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江湖追杀之后by不周天

作者:不周天  录入:09-20

第15章 比武
中原武林,数千年来,盖凡成名者,必能追源溯流也,譬如陈阁主为前日月教分坛坛主杜孟白之徒,盗圣出身绛云书院,霜雪剑林过师承清玄老祖。
无论如何惊世奇才,哪怕今后成了开山宗师,至少在最开始,总会有一个引其入门的前辈,这便是“传承”。人们可以从他的武功路数,推测出他师承何处。
然而莫六,他是一个完全找不到出处的人,身世不详,真名不详,师承不详,就那样突兀地跳入江湖水之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十五年前,鹤羽山。
一年轻人青衫负剑,蒙蒙细雨中一剑破江湖。
剑招怪异,内功杂糅。除了身法略似邀雪莫愁女,没有任何端倪。
他自称“莫六”,从西蜀到北庭,一路下战帖,除了陈剑圣当时在蓬莱,松风下清玄在闭关,血衣门上任师无夜以不善刀兵为由避战之外,其余应战的人,在他手里没有一个走过百招。
那时候,江湖中人都认为他能成第二个“圣”境的剑客。
谁知不过一年,一个惨痛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江湖——莫大侠在秃笔翁重创屠月宗宗主,又被其打落山下一命呜呼。
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戛然而止,在江湖上留下极其浓墨重彩的一笔,很难不让人唏嘘至今。
结果……他没死?!
一时间,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莫远再次看向场边,这次他没有再掩饰,而是直接看向了武林盟的方向,轻笑一声:“武林盟的各位,不如我们打个赌?”
“如果今天,有人能打赢我,那我媳妇任诸位处置。”莫远指间随意玩着薛凉月的发丝,目光却锐利,“如果都输了,那就给我把悬赏撤了,除非你们能拿出确凿证据。如何?”
武林盟众人脸色变得很难看,莫远这番话已经退了一万步了,首先他没有限定人数,第二,他也没有叫武林盟直接把悬赏撤了,只是叫他们拿出证据,如果这都不答应,那就坐实了这件事有猫腻,今后武林盟在江湖上将再无半分颜面。
于是武林盟现存的话事人,副盟主只好咬咬牙,一口应下来,“好!”
“好。”莫远伸手掐了薛凉月的腰一把,低声道,“醒醒。”
薛凉月睁开眼,便听莫远道:“你自己找个地方待着,我要打架了。”
薛凉月叹了口气,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袖子和领口,环顾一周,最终晃悠悠地走到论剑楼下,在沐流熙旁边站定。
这个地方看起来最安全,他偏过头,拱了拱手,十分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沐先生,久仰了。”
沐流熙尴尬笑笑,抱拳回礼:“哈哈,颜公子,久仰久仰。”
薛凉月放下手,目光转向比武场正中央,若有所思,“你说莫大侠能赢吗?”
“难说。”沐流熙轻轻摇摇头,“颜公子呢?你跟在莫六身边这么久,想必对他的实力更加清楚。”
薛凉月一哂:“我一个商人,懂什么武功?”
那边,莫远站在比武场正中央,一时间并没有人首先站出来,而是把目光纷纷投向屠月宗,齐衡轩高深莫测地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屁股坐得不动如山。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那个,齐宗主……”
“叫我吗?”齐衡轩连忙摆了摆手,神色非常严肃,“老朽不行了,十五年前莫兄弟与我不分伯仲,如今我远不如他。诸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来罢。”
一声带着叹息语调的声音从某处高座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白云寺那方雅座上,一个面貌很年轻的和尚站了起来,身披如雪袈裟,手指轻捻佛珠,双眸半垂,眼含悲悯。
“净度大师!”
有人惊喜地叫起来。
此人正是白云寺住持净度,虽然面貌不到三十,但如今实已年过五旬,实打实的前辈高人。
净度轻飘飘地落在比武场上,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剑客,沉声道:“十五年前,你来白云寺下战帖,那天贫僧败了,败得很彻底。”
莫远微微挑了挑眉。
“这十五年来,贫僧一直在想,该怎么破你当年的那些招。”
净度声音平稳,没有一点当众自揭败绩的尴尬,“五年前,贫僧破了你当年第三剑,后面却还没来得及破出来。今日大抵也是要输的,但多年来只怕心有不甘,化为心魔,因此总要来讨教一二的。”
莫远挽了个剑花,将梅影剑握于掌心,抱拳沉声道:“请赐教。”
净度一手捻佛珠,一手缓缓举起,“第一招,观音渡海。”
话音刚落,他便将手掌推出,气势如虹,一瞬间笼罩了莫远周身,莫远勾唇浅笑,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净度左侧,手中长剑直指净度侧腰,吊儿郎当笑道:“大师,依旧是当年那一剑!”
