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本能的,感到强烈的抗拒。
难道他不那么想杀掉卢森了吗?这半年多的时间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他对这只怪物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唯捂住了他的心口。他觉得非常可怕,因为他或许已经潜意识地,有一点把他当成一个家人。所以,他竟然抗拒其他人的介入……在他努力地想要矫正自己的认知时,手机却响了。
魏笠的视频终于发过来了。
白唯点开那大小两百mb的视频。视频是从很远的地方拍的,或许拍摄者也很怕被波及,因此画质很模糊。但白唯还是看清了其中内容。
在冲天的火光和爆炸声中,一团物体似乎在和一群人打斗。“他”从百层高的高楼落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摔在地上,变成许多块碎片,四散成烂泥。
像是某种海洋生物。
一团东西落在了镜头面前。镜头于是清晰地拍下了它的模样。
白唯的手指开始颤抖,他的呼吸变得困难。
那是一对天蓝色的眼珠。
他的肌肉开始不受他控制的跳动,骨头也在颤抖。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对熟悉的蓝色眼珠,像玻璃珠,也像天空。他那样专注地看着它,因此甚至没看到,在背景里,几块大的碎片偷偷地凑在了一起,快速地逃掉了。
“它刚才怎么自己跳楼了??”
“天啊,这是死透了吧。”
邮件下,魏笠兴奋地填上消息:“你看见了吗?这是突然在北都出现的怪物!”
第64章 去死吧!!
白唯什么也没回复。他开车回家,路上很平稳,转弯也很精准,却在停车在家里的车库时开到了花坛上。
一片玫瑰被压得粉碎,在车轮的碾压下变成烂泥。还好这次,没有无辜的第一杀手在里面。
白唯看着它,只是想着,这次再也没有人清理花坛了。
他在沙发上给卢森又发了一条消息,四个小时后也没收到任何回音。
卢森大约的确是死了。两天后,白唯如是想。
手机里没有任何回信。家里没有来任何电话。就连冰箱里冻起来的、卢森包的馄饨也被吃完了,更何况是那些小点心。它们早就被白唯吃光了。
没有人来补货,也没有怪物来补货。
白唯没有在家里收拾行李,也没有去报警,这原本都是在他的谋杀卢森之后的计划里的。他更没有去和其他人说,卢森已经两天没有联系他了,是不是出事了。白唯原本也知道,这样做会让人减轻对他谋害卢森的怀疑。
他告诉自己,原因是卢森的死亡是意外事故——也可能是其他人人为的吧,反正人在北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没有被他杀死。
但却阴差阳错地达成了他的目的。
可他没有因此高兴或轻松,而是更加空虚。
那是一种绝望的、堪比雪盲症一般的空虚。在这片荒原之上,终于连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他照常地上班,下班,回家,对着稿子发呆。他不知道卢森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栋高楼那里,也不知道卢森清楚的原型是什么模样的,更不知道卢森去北都到底要干什么事——如今的结果至少比卢森莫名其妙离开更好。至少他看见他死了,也能确定他死了。这斩断了给他带来更多可能性的可能。
他来过,他消失,就像不存在的幽灵。没有任何可证实的真实证据证明他存在过,能说明他想要做什么。他却被幽灵的幽灵困住了。
直到白唯在甜品店里买了个芋泥蛋挞。他在车上咬了一口,平日里他绝对不会在车上吃这种会掉碎屑的东西。这次他一口吃下去,感觉很难吃。
和家里的味道不一样。而且他再也吃不到家里的味道了。
那一刻,白唯终于意识到,他其实很伤心。
他怎么会为一个幽灵伤心呢?
如果卢森能一辈子当他家楼下的一个甜品店里的师傅,他每天都能去买芋泥蛋挞,而不用和他结婚。他会不会感觉更好?
白唯强迫着自己在日历上画了一个红圈。这天是卢森原定的归家日期的15天后。到了那天,他就去警局报案。他又在日历上画了另一个红圈,画完了又擦掉。他想把这天定为他收拾行李离开雪山镇的日子。可他忽然又想到,是不是留在雪山镇,让周围镇民们看见自己度过一年没有卢森也没有任何异常的生活,会更好。
而且。在傍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白唯这样想着。
通过人口失踪来证明自己的老公已经死亡,需要整整四年。
他要四年才能拿到卢森的死亡赔偿金。
如果卢森是被他制造的意外事故杀死,只要当场就可以证明卢森的死亡了。然后很快就能拿到赔偿金。
卢森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光彩,没名字,而且没有有名有姓地死在自己的手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事情。
而就在距离去报警还有三天的时候,白唯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李愿的电话。
“白唯!你竟然换了手机号码!我好不容易才从你的编辑的手上拿到你现在的电话!”他的竹马在电话那边愤怒大喊,“你太没有人性了!”
