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逾白坐在凳子上,双手自然交叠垂落在身前,看上去十分乖巧。
他很专注地听医生讲话,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语气认真:“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池野的胳膊打了石膏,不耽误上课。
余老师想让他回家休息一晚,池野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学校。
回家也没事做,还要被池宇问东问西,要是让池宇知道他的胳膊为什么受伤,池宇肯定会嘲笑他。
所以干脆别回去了,留在学校上课吧。
况且池野皮糙肉厚的,没那么金贵。
小时候他和池宇一起玩鞭炮,把手炸伤了,为了不挨大人骂,从大年初一到初五愣是一声没吭,忍着痛等伤口自己结痂。
现在想想,伤口没感染算他命大。
余老师不知道池野内心的真正想法,以为他不想耽误学习,被他热爱学习的精神感动得不得了。
去车库取车的路上,她给高主任打电话,告诉他医院这边已经结束了,池野的胳膊是骨折,打了石膏,没有其他大碍。
她还在电话里夸了池野几句,说他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学习,真是个好孩子。
高主任对这些夸奖很受用,他说,上面最近不是要评市级优秀高中生吗,你把池野报上去,评选工作那边交给我。
余老师正有此意。
两人三言两语间定下帮池野争取市级荣誉称号,高主任说,一个学校只能上报三个名额,高二组的名额本来要给王副主任的亲侄子来着。
余老师说:“那个孩子不行,思想不积极,上课喜欢顶撞老师,比不上我们班池野。”
“是,”高主任非常赞同:“我也觉得池野更合适,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校长办公室做思想工作。”……
池野和林逾白在医院大门口等余老师开车过来接,一旁的自行车道上停着一辆卖烤红薯的三轮车。
一辆自行车从摊子旁边经过,带着清脆的铃铛声走远。
空气中弥漫着烤红薯的香气,池野问林逾白饿不饿,要不要吃烤红薯。
林逾白摇头,反过来问他:“你饿了吗?”
池野大大方方地点头,“有点儿。”
林逾白又问:“你是不是想吃烤红薯。”
刚出炉的烤红薯,外面包着牛皮纸,用勺子从深红色的表皮中间破开,一股带着甜蜜香气的热气腾一下散出来。
池野单手操作不方便,林逾白问老板要了一个小勺子,挖起红薯的内瓤喂到他嘴边。
池野的脖子上吊着绷带,没办法穿上校服外套,只能将外套搭在完好的那只胳膊上。
他一手打着石膏,另一只手拿着衣服,微微侧头含住勺子上的红薯肉——顺道看了眼林逾白。
林逾白垂下眼,乌黑的睫毛在眼尾扫出漂亮的弧线。
他真的非常好看,池野咽下一口红薯,抬起手指拨了拨他耳边的头发,低声道:“天仙。”
“嗯?”
林逾白用修长的手指捏着勺柄,神色一本正经,像是在完成什么很重要的任务。
是的,他把照顾池野当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认真,专注,并且负责。
喜欢和厌恶都表现的很明显。
池野想起刚见面时,林逾白在桌子划下的那道三八线,对他说的每一句“不要多管闲事”。
又想起林逾白醉酒红着眼眶靠在他肩上,脆弱且哀伤地说:“他不忙,因为他死了。”
以及林逾白在不知所措时,下意识朝他靠近的,无声的依赖。
池野活了十几年,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
他肆意地用目光描绘着林逾白的五官,后者缓慢地眨了下眼,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池野双眸含笑,移开自己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马路:“就是突然觉得你挺可爱的。”
“是吗,”林逾白想了想,一脸严肃地回道:“谢谢,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你很可爱。”
池野他们从医院回来时,班里正上着课。
他现在的造型太惹眼,刚推开教室的门,还没来得及喊报告,老师便惊讶地问:“胳膊怎么了?”
老师一开口,全班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门口。
林逾白不动声色地往他身后躲了躲,避开大家的注视。
体育馆里发生的事情还没传开,池野不想多说,“不小心磕到了。”
“那可真够不小心的,”这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啧了一声,忍不住道:“轻伤不下战场,池野同学这种精神值得大家学习。”
“好!”
