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废物被迫登基后by谢沧浪

作者:谢沧浪  录入:09-23

朝野上下、包括常梓轩都只注意到了李昭漪的容貌,觉得他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但其实,李昭漪有的时候很聪明。
聪明,也乖。
他道:“没什么。”
李昭漪就知道他不想说了,应了一声:“……喔。”
就又低下了头。
云殷没动,看了李昭漪一会儿,发现他看着一道题,面露迟疑,始终没有下笔。
云殷开了口:“不会做就空着。”
他是看过卷子的。
即便有了他的提前嘱咐,但蔺平和顾清岱——尤其是蔺平,他总抱有一些不该有的期待。他没看错的话,李昭漪现在纠结的应该是一道策论题。
如果他对李昭漪的水准估计没有误差,这道题他应该题目都看不懂。
李昭漪却摇了摇头。
“空着。”他小声道,“不太好。”
云殷微哂。
左右是本应出现的题,他扫了一眼题干,言简意赅:“这是前些日子地方上报给朝廷的折子里的一部分,西南大旱,问陛下应对之策。”
李昭漪捂住了耳朵。
云殷:。
他慢慢地道:“我数三个数。”
“三。”
“二。”
最后一个数的时候,李昭漪把手拿了下来,毫无杀伤力地瞪了云殷一眼。
云殷嘴角终于勾了勾。
他道:“乖点。”
“不告诉你答案。”他说,“只给你讲题。”
李昭漪的小测没有获得太多的评价。
再认真,他也毫无基础。顾清岱面色不显,蔺平却掩不住眉间的忧虑。只是看着李昭漪纯净暗含期待的眼神,他只能竭力掩藏自己的情绪。
两人各自拿了负责的卷子,躬身告退。
李昭漪没有得到确切的分数,有些失望。
但他也知道,若是有了分数,他可能会更沮丧。也就乖乖地目送着两位老师离开。
等人走了,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回头,云殷还在。
李昭漪:?
云殷:?
他慢慢地道:“陛下这是盼着我走?”
李昭漪觉得他问得很奇怪,没事的话云殷留在他寝殿干什么呢。
明明对方从前三四天也不见得来一次。
但云殷今天真的很奇怪。
李昭漪道:“那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其实很想再复盘一下今天学过的东西,虽说蔺平和顾清岱都很照顾他,但是他也就是堪堪跟上的程度,还需要一定的温习。
云殷道:“有。”
“臣要批奏折。”他道。
李昭漪一脸迷茫。
周围的宫女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就听云殷道:“陛下陪臣。”
李昭漪:“……”
李昭漪被连人带奏折端出了宫。只来得及带上了自己的温习内容。
云殷这个人,说斯文也斯文,说霸道也挺霸道。
李昭漪被迫换好衣服被塞上马车的时候还有一点晕头转向,德全想劝不敢劝,在一旁替他收拾东西。李昭漪扒着马车的边,还在试图作最后的挣扎:
“那个,你知道你被参了好多本吗……”
很奇怪,昨日李昭漪跟云殷进去的时候分明周边没什么人。但今日,大家都仿佛都知道了云殷昨日带了个“女子”回府。
每日的奏折都会送到文政殿。
李昭漪为了排解紧张翻了几本,把自己翻得耳根通红。
弹劾也就算了,还传谣。
燕朝官员禁狎妓,不知是谁传了“女子”是京城第一美人、凝仙阁现花魁沉楚。于是弹劾的奏折如雪花般落到李昭漪的桌案上。说云殷肆意妄为,不仅宣妓,还与其彻夜寻欢。
李昭漪……李昭漪想说他明明回宫了的啊。
这帮人盯梢能力怎么时好时坏。
他替云殷的名誉操碎了心,想着云殷大概是还没看到奏折,可能不知道事情已经三人成虎到了有鼻子有眼的地步。
云殷倒真耐心地停了下来,认真地听他讲折子的内容,神色很认真。李昭漪以为他听进去了。
然后,云殷开了口,疑惑得真心实意:
“京城第一美人,谁封的?”