净度一侧身,左手佛珠挡住剑尖,右手化掌为拳,“这一招,少林长拳!”
莫远不接这一拳,剑尖一抖,瞬间换招,净度收拳后退,手上佛珠崩断,屈指弹向莫远,莫远伸手一抚,将佛珠尽数拢于袖中,旋即反手借力将其射了回去。
“罗汉金身!”
净度低喝一声,双手合十,垂首阖眸,身上肌肉绷紧,那力道刚猛的佛珠打在他身上,竟然没有一点作用。
两人来来回回过招,众人只见得一青一白两个身影来回晃动,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动作,不少人手心出汗,心中自忖,若自己在净度大师或是莫六的位置上,是否能在对面手上走过两招。
薛凉月望了望天色,偏过头,问正看得起劲的沐医仙,“有伞吗?”
“啊?”沐流熙一愣,“要伞做什么?”
薛凉月指了指天上,悠然道:“你们日子选得不好,要下雨了。”
沐流熙看看天色,只见方才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的确飘来了几朵乌云,风也明显变大了些许。
薛凉月拢了拢狐裘,叹息道:“你们这些身强体壮的江湖人淋两滴雨不算什么,在下身子可遭不住。”
沐流熙只好唤来一边的药童,吩咐他去帮颜公子拿把伞,可显然上山的人都没带伞,只得下山去买,希望这雨不要在一个小时内落下来。
那头,莫远和净度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招,忽然,净度动作一滞,莫远手上细剑蛇一般欺身而上,最终停在和尚眉心。
风萧萧而过,袍袖随风翻飞。
净度长叹一声,缓缓站直,双手合十莫远收剑,两人相对而立。
净度:“莫施主,你的剑法,在下心服口服。不过——”
莫远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净度“不过”了半天,最终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算了,贫僧知道的,想必莫施主也心知肚明。”
莫远微微一笑,“不碍事。”
净度飘身回座,莫远提剑而立,神态自若,“还有谁?”
半晌,无人应声。
这也不奇怪,毕竟老一辈的武林高手,几乎全是莫六的手下败将,年轻一辈的也不敢越过师长,随意应战,至于其他的杂鱼,那更是鬼精明,都盼望着别人先出手,自己多看一会儿更有胜算。
莫远,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我跟你打!”
莫远朝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眉目清俊的青年从人群中跃出,手上倒提着一杆银枪,剑眉星目,神态顾盼飞扬,正是那鸣雀山少寨主,陆问。
陆问翻身落地,将长枪掉了个头,握于手心,笑了笑,朝莫远抱拳,朗声道:“五义堂匪首陆问,请赐教!”
此言一出,场外人群炸开了锅。
“五义堂匪首?是他!什么时候的事?”
“不清楚……去年不是说匪首之位还是空的吗?这么快就有了人选?”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人们议论纷纷,语气中除了惊讶,当然也夹杂着嫉妒。
五义堂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江湖门派,不同于血衣门,屠月宗,六合剑派等大宗动辄上千人,它只由五个人组成。
盗医侠商匪,五种行业,代表着五种不同的武学方向,分别称为盗圣,医仙,侠魁,商宗,和匪首。
这五个人,可能分属于不同的门派帮会,但在江湖上都有极强的号召力。四年前,五义堂前任匪首古关河意外身亡,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人选,这匪首之位就暂且空着。
没想到居然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给占了。
陆问对周遭的目光视若无睹,笑呵呵地看着莫远,坦诚得好像一只不问世事的小羊羔,“我不懂赤血剑那间事,就是单纯觉得你很强,想试试!”
莫远看向青年,正要应下。
这时,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从论剑楼上传来,“回去,你打不过他。”
声音极其平稳,并没有刻意放大的痕迹,却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足见此人内力之高。
众人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片灰色衣襟悬下,随风舞动。
高楼望台栏杆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布衣,束发,手提酒壶,背负长剑,一条腿曲着,一条腿垂下,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身形单薄,看上去像个少年。
却让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失声喊了出来:
“陈陈陈陈陈陈剑圣?!”