捧场王冯雅军带头鼓掌。
池野人缘好,班里的人除了金鑫以外,大概没有人会讨厌他。大家跟着冯雅军鼓起掌来,还有人趁机拍桌子起哄。
语文老师抬手做了个“收”的手势,让池野和林逾白赶紧回座位上坐好。
后面的半节课大家明显心不在焉的,冯雅军几次三番地开小差,转过头和池野说话。
被语文老师点了名,他不回头了,开始往背后扔纸条。
他也不想想,池野只剩一只手可以用,怎么拆他的小纸条。
最后那张纸条被语文老师收走,冯雅军头顶挨了两课本。
语文老师拿课本拍了冯雅军两下,打开他的纸条看了一眼,训他:“不好好听课,就知道问些有的没的。”
冯雅军缩了缩脖子,彻底老实了。
班上的同学听到动静回头偷看,老师挑了几个离着近的一并用课本敲了几下。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自己学习成绩什么样不知道?人家池野胳膊受伤了还能来学校上课,换成你们试试?知道自己和学霸的差距在哪儿了吗。”
那几个挨了揍的学生捂住脑袋,满脸的不服气。
大家都回头了,凭什么只揍他们?
“丁零零——”
下课铃声一响,班里一下躁动起来,语文老师知道他们坐不住了,叹了口气,也没拖堂,铃声一结束就合上电脑走下讲台:“下课!”
他刚走出教室门,池野的桌子旁边就围满了人。
“池野,”其中最好奇的当属冯雅军,他迫不及待地转过身,“你这是怎么磕的啊。”
胡晓白了他一眼,“不是说了是不小心磕到的吗。”
她把自己的语文课本递到池野面前,“这上面有上半节课老师画的知识点,你看看吧。”
“好,谢谢。”
池野笑着接下她的课本。
孙凯扬也从外面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
“你们班下节课是生物吧,”他把笔记本扔到池野桌上,“我们上节课是,我帮你记了一份,下节课你就不用记了。”
池野有些意外,打开笔记本看了一眼,“谢了老孙。”
“客气什么,”孙凯扬打量着他的胳膊,“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不……”池野注意到林逾白在看他,临时改了口,叹着气说:“挺严重的,主要是少了一条可以活动的胳膊,做什么都不方便。”
孙凯扬也跟着叹气,“确实。”
课间就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孙凯扬不能一直待在十二班,他伸手拍拍池野的肩膀:“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发消息。”
班上其他同学附和道:“还有我们,班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好,”池野笑眯眯地说:“谢谢大家。”
上课铃快要响了,班里的同学还围在池野的桌子旁边,七嘴八舌地关心他。
有人说放学帮池野打饭,被池野拒绝了。
池野说:“我妈应该会过来送饭。”
“我帮你值日吧,”冯雅军说:“后天你就不用留下打扫卫生了。”
“对对对。”冯雅军的话提醒了大家,他们又开始商量池野胳膊受伤的这段时间值日怎么分配。
林逾白明明答应了医生会好好照顾池野,可是池野好像根本不需要他来照顾。
他从桌洞里拿出生物课本,翻开老师下节课要讲的地方,盯着书页发起呆,连上课铃响了都没听到。
“想什么呢,嗯?”
最后是池野唤醒了他。
池野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等他看过去的时候,笑着冲他挑了挑眉:“不是说会好好照顾我吗,上课铃都打完了,还不帮我把课本找出来?”
【作者有话说】
海星过万了,谢谢大家!开心
第34章 你把我当成谁了
“恶劣影响?嗐,没有的事儿,带队老师不是说了吗,是一中的人先来滋事的。”
“九月份的月考没参加?呵呵,王副主任,这个理由就牵强了哈,谁家里还没点家事了对不对,虽然池野九月份没来参加考试,但十月的月考成绩他可是高二级部理科第一,第二名是他们班另一个学生叫林逾白——对了你侄子考了第几名来着?我怎么记得好像是第六?”
