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很繁华,无比热闹。
他所在的高中处于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但据说当时刚发展的时候,这里算偏远地区,经过几十年的发展,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学生,这里才发展为房价最贵的繁华地段。
上次出校门闲逛还是跟周寂一起,当时他想了解一下周边地区,就让周寂带他走一走,待后来玩的欢了,他发现自己走过的路便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
记忆如同花朵绽放般复苏,就好像他走过无数次这条路,商场也逛了好几遍,里面的柜台划分他都一清二楚……
夏稚将这种熟悉感归为游戏中‘夏稚’本身的记忆。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为什么看见焦灿灿第一面的时候,他没有两个人青梅竹马时的记忆呢?
不过时间的确很久了。
连焦灿灿自己都不意外夏稚记不清小时候的事。
两人幼时相识,在同一个村子里玩闹,估计也没到能够清晰记住每一段成长期的年纪,因为家庭原因分开,夏家离开了村子,再见面就是几年后,如果问问焦灿灿具体时间,估计得有十年左右。
至于周寂那边,是他回到这座城市之后,夏家人又给他找的‘小伙伴’。
周寂和他的父母应该是愿意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所以他们两家的关系如何,不太好说。
周寂对这件事一直守口如瓶,一句话也不多说,明明面对夏稚的时候什么也藏不住,偏偏这件事,心和嘴巴都上了锁。
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天还没有黑,夏稚带了一袋面包回寝,是路过面包店的时候买的。
天气有点热,晚上不想吃一顿正经的晚饭,就随手买了面包,想着什么时候饿了再吃。
一进寝室的门,脚步顿住,有些惊讶地看着屋内的清俊少年。
“余放?你不是回家了吗?”
这几周余放都会回家的,这周也是,夏稚明明目送他背着大包离开了寝室,结果自己逛了一圈回来,他又出现在寝室。
看见他回来,余放笑了笑,把桌上切好的水果拿起来,递给他:“家里有点事,我的屋子被占了,所以拿了要用的东西回来。吃水果吗?我从家里带来的。”
夏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插了一块西瓜,嘴里喃喃着‘谢谢’。
“我打扰到你了吗?”余放轻声问。
夏稚有些奇怪地说:“没有啊,这也是你的寝室。”
余放:“只是感觉你看到我很惊讶。”
“当然啦,几个小时前我刚跟你说完下周见。”
余放笑出声,瞧见夏稚拿出面包摆在桌子上,问道:“你晚上就吃这个吗?”
夏稚:“对,天太闷了,没胃口吃东西,汤汤水水的,烫的,都不想吃。”说完,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早知道你在,多买一点了,他家的面包很好吃的,多买还有优惠。”
他就是怕自己吃不完,才不敢买多,一个现做的面包够他吃了。
“没事,我吃过饭了。”余放说:“水果都给你吃吧,我不怎么喜欢吃水果,是我家人一定要我带回来的,让我和朋友一起吃。”水果盒的边上还特意放了几把没有开封的一次性小叉子。
夏稚眸光微闪,本想客气地拒绝,就听余放叹了一声,“但我爸妈不知道,我在学校没什么朋友。”
夏稚如鲠在喉,说不出拒绝的话,连忙点头。
新鲜的水果还是要尽快吃掉比较好,夏稚捧着盒子,一边吃一边思考要不要把他跟温罗成功对上话这件事告诉余放。
按道理说,应该告诉余放。
因为作为那件事中被牵连的受害者,余放有权知道真相。
只是余放好像从来不把那件事当回事,就算留在学校,貌似也心甘情愿的。
他留在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不知不觉中,房间里回回荡着他的声音,清脆而清晰。
反应过来时,夏稚含着刚塞进嘴巴里的水果,傻乎乎地闭紧嘴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问出了声。
余放也看了过来,他听见了。
“为什么?”余放低声重复,似乎在自问。良久,他笑了一声,“或许是,赎罪?”
夏稚有些急了:“为什么……赎罪?”
快速吃掉嘴里的水果,他把盒子放下,郑重地看向余放:“余放,在我看来,你就是受害者,你不需要赎罪。”
“这是你的想法而已。”余放说:“他们都觉得我应该留在这里赎罪。”
“……他们是谁?”