李昭漪:“……”
这是重点吗。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无力地反驳:“万一人家真的是呢。”
云殷道:“不可能。”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李昭漪,漫不经心的神色。李昭漪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也莫名跳得很快。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也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影。
他神情凝固了一瞬,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上的轿帘,呼吸蓦然急促。

例如害怕,再例如害羞。
云殷自认没什么恶趣味,但是每每李昭漪被他欺负得有点儿炸毛,他心情仿佛就会变得愉悦一些。
只是这会儿,李昭漪脸上的异样太过于明显。他微怔,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笑意却敛了。
不远处的人似是没察觉到这里的静水流深。
他走近了几步,自觉地垂下了眼,挡住了脸上那道有些狰狞的伤疤。
“王爷。”他哑声道,“有要事报。”
云殷道:“知道了。”
他顿了顿,李昭漪回过神,小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他要往澄明殿走,云殷皱了眉,攥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下实在明显,李昭漪吓了一跳,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霎时纷纷将头伏得更低。就连垂首的男子身形都微微停顿了一下,只是垂着眼,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说了跟我走。”云殷言简意赅,“进去等我。”
李昭漪脸上呈现出挣扎之色。
云殷时间很紧,也不跟他废话。
李昭漪一声惊呼,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被搂着腰往轿子里一塞。
他手忙脚乱地坐稳,云殷已经放下了轿帘。
他道:“旁边去说。”
这话是对着伏首的人说的。
对方跟着他到了一旁,躬身言简意赅:“西南有流民暴动、地点在松襄县,松襄知县隐瞒不报,拖出了问题。当地巡抚现在派了地方驻军过去,还在等消息。”
云殷垂了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西南旱灾已经数日,赈灾款户部应当早就拨了下去。”
他顿了顿:“当地巡抚是谁?”
“尹恪。”对方道。
云殷沉吟。
片刻后他道:“我记得他,还算有能力。”
“明日朝会应当会议此事。”他道,“既然已经派了地方驻军,那就先这样吧。你让那边多盯着些,隐瞒不报的事不可以再发生。”
男子颔首。
这事本身是要事,加上松襄位置特殊,是西南一带最靠近京城的地方。说到底,朝中大事现如今已经是云殷做主,相较于明日的朝会,今日这一报显然更为重要。
有了云殷的命令,他也完成了任务。
他等着云殷让他离开,云殷却没有说话。
他眸光微闪,就听到云殷笑了笑,“我记得这是程澜的活儿吧,怎么是你来报?”
男人的嗓音沙哑而平静:“出宫办事遇到程大人,事情紧急,他又有别的事要办,分身乏术,便托了我代为转达。”
云殷颔首:“辛苦。”
男人见他没有别的吩咐,转身离开。
云殷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昭漪坐在轿子里出神。
他无意识地攥着手心,几次想去掀轿帘,却又硬生生忍住。
在手心传来疼痛前,他如梦初醒,蓦然松开。
也是在同时,有人掀了帘。
云殷进来,坐在了他身旁,淡声吩咐车夫:
“回府。”
李昭漪看着他,无意识地抿紧了唇。
“陛下怎么用这种眼神看臣。”云殷笑了笑。
他顿了顿,漫不经心,“谣言的事,臣会处理。陛下不用担心”
李昭漪还是没说话。
云殷顿了顿:“还是,臣刚刚凶着陛下了?”
虽然不是因为这个,但……凶是挺凶的。
李昭漪想。
他看着云殷,对方的眼神还是惯常的戏谑,但是李昭漪无端地从中读出了几分刚刚没有的冷淡。
他眼睫颤动了一下。
就在云殷垂了眸,若有所思地问出第三句话的时候,李昭漪开了口。
“刚刚那个人。”李昭漪道,“我认识。”
云殷神情微顿。
“就是之前。”李昭漪轻声道,“我母妃死的那天,是他带着人来收的尸。”
“他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很吓人,我记得很清楚。”
云殷看着他,似是没料到他的回答,一时怔住了。
李昭漪垂了眼,他轻声说:“我想我母妃了。”
“陛下。”云殷终于开了口。
他停顿了数秒,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片刻后他道:“人死不能复生。”
“节哀。”
李昭漪冲他笑了笑,很乖地说:“我知道。”
他顿了顿:“那个人……是谁?”