白唯冷淡道:“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李愿倒是一愣,很快他说:“你心情很不好?”
白唯:“你怎么这么认为。”
李愿:“虽然你的心肠里完全没有对他人的共情。可你之前至少在文明礼貌这件事上做得很好。换在过去,你即使再不耐烦,也会礼貌地感谢我的来电。”
白唯:……
李愿:“怎么了?你和你的老公吵架了吗?”
白唯:“没有。”
李愿:“那是什么原因?”
白唯:“他死了。”
电话那头一句惊呼。很快,白唯找回了自己的神经。他恹恹地说:“……不是,他失踪了。”
“吓我一跳……他只是失踪吗?”
你怎么听起来非常关心还有点遗憾。
“嗯,再过两天,我就去警局报案了。”白唯看着楼梯间的墙纸,心想这些都是卢森挑选出来的。
在他挂掉电话之前,李愿说:“哦好的,至少这个月还有另一件值得让你高兴的事。恭喜你。”
“什么?”白唯怀疑许久不沟通,他的竹马变得情商欠费。
李愿:“你和之前两家出版社的合同终于被成功解除,还和北都最大的出版集团签订了最优惠的合同。恭喜你!你的事业终于又要扬帆起航了!虽然合同好成这样,让很多人都说你是不是给他们灌了迷魂汤……”
白唯愣住了。他握紧了话筒,表情变得很震惊,也很难看:“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你不知道?!”李愿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显然他比白唯还要震惊,“你在看玩笑吗?不是你亲自通过一场视频会议,说服了北都文化集团的总裁……你还答应她,今年年底去参加北都文化集团的年终盛宴。这让很多人都高兴坏了……”
白唯的手指青筋突起:“还有什么别的内容吗?”
李愿:“哦,谢家出了几个问题,集团的股价狂跌,谢镜宇被气得要命,进了医院,里面还有他和你的那通通话的功劳。要知道,他可是不遗余力地在阻拦北都文化。他原本是想说服你,结果快被你气死过去。”
他根本没有和谢镜宇打过电话!
在摔上电话的那一刻,白唯什么都明白了。卢森去北都的一个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他背着他干了这么多事,甚至还冒充他和谢镜宇通话,最终还成为了肉块。
他的脸上有空茫,有震惊,有惊悚,也有愤怒。最终,他气得大吼了一声。
然后将桌子上的花瓶相框等东西,全部扔到了地上摔碎。
白唯在家里乒乒乓乓砸了一通。终于,他在一堆碎片里坐下,任由各种复杂的感情将他吞没。
最终,他从家里翻出了卢森修车店的钥匙,走了出去。
“白唯,你大晚上的去哪里呀?”旁边的会计太太问他,却被白唯的正脸吓了一跳。
她第一次看见白唯这样冷酷的模样。
“去卢森的修车店。”白唯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
“哦……你也别太担心了。但如果修车店里能找到线索就最好了。”会计太太友善地提醒他,却觉得自己害怕得话都快说不完,“你可以看看他的电脑,万一里面有线索呢?”
“我会的。”白唯如是说。
他驾驶另一辆车,开过雪山镇的大街小巷。路灯映照着他的脸,他俊美的五官之中毫无情感,却又时而扭曲。
终于,两个月没有人来过的修车店出现在他眼前。
白唯用钥匙开门。在开灯的瞬间他看见满屋的照片。卢森竟然把他们的合照也在这里复制了一份,并且到处摆满。
他宁愿关掉灯,用手电筒照亮方向,也不想看见这些东西。
他直奔卢森的电脑。在原定的计划里,白唯也在报警前来卢森的修车店里,处理一些不合适被警方发现的东西的。这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今天显然,他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电脑蓝屏幽幽闪耀,需要密码进入。白唯用了自己的生日,失败。
“270920”。
他又输入了那个意味不明的数字。
电脑启动。
电脑桌面湛蓝。白唯看着它,也不知道自己是来这里寻求一个什么解答——在卢森死后。他在电脑里翻来覆去,只看见卢森一堆做假账的证明。
但在他发现一套隐藏的系统之后,一切都变了。
电脑界面焕然一新。在隐藏的系统里,白唯发现了一个邮箱。
邮箱里面躺满了各种各样的邮件。其中几封,甚至是北都文化发过来的。
是那些合同。
卢森原本打算怎么告诉他这件事?打算怎么让他不知不觉地认为,事情已经被他自己解决了?
