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道而来的公主by其颜灼灼

作者:其颜灼灼  录入:09-24

每当想要坦白的时候,他总会心怀侥幸:万一什么都不会发生呢?万一赫连青并不会因为真相厌恶他呢?
可他心里又清楚,他的生死,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小王爷却一头雾水,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子现在伤心欲绝,而他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心急如焚。
公主最伤心的时刻好像终于度过了,脸上有点湿漉漉的,小王爷急急忙忙的想给他找一张帕子擦擦,但是越是慌张越是找不到,一个在抹眼泪,一个在满身乱找。
不过公主自己解决了这件事——他拎起丈夫的衣袖,蹭了蹭脸。
小王爷看他这样,反而松了一口气。还愿意用他的衣服擦眼泪,那应该不是自己把公主弄哭的。
见公主这样伤心,赫连青对他要说的事情也产生了好奇。
毕竟自己的妻子向来心很大,有什么仇当场就报了,告状也非常有时效性,基本都是当天的状当天告,让被收拾的人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收拾。
刚刚成亲时公主是有些不好意思向他开口,但是桐芜此等人精,每次都能拐弯抹角地传达公主的意思。
现在想要什么都会明晃晃地暗示一下,不及时满足还会招来公主幽怨的目光。
但他想要的都很简单,大多是些吃吃玩玩的东西,值钱的东西反而不被公主放在眼里。
说起吃吃玩玩,赫连青突然想起自己有礼物要送。
小王爷从怀中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琉璃圆盒,拿动时会发出玻璃珠碰撞的响声。
从盒面也能依稀看见里面的东西,只是不真切,大概是几只颜色各异的珠子,不知道有什么特别。
小王爷献宝似的拿给他看,说:“这是他们专门让我拿来献给你的,都知道我们公主喜欢这种闪闪发光的稀奇玩意,刚寻到就赶紧送过来了。”
赫连青送过他很多东西,那只泥哨鸟是一直戴在身上的,九珠手串也是最喜欢的,夜明珠是放在枕边一天也不能离开的。
小王爷其实送过很多首饰,唯有九珠手串最得公主欢心。
夏季时公主最喜欢看蹦来蹦去的昆虫,入了冬,他喜欢把各色宝珠或琉璃盏对着烛火,看它们印在帐子上的彩光。
而他今天带来的这个宝物,不需要烛火,也能发出绚丽的彩光。
熄灭了烛火,那个琉璃盒子便逐渐散发出彩色的光芒,琉璃花纹纷杂,盒内夜明珠的光亮透过琉璃盒,便形成了散落的彩光。
公主侧过头看印在床帐上的光束,光束还会随着赫连青的动作而变化。
他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去抓了抓。
赫连青见他喜欢,顿时高兴起来,摸了摸他有些湿润的额发,说:“饿不饿?玩到这个时候,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公主看着他,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说:“想吃馄饨。”
小王爷正要出去叫人,袖子又被公主抓住了。
“怎么了?还想吃什么?”
公主看着他,认真地问:“如果……和我在一起,就不能有孩子,你还愿意和我成亲吗?”