那就是天下第一剑,陈竹暗。
前日月教某坛主名杜孟白,号“酒剑仙”,自问鼎天下第一后,就归隐山林,晚年收了一个徒弟,就是陈竹暗。
杜孟白去世那年,陈竹暗十六岁,受剑下山,承师命游历红尘,一年后,立剑心,此后外貌就没变过了。
又三年,渡“圣”境。
而后四十年来,无人能出其右。
血衣门副门主赵汩站起身,拱手,样子十分恭敬,“浮烟君,有失远迎。”
陈竹暗歪了歪头,语气里不带一点情绪,“我的地盘,你要迎什么?”
赵汩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他略带尴尬地坐下了。
陈竹暗转向陆问,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回去,你不行的。”
“呃……那个,三哥,这还没开打呢,你怎么就知道……”陆问神情有些受挫,挠了挠头,不服气道。
陈竹暗瞥他一眼,语调淡淡:“你枪法刚劲有余,灵转不足,破绽太多,跟他过招,撑不过十招。若想练枪,你去找季无松比较合适,他最近在枫桥。”
“堂主也回来了?!”
陆问顿时来劲了,长枪往背后一插,双眼发亮,“我还没见过他呢。季堂主他人好说话不?!”
陈竹暗脸上显露出少许不耐烦:“比我好说话——还不走?”
“哎,是!”
陆问闭上了嘴,挠了挠头,提着枪又蹦回去了。
陈竹暗把视线投向莫远。
莫远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阁主,唇角轻轻勾起,拱一拱手,不动声色道:“昨日在酒馆中,不知前辈身份,有失礼数。”
陈竹暗提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微微皱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莫远淡然一笑,未置一词。
远处的薛凉月悄悄把头转了回来,观察着两人。
陈竹暗又喝了一口酒,双眼中却不见一点醉意。
这个人,完全是把酒当水喝。
他喝完这口酒,低下头,将酒壶塞好,系在腰间,再抬起头,“打吧,只比三招。三招之后,你还站着就算赢。”
直白,不留一丝余地。
陆问已经算是够直的了,他好歹还晓得说两句开场白呢!
莫远轻叹一声,这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啊。
陈竹暗微微垂首倾身,伸手探向背后,缓缓把那把古朴的剑抽了出来。
莫远神色微凛,握剑的手紧了紧。
没有哪个剑客能在这把剑面前无动于衷。
那是天下第一剑——浮云怆影。
相传,古时铸剑大师欧阳无过一日正在焠剑,心有所感,抬头,见浮云缓行,忽心生悲怆,难以自抑,自觉韶华虚度一梦平生。
痴然许久,低头,剑成,光如雪,遂名曰——浮云怆影。
欧阳无过一生碌碌,鲜有佳作,可是仅凭着一把浮云怆影,叫人唏嘘至今。
莫远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根破旧的黑色布条,在双眼上仔仔细细绕了几圈,扎紧,抬头“看”向对面。
视野被黑暗笼罩,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真实。
果然他还是习惯这种感觉,眼睛看到的,都会让他有一种如坠梦中的错觉。
陈竹暗眉毛轻轻一挑。
而场下的众人再一次炸开了锅。
“这个人什么意思?蒙眼打,是看不起陈阁主吗?”
“……哗众取宠,为接下来的失败找借口罢了!”
“就是就是!”
“肃静!”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比武场东侧传来,声音却响若洪钟,一下子将叽叽喳喳的叫嚣声压了下去。
一直闭着眼睛盘腿坐在蒲团上的的白云寺太上长老净海,睁开了眼睛。
净海脑袋缓缓转向了莫远的方向,不得不说,这位老禅师面相是说不上慈悲的,双目深陷,鹰钩鼻,薄唇,看上去倒有几分无情无义。
他定定看了莫远良久,吐出两个字,“盲剑。”
复又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莫远眉心蹙起,不知道净度是几个意思。
“你认识燕无渡吗?”
陈竹暗忽然开口,声音极低。
莫远知道他是不希望其他人听到,于是以同样低的声音回了一句,“不认识。”
黑云压顶,大风摧折。
陈竹暗沉默了,他轻轻一点头,示意开始。
下一秒,他一甩长剑,足尖轻点,跃向半空,身姿轻盈,如银鱼出海。
手中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行云流水的曲线。
“接好——第一招!”