云殷看了他一眼。
这一回,他的眼里不再有先前的冷淡和锐利,他言简意赅地道:“那是东厂掌印太监,陆重。原先在司礼监闻子璋手下做事,臣把他调到了东厂。”
李昭漪恍然:“这样。”
他正式登基前的一个月,云殷把宫里的人都换了个遍。
这事他也略有耳闻。
他垂了眸,解释了一句:“我只是问问。”
“他脸上那个疤。”他说,“有点吓人。当时受伤的时候,应该很痛。”
“倒是旧伤了。”云殷道。
他没有再继续说,李昭漪也没有再问。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马车,一路到了李昭漪已经很熟悉的地方。
这天的后来,李昭漪很乖。
他的反抗相较于他的听话和顺从,就像是小猫挠爪子。
云殷带他去了自己的书房。他就在主位坐下来,云殷在侧边批折子,他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温习今天的课业。云殷每每抬头,都能看到他秀丽的侧脸。
不知怎么的,原先枯燥的奏折因为李昭漪的存在好像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于是云殷今天破天荒地没有在折子里写什么刻薄话。
夕阳西下,下人端了晚饭。
吃过饭,李昭漪等着云殷送他回去,云殷却问他:
“想不想出去走走?”
李昭漪愣了愣:“可以吗?”
“今晚是每月凝仙阁挂牌的日子。”云殷笑了笑,“陛下这会儿跟臣出去,刚好打消流言。这应当是最有力的澄清。”
李昭漪恍然。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有些忐忑地跟着云殷往外走。
临出门,云殷牵住了他的手。
“陛下。”他道,“这样才逼真。”
不是狎妓,那便是有了心仪之人。
要打破流言,这样才说得通。
李昭漪帏帽底下的脸烧得通红,但不得不被这个逻辑说服。也没有想过,从头到尾,这都是云殷的事,他完全没有必要被拖下水。
就这样,两人以这样格外引人瞩目的姿势,走上了街。
云殷的府邸选得清净,距离闹市却并不远。
李昭漪想他平日里应当不会有什么机会来街上逛,他也不像是爱逛的人,却见云殷轻车熟路。连路边卖菜的大爷都能跟他搭上话。
他起先疑惑,后来却想到了德全曾经说过的话。
应该是和李昭钰出来过很多次。
他还是和云殷牵着手。
皮肤相触的地方细腻而温软,他能感受到云殷指腹的薄茧,磨得他有点痒,又有点发麻。
因着之前的事,他有些走神。任由云殷牵着他,只是呼吸着空气里的茶香和果香,听着耳边的喧闹声,饶是还有心事,嘴角也不自觉地勾了一下。
不多时,他们在一家摊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家卖小玩意儿的摊子,摊子上摆得琳琅满目。李昭漪刚刚无意中略过一眼,虽然感觉很漂亮,但这应当不是会吸引云殷的东西。
这会儿云殷不走了,他有些诧异,但还是乖乖地被牵着,和他一起走到了铺边。
走近一看,他才发现,他的感觉没有错。
这不仅是一家卖小玩意儿的铺子,卖的还是一些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木做的小碗小勺,小木马、小木剑,还有一些手串。还有……
他看到了最边上的一个拨浪鼓。
他在冷宫见过这个,只不过是在一间落满灰尘的房间。不知是哪个被废弃的宫妃用来哄孩子用的,鼓面都摔坏了,连珠子都掉了一颗。
那会儿他年纪不大,这是他唯一的玩具。
只是没过几天,玩具就被人踩坏丢在了地上,他没有找到凶手,只能把它收好,再也没拿出来。
他有些怀念地看了一眼,然后就安安静静地收回了目光。
别说他现在只是在扮演云殷的“心上人”,不能讲话。
就算不是,他也身无分文。
他买不起任何东西。
这个摊子的摊主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很会看眼色。
李昭漪和云殷两人穿得体面,一看便非富即贵,两人招呼得也很热情:“公子,夫人,看看吧,都是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好玩又结实。”
云殷拿起了一个会摇晃的小木马,很是感兴趣地拨弄了一下。
他问李昭漪:“可爱吗?”
李昭漪点了点头。
云殷笑了:“现在还喜欢?”