“市里的学科竞赛你侄子也没去吧,我记得他初试没过呢,哎呀真是可惜……”
高主任口若悬河大杀四方,在校长办公室里跟王副主任厮杀了数十个回合,期间引来了无数围观的教师。
校长面含微笑,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看着高二组的两员大将为了一个名额吵得面红耳赤。
最后因为池野的学习成绩压过王主任的亲侄子一头,高主任抓着这一点不肯松口,终于替池野争取到了市里的优秀学生名额。
他脸上挂着属于胜利者的微笑,昂首挺胸地走出校长办公室。
趴在窗台上看热闹的高三年级李副主任冲他比他个大拇指:“行啊老高。”
“主要是池野这孩子优秀,”高主任停下脚步,故意抬高音量,让留在办公室里生闷气的王副主任也能听到他的声音:“毕竟池野不考年级第六名!”
说罢两手往身后一背,扬长而去。
办公室里的王副主任瞪起眼珠子,指着高主任远去的背影,“校长你看这人——”
校长一脸淡定的当起和事佬:“王儿啊,别生气了,回头让你侄子好好学习,什么时候超过池野了,你在老高面前就能抬起头了。”
王副主任:“……”
“王朔那个臭小子,”他怒道:“我都和他说了放学回家少玩手机,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考个年级第六气谁呢!”
因为侄子考不过池野,导致在高主任面前抬不起头来的王副主任怒气冲天地走了。
校长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还是太暴躁了。”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两张申请表,仔细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个池野长得倒是比小王的侄子好一些,形象不错,形象不错。”
“逾白,你把上次的随堂小测发下去,不及格的那几个让他们站着改错。”
英语老师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叠卷子,林逾白接过来嗯了声。
“老师,”池野靠着办公桌,掀起最上面的两张卷子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冯雅军的名字以及卷面上硕大的“56”分。他合上卷子,佯装不满地问:“您还记得我才是您的课代表吗。”
老师笑着说:“你不是负伤了吗,有人替你分担工作你还不乐意。”
林逾白看了池野一眼。
两个人拿了卷子从办公室出来,林逾白抱着卷子走在池野旁边,犹豫了一下,问池野:“你是不是不高兴。”
“啊?”
池野心里还在想冯雅军为什么才考了56分,闻言愣了愣,停下脚步看着他。
林逾白说:“你要是不高兴的话,以后我就不去找薛老师了。”
“……”
池野这才反应过来,他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了。
一时间他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在林逾白后脑勺上揉了一下,笑眯眯道:“瞎说什么呢,没有不高兴。”
林逾白偏了偏头,想躲开他的手。
池野按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躲,他的手大而有力,带着灼热的温度。
他往前走了半步,林逾白下意识地后退,池野紧跟上去,把林逾白的脸朝自己的方向按了按。
此时两个人近得连额头都快贴在一起了,几乎是头顶着头的姿势。
池野说:“原来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离得太近了——林逾白动作僵硬地抱紧怀里的试卷,整个人变成了硬邦邦的雕塑,双目放空,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池野按在他后脑勺的那只手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大有一种他不把话说清楚就不松手的架势。
林逾白一直很担心池野会因为薛老师的事不高兴,可他的心底渐渐升起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逐渐从水面上浮出来,越来越大声,在他耳边说着,池野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不一样,他是很好的人,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感到不高兴。
这样想着,林逾白终于动了。
他一手抱着卷子,另一只手抵在池野的胸口,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不起,”他看着池野的眼睛,很认真,很诚恳地向他道歉:“我不该那么想你。”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按理说,应该到此为止了。
可是池野没松手。
他把按在林逾白后脑勺上的手微微往下滑,捏在他的后颈上。
池野是聪明的人,跟聪明人相处最可怕的一点就是,没有什么可以瞒过他们。
“你刚刚在想什么,”池野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捏着林逾白的脖子步步紧逼:“你在把我跟谁做比较?”
池野身上其实有种割裂感,单看长相,他并不是很好相处的那类人。
他的五官过于硬朗,细看的话还有几分匪气。
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和常年笑眯眯的表情中和了这一点,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英俊斯文的好学生。
现如今他皱起眉,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林逾白逼到了走廊的墙壁上:“你到底把我……当成谁了?”