如果卢森……没有死掉的话?
白唯目睹着这些邮件。他忽然开始冷笑,一声又一声,最终变得像是在哭一样,但又绝对不是哭。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聊天软件开始闪烁。
这是隐藏系统里的聊天软件。
有人在给卢森发消息。白唯打开它,发现里面只有几个寥寥可数的消息。
最顶上的一条是:“老哥。你的手长出来没?”
白唯克制不住地往上滑。他看见卢森在和那个人商量去北都的计划,这一切都不像他平时看到的卢森。
可真正让他手脚发凉的,是一段对话。
黑港城。
9月20日。
白唯甩开电脑。他起身,像是被火烫到一样关掉了电源。他回到车上,在车子里又开始冷笑,而后,他开始流泪。
“你已经死了。”他告诉自己,“但你已经死了。”
他又开车回到家里,表情麻木不仁。此时是深夜,月明星稀。
当小屋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时,白唯的车灯忽然照亮了一个人影。
英俊的眉眼,高大的身体,是卢森。
卢森向着车子挥手,他喊着白唯的名字,很高兴,似乎想说什么。而白唯的眼睛直直地、直直地看着他。
忽然,他面容彻底扭曲,将油门踩到了底。
“去死吧!!”
“砰!”
花坛倒塌,车头凹陷,暗红的花墙垂落,露出深灰色的、铁青的墙面。白唯一遍又一遍,倒车,撞击,将他眼前的一切撞成碎片。
杀了他吧。从此,他再也不能自作主张。他再也不能装成你去解决出版社的问题,冒充你去为你自以为是,用你的声音去和其他人打电话。
杀了他吧。从此,他再也不能随意更改你的记忆,让你周围的世界都陷入异常的认知。让你本该平常无奇的日常,变成总有不明事件忽然发生的恐怖电影。
杀了他吧,就像你们初遇时那样。从此黑港城的梦魇再也无法纠缠你,你终于解决了让你仓皇逃离黑港城的失败。
你人生的一切失控因素都是来自于他,你人生的一切异常都是来自于他,你的失败,你的逃离,你本该接受却冲动放弃的一切,你的……
杀了他吧。从此他再也不会充满秘密,带着谜团在你的生活中突然出现又消失,他对你的黑历史与过去了如指掌而你对他的身份与过去一无所知。他随时随地都可以离开你因为各种你无法了解的理由无法掌控的势力。他逃离你制造的死亡无数次不交代他的过往无数次,你除了杀死他仿佛其他一切都无计可施。
杀了他吧。从此,他再也不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死在别人的手里,带给你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是不稳定的,不存在的幻影,只有他死掉,他才能稳固地,永久地存在于这里。而你,也终于能够面对那具稳定存在着的尸体,对于存在着的物件,详细地描摹着、守候着自己的感受。
你恨他,你被他又一次愚弄了,你恨他。
发动机在长夜里发出一声哀鸣。白唯停下汽车,尾气管代替他叹息。
他默默地、默默地看着车头与墙壁之间。玫瑰与墙皮一起被碾碎成了烂泥,连同暗红的土壤,臃肿的肉泥。
空气里飘散着花朵被碾碎的香气。
他没有收拾现场,而是如一个游魂一般,把自己黑色的领花扔在了地上。他像是用脚尖走路一般地,幽幽地回到了屋子里。
他没有收拾行李,也没有开灯,也不打算离开。他雪白的身体躺在暗红的床单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栋楼房又恢复了寂静。就在两小时后,有人提着灯,拎着一个麻袋,哆哆嗦嗦地绕着小路,走到了他家的院子里。
我的天哪……原来出轨的男人,会有这样的下场。
可作为妻子,难道都不收拾一下的吗?白唯当然可以立刻跑掉,可他的房产,他的房价,又该怎么办?
谁会买下凶宅旁边的房子?