这个试探性的问题已经是公主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坦白,只好先看看小王爷的态度。
赫连青看向他,弯了弯眼睛,笑说:“你怎么还在担心这种事情啊?我都说过了,我一点也不在意。”
“不只是这个……我……”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忽然有人在帐外叫了声小王爷,说是祈福的巫师到了。
新年赐福也是今夜篝火会的一部分,乌北人对巫觋之事重视非常,况且今夜本来也是要为新人赐福的。
巫师是怠慢不得的,小王爷抬起手给公主擦了擦脸,说:“我们先去吧,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去晚了就不好了。”
宽阔的祭坛上点燃了五只火坛,使得此处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明亮。
台下站满了乌北族人,然而没有一个人发出不适当的声响,祭坛四周皆是静悄悄的。
诸位王子公主于台前设座,每人座上插一支蓍草,以示驱散邪祟,祈福的巫舞结束,小宗伯会手持甜草,从王子公主的面前走过,以示吸引良善。
今日要为即将大婚的新人赐福,大宗伯会亲自为两位新人戴上天竺葵花环。
新年赐福一直都是这样办,从未出过差错。
他们在祭坛前落座,便嗅到掺着火焰气息的花草香味,对于乌北人来说,这些味道是他们最信任、最亲近的味道。
水草喂肥了战马,火焰驱散了黑夜,巫舞为他们驱赶邪恶,每一支燃烧的花草,都是沟通天神的灵桥。
巫舞完毕,大宗伯手持花环,走下祭坛。在赐福仪式中,他无需向任何人见礼。
他手中的花环轻轻戴在了小王爷的头上,用乌北话向他念诵赐福的咒语。
坐在小王爷身边的,就是即将与他成婚的河越公主。这位公主看起来脸色很差,仍然乖顺地低下头,让大宗伯为他戴上花环。
大宗伯念诵完咒语,他抬头就撞上了台上其中一位小宗伯的目光,他顿时一晃,险些将花环掉落。
小王爷忙伸手扶了他一下,小声说:“别害怕,他们是神的使者,是为我们赐福的,刚刚那些话也都是好话,祝愿我们同心同德,如意顺遂之类的话。”
巫师总是会在脸上画上复杂的图案,在火光下看起来是有些怪异。
赫连青觉得公主一定是没有近距离地见过这些,因此才有戚戚之色,便握住了公主的手,轻轻捏了捏,让他安心。
但是公主看起来不是很好,脸色煞白,像是被吓坏了。
赐福仪式已经将近结束,但毕竟是一年一度的大事,因为他是小王爷更不好提前离席,人人都知道,他是代表他父亲来到这里的。
他便叫人把桐芜叫来,想着公主一直都很依赖她,也许桐芜在身边他会好一些。
桐芜今日看起来也不是太好,脸色和公主一样难看。
小王爷有些苦恼,巫师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吗?可怕到把从南地来的公主和侍女都吓成这样。
而且桐芜一来,公主像是更加撑不住了,表面上的平静都几乎破裂。
桐芜很想安抚他,但是心中的不安在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已经升至顶峰。
不过还好,仪式已经快要结束,只要离开这里,还有思考对策的余地。
苦苦熬到最后,公主依靠着桐芜的搀扶才站起身,却突然听见一声尖叫,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烧起来了!”
公主的脑子嗡嗡作响,什么烧起来了?谁烧起来了?要把谁烧死?
不是任何人,是他椅背上插着的那只蓍草,在他起身的一刹那,突然燃烧了。

蓍草是沟通神鬼之物,如今自燃,小宗伯便脱口而出:“有邪物!”
祭坛周遭顿时沸腾起来,为何旁人的蓍草都安然无恙,唯独这位从河越来的公主产生了异样?
乌北族人本就仇视外族,更何况小王爷对这位公主一直宠爱有加,对此的议论之声也从未平息过,不过是碍于小王爷,没人敢说出口罢了。
小王爷上前一步,牢牢地将公主扶住,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镇定自若地说道:“冬季干燥,此处多有明火,突然燃烧也不奇怪。”
“蓍草是沟通神鬼之物,怎么会无故自燃?一定是它察觉到了邪祟!”
赫连青立刻发了怒,喝道:“你想说谁是邪祟?自从公主到达乌北,人人都要对一个外族公主议论纷纷,祈福仪式从未出过差错,今日倒是有了邪祟,到底是看不惯他,还是看不惯我?”
所有人都闭了嘴,没有人敢接这句话,于是目光都汇聚在了今日的大宗伯身上,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能够服众的说法。
大宗伯缓缓走下祭坛,来到小王爷和公主的身边。
公主再次受到惊吓,紧紧依偎着小王爷,生怕他也撒开手,把自己交给这些巫师。
赫连青在轻轻拍他的背,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大宗伯的脸上画满了奇异的图腾,他面上的每一块骨头似乎都比旁人要突出些,眼珠浑浊,却目光烁烁,他就这么看着公主,似乎想由此看进公主的魂魄里去。
公主紧紧抓着小王爷的手,他最怕这些巫师,所有人都认定巫师是沟通鬼神的使者,他们的一句判词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赫连青也被他盯得有些发毛,问道:“大宗伯看出来什么了?”
他问毕,却又多说了一句:“大宗伯是修为极高之人,必然和不通神识的普通族人不同,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而误会什么。”
这位小王爷出生时,就是由大宗伯前来为他赐福,小王爷对于大宗伯,除却尊重,也比旁人要亲密些。
但他今日说的这话,却带了些提点的意味,年近八十的大宗伯听了去,反而露出了笑容。
小王爷的翅膀硬了,不甘心受人摆布被人裹挟,这是好事,乌北族人需要这样的统帅。
就算这位公主真是邪祟,如今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丈夫怀中,又能成什么事?