“公子这话说的。”夫妻中的妇人笑道,“夫人一看便年纪尚小,喜欢这些多正常呀。”
李昭漪耳根有些红。
因为称呼。
他盼着云殷赶紧走,云殷却不放过他,开始仔仔细细地挑选,每挑一个,都要问一下他的意见。
李昭漪只当他要给族中小辈挑礼物,起初还认认真真地给他参考意见,到了后头,几乎被问得有些麻木。同样麻木的,还有脸快笑僵了的店主。
眼瞅着天都快黑了,李昭漪简直要怀疑店主是无意中得罪了云殷。
就在他有些无奈的时候,云殷终于停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夫人,你这是一点儿意见也没给啊。”
李昭漪就没有说不喜欢的。
李昭漪不能说话,默默地企图用眼神谴责他。
他只是给店主面子。
谁也不想自己做的东西被人说不好看。
然后,他就听云殷道:“既然这样,那就都包起来吧。”
话音落下,李昭漪怔住了。
原先有些不耐烦的店主也愣住了。
她迟疑着道:“公子是说,刚刚那些……”
“我是说。”云殷懒洋洋地道,“你的店。”
他笑了笑:“我家夫人既然都喜欢,你卖的所有东西,收拾一下,给我包起来吧。”

云殷的话音落下,现场的所有人就都傻了。
刚刚脸还有些僵的店主张大了嘴,许久都没能回过神。
云殷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就跟着他们的暗卫瘫着脸出现,向他们递过了银子。
“走吧。”云殷道。
李昭漪被他牵着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
他轻声道:“你全买了。”
他的震惊就算隔着帏帽也一清二楚,更遑论往常脆生生的语调都已经变了调,云殷嘴角勾了勾:“是啊。”
“夫人不是都喜欢。”他道。
李昭漪涨红了脸:“……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这个。”
他顿了顿,又有些不可置信地小声道:
“你是给我,买的?”
云殷停顿了几秒。
他突然意识到李昭漪或许从没有想过这是专门送给他的礼物,尽管在买之前,他问了他那么多次喜不喜欢。
喜欢,但是不会属于自己。
这才是李昭漪回答他的时候真正的想法。
沉默了片刻,他道:“陛下今天很乖,是奖励。”
李昭漪动了动唇。
他觉得云殷的语气有点问题,试图反驳:
“我不是小孩子了。”
云殷语气散漫,陈述事实:“但陛下还喜欢会动的小木马。”
李昭漪:!
他耳根通红,说不过云殷。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又有些无措地道:“……太贵了。”
他对钱没什么概念,但他也知道买下一家店的玩具不会是小数目,云殷的举动太过突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不安。
云殷看了这个此时此刻理应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一会儿。
他道:“不贵。”
片刻后,李昭漪明白了云殷这句话的意思。
玩具不贵。
因为还有更贵的。
这天晚上,李昭漪被云殷带着,逛遍了小半个京城。
这本没什么。京城繁华,春日之际更是花团锦簇,的确是观览的好去处。
但云殷不仅逛,还买。
不出小半个时辰,西市一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今夜西市来了个出手阔绰的公子,为了自家新娶的小夫人一掷千金,无论是古玩还是玉器,工艺品还是小玩意儿,都被尽数买了个遍。
李昭漪起先还试图拦着,后来就麻木了。
他被云殷牵着,一件件试,一样样买。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后面却生出了一种很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他真是云殷的新婚妻子,在被云殷珍视地对待。
他有些恍惚。
而夜色深重的某一刻,这一场在李昭漪看来有些荒诞的出行终于结束了。
回宫的时候云殷没跟着。
李昭漪手上戴的是他买的宝石珠串,身上系的是他的买的玉佩,整个人像是被打上了另一个人的标记。临上车,云殷掀了轿帘,停了几秒没说话。
李昭漪有些懵懂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帏帽挡了些风,因为长时间的走动,他的额发有些汗湿,衬得嘴唇愈发鲜妍。
云殷道:“没什么。”
眼神却没放开。
过了一会儿,李昭漪有些局促地又叫了他一声,他才收回了目光。
“明日早朝。”他道,“会有急报。”
李昭漪微怔。
“陛下不用管。”云殷道,“听着便是。一切交由臣来处置。”
说罢,他放下了轿帘。
马蹄声远去,李昭漪在马车内坐了一会儿。
然后,他才恍然意识到,这是云殷第一次提前告知他自己的安排。
目的……是让自己到时候不要紧张。