他戴着塑胶手套,鞋套,发套,手里还握着一把铲子。他小心翼翼地来到倒塌的花墙旁,咽了一口口水,最终,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起了前妻和孩子的脸。
他咽了一口口水。最终,他鼓起勇气,咬着牙用铲子铲下一团“泥巴”,想把它倒进袋子里。
就在这时,他发现泥巴的数量好像少了一点。那人疑心自己眼花,就在这时,他的背后被人拍了拍。
强烈的危机感席卷了他,他战战兢兢地回头,看见卢森正微笑着看着他。
一个月没换的床单上没有卢森的气息,洗衣凝珠的香味也早早散去。白唯在早上九点睁开双眼。
鼻尖闻到了一个男人的气息,很熟悉。
一只手压在他的腰腹部上。
白唯抬眼,他看见卢森正躺在他的身边。他天蓝色的双眼微笑着看着他。
“早上好,亲爱的。我昨天晚上回来了。”
“……”
白唯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昨天晚上我回来了,你很高兴,我还带了一瓶当地的特产草药酒回来,和一些蘑菇沙拉和蘑菇刺身。我们喝了这些酒,又把这些蘑菇刺身拌了酱油吃了。我看到了很多在家里跑来跑去的小人。当我在花园里醒过来时,你已经上楼去睡觉了。”
“……”
“你也看见小人了吗?你有看见我吗?”
卢森用鼻子来碰他的鼻子,亲昵地说。
卢森的皮肤光洁如新,让人完全看不出曾碎裂又重新融合的痕迹。他抱着白唯的手臂也健美又有力,只有手心像婴儿一样光滑。
白唯没有说一句话。他慢慢地、坚定地把卢森的手臂从他的身上挪下来,爬下床,走进洗手间。
他洗漱完,又推开了从背后抱住他的卢森,下楼。客厅餐桌上,还摆着几盘蘑菇。有的是蘑菇沙拉,有的是蘑菇刺身,还有半盘炒得脆生生的、比许三观炒猪肝的次数还要少的蘑菇片。
一瓶草药酒也摆在桌子上。酒的说明上写着:“存在部分有致幻作用的草药”。
两个空掉的酒杯放在旁边。
他坐在沙发上,清晨的阳光亮得晃眼,将室内照成一片明晃晃的雪盲的白。卢森哼着歌,在厨房里洗锅,把糊掉的蘑菇一点点从锅上铲掉。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白唯——如果不是因为白唯记得所有的异常,如果不是因为白唯始终坚定地相信着自己。
如果换了一个人在这里,他也会相信,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他吃了毒蘑菇之后产生的妄想。
或许我该问问,他去北都做了什么。
问问这些,他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那时候,他便不得不承认,他是一只怪物。
白唯心里这样想着。可它只是浅浅一层的想法,像是蛋糕上的一点抹茶粉,影响不了整体的芝士味道。他的大脑清醒,嘴巴的肌肉却事与愿违地沉默着。
卢森去家门口取了牛奶又回来。白唯还是坐在沙发上,就像根本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出去、又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超市老板也出门来取牛奶。他说最近镇子上有些传闻,说我在外面出轨了。这都是没影的事,这些人怎么能乱说呢?”
你的确没出轨,你只是简简单单地死在外面了,而已。
“只是因为有事情耽搁,我才在外面多待了半个月。”卢森说,“虽然我昨天已经说过一遍,但考虑到我们都吃蘑菇产生幻觉了,所以今天我再提一次……亲爱的,这两个月,你是不是被吓坏了?”
卢森去拥抱白唯。他发现,白唯冷得像冰。
过去,白唯有时候会拒绝他的拥抱。可他推开卢森的动作是激烈的、温热的、包含着不甘心的感情的。可此刻,白唯虽然没有推开他,可他的眼睛也没有看向卢森。
卢森有些讷讷的。这时,他裤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卢森拿起电话正要接,而后发现,他手里的手机是蓝色的。
这不是“卢森”的手机,而是怪物雇佣兵的手机。这些日子,他靠这部手机和他的佣兵们联系。
“我……”
“你去外面接一下吧。”白唯说。
卢森点点头。他的大脑还在疯狂思考三个问题,一是白唯为什么要撞他,二是白唯现在相信了他的谎言么,三是他还想和白唯温存一番……老实说,他也有点绷不住了。
他的心里藏着许多委屈和不甘。
他辛辛苦苦地溜回海里,让自己的身体重新长回来,在手机传来修车店电脑被打开的提示后更加快马加鞭地赶回家里。
他拼了命地想回来,白唯却撞他。
如果白唯现在哭着亲他三下,他就原谅白唯。要不然,亲五下好了。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白唯说:“我忘了,你再说一遍,那半个月你去哪里了?”