大宗伯面对小王爷略带威胁的目光,决定卖他一个人情。
然而开脱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有人说道:“是不是邪祟,总不能凭一两句话就决断吧。”
这句话说得似乎很公道,但是小王爷一下就听出来话中的意思。
果然,此人继续说:“乌北的祖先从苍烛山而来,山上的祠堂至今仍在,公主既然嫁到了乌北,不如就照乌北的习俗,前去祠堂参拜,祖先认可,邪祟之说自然不攻自破。”
乌北的族人至今都不肯承认一个外族人的身份和地位,区区一个和亲公主,凭什么能够成为乌北王族中人,等到小王爷真正大婚,公主的名字就真的要写入乌北族谱之中了。
小王爷面上像结了一层冰,冷冷道:“如今大雪封山,让他去山上参拜祖先,难道不是杀人吗?”
“小王爷心疼自己的妻子,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并非要公主徒步前往,可以乘马车,带随从,怎么能说是杀人呢?”
听到此话,公主反而镇定下来。原来乌北族人并非怀疑他的身份,只是不肯认可他。
小王爷的手一直在慢慢地摸他的后颈,手掌很热,公主的那颗心却冷冰冰的。
河越人将他视为妖邪,乌北人也想要驱逐他,他在这里,注定是不能长久的。
赫连青也没有办法抵抗族人的质疑,他要做下一任乌北王,就不能失去族人的心。如果他一意孤行,打定主意维护作为外族人的公主,族人会对他生出二心。
这是极其危险的,为了乌北,他不能继续抗争下去。
这又何尝不是族人对于继位者的筛选,赫连青心中清楚,也明白此局避无可避。
小王爷只好让步,说道:“等到开春,山路好走了,我会陪公主走一趟的。”
“参拜祖先都要害怕山高路陡,想来心不诚,祖先很难认可吧。”
赫连青还未开口,忽然听见公主说话,“我明日就走。”
他的声音不高,该听见的人却都听见了。
如此便算是皆大欢喜,乌北族人满意,小王爷也不用再和人抗争,他也能远离流言的中心。
苍烛山不远,若是春夏之际,骑马只需两个时辰便能抵达山脚下。
但此时临近新年,处处封冻,骑马乘车比起徒步前进快不了多少。
更何况,公主最怕冷,缩在炭火充足的帐中尚且缩手缩脚,如今让他全然袒露在寒风中,他怎么能受得了。
经过刚刚的巨大惊吓,对于公主来说,陡峭的山路和严寒的天气,似乎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公主帐中如今也像结了冰,桐芜默不作声地收拾行囊,公主把装着夜明珠的锦盒拿在手中,打开关闭了好多次,夜明珠的光亮一阵一阵地印在他的脸上。
也不知道他都想了什么,这颗一定要压在枕边一起睡觉的夜明珠,又被他放了回去。
桐芜向外张望了一眼,突然走过来,低声说:“不要侍从,我们逃走吧。”
反正这些乌北人就没想让他活着回来,他们不能接受外族人的姓名列于王族族谱之中,如今天寒地冻,就算回不来,他们也只会当他死了。
“他们不会让我单独前去的。”公主的声音淡淡的,把脖子上一直戴着的那只泥哨鸟也摘了下来,放在夜明珠的旁边。
他抬起脸看向桐芜,轻轻地说:“你也看见了吧,其中一个小宗伯,就是沙图,他竟然混进了这里。”
桐芜却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急急地说道:“他……虽然对你……但是他说要来救你,也许这就是机会。”
公主却摇摇头,说:“沙图向来自大暴虐,让我和他一起逃走,还不如死在山上。”
桐芜看着他,说:“我带你逃走,不回河越,也不再来乌北,天下之大,还能活不下去吗?”