林逾白垂下眼睫,视野内是雪白的绷带和石膏。
他的睫毛颤了颤,像是被戳到了眼睛一般,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他和池野靠的太近,空气中弥漫着某种不一样的东西,在沉默中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林逾白知道,要是自己说错话,就可以在顷刻间引爆这种平衡。
当然了,这样做产生的后果大概是池野再也不会管他了。
也不会和他说话,不会送他去医务室包扎伤口,更不会在他情绪失控的时候拉住他,以免他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过了好久,他有些干涩的开口:“我什么都告诉你,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不要像审问犯人一样看着我,也不要……对着我生气。
教师公寓,五楼,502号室。
一中的教师公寓是步梯房,楼道里一片昏暗,阳光照射过的地方飞舞着无数细小灰尘。
不远处的校园里传来的声音忽远忽近,林逾白踩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走,心里默念着赵老师告诉他的门牌号。
五楼到了,他停下脚步,伸手敲门。
“谁啊。”
房门后传出一个年轻的声音,很清朗,不是赵老师的声线。找错门了吗?
林逾白后退了两步,面上有些惊疑不定。
房门“咔”的打开,一个高瘦的男生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和林逾白一样的校服。
他注意到林逾白身上的校服,温和地笑了一下,说:“你来找赵老师吗?”
林逾白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男生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和赵老师很像,林逾白大概猜到了他是谁。
他问林逾白:“你怎么点头又摇头,那你到底是找赵老师啊,还是不找?”
林逾白说:“是赵老师让我来的。”
上午第三节课是赵老师的课,下课后,赵老师叫住了林逾白。
他给了林逾白一个门牌号,让林逾白放学后过来找他。
林逾白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但赵老师是他的班主任,他让林逾白放学后过来,林逾白就来了。
听完林逾白的解释,男生皱了皱眉,让开门口的位置让林逾白先进来。
随后冲着厨房的方向道:“爸,你有什么事非得让人家现在过来,好歹等人家吃完饭吧……”
赵老师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端着一盘韭菜炒蛏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眯眯地说:“逾白来了啊,坐,马上就开饭了。”
“什么?”
领着林逾白进门的男生愣了一下。
赵老师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赵云祈,带着弟弟去洗手。”
“来,”赵云祈很快反应过来,他爸要留学生在家里吃饭。他友好地冲林逾白笑笑,“洗手间在这边。”赵云祈。
林逾白心想,原来这就是赵云祈。
他们班主任赵老师的儿子,各科老师都夸奖过的学生,火箭班每一位学生的榜样。
长得帅脾气好,考试成绩永远没掉下过级部第一。
一中的年级第一是很有含金量的。
毕竟从一中的前十名随便拉个人出去,都能在其他学校轻轻松松排到前三。
赵云祈可以在竞争力这么强的一中站到金字塔的顶端,自然会被学校里的学生争相传颂。
林逾白听过他的名字,也知道他是赵老师的儿子,但是今天第一次见到他。
赵老师把林逾白叫过来,只是为了让他好好吃饭。
他给林逾白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蛏子。
蛏子个大饱满,搭配着碧绿的韭菜,盖在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看得人食欲大动。
赵老师面带微笑,看着满脸不自在的林逾白,“我听值班老师说,你经常不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吃面包。”
他鼻梁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十分斯文俊雅。
“这样可不行,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好好吃饭。你看你,”赵老师放下筷子,伸手捏上林逾白的手腕,怜惜地抚摸着他的腕骨:“太瘦了。”
赵云祈给自己盛了碗汤,闻言看了林逾白一眼。
林逾白抽回自己的手腕,低着头不说话。
他确实有些清瘦,下巴尖尖的,垂着眼睛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可怜。
赵云祈把自己的汤碗放到了林逾白面前。
