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鬼—— by青瓶梅酒

作者:青瓶梅酒  录入:09-22

后面说了什么,韩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鸣阵阵,他设想过无数可能性,可父母双亡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当初他跟在韩远案身边,除了他之外的社交,几乎等于没有。
那个时候他的状态纯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要是有人有心将消息压下去,他又不关注外界,消息闭塞理所当然。
可尽管如此,他竟然没有发现韩远案的不对劲……
他自己的父母原本就不是个东西,无论是送了进去还是死了,于他都不会有任何波动,兴许还是一件好事。
那韩远案呢?
韩远案自小家庭美满,从他二十多岁比常人张扬许多的性子就能看出来,要是他忽然面临这样的状况呢?
韩炽不太敢想像这对于韩远案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他扭头看去,视线却被房间的墙壁隔挡,眼底虽没有韩远案的身影,可脑子里,眼前的虚空幻影里,四处都是韩远案温柔含笑的模样。
是他不在意这些事吗?生死离别素来是常人无法承受之重,韩远案却在短短时间都一一经历了一遍。
跟双亲死别,跟韩炽生离。
如今韩远案这般沉稳内敛,当真是忘了那些吗?还是因为难以承受所以变成了这样?
韩炽闭了闭眼,忽而觉得腿软,有点站不住身子,撑住床头柜稳了稳身形,胸腔里骤然空了一块,被抽干了氧气,韩炽快要呼吸不过来。
稀缺的氧气让他有点头晕,像是一秒之内从海平面升到了海拔5000米的高峰,头晕和呼吸困难一点都不想放过他。
扶着床沿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他垂着头颤抖着小声喘息,那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话。
想着韩远案还在外面,韩炽忽然又清醒过来,深吸了好几个来回才勉强将状态调整到正常。
“喂——喂!哥!你在听吗?喂?干嘛去了?!”一直没盯到应声,林越停住话,开始大声叫唤。
韩炽回过神,刚想把手机重新放到耳边听电话,后边忽然又传来一道声音:“小池,要吃晚饭吗?已经好了。”
韩炽还没回话,林越瞬间就捕捉到了这道特别又耳熟的声音,惊吓了一瞬后开始嚎叫:
“哥!谁啊?该不是韩远案吧?你住到他家去了?卧槽,哥——”
“他在我家。”韩炽回了句,顺手挂了电话。
那边被陡然挂了电话的林越:“……”
短暂的沉默过后林越感受到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惊愕。
他背对着韩远案,眺望了眼窗外,眨了眨眼,“嗯”了一声后说:“就来。”
“好。”韩远案心里闪过一瞬不对劲,去并未停留多想。
今天一整天韩炽就吃了点儿早餐,估计从他出门后,韩炽就一直睡着,后来韩远案又舍不得叫他,也就放了一顿午饭过去了。
这会儿韩远案怕他胃难受忍着不说,只能按时按点、兢兢业业地做饭。
之前医生就说韩炽营养不良,如今韩炽的个头没原先那么矮了,也不至于到瘦骨嶙峋的程度。
可不管韩远案怎么看,都觉得韩炽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样的算是什么心理,估计是……有种营养不良叫你哥觉得你营养不良。
韩远案叫了人就出去端菜,从卧室门口到厨房餐厅的这么点距离,韩远案思忖的全是韩炽的事情。
等韩炽坐在餐桌前时,瞧见他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的状态,韩远案刚才的不对劲现下又不经意冒了头出来。
他放下碗筷,把椅子朝韩炽拖近一点,实在不愿意看见韩炽这样情绪低迷的样子,他宁愿韩炽凶他。
“出什么事了?”韩远案撑着脑袋,微微歪着头看他,十分温柔又耐心地询问,“可以说给我听吗?……要是介意的话也没关系的。”
刚才见韩炽拿着手机进房间,他还以为是林越给他打了电话,还想着要怎么面对可能会到来的韩炽的诘问。
这样看来似乎不是在跟林越打电话,他不认为林越能让韩炽不开心。
在把林越当假想敌的情况下,韩远案竟然还能保持对林越的客观评价。从某种角度来说,韩远案也是挺佩服自己的。
韩炽好半晌没做声,韩远案便也沉默着陪他。
不知过了多久,韩炽忽然说:“介意。”
“嗯?”