公主微微歪着头看她,说:“不可以,这次我走,小王爷心里应该也不好受,我可以试试和他讨要七星丸,如果拿到,你就回到河越去。”
他说着顿了顿,又说:“如果拿不到,那就算了,她也不会孤单。”
桐芜听他这样说,便知道他已怀着必死之心,顿时丧气非常,却还要宽慰他,“只是上山而已,不会有事的,我会陪着你。”
公主只是笑了笑,说:“你知道吗?刚刚那支蓍草烧起来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的确有比死可怕万倍的事情。”
他回头看了看那只泥哨鸟,说:“如果真的在这样的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拆穿,就算杀了我,阿赤那也要永远背负着这样的耻辱,而他是下一任乌北王,他这一生不能有污点。”
“无论他们是否知情,如今我离开这里,的确是最好的选择。等到南浑人再来,我一样要成为阶下囚,还要让他背上一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恶名,那不是更糟吗?”
不过半年的光景,薄奚聆觉得自己已经过完了半生,留在河越宫中生不如死的岁月已经远去,而这场幻梦迟早也要破裂。
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却并不是因为他已经活够了,而是出于一些隐秘的企图。
按照南浑人的计划,他会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赫连青必然会因此下不来台,他会遭到父亲的责难,族人的质疑。
至于赫连青会如何看待他,他不太敢去想,但是想来情况也不会很乐观。
就算小王爷顾念往日情谊,不憎恨厌恶他,失望总是逃不掉的,等他死了,赫连青再次想起他,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解了小王爷的围,就算真相总有一天会揭开,赫连青至少会相信,自己并没有利用他。
那么裹挟着谎言的真心,也会因为逝者已去,而显得愈发纯真。
他的死,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南浑人总不能因为乌北人要杀他,而去为难他的亲人吧,毕竟这也不是他能够掌控的。
当他想明白这一切,公主突然觉得很畅快。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来决定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生死。
他的性命突然变得有了价值,他不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而是真真正正的人。
自从仪式结束,小王爷一直没有出现,不知道他是生自己的气,还是去想些别的办法。
就算他要生气,也是没有办法的,公主向帐外张望了一眼,很希望今晚能再见一见他。
他终于不用再去想如何坦白,心情也轻松了很多,甚至打算如果小王爷不来,他要去寻一寻。
夜深雪重,四遭都寂静无声,却仍然不见赫连青的人影。
公主站起身,正要出门,却和匆匆忙忙闯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赫连青头发上、肩膀上都是雪,等不及公主替他掸一掸,就一把将他抱住,说:“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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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不愿醒来的美梦
公主本来都下定了决心,觉得自己简直是大义凛然,甚至有些抽离感,竟然不怎么怕了。
可是赫连青突然冲过来说了这么一句,把他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壁垒打了个粉碎。
如果赫连青不管他,他明天一早就离开,也不见得有多么伤心,可是赫连青此时抱着他,说:“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
公主顿时就有些松懈感,强撑的精气神好像一霎那坍塌了,倚在他的怀里好半天起不来身。
他尝试了好半天,终于开口劝说:“我自己去是最好的,你不能……”
赫连青却恶狠狠地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说:“你说了不算,我说要去,就一定要去。”
他说着好像很生气似的,“一群老顽固,我劝说了那么久,非要让人立刻动身,晚一天都不行,一群老疯子。”
赫连青很少用如此激烈的语气评价他的叔伯们,大概是仪式结束后他又私下抗争了许久,才会气成这样。
可是赫连青怎么能陪着他去呢,那些人一定会有意见的。
那些人想阻止正式的大婚,怎么能让他安然无恙的回来。
明显小王爷也想到了这一点,更加执着地要陪他一起去,还屡次打断他的劝说,非常的固执。
两个人终于躺到了床上,赫连青像往常一样亲吻他,习惯性地抚摸他的头发,摸着摸着,却好像摸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赫连青停下来,从他的枕头下面把那个东西摸出来,攥在手里捏了捏,立刻脸色一变,说:“我送你的那只泥哨?你怎么摘下来了?”
不问他也知道是为什么,小王爷此时更加生气,一把抓住公主的手腕,气冲冲地说:“你今天自作主张,我都没说话呢,你干什么要说你明天就走?一点拖延的余地都不留给我,我都没跟你算账呢,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我送你的东西你也要都还给我?”
公主有些心虚,把脸别开了,说:“我只是摘下来……要睡觉了,不是……”
赫连青捏住他的脸让他转回来,哼了声,“一心虚就不敢看我,还撒谎。”
公主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心虚,把目光移回来,尽力集中注意凝视他,就是眨眼的频率比平常快了很多。
赫连青不依不饶的,说:“你说吧,当时为什么要那么说,你觉得我不能保护你?我会为了自己把你交给他们吗?”
