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闻声看了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想给钱进留个好印象的金书文脸黑了，他冲秘书使了个眼色，然后和钱进说：“我让人去问问。”
钱进刚想说好，009却突然和他说了一大段话。
于是他抬手阻止道：“不用，先看看。”
金书文愣了一下，最后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两人说话的工夫，已经有不少住院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属出来围观。
一个小护士看情况不对，从护士站冲出来，对着大喊大叫的一男一女说：“两位家属，请你保持安静，这里是医院！”
“我安静不了！叫你们护士长出来！”说话的是吵嚷的两人中的女人，她看上去五十岁左右，个子瘦高，穿得挺时髦。
“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说，不过麻烦你们小声一些。”小护士又耐心地劝道。
“别和她说废话，咱们直接去找张医生。”中年女人身边的男人突然不耐烦地说。
他身材发福，穿着印有大片logo的名牌衣服，手上还带着几个闪着金光的戒指。
看两人如此不听劝，小护士也冷了脸，说：“张医生正在手术中，不在办公室。”
“那就让你领导过来！”男人继续喊道。
小护士看了眼身后的休息室，却没有去叫人。
就在这对看上去是夫妻的人要继续闹的时候，休息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一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护士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沉着一张脸，走到闹事的两人面前说：“我是护士长刘曼，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话事人来了，男人却犹豫了，愣了一下才说：“是你让我说的啊！”
刘曼面不改色地点头道：“是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和我反映。”
见男人犹豫，女人伸出手摇了摇他的手臂说：“老公，是他们的问题，你别怕！直接问！”
男人被鼓舞到了，立刻恢复气势汹汹地样子问：“你们怎么能把那样的人和我闺女安排在一间病房？！”
刘曼挑了挑眉，问：“不好意思，我没明白您的意思。您说的那样的人指的是？”
“我是说10床姓乔的那个女的！”男人立刻回应。
刘曼愣了一下，然后皱眉问：“您是说乔雨彤女士？”
“就是她！”男人激动地点头。
刘曼眉头蹙地更紧，不解问：“乔女士怎么了？你们因为什么起矛盾了？”
刘曼没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什么问题，因为这层的病房都是三人一间，经常会有病人因为一些琐事起冲突。
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的问话却一下子点燃了对面这对夫妻的怒火。
女人闻言立刻点着她的鼻子喝道：“你别踹着明白装糊涂！她是做什么的，得了什么病你们肯定都清楚！”
刘曼察觉到了对方的怒火，却还是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想了想后，她直接说道：“我们是清楚，所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刘曼自仁济成立就在，在这里工作也快十年了。
仁济离世元街不远，她有的时候会去那里解决午饭，乔雨彤的小炒馆子正是她最常去的铺子。
所以她认识乔雨彤很久了，对她的情况，无论是生活还是病情都很了解。
她如此笃定，对面的夫妻傻眼了，尤其是胖胖的男人。
他瞪着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地问：“什么？！你们疯了？！你们不知道出来卖是犯法的吗？”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脸色都变了。
站在人群中的钱进脸黑了。
被男人质问的刘曼脸也黑了，正要骂回去，一旁的小护士在她耳边将今天病人之间流传的谣言说了。
听完来龙去脉，刘曼脸色更加不好，她严肃地看着对面的男人道：“田先生，请慎言。”
姓田的男人闻言不但不收敛，还更气了，他指着刘曼的鼻子骂道：“慎言什么慎言！早上来看她的人都说了，她是因为那什么才得了脏病，身边还带着一个私生女，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野种！”
他老婆也立刻应和道：“我女儿刚成年，连恋爱都没谈过，你们却把这样一个人和她安排一个病房，万一她传染了我女儿，你们能负责吗？”
一旁的钱进听见这话，差点没冲过去骂人。
【宿主，乔雨彤在外围看着呢，你现在出去，偶遇的戏码就演不了了。】009赶紧劝道。
钱进闻言冷静了下来。
然后他问：“你刚才说传播谣言的是之前绑架钱嘉禾的一个孩子的母亲？”
【对，是那个姓胡的孩子的母亲，他们家住在世元街，和乔雨彤家是邻居。】
“她为什么跑到医院散播谣言？”钱进不解地问，“两家有仇吗？”
【额……你还是不要知道了吧，我害怕你气死。】
听见这话钱进血压已经有些升高了，他黑着一张脸说：“快说！”
