白思索着,他想起来木牌林周围四根高大的木柱上,挂满了数十个风干了的牛头。
四根牛头木柱,正好在木牌林的四角处。它是用来镇压这些人头的,还是说,这些牛,本身也是祭品?
剽牛的过程,荆白只看到他们从牛棚中牵出来的那头真牛的死状。
他们用竹枪把牛杀了以后,就在原地分割牛肉,烤了起来,可却没见着他们吃。
第二天一大早,阿查和艾那还等在了竹楼之外,给他们端上来的一大盘冒着尖儿的烤牛肉。肉的数量极多,柏易借此判断出不是人肉,而是牛肉,几人在艾那的眼皮子底下将那一大盘牛肉吃完,这对父子才算作罢。
荆白心中忽然一跳。
不对。如果牛是祭品,那吃了祭品的他们,又是什么?!
这样看来,他们不是祭品,而是享用祭品的“丰收神”。
只是这“神”也不是说当就能当的,须得人头落地,被装进竹筐里,挂在木牌背后,才能成“神”。
除了用来占卜的鸡,一开始杀的羊和后来杀的牛都是祭品,而享用祭品的他们,等于接受了村民的供奉,变成了被祭的“丰收神”。
佳佳没有去篝火晚会就听到了木鼓声,恐怕就是因为她没有吃羊肉,等于拒绝了供奉,所以早早地触犯了死亡条件。
荆白的眸光变得深沉,他还记得柏易当时随口提过,昌西村这群人从头到尾对他们都十分客气。
荆白其实也这么觉得,但他只当是这群村民的画皮伪装得格外好,却没想过这群人是把他们当成被祭祀的“神”。
当然,也有孔见山这样不受村民待见的——对于“神”的挑选,村民显然有所偏爱。
比如身材高壮的小飞,当时就被伊赛多塞了两盘肉;还有满脸络腮胡的张涛,村民不收礼性就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的目标,似乎更偏向高大健壮的男性。
他和柏易身高也不矮,他没被盯上,还曾被门卫轻视,或许是因为不是壮硕的体型;可是柏易比他高,按体型来说比他还壮一些,难道是因为他极力隐藏的性别才逃过一劫?
这些细枝末节,荆白自己也没想得完全透彻,只是他看出柏易急着让他离开,虽然不知道他在一个已经崩塌了的副本中还要再做什么,却本能地选择了相信。
黑暗中,年轻的男人抹去了溅到脸上的血迹。
这些血,虽然是刚溅到他身上的,却是凉的,臭的,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他沉默地挥下一刀,眼前已经宛如一片血海,他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在那张英俊无匹的面容上,应该是很好看的。
可是因为眼睛中没有丝毫笑意,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便让他的这张脸也变得诡异而冰冷。
“来吧。”
“你这样的东西……也配杀我吗?”

第110章 塔
“大佬,我看到孔见山的时候就猜是你,没想到真是你来了!简直让我这蓬荜生辉了,快请进!”柯思齐笑容灿烂地出现在门后。
她出副本的时候虽然报了真名,也只是向荆白聊表诚意,没指望他上门,毕竟上门拜访也是要自曝真名的。
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帮上荆白什么忙,但荆白真的来了,也让她十分惊喜,忙前忙后地招呼。
“切,我来的那会也不见你这么殷勤。”跟在后面的孔见山语气酸溜溜的,悻悻地撇着嘴。
柯思齐斜了他一眼:“你能和大佬比?不请自来,有你的位置就不错了!”
他们现在坐在柯思齐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充分地证明了,“塔”给人分配房间的面积并不是固定的,因为柯思齐这个房间出奇地大!
一进来就能感觉到房间的格局疏阔,门厅装饰不多,却十分大方阔朗,走出门廊,更是别有洞天。
虽然一个人住看上去稍显冷清,但
孔见山摇着头啧啧感叹:“唉,真羡慕,我怎么就没整套大房子呢……”
荆白默默看了他一眼。
“塔”是根据登塔人内心最安心的地方构筑的,孔见山的房子他刚去过,三室二厅的房子,面积不小,收拾得也干净整洁。和柯思齐的比起来,更有生活的痕迹,也更陈旧,应该是他记忆中的居所。
柯思齐没注意两人的反应,她左右看着自己的房间,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回到自己的地盘显然让她心情愉悦,她眉飞色舞地对两人道:“这个房间是我对“塔”最满意的地方。在大城市蜗居久了,我做梦都想要敞亮的空间,没想到一睁开眼睛,真是我以前幻想过的大房子!”
她招呼荆白就座,还热情地给他倒茶,孔见山设计师的老毛病犯了,在房间里逛来逛去,转头还道:“你这空间设计有点太浪费了,这个地方完全可以不做回廊,在那里做个隔断……”
柯思齐熟练地白了他一眼,大手一挥:“我就不爱隔断,这么大的房子拿来干什么的?我就喜欢浪费,就要两个客厅,四个卧室,今天睡这间,明天睡那间。怎么样,不行吗?”
孔见山已经习惯了自己嘴炮失利的现状,举手投降:“我的错我的错,我有职业病,行了吧?”
他悻悻地回到沙发上就座,荆白没理两人惯常的口角官司,默默坐在沙发上喝茶。
柯思齐给他泡的是茉莉花茶,清浅的苦味中,带着淡淡的花香气,他意外地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的。
柯思齐见他端着茶杯啜饮,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同事家里的猫喝水的样子,也是正襟危坐,很严肃似的,一口口慢慢地喝。
她觉得自己简直胆大包天,为了转移注意力,捡起沙发上的毛绒玩具猫,抱在怀里一顿揉搓,一边若无其事地问:“大佬,你找我什么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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