“我没那么想……”
小王爷此时怒气未平,一听他辩解就要凑过去咬他一下。
公主嘴很痛,有些无可奈何地谴责道:“你要问我,还不信我,还要动用私刑。”
赫连青终于露出了点笑容,说:“你突然那么一下,都把我吓到了好不好?你以为雪天的路很好走吗?这个时节,说不定会遇上狼。”
公主瑟缩了一下,说:“真的吗?”
赫连青哼了声,“现在知道害怕了?我还以为公主殿下勇气非凡,抛弃自己的丈夫英勇就义去了。”
公主缩了缩脑袋,闷闷地说:“我不也是怕你为难嘛……你还要责怪我。”
赫连青的表情变得严肃,正色道:“有什么事情,我会解决的,我不需要你去赌自己的性命,可以吗?”
公主点点头,忍不住又说:“但是……你当时都被他们说得哑口无言了。”
“你还有这么多理啊。”小王爷突然压近了,咬牙切齿地说,“你再不听话,现在就把你睡了。”
公主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从赫连青口中听到这种话。
小王爷正在气头上,还要说:“啊什么啊,你是我的妻子,早就该洞房了,我心里珍重你,想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可公主不领情,还要去糟蹋自己的性命。”
公主仰起头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是真的生气,决定不和他辩理了,伸手抱住他,说:“是我太冲动了,你不要生气。”
小王爷一听软话,立刻脸色转晴,但是仍然有些余怒,说道:“你不是谁都不服气吗?现在还知道服软了?”
公主和他笑了笑,说:“我没有吧。”
“还没有?”小王爷开始翻旧账,“前段时间得了风寒,一直不好,大夫说了要饮食清淡些,你就说我虐待你。”
公主心虚地眨了眨眼,开始慢慢往下缩,企图躲进被子里去。
但是小王爷眼疾手快地把他抓住了,捉住他又很凶狠地亲了一通,才说:“明天不着急出发,路上的事情我都吩咐下去了,尽量让你觉得,只是出去看看雪景。”
公主有些动容,依偎在他身上,轻轻地说:“干嘛要为我做这么多呢。”
“你还要问这种要让我生气的话吗?”
公主看了他一眼,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小王爷又有点不高兴,说:“我知道你在这里没有安全感,我很尽力地想让你觉得快活一些,可你连我都不信。”
“我没有不信你。”
“你若是真的全心全意地相信我,就不会自作主张,也不会觉得你离开这里就能一了百了。”
公主心情也有些灰暗了,说:“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总被他们为难,我的想法也没有错吧。”
赫连青看了他一会儿,这次什么也没说,突然跨坐在他身上,做出要解他衣服的动作。
公主惊叫一声,下意识伸手去阻挡,却又被他捉住手。
赫连青没再动作,就这样看着他,问他:“你还说吗?”
公主赶紧摇头,赫连青却笑了笑,说:“不是你要给我看的吗?我真的要看,你怎么又不敢了?”
公主顽强地辩解道:“太突然了,你吓到我了。”
赫连青放开他的手,却没有从他身上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那你自己来吧,我不动你。”
公主一时不知道他只是在说气话,还是真的要自己解开衣裳。
可是赫连青就这样看着他,好像没有要把这句话收回的样子。
两个人刚刚建立了信任,现在真的要揭露给他看吗?公主很不确定。
但是他的手已经慢慢地解开了自己腰间的束带,下一步就要把自己的领口扯开。
就寝时身上只有一件里衣,他只需要再扯开一些,就会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在赫连青的面前。
可是赫连青阻止了他,又帮他把衣服穿好,一边帮他系好腰带,一边问他:“脱衣服给我看,你觉得受辱吗?”
公主认真地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神,摇了摇头。
小王爷此时看起来不生气了,说话带了些玩笑的意思,“那就好,等我们洞房的那一天,我会让你这么做的。”
公主松了一口气,看着小王爷又躺回自己的身边,主动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两个人在黑暗中安安静静地相拥着,困意上涌,又听见赫连青轻声说:“你要相信我一点。”
公主又睁开眼睛看他,摸了摸他的脸,说:“夫君,你是我最信任最敬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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