陈竹暗手中长剑抬起,直指莫远中宫,剑意如虹,悍猛中却又带着一丝飘逸灵动。
这一招叫做“下窥指高鸟”,出自前人登高所做的一首诗。
莫远动了,他脚步一动,微微仰起头,剑尖随之抬起,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接着,又是一个圆,大圆套小圆,一层接一层,无懈可击。
陈竹暗的身影顿了片刻,剑光也一凝,他嘴角轻轻上扬,赞道:“好破法!”
下一秒,他的身影一闪,竟然瞬间出现在了莫远侧面。
“小心!”场外有人一声惊呼,下意识叫出了声。
莫远脚步一动,千分之一秒间后退几步,提剑回挡。
然后下一刻陈竹暗手中浮云怆影轻轻一抖,似乎突然变成了无数把,又互相纠缠在一起。
而他的身影同剑风一起移动,时隐时现,却怎么也摸不到他的衣角,怅然若失。
这一招叫做“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回环往复,愁思如缕,牵肠挂肚,不可断绝。
这也是陈竹暗的成名之剑。
莫远横剑于胸前,咬了咬牙,脚后跟不由自主地一退,再退……眼看就要退到比武场的边缘,他要掉下去,就是输了。
这时候全场所有人都心都不禁悬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两人。
忽然,莫远眸光一凛,脚步顿住,手中长剑划过一道极长的圆弧,顿时势如破竹,所过之处,“行行重行行”留下的剑光轰然破碎!
“锵——”
两剑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下一刻,比武场的地面上出现龟裂的纹路。
两人各退一步。
陈竹暗双眸中出现一丝奇异的亮光,让他整个人真的有了一种少年人般的意气,但这种意气实际上又分明不同于真正的少年。
莫远看不见他,但能感觉到这个人兴奋了。
是很难有事情让剑圣兴奋的,剑道上的登峰造极,也是一种孤独。
陈竹暗轻轻甩了甩手中的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最后一招——天光破云影!”
说着,他退后一步,再次跃上半空,没有任何花哨,直接一剑破空而来。
很难描述莫远在那一刻的感受,那是一种剑道至尊境界的呼唤。
他仿佛看见了山川,草木,春花秋月,夏蝉冬雪……悲欢离合在天光刺破云影的刹那摇曳,人被笼罩在剑招下,犹如孤舟行于沧浪,放眼望去皆茫茫。这一瞬间,莫远心头忍不住一颤。
道家追求的顶点——天人合一。
人生于天地,渺如沧海之一粟,快如一梭过机杼。
蜉蝣不敢见青山,池鱼未敢窥沧海……莫远犹如入定了般楞楞地看着剑尖一寸寸的靠近,明明只是一瞬,却好似百年已过。
这一招——怎么破?!
“剑……乃百兵之首……剑乃人……人定胜天……”
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忽然出现在莫远耳畔,一语惊醒梦中人!
莫远抬剑,梅花剑直直地撞上了浮云怆影!
千山藏一梦,一剑破万法!
剑尖铿然相撞,莫远退后两步,喘了两口气,冷汗顺着脊背流了下来,一抬头,正看见陈竹暗静静站在那儿,目光中难藏惊艳。
莫远知道,自己赌对了。
天光破云影的破绽,就藏在它最危险的地方。
沉默良久,陈竹暗缓缓点了点头,“你赢了。”
浮云怆影归鞘,陈竹暗转身走了。
莫远松了口气,抿了抿唇,将血咽了下去,陈竹暗不过用了三分力,他已经受了内伤,要是再打下去,他非得当场吐血不可。
“这……就完了?”
场下的众人目瞪口呆,谁知道剑圣说三招就三招,打完三招就走,干脆利落,一点不含糊。
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莫六虽然说是赢了,比起剑师老前辈还是弱了不少的。这场剑道交锋与之前莫远对净度那场完全不同,不比内力,不比速度,完完全全是一招对一招。
但是,可那是陈竹暗哪!