“介意跟你说……我不想跟你说。”韩炽抬眼看他,他的瞳仁略带深棕色,眼白部分还有些红血丝,掀起眼皮看韩远案时,眼睛会显得有些圆滚。
韩远案其实猜到了韩炽不愿意跟他说,但没想到是这样郑重其事地在告诉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跟他说,并没有其他的原因。
韩炽的眼睛太澄澈了,尤其是看韩远案时,此时简直就是毫无杂念,同时也无怨恨和倾慕这样的神色。
“……事情跟我有关系吗?”韩远案并不是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可以在任何人身上使用逼迫的手段,唯有韩炽不行。
他有种直觉,让韩炽如此低迷的事情多少与自己有些相关。
“嗯。”韩炽直言不讳,“只有你才这么烦人。”
后面那句韩炽撒谎了。
他心疼韩远案,疼到心慌,但没必要让韩远案知道,平白给韩远案添了苦恼。
韩炽不是不知道,从回来开始,韩远案就一直在讨他开心,即便他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每次对自己说话却都是“只要你说我就帮你解决”的态度。
可明明韩远案什么都没有,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他好像失去了所有。
三年前失去了双亲和殷实的家底,如今一无所有的回国,除了有一个桓大教授的名头之外,仍然是家徒四壁。
——以至于要舔着脸来请求自己这个兴许可能跟他有仇的人,给他一个住的地方。
韩炽控制不住自己心酸的速度,只能控制快要难过到喘起来的呼吸。
难受的酸楚不满足于停留在整个心脏,逐渐蔓延至鼻尖,刺激得韩炽差点掉眼泪。
他吸了吸鼻子,依然默不作声。
韩远案细细打量着他,将上半身弯的更低了点儿,偏头看他,迟疑地温声问:“你哭了?”
“没有。”
——好明显的鼻音。
“难过?”
没人应韩远案,韩远案便知晓猜得差不多了。跟自己有关,八九不离十就是因为自己惹他难过了。
可他又实在想不出做了什么让韩炽这样难受。他没有找到自己的罪行罪证,可眼前的恶果是千真万确存在的。
短短时间内,他想遍了这两天发生的事和说过的话,仍旧没有头绪,他一无所获。
这两天他跟韩炽说话的机会都很少,韩炽一直都很沉默安静,他除了叫韩炽吃饭就是监督他睡觉。
韩炽这时候正一本正经地抵抗负面情绪呢,压根没空思考韩远案没说话的这几分钟想了些什么。
只是效果甚微,因为只要一想起韩远案,眼前……尽管是余光中出现韩远案的脸,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心疼又烦躁,始作俑者都是韩远案。
他是一个功成名就的律师,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应该是他最擅长且最卓越的技才能,可眼下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都只汇成了两句话,六个字。
他说:“都怪你。”
“你好烦。”
这句话韩远案听得实在是太多了,到现在也能从善如流地应对韩炽的这句话。
“好,”韩远案点头,“我跟你道歉。”
怕韩炽不喜欢他道歉,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但我的确不知道让你难过的原因,如果你什么时候愿意帮我纠正一下,我也会很乐意的。”
韩炽收拾好情绪,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看见韩远案深黑的瞳孔里映射着小小的、迷你版自己。
有时候他真觉得韩远案不愧是教授,说话时总是带着引导意味。
不进不退的时候,像是钓鱼的人,放了足够的诱饵,等鱼上钩后还不紧不慢保持着温水煮青蛙的火候将鱼收进鱼篓里。
可惜的是,韩远案与如今的韩炽对上实际是高手过招,棋逢对手。
“什么时候你愿意跟我说了,我才会愿意告诉你。”
无需多想,韩远案便知道韩炽话里是什么意思。他坐直身子,一团乱麻的思绪像是有了个突破口,但韩远案根本来不及捕捉那点一闪而过的念头。
他愚蠢地选择了逃避韩炽的话,默了会儿,说:“下周有一个拍卖会,我想带你去看看,就当我给你赔罪,可以么?”
韩炽蓦然就觉得有些好玩,韩远案甚至都还不知道错在哪儿就已经想好了认错的具体办法和措施。
让韩炽觉得更好笑的是——
“拍卖会?”
“你有钱吗?”
韩炽看着韩远案,极其认真严肃地问出了直击核心的问题。
显而易见的,韩远案迟疑了一下,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被韩炽提及的那一刹那,他心里微微不可察地慌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厚着脸皮说:“……韩老板,我可以先赊账吗?”