“学校里的每一个人。”余放笑着,朝他眨眨眼睛:“哦,除了你。”
不知道这算不算被发了好人卡,但夏稚的心头总是萦绕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自余放,但又好像是环境所迫。
314寝室的命案终究是影响了太多人,普通学生、校方、秦尤这类能人异士、还有活下来的受害者……
现在,甚至有他。
沉吟片刻。
“余放。”夏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你要不要参加今年的高考?跟我们这一届一起。”
余放怔住。
夏稚耸耸肩:“其实学校没有强制把你留下,对吗?另外一个体育生可以走,你也刻意。校规针对你是校方的问题,但你作为学生的权益还在,只要想要参加高考,他们拦不住你的。”
思来想去,夏稚还是认为,困住余放的,是他自己。
余放没有说话。
夏稚不放松地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余放发出一声笑。
就只有一声,短促的,很轻。
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一直堵塞在灵感道路上的障碍被清除。
“或许你说得对。”
“但我不能自己走……”
“我还要带着温罗一起。”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高考了。
高三准考生的学习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老师看得也很严,就算偶尔秦尤不在,也会有代课老师来看着大家复习,时不时说两句鸡汤,恩威并施,令本就不轻松的学习氛围更加紧迫了。
很明显,夏稚的自由时间越来越少,他也和其他同学一样,被这样急迫的节奏裹挟着,焦头烂额地捡起所有学过的知识。
一连复习了一周,终于在一个周日,他空出来时间,决定再次前往温罗的家。
想要去温罗租的那间房子就必须通过楼下董爷爷拿钥匙,可夏稚跟董爷爷根本不熟,只见过一面的话贸然去要钥匙,对方估计也不会给,所以想要稳妥进入,还是要跟王诗然知会一声的。
至于他要做什么,坚决不能让他们知道。
“想去温罗家?”王诗然听说他要再次前往,表情有些尴尬,“额,为什么要去那?”
夏稚窘迫地红了脸,道:“我、我上次把他的笔记本偷偷拿了出来……”
王诗然如临大敌:“什么?!”
夏稚:“对不起,我只是太好奇了!”
只能借着还笔记的名义来拜托王诗然带他进去了……虽然这样名誉可能会受损,但为了通关,这点名誉算什么!
王诗然憋红了脸,显然也知道偷拿人家的东西不太好,但她并不是对夏稚生气,因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加上温罗的妈妈只找了夏稚帮忙,王诗然知道他也是在冒险。
沉默几秒,女生认命地点点头:“行,这周日我们去还,这次把笔记本放下我们就走。”
夏稚:“……可以多耽误几分钟的时间吗?”
王诗然瞪眼:“你要干什么?”
“一个小小的实验,你可以不用在场,五分钟!五分钟足够!”
符咒从点燃再到熄灭都用不上五分钟。
几分钟的时间不算长,王诗然松了口气,最初以为夏稚要耽误很久才那么大反应呢。
“行,反正不要再拿温罗的东西就好……你要是真的对什么好奇,我们可以在那里看。我帮你多争取一点时间也行的。”
夏稚感动地连连点头:“谢谢!”