这里不乏剑道高手,他们只需肖像一下自己在莫远那个位置,能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破招……
更何况莫远全程是蒙着眼睛的。
陈竹暗走到比武场边缘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扫视了一眼全场,目光最终落在武林盟几人身上。
他一字一句道:“把悬赏撤了,没有确凿证据,仅凭有些人的一面之词定罪,不公——这是整个听剑阁的意思。”
武林盟众人沉默以对,没有反驳。
这句话的分量很重,不仅仅是针对武林盟,意思是,今后谁再掺和这个悬赏的事,就是与听剑阁为敌。
说罢,陈竹暗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回是真的走了,身影渐渐消失在山岭间。
“啪嗒。”
一滴雨珠落了下来,莫远将梅花剑收回鞘中,摘下了眼睛上的布条,走到薛凉月身边,冲他一笑,“媳妇,怎么样?”

莫远矜持地点了点头,“批准。”
然后目光灼灼地瞥向一边的沐流熙,“沐医仙,这山上有客房吗?”
那目光中有两层含义:一,我们这么惨,都是武林盟害的,所以你们江湖人是不是应该补偿一下。二,我可是你们陈阁主认可过的人,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不会吧不会吧?
“……有。”
沐流熙万般无奈地答应下来。
莫远又问:“这次应该没有什么刺客了吧?我夫人胆子可小了,一吓就会生病,到时候还得我哄。”
沐流熙:“……放心,在龙首山,不会有人敢动手的。”
一柱香后,沐流熙看着那对狗男男离去的背影,长长呼出一口气。
送走了两位瘟神,武林大会终于能正常开下去了,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虽然下雨,但众好汉热情不减,松风下那个女弟子率先跳出来,应战的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弟子,叫澹台曙的。
两名小辈交手,顿时缓和了刚刚紧张的气氛,看台上各高手终于又能笑呵呵地指点江山了,好不快活!
最终,那澹台曙以半招之差败在秋长枫剑下,然虽败犹荣。
因为秋长枫不仅是十几年前名动江湖的霜雪剑林奉雪的弟子,还是六合剑派掌门的独女,据说还受过陈阁主的指导,年轻一辈中罕有敌手。澹台曙刚下比武场,立刻就有好几个门派递来了橄榄枝。
这时候,之前派出去买伞的药童冒着雨急匆匆地跑回来了,怀里抱着一把油纸伞。
沐流熙笑道:“阿六,你来晚了,那位娇气的公子已经走了。”
然而阿六却像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句话,他脸色惨白,嘴里支支吾吾,“师………师父!丐帮帮主……”
沐流熙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下一秒,只听那药童声音颤抖着大声喊了出来:“丐帮帮主钱无死了!被人杀了!!尸体被钉在墙头!”
大雨倾盆,一道闪电忽地划过云层,电光映照之下,场中江湖客们那惊愕的神色,如厉鬼一般。
沐流熙说的客房,是山腰一个别院,听剑阁弟子把他们带到地方便躬身退下,薛凉月淋了几滴雨,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坐在椅子上没说话。
莫远走到他旁边,勾起他的一缕长发,声音里带着笑意,“阿月,这下事情彻底解决了,你可以安心做我娘子了,我们明天就回南山城。”
薛凉月托着下巴,懒洋洋道:“好啊,但我不做家务。”
莫远挑了挑眉,低声笑道:“怎么舍得让你动手啊。”
他倾身,给自己和薛凉月各倒了一杯茶,然后敛衣坐到薛凉月对面,薛凉月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发现这手欠的玩意儿居然给他编了几条细麻花。
薛凉月叹了口气:“莫远,你很闲吗?”
莫远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闻言又笑了起来:“不好看啊?”
“对。”薛凉月伸手把那几条麻花给扯开,“很丑。”
“胡说。”莫远看着他,“我弟弟小时候就喜欢我给他扎辫子。”
薛凉月深切怀疑这个“喜欢”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他道:“那你弟弟可真可怜。”
莫远还要反驳什么,这时,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莫远动作一顿,抬眼,看向门口。
脚步声直接进了院子,在屋门口停了一下,抬手有规律的扣了三下门。
莫远:“进。”
来人推门而入,是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薛凉月看见来人的服饰,顿时很不开心。
黑色宽袖长袍,袖口绣着白色的满月花纹,然而这月亮上却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这个人是屠月宗的。
诚然,屠月宗屠的这个“月”并非他薛凉月,但假如有个大门派顶着“杀尔”的名字天天在你面前晃,无论是谁都会感觉不舒服。
男子抱拳向莫远行了一礼,道:“主上有话要属下转告莫六侠。”
说着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薛凉月,略有迟疑。
“无妨。我媳妇不是外人。”莫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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