“快喝吧,”他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爸很关心学生,你不是第一个来我家吃饭的人。”
林逾白动了动,伸手拿起了筷子。
“赵老师,”他小声说:“谢谢你。”
从那以后,赵老师经常叫林逾白去他那里吃饭。
他是班主任,看过林逾白的资料,知道他父亲去世了,便格外的关注他。
赵云祈已经习惯了他让学生来家里吃饭,可是时间一长,他就觉得不舒服了。
“爸,”赵云祈打开桌上的商场购物袋,里面装着两件一模一样的T恤。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全部扔回去,看向赵致远:“一样的衣服你为什么要买两件。”
“有一件是逾白的。”
赵致远坐在沙发上办公,修长的十指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他语气平淡地吩咐道:“晚自习的时候你给林逾白拿过去,他要是拒绝,你就说服他收下。”
“……”
赵云祈走到沙发旁边,“爸,有些过了吧。”
他对林逾白也太上心了,有些时候都超过对他这个亲生儿子的关注了。
赵致远说:“他没有爸爸,学习成绩又那么出色,照顾他一下不应该吗。”
赵云祈冷笑:“你从来都没有给我买过衣服,现在突然买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回来,说是给我,到底是为了谁你心里清楚。”
赵致远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
父子俩的面容如出一辙,就连此刻面无表情对峙的样子都很相似。
赵云祈咬着牙说:“我才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总是关注你的学生,从来都不关心我?”
“呵,”赵致远靠在沙发靠背上,叠起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不关心你?你以为你能像今天这样是取决于谁,要是我不关心你,你能拿到现在的成绩吗。“他说:“当初和你妈离婚的时候,我把你争取过来,好吃好喝的把你养大,送你到全市最好的小学、初中念书,你说你喜欢化学,我就请了全市最好的老师给你补习,你却觉得我不关心你?”
赵致远每多说一句,赵云祈的脸色就比刚才要白一分。
因为他知道,赵致远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没有办法反驳。
最后他还是拿起了桌上的购物袋,和赵致远道了歉,“我会把衣服拿给他的。”
“嗯,”赵致远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继续敲打自己的笔记本:“记得让他试一下合不合身。”
赵云祈拿来的那件T恤价值不菲,林逾白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晚自习还没开始,他正坐在位子上背单词。
见状赵云祈抽走他了的单词本,把购物袋强塞给他,林逾白不要,伸手去拿自己的单词本。
赵云祈自然抓着他的本子不肯放手,来回拉扯间,单词本被撕成了两半。
“……”
本子被撕坏,赵云祈没有丝毫想道歉的意思,他把手里的半截本子丢到一旁,拿起那个购物袋强迫林逾白收下。
他语气硬邦邦地说:“装什么装,你心里巴不得我爸对你好吧,给你你就拿着。”
自那之后,赵云祈每次见到林逾白都没有好脸色。
不要小看高中生察言观色的能力,赵云祈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只有对上林逾白的时候会直接收起笑脸。
他虽然没有主动找林逾白的麻烦,可是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不待见林逾白。
一中的大部分学生都把赵云祈奉若神明,尤其是高一的学生。
他不喜欢林逾白,那么其他人肯定也会跟着讨厌林逾白。
林逾白的人缘本来就不好,这下变得更差了。
最开始的时候,班里的人想学着电视剧上那样霸凌林逾白。
他们偷藏林逾白的试卷,发作业本的时候故意把林逾白的丢到地上,经过林逾白的位子时故意撞歪他的桌子……
问题是林逾白根本就不是那种闷声受欺负的人。
他的卷子被藏起来,他就把全班的卷子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课代表故意把他的作业本扔到地上,他一巴掌把课代表扇到地上,让他和自己的作业本躺在一起。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这样的情况只出现了两次,班里的人就不敢欺负林逾白了。
至于他们背地里会不会说林逾白的坏话,林逾白根本不会在乎。
池野大概明白了。
赵云祈因为赵致远偏心林逾白而对他颇有微词,现在薛老师也因为更喜欢林逾白而冷落了池野,林逾白担心池野会不高兴。
他把池野当成了跟赵云祈一样的人。
池野觉得荒唐的同时,心里还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林逾白,问:“你拿我跟赵云祈做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