王诗然问要不要告诉焦灿灿他们,夏稚想了想,摇摇头。
这几天他们都挺忙的,尤其是焦灿灿,她是奔着考个好大学去的,如果说复习前期她还有时间在自己身边转悠,后期她几乎除了上厕所就是刷题,中午吃饭也很快。
其实王诗然也这样,只是每周去探望爷爷奶奶从未间断,带夏稚只是顺路的事。
再说程嵘和周寂,前者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也在努力中,是老师口踏实肯学的典范;周寂貌似前段时间被请了一次家长,因为经常擅自离校偶尔还逃课,听说他的父母来过了,从那之后他也老实一点。
说白了,夏稚不太想麻烦他们,而且要选择的话,他肯定第一时间选择周寂……
周寂刚被请家长,以防万一,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在学校里待几天吧,就算是装模作样也行啊。
他说了自己的顾虑,王诗然表示理解。
所以周末一行,只有王诗然和夏稚两个人。
坐上前往老城区的公交车,王诗然在后排找了两个空座,拉着夏稚一起坐下,闲着无事,便与他闲聊。
一开始话题是围绕学习,他们两人都算学霸行列的,交流起来没有困难。后来就提到了温罗,但声音很小,一般情况也只是用‘他’来代替,两人心知肚明罢了。
说起温罗,就不得不提他的留级生舍友。
王诗然也是从其他班级的学生口中得知了一个一手消息。
“余放好像决定参加这次高考了。”在校外,王诗然没有顾忌地说出这个名字,“以前他都不参加的,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夏稚心虚了一瞬,没承认是自己劝说的。
那天他跟余放提一句之后,余放好像真的看开了,不仅决定参加高考,话中的意思仿佛还要带着温罗的那一份一起努力。
大概是觉得他要是离开了,这个学校里对温罗的风评就更差了,所以他的话再诡异,夏稚也莫名从中听出一丝仗义。
“走了也挺好的。”王诗然继续说:“我听说他成绩非常不错的,平时在图书馆里的学习,学的都不是我们该学的,等他毕业走了,温罗这事就会被渐渐遗忘……”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想来刚开口的时候还觉得是一件好事,但想了想,感觉温罗被所有人遗忘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在这件事里,没有绝对的加害者。”夏稚轻声说:“大家都应该打破束缚,做回自己。”
温罗是这样,余放也应该是。
王诗然没有否认,笑了一下,说:“其实我觉得温罗还在这座城市里……他不是逃避责任的人,如果真的是他的问题,他会承担的。”
夏稚心想,她看人真准。
如果那天他确实跟温罗沟通过的话,那么他的确还在为自己做过的事收尾。
不管用什么方式,他在赎罪。
这个词余放也用过,但夏稚认为,他口中的赎罪跟温罗是不一样的。
公交车抵达熟悉的车站,老城区标志性的小区映入眼帘。
从缺口熟练地钻进小区里,王诗然走的比夏稚快了半步,叮嘱道:“我只跟董爷爷说我们是来还书的,所以尽快哦。”
夏稚:“放心吧,五分钟足矣。”
王诗然放心地点了点头。
有王诗然这个熟面孔在,从董爷爷那里拿到温罗家的钥匙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上了二楼,王诗然用钥匙把门打开后,侧身对夏稚使了个眼色,夏稚迅速钻进去,身后响起王诗然跟董爷爷攀谈闲聊的声音。
“不用我拎,他是男孩子,当然是他拎啦。”
“他学习挺好的,跟温罗一样好。”
“董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董爷爷应该不是跟过来盯梢的,只是闲着无聊,跟在两个年轻人后面一起出门,站在楼梯口与二楼的王诗然说话。
不管怎么样,时间时间紧迫,夏稚进到次卧之后立刻拿出准备好的便签本,点燃符咒。
在符咒刚刚点燃时,他又从包里拿出白纸和笔,规规矩矩地放在书桌上,等待他期待的人回应。
没有多少时间紧张,因为那平放在桌上的笔很快就动了起来,好像有人拿着似的,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
——夏稚,你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四个字,夏稚仿佛听见了那道随风而来的幽幽女声。
翻了翻便签本,找出可以回应的那一页。
【阿姨,您的。】
笔在本子上划出痕迹。
——请问,你看到温罗了吗?
夏稚想了想,用早就准备好的一句话来回答。
【是温罗让我来找您的,他说这种办法可行。】
笔顿在半空中,良久,再次写下一行字。
——他还好吗?我为什么看不到他?我很想念他。
夏稚:【他说他在赎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实际上夏稚对温罗当下的具体状态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在赎罪,而且就在学校里。这些他倒是都写下来了,一页一页翻给温罗的母亲看。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伤心,笔很久都没动了。
眼看着符纸就要燃尽,夏稚连忙翻出最后几页。
【阿姨,秦先生说,他很抱歉。】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去找他。】
上面两句话好是秦盟需要夏稚转达的,但当时夏稚听了就觉得这两句话很不妥,因为温罗母亲如果那么自由,为什么不早点让秦盟帮她?