卢森愣了愣,而后,他说:“我回法国去拿亲戚家的遗产了。在法国落地时我才发现手机没开国际漫游,然后又被亲戚们缠住……所以没有联系你。”
“你有受伤吗?”
卢森本不想承认。他不想让白唯担心,可一句话从他的嘴里飘了出来:“有……手受了点伤,进了趟医院。”
“只是手吗?”
“只是手。”
卢森去接电话了,站在花园的角落里。白唯上楼。他从床底下翻出枪来,这次,枪里装了消音器。
然而许久之后,白唯终于站在窗前。他看着窗下打电话的卢森。阳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就好像他离开家里时那样。
院子里的高压水枪,旁边架子上的钉枪,卢森头上的空调外机,有那么多可以引发意外的东西存在。
可他只是绝望地看着他。
“我杀不了他了。”
他茫然地,绝望地想着。
就在那一刻,白唯又下定了另一个决心。
他不会离婚,可他可以离开。
他可以找到理由,和他分居,以旅行作家的身份离开雪山镇,离开卢森。
“亲爱的,我看见花墙塌了。奇怪,车子也凹进去了。难道是我昨天意识不清醒时干的?”
卢森的声音又从前院传来。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真切的疑惑。
白唯就在这时慢慢地走下楼梯。
“我们一起修吧。”他平静地说。
卢森看着白唯,满脸惊喜的意外。方才他开始担心白唯是否看见了他的隐藏系统。也就是说,白唯有可能已经知道了黑港城的真相,也可能没有。
但现在,白唯显然是原谅他了。而且很快,他还有个关于出版合同的惊喜要给白唯。
一切稳中向好。卢森看着在他身边使用工具的白唯,觉得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前往北都的出差显然没有增加他们之间的隔阂。除了卢森的佣兵朋友忍无可忍,又打电话来企图鼓动卢森一起去偷取宝藏。甚至第二天,关于出版合同的剧本也如卢森计划好的那样上演。
北都文化打来电话,前出版社打来电话,谢家集团打来电话,谢镜宇打来电话。所有的声音和人都是由他找的人假扮的,就是为了复刻一个月前的场景。而让卢森惊喜的是,白唯竟然十分“配合”。
他完全没有做意料之外的事情,也没有展现出他惯常的过于敏感和神经质。他应该是被惊喜冲晕了头脑,就那样顺滑地走入了剧本里,并且完成了卢森心里的、复刻过去一切的图谋。
现在,所有的事情终于可以张冠李戴到白唯的头上了。
尽管自他回来后,白唯变得苍白又淡漠了许多。卢森怀疑,这是因为他失踪的那半个月里,白唯实在是太伤心焦虑了,这是他留下的后遗症。
但他一定会用漫长时光来治愈这些。他们从今往后会幸福地在一起。卢森甚至想,在解决掉白唯的问题前,他是不会去找那些殴打追逐他的怪人复仇的。
很快,卢森就迎来了他的奖励,和一个他没想到的、白唯的请求。
卢森觉得白唯对他冷淡许多天。
他从北都回来。除去第一天白唯开车撞他,他们在那之后的生活从行动上来看,好似又步入正轨。他们还是会一起逛街、吃饭,甚至会一起整理花园,购买家具,布置民宿,向周围的人解释卢森两个月没回家的传闻。
可卢森总觉得,事情和两个月前不一样了。
他因此小心翼翼的,甚至一直没敢和白唯提出过夫夫生活的要求。卢森把一切的精力都用在了和白唯一起修整他的民宿上。这让他理所当然地有和白唯一起工作、在吃饭时谈起这份工作的机会。卢森喜欢看着他和白唯的劳动成果在他们的手里雕琢成型,这给他一种这是他们的“爱情结晶”的感觉。
往后,所有入住这家民宿的人都会记住,这是一家非常美的民宿。它的主人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夫。
而且最近魏连和乔敏开始备孕了。也是从这时卢森才知道,原来在人类中,只有雌性才能孕育孩子。他原本以为人类夫妻也可以像海马一样!毕竟他见过很多大着肚子的人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