也不要害怕。
第二天的早朝果然气氛有些沉肃。
昨夜云殷和李昭漪闹得满城风雨,今日却没什么折子。李昭漪坐在高殿之上,听底下人唇枪舌剑,少有地没有针对云殷。耳边飘过几个关键词,似是讲西南旱灾。
他想起昨天的课业,打起了精神。
下了朝,云殷没走。李昭漪遥遥地看着他和顾清岱在殿前对话,两人神色倒是如常,但却聊了很久。
下午的课,两人也没有来。
这日是蔺平给李昭漪讲昨日的卷子。
经史多记忆,李昭漪昨日在云殷府上背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蔺平提问,他也能答一些。
对方的神色明显满意了许多,听说李昭漪温习了功课,赞扬道:“陛下现下学得或许吃力些,但不必担心。臣带过许多学生,陛下天资算是上乘,配上这份勤勉,假以时日,定能弥补遗憾。”
即便是夸奖,他也端肃认真。
李昭漪头一次被这么夸,脸颊微烫,眼睛却亮了许多。
蔺平看得心软。
李昭漪的年岁也就是他的孙辈。
他心中暗叹,语气又和缓了些,继续给他讲课。
只是临走,李昭漪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先生,今日顾次辅没来,学生想问一个问题。”
蔺平稍加思索,便道:“陛下是想问西南流民暴动一事?”
李昭漪赶紧点头。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蔺平沉吟。
他顿了顿,“若是要论起官场政治,臣不如顾大人。不过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有平南王在,事情会解决的。”
他看出了李昭漪实际是在担心。
安慰的同时,他也多了一丝欣慰。
一个关心百姓和江山社稷的皇帝,才能做一个好皇帝。
然后,他就听李昭漪道:“先生似乎……很放心平南王。”
蔺平蓦然冷哼了一声。
片刻后,他神情复杂、缓缓地道:“臣有幸,当过王爷的老师。论才能,他当得起一句天纵奇才。”
这是极高的评价。
但李昭漪抓住了重点。
论才能。也就是说,蔺平只认可云殷的才能。
李昭漪垂了眼。
他道:“他很敬重您。”
蔺平微怔。
他沉默了片刻,道:“臣知道。”
“陛下。”他躬身,“老臣告退了。”
李昭漪站起来,还了师生礼,目送着他离开了文政殿。
李昭漪突然有些想跟云殷讲话。
他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云殷当初要杀了李昭承,他和李昭钰究竟是怎样深厚的情谊,以至于他会动手得那么决绝,他想知道潜龙殿那一夜究竟是如何的。
最想知道,云殷为什么要推他上位。
云殷之于他,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他不知道云殷的过往,什么也不知道。
他想知道。
但他同时也清楚,云殷不会告诉他。
李昭漪坐在文政殿,每天都很认真地学习功课。
他的手边放着那个他很喜欢的拨浪鼓。被他挂上了可爱的小挂饰,很珍惜地放在了一旁。
学习很累,但是看到它,晃两下,李昭漪就会感觉又没有那么疲惫。
他等着云殷来,不问他什么也可以,但云殷一连几天都没有来。西南的事比预想中棘手,朝堂之上的唇枪舌剑都变得焦灼,李昭漪隔着帘子,能看到云殷沉着冷静的样子。
偶尔,他们也会对视。
那一刻,他的心跳会快一瞬,然后变得安心一点。
他等着这桩事结束,告诉云殷他最近有在努力地学习政事,小测就是证据。
只是,他还没等到云殷,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一个平平无奇的雨夜。
李昭漪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烛火已灭,耳边是凌乱的雨声。
在某个瞬间,他似有所觉,蓦然睁开了眼。
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嘴,李昭漪瞪大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那张脸,和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

木柯一身玄衣,穿着斗笠站在廊上,正安静地候着。
和云殷一同从屋内出来的顾清岱冷不丁看到他,怔了一下,随即便反应很快地收回了目光。
他对云殷道:“那我就先走了。明日早朝,我会早些到。松襄一事虽已暂时平息,但起得蹊跷,还是多加留意。”
“我知道,舅舅慢走。”云殷道。
等顾清岱离开,云殷收回了目光:“雨这么大,怎么不明日再回。”
“查完了,怕主上等不及,就回来了。”木柯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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