可见她不想看见秦盟。
所以,夏稚把便签本翻到最后一页,露出他自己想说的话。
【但觉得,还是以阿姨您的想法为主,如果不想见他的话,就不要见。】
……这应该不算背刺秦盟吧!
寂静弥漫,在符咒彻底化为灰烬的最后几秒,笔尖微动,落下一句写了一半的话。
——让他放下……
夏稚想,后面应该还有一个‘吧’字,因为只写下了‘口’字的一半。
沉默许久,他无声叹息,内心压着的石头仿佛彻底放下了似的。
他对着空气鞠了一躬,然后收拾灰烬和纸笔,整理的干干净净后,离开。
游戏应该快要结束了。
夏稚走出去,对等待的王诗然轻轻一笑。
“谢谢你啊,王诗然。”他说:“有机会的话,请你吃饭。”
王诗然等了没多久,看见夏稚出来,还有些惊讶,又听见他说请吃饭,笑起来:“你单独请我可不行,万一被误会了怎么办?等考完试吧,我们聚一聚,一起吃,当然,我跟你一起请他们!”
夏稚也跟着加深了笑容,点头。
其实,他不确定自己能否留到考完试之后了。
或许今晚、明天、后天、下周、考试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消失。
王诗然还要去爷爷奶奶家,夏稚拒绝了她的邀请,独自一人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车。
路上,他将自己成功与温罗妈妈沟通的事通知了秦盟,当然,温罗妈妈的那句回应他也没有忘记。
秦盟那边不知道是刚收到消息,还是看到消息后沉默了很久,在大约十多分钟后回复了消息。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夏稚关掉了和他的对话。
手指在聊天界面滑动,在焦灿灿和周寂之间徘徊许久,最终鬼使神差地点进了余放的聊天界面。
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但他就是固执地发了个试探的表情包过去。
那边很快回复:怎么了?
夏稚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一个词还没打出来,突然,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砰!
“那个男人是谁?!你说啊!”
“你要我说什么,你宁可相信那些人都没证据的闲话,也不愿意相信我。”
“我倒是想相信你啊,但你没做过的事人家就会说了?”
“……那你就相信他们的吧。”
“听听,心虚的没话说了吧?”
“我们冷静一下好吗?孩子还在屋子里呢。”
“孩子?呵,你提醒我了,这孩子到底是我的还是野种都不一定呢!”
“你混蛋!!!”
争吵、撕打、重物坠落的声音……
躲在房间里瘦弱孩童双目无神地靠在床尾的角落,抱膝而坐。
不知过了多久,砸门声音响起,随后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安静不过持续了几分钟,房间的门被推开,双目通红头发凌乱的美艳女人走进来,嘴角本来努力牵起的笑容在看到男孩可怜无措的模样后,再也无法维持。
那双流转着温柔的眼睛里汇聚泪水,她大步走过来,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对不起。
“妈妈……”
细小稚嫩的声音从怀里响起。
“等我长大了,赚大钱养你。”
女人笑着流泪,说:“好。”
“那我们不要爸爸了,好吗?”
这次,女人没有回答。
谣言有多可怕?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好、穿得好、和丈夫都有稳定的收入,周围的闲言碎语如同钉子一样扎进她的心中,那些人不敢造谣男人,就用各种污言秽语编织罪名来败坏她的名声……
她怎么可能承认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如果真的离婚了,又不知道那些人会如何‘坐实’这些肮脏的罪名。
更何况,她的家庭本该那么幸福美满,却因为这些谣言……
女人是不甘心的。
她恨自己没有办法,也恨丈夫的绝情。
而让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如果离婚,她的宝贝就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年纪轻轻就早早失去父母的她深有体会那种没有亲情且令人窒息绝望的家庭氛围。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这样。
“宝贝,你现在不会明白的。”女人擦去脸上的泪水,手背湿漉漉的,“妈妈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但只有家庭,让妈妈努力维系下去,好吗?”
孩童眨眨眼,稚嫩的嗓音颤颤:“好。”
孩子是不懂,他只知道爸爸变了,变坏了,欺负妈妈,还骂自己是野种。
以前那个好爸爸去哪了?