闻言,韩炽没忍住勾了勾唇,他垂下眼睫掩饰笑意。
百庭晚宴的前一周就是拍卖会。
临近跨年,意味着离放假不远了,市中心这块区域的积雪都洋溢着欢快的情绪。
路上积雪很厚,就算循着车轱辘印子也不一定能开动车,韩远案只好瞒着韩炽从家里开了辆路虎出来,然后骗他车是跟学校里的其他教授借的。
撒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来圆,尽管他说的都不是什么弥足轻重的谎,但到底是骗了韩炽,韩远案难得的有了一丝良心,开始觉得心虚。
拍卖会在市中心有些距离的一个庄园举行,那边僻静,人流量少,这会儿停在庄园门口的车都是各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以及各行各业的尖端人士。
韩炽虽为人低调,但以原持律师所老板的身份进拍卖会亦是绰绰有余。
本来应该是韩远案带着韩炽的,结果现在刚好弄反了。
拍卖会不知道是谁举办的,因为是匿名,在桓城,能匿名召集来这样多人的没几个,大家统一把目标定在了百庭那儿。
百庭的收购者回来的时间不短了,但还从未露过面。毕竟是从国外回来的,再加上百庭势力原本就不小,关于那老板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其实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对于拍卖会的所有,其他人都是猜测。
韩炽拿了号码牌,带着韩远案进场。
他们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两人的长相在人群中又格外出众,所以总是吸引一些好坏皆有的目光和试探。
韩炽不太喜欢被莫名其妙关注,更反感这些视线,稍微皱了下眉,加快了步伐。
韩远案偏头垂眸瞧了他一眼,又离近他几分,用宽阔的胸肩将韩炽彻底挡在胸前,阻挡了些视线。
他丝毫不在意自己这张脸到底会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三年前,韩远案在国内的盛名无人不知,韩氏位高权重,韩远案即便是没有继承公司,却也跟着水涨船高。
今日来拍卖行的人,一大半都见过这张熟悉的面孔,却不懂他为何会销声匿迹三年,更不理解他与原持律师所的老板是怎么产生的交集。
三年前韩氏内部的事鲜少有人知道,那几个为数不多的稍微知晓点皮毛的人也不敢高谈阔论。
只是当个话本子悄悄说给旁人听。
无论关于当年的传言是真是假,都不会有人蠢到说到当事人跟前去。
韩远案与韩炽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无心关注其他人嘴里谈论的是否与自己相关。
与他们一道入场的还有韩鸣夫妇。
原本瞿小意不打算来,可目前他们还没有离婚,韩鸣要求她守好韩氏夫人的职责。
在外依旧是伉俪情深的模范夫妻。
韩鸣坐在韩远案俩人后三排的位置,却一眼就看到了韩远案的背影和侧脸轮廓。
他拧起眉眼,想偏头仔细看清楚,却不料拍卖台上的定音槌连续性有间断的响了三下。
——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韩鸣没办法,将疑惑暂时压下,同时想着他应该是看错人了,世界上背影相似的人也有很多,这不一定就是那人。
拍卖会对于韩鸣来说就是一个单纯的社交场所,与宴会一般,拿拍卖做噱头,实则寻找合作伙伴。
要是瞿小意有点兴趣的话,韩鸣说不定会放弃这一次社交机会,专心举牌。
想到这儿,他偏头看了眼今日着装得体,穿了一身碧绿色旗袍,外搭灰白色羊绒披肩的瞿小意,不知怎的,脑子里净是那天瞿小意明媚的模样。
不如今日温雅淑典,却偏偏叫人印象深刻。
今日这打扮是韩鸣以往要求的,在外出席必要场合时,永远是这样一成不变的形象。
瞿小意一直盯着台上的拍卖品看,压根没打算回韩鸣一个眼神,也不打算真买什么东西。
她对韩鸣到底是有感情的,纠缠了韩鸣这么多年,现下顺着他来拍卖会,不吵不闹,事不关己的模样已是她难得的安分。
——韩鸣却不习惯了。
大约人生来就是贱,总是强求自己没有的东西,已经拥有的却可以束之高阁、置之不理。
韩远案沾了韩炽的光坐在第一排,看展品看得认真,同时对身后狐疑的视线也是了如指掌。
韩鸣会来这场拍卖会在他的意料之中。
外界人猜得没错,这场拍卖会就是他筹办的,并且部分宾客名单是他一一列出来之后叫陈晨发出的邀请。
部分宾客是特邀人士,名单对外界开放,其余为自愿预约。
韩氏当初在韩衢的手底下曾经是个地头蛇,可三年前韩氏突然易主的事儿到底给韩氏带了不好的影响。
股票连续跌了一段时日后,韩鸣才将它拉回来一些。
韩远案不得不承认,韩鸣是一个有商业头脑的对手。
韩氏股票大跌带来的损失是无法预估的,可韩鸣能将韩氏拉回来,并且如日蒸天的发展到现在,也算是韩鸣的功劳。
不过,这场拍卖会不止面向桓城,再加上韩氏经过三年前那一次波动,到底是损了根基,在这场拍卖会里也只能坐在前排靠后的位置上。
介于如此多顶尖企业代表人会出席,韩鸣自然也更是加重了来参加拍卖会的意愿。
韩远案抽空看了眼手机,里边是韩鸣那个位置的监控画面,只是令韩远案感到奇怪的是,韩鸣似乎没有要进行拍卖或者趁机招商的意向。
他又放大监控画面看了一会就退了出去,再点开了陈晨给他发的展品拍卖表,选了一个圈出来给他发过去,不再加任何文字对他自己的行为进行阐述。
也不愧是陈晨,早就习惯了他老板“沉默是金”“金口难开”“一字千金”的说话方式和办事态度,所以对于韩远案的只发了一张编辑了一个红圈的图片的行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今天一共三百个拍卖品,进行到后半场时,第二百五十号是一块古董表盘——低调的现镶钻外观,搭配里边的金石内衬。
韩远案一眼就瞧中了,他伸出食指戳了戳韩炽的手臂,怕他没感觉,手又慢慢下滑,触碰到韩炽冰凉的肌肤,虚环住他瘦弱的手腕,耍赖似的晃了晃。
原本就对拍卖会不感兴趣的韩炽正昏昏欲睡,猝然被人摸了手腕,霎时惊醒。
韩炽垂眼看了下手腕上的手掌,倏地就松了口气,还好是他。
醒神后他偏头看去,眼神疑惑:“做什么?”
“想要这个。”韩远案盯着台上的那块手表,转头询问韩炽的意见,“可以吗?”
韩炽想也没想就将手上的牌子推给他,说:“自己拍,别吵我。”
“……哦。”韩远案咕哝了一句,转了转手上的牌子,心理边儿乐开了花似的。
心道:这就是被一掷千金的感觉吗?
韩远案一边举牌一边感叹,同时还想着,要是他一直没钱就好了,或者先想办法把钱全弄到韩炽那儿去,然后再让韩炽给自己花钱。
想想就开心。
虽然举的是韩炽的牌,但韩远案也没给他心疼钱,最后以五千八百万的价格拿下了这块表。
他不心疼钱,韩炽更加不会,把牌推给韩远案后又开始昏昏欲睡,却睡不安稳,现场一会儿拍锤,一会儿叫价,韩炽心悸频繁。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拍卖会结束。
拍卖会结束时天已经全黑了,庄园的院子里已经准备好了自助晚宴,有意愿的都可以留下共进晚餐。
一结束瞿小意就迫不及待地离开,像身后有豺狼虎豹追赶似的,韩鸣顿时沉了脸,亦跟着离开。
与此同时,不想留下的还有韩炽和韩远案两人。
不知道是不是会场人太多,韩炽坐那儿总觉得喘不过气来,缺氧似的晕晕乎乎,胸口也烦闷不已,今天吃的餐食也堵在胃里让他更加晕乎难受。
见人闭着眼,韩远案以为他睡着,便等人渐渐走完了,才提醒韩炽要走了。
韩炽脸色有点难看,韩远案看得出来,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温度正常,又扶着他的肩,眉眼间染了些忧心,问他:“脸色有点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韩炽睁眼眨了眨,适应场内的光线之后才轻声吐词。
他也不知道哪儿不舒服,就是感觉哪儿哪儿都难受,脑袋、太阳穴、颈椎和胃都有些不舒坦,却又至于让他忍受不了。
韩远案半信半疑,思虑了一番,让他先坐这儿好好休息一会儿,自己起身去拿了表。
表上虽镶了钻,里头也是金石,重量却很适中。贵在表的年份很久,里边被刻了许多象形字,小小的表盘里包含了将近千来字。
技术十分可贵,韩远案猜测韩炽会喜欢。
回来的时候,韩炽的脸色又差了一个度,韩远案一靠近,他就有一种想要往他身上靠的冲动,头也越来越昏沉,渐渐开始头晕目眩起来。
韩远案察觉到什么,伸手托住他的下巴,直到韩炽将力道全部卸载他掌心时,韩远案才彻底反应过来他是真不舒服。
“小池?”