不会有人给一个孩子解答任何问题。
也不会有人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糟糕的家庭环境有所缓解。
男人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男孩偷听过妈妈打电话,知道爸爸在公司租了一间宿舍,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或许最后一句只是气话,因为他知道爸爸偷偷回来过,翻箱倒柜,好像拿走了什么东西。
当时他躲在门后,在男人即将离开的时候怯弱地叫了一声爸爸。
关门的动作好像一顿,男人许是没有听到吧,直接关上了门。
那年过年,是女人带着孩子过的,去年还热闹的家,此时冷冷清清。
一就是一桌子美味的饭菜,灯火通明,电视机播放着春晚的节目。
男孩缩在妈妈的怀里,似有水珠落在脸上,但是很快被抹去。
“这个小品真感人。”
妈妈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男孩却昏昏欲睡。
都说越长大越聪明,但他怎么好像越来越傻……
连春晚里的小品都看不懂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竟然是母亲陪他过的最后一个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日常生活是伴随母亲的咳嗽声度过的,即使她有意压制,男孩也知道母亲病了。
这期间,他有劝说母亲去看病,而母亲只是笑着让他不要操心,说大人的事情,他这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孩子是不会懂的。
后来他强硬很多,用不上学来威胁母亲去看病,母亲真的去了,回来之后说她只是得了风寒,拿了些药吃,根本不需要更深度的检查。
母亲的确每日都在吃药,男孩也仔细监督,本以为母亲的病很快就会好,却不曾想那一夜,救护车的声音如寒风般,掠过他的耳畔。
邻居阿姨用被子包着他,一路抱着去了医院。
抢救室的门口,几个眼熟的邻居叔伯站在那里,一个一个愁容满面,阿姨抱紧了他,不停地喃喃:“乖,你妈妈不会有事的,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女人。”
半夜的抢救室外十分安静。
隔着很远的距离似乎能听见哭嚎声,男孩侧着头,顺着那冗长的走廊看去,尽头一个黑色的人影,是那样的熟悉……
也陌生。
男人走过来了,目光沉沉地看着被邻居抱在怀里的他,良久,从阿姨的怀里把他扯出来。
“你妈妈死了,你就跟我走。”
从始至终沉默无声的男孩眨了眨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大脑,他对着眼前的男人放声尖叫。
——走开!走开!我妈妈没有死!
后来发生了什么,男孩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睡着了,耳边环绕着男男女女的声音,他被抱起来,被子裹紧了他,就如同妈妈的怀抱。
梦里,他看见了妈妈。
妈妈坐在阳光下的长椅上,手捧一束灿烂的向日葵。
“宝贝,妈妈要走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
“妈妈相信我的宝贝,不论在任何困境中,都能让自己过的开开心心的。”
“妈妈会永远陪着你……”
“永远永远。”
“夏稚宝贝……”
倏地惊醒,夏稚睁开眼,猛地坐起来。
脑海中还回荡着女人那温柔的声音,真真切切,充满情感。
周围的光线很亮,充斥着熟悉的感觉,他字暖白色的无尽世界中苏醒,望着前方透明的模板和滚动的数据,一种难以疏通的惆怅流窜在身体之内。
他好像……
通关了。
无声站起来,夏稚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躺过的地方。
如同一块悬空的白色光滑地板,在他起来之后消失成透明色,有压感的情况下才会再次变色。
这里就是中转站。
没想到这次通关的这么快,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其他人道别……
还欠了其他人一顿饭……欠了周寂好多顿!
不过也没有办法了,他终究是玩家,不是那个游戏世界里的人。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专属系统HR222,将会在游戏内全程为你服务哦!】
【SSR基因卡[摄人心魄花瓶精]会在进入游戏后立刻生效。。】
【请你设定副本安全词。】
一道欢快的机械音响起,夏稚刚要开口呼叫系统的声音骤然哽在喉咙里。
他表情呆滞地看向眼前的一片空气,机械音的回音似乎一段一段涌入耳中,每一个字都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沉默几秒,夏稚小心翼翼地试探:“HR222?”
【是的宿主,我在。】
夏稚:“……我是通关了吗?”
HR222大约安静了半分钟,好像在理解夏稚的问题。
【宿主还没有开始游戏,为什么要说‘通关’呢?请宿主说明的详细一些,以便系统来查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