“唔……”韩远案头晕得厉害,又被他拖着下颌,不清不楚地应了一声。
韩远案将表收起来,另一只手覆在他的后背轻轻按揉,忧心道:“有力气吗?”
韩炽偏了偏头,喉结上下滚动着,干涩地吞咽两下,才有些气虚地开口:“想……去卫生间。”
不知道他哪儿不舒服,韩远案也不敢动他,一边小心翼翼将他扶起来,一边说:“难受就拉我一下。”
刚到卫生间,韩炽就对着盥洗池一顿吐,直到胃里吐空了都还在犯恶心,不断干呕。
韩远案吓得不轻,嘴里说出来的哄人的话他自己都听不清。
眼看情况不明,韩远案迅速给陈晨打了电话,让他开车到门口来接。
以现在的状况,韩远案没办法自己开车送他去医院。
韩炽身上到处都难受,胸口喘不过气,可身上所有的力气像是都集中在了胃腹,一直翻江倒海,还带起阵阵绞痛。
他不自觉地想抬手摁住难受得地方,幸好韩远案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有力的手臂穿过他前腰,撑住他的身体。
“小池忍一下,不能吐了。”韩远案在他身后说话,沉稳的声线中隐约透露着几分焦急和微颤。
韩炽也不知听没听到,伸手抓住了韩远案的手,竭力忍住胃里的翻涌,虚弱又痛苦地出声:“晕……”
“好,我知道我知道。”韩远案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陈晨原本就守在庄园里,一接到老板的电话,立刻就跑去开车,将车挪到了后门。
一个小时后,陈晨将车开到了医院。
病房安排的很快,直接升了专属病房,韩远案守在韩炽身边,往他手掌心底下放热水袋。
吊针已经挂上了,韩炽也昏睡过去,这会儿输上了液应该是舒服了不少,眉心的褶皱都舒展开了些。
瞧着他惨白到有些发青的脸色,韩远案心慌得厉害。
刚才那情形对于韩远案来说过于惊险,比那天在医院门口亲眼看到面目全非的车祸现场都还惊险。
韩远案头一回体会到惊恐的感觉。
他与韩炽分开了三年,原本很了解韩炽身体的他,现在变得对此一无所知,以至于在韩炽难受时,韩远案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舒服,也不知道他该吃什么药,更该怎么处理紧急情况。
迷茫、慌乱霎那间无处遁形,让他只能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安抚韩炽。
眼下韩炽就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韩远案恍然间才幡然醒悟。
他自以为的韩炽没变、韩炽仍旧是以前那样,不过都是韩炽给他的情感太浓烈厚重,所以让他蒙蔽了双眼。
而事实是,他对于现状的认知过于浅薄,毫无掌控一说。
陈晨在病房门口犹豫了半晌,才进去打断韩远案的情绪:“韩先生,费用已经交完了。医生叫您过去一趟。”
“……好。”
韩远案哑着嗓子答了一声,起身看了眼陈晨,拜托他:“你……先帮我看着他。”
“……好。”
陈晨吃惊疑了一下,他面前的老板过于出乎他意料了,满眼眶的红血丝令他匪夷所思。
在他的印象中,韩远案永远都是说一不二,不急不缓的人,无论场面多么煎熬和焦急,韩远案总有办法将场子控下来。
他还以为韩远案天生情感淡漠,不会感知到这些情绪呢。
专属病房配专属医生,韩远案进去的时候,刚好听见医生叹了口气,正皱着眉看韩炽的病历。
——大病不多,小病缠身也已经足够让他缠绵病榻一阵子了。
“何医生。”韩远案哑着嗓音点头问好。
何医生又呼出一口气,揉了揉前庭,抬了下手示意家属坐下。
“您跟病人是……”
“是他哥哥。”
“哦。”何医生点头,说,“是这样,韩律师的身体状况极差。”
韩远案握了握拳,问:“……怎么说?”
“他现在的身体就好比被白蚁蛀空的树枝,摇摇欲坠。”
“我一……一直知道他有些营养不良。”
韩远案拣自己知道的说。
“嗯,是长期性的营养不良,别以为他是骨架小才那么瘦,身体虚弱才是真正的原因!”
何医生皱眉:“血压量过了,低血压有点严重,需要辅以药物治疗,以免恶化。……还有血糖,血糖晚点再量,不过我猜测也不会在正常值范围内。”
“……嗯。”
“还有,来的时候你说他头晕,这个症状不是低血糖或者低血压引起的,我初步判断是耳石症。”
“……什么?”
何医生跟他解释:“耳石症会因为头部运动或者体位变化引起晕眩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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