009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实话实说：【那家人知道乔雨彤得了癌症，就盼着她早点儿死，然后他们就能想办法从钱思乔手里低价把房子买过去了。】
钱进：……
钱进努力压下怒气，然后和009交代道：“记得之后提醒我给梁安泰打电话。”
【你要干嘛？】
钱进冷笑一声，没说话。
他努力压下了怒气，对面的刘曼却没忍住冷了脸。
她语气冰凉地对着对面满脸横肉的男人说：“田先生，首先，请你不要污名化任何疾病；其次，我们这里是妇科肿瘤科，不会收治其他科室的病人，至于我们会收治的疾病类型，都在那边的墙上写着，你要是好奇，可以自己去了解一下；最后，我认识乔女士，对她的情况很了解，请你不要听信谣言，随意污蔑他人。”
男人闻言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脸不在意地摆摆手说：“我不管，反正你们得给我女儿换个病房！我不放心我女儿和那样的人住在一起。”
看他的样子，显然没听进去刘曼说的话。
“对！换病房！”男人身旁的女人立刻呼应道。
“哎哎哎，我说你们俩口子，怎么回事？怎么说不听呢？”小护士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
男人立刻瞪眼说：“你什么态度？”
小护士一点不怕他，眼睛瞪得比他还圆，说：“我觉得我态度挺好的，倒是你们，我们护士长都说了那是别人在污蔑乔姐，你俩不但不听，还在这儿继续闹，你们知不知道胡说八道是要负法律责任、要上法庭的？”
“你威胁我们？”男人急了，撸起袖子说。
小护士也撸了撸袖子，准备和他干仗。
“谁威胁……”
不过，没等她说完反驳的话，看不下去的金书文站了出来。
“刘护士长！”他冲着默认小护士出头的刘曼喊道。
刘曼闻声看向这边，然后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招呼道：“院长？您怎么在这儿？”
“您是院长？”没等金书文回应，田姓男人就冲到了他面前问。
金书文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淡淡道：“嗯，我是院长金书文。”
田姓男人闻言更加激动，直接拽住了金书文的手说：“哎呀，金院长，您快管管这个护士，我和孩子妈就是想给孩子换个干净点儿的病房，她却威胁我们上法庭！”
金书文皱着眉头将手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正要说什么，站在人群中的钱进突然走了过来。
钱进无视了009在脑海里的呼喊声，对着姓田的说：“这位先生，我觉得护士小姐说得没错。”
看到钱进身后带着两个明显保镖打扮的人，男人气焰不再高涨。
他怂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钱进没回话，而是看了眼金书文。
金书文接触到他的眼神立刻会意道：“这位是我们医院的董事长钱先生。”
“董、董事长？”男人傻眼了。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边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弱女人。
她眯着眼睛看着钱进的方向，不确定地唤道：“你是钱进？”
钱进闻声抬头。
看清她的脸后，他装出一脸迷茫的样子问：“你是？”
乔雨彤在钱进抬头后看清了他的脸，心里的不确定没了，然后……
然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她迅速低下头，边转身边说：“我不是谁，我认错人了……”
钱进愣了一下，然后他叹了口气后叫住了要逃走的人：“你等等。”
见乔雨彤转过来，他郑重地问：“你是乔雨彤？”
乔雨彤愣在原地，“你记得我？”
钱进认真的点点头说：“记得。”
【宿主！不按计划行事啦？】009惊呼道。
钱进叹了口气说：“算了，就这样吧，顶多挨两句骂。”
两人相认后，一旁的田姓男人傻眼了。
他看了看钱进，又看了看乔雨彤，然后不可思议地问：“你们认识？”
钱进没搭理他。
乔雨彤也不看他。
“姓钱？姐，这人不会是思乔的亲爹吧？”刚才怼男人的小护士突然问刘曼。
她声音不大，但架不住周围因为突然的相认现场诡异的安静。
于是……
于是，这句话准确无误的传到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里。
姓田的男人懵了，他瞪着牛眼问小护士：“你说什么？”
乔雨彤也懵了，回过神立刻和钱进解释：“你听错了，她什么都没说。”
钱进没回这话，而是说：“进去说吧，这里不是谈这个的地方。”他没有兴趣和陌生人分享自己的隐私。
听闻此言，乔雨彤知道钱进听到了，她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然后带着钱进往自己的病房走。
刚才闹事的两夫妻目送着两人离开，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们也活了半辈子了，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再说乔雨彤。
她带着钱进进了自己的病房。
病房里有三张床，她住在靠窗的位置。
她满心愁绪，蒙着头往里边走，谁知，走到第二个床位的时候，床上的那个大学生突然叫住了她。
“你别从我床前走！”田欣怡说着一脸厌恶地看着乔雨彤。
乔雨彤顿住，不解地问：“为什么？”
田欣怡冷哼一声说：“我嫌脏！”
乔雨彤脸色一变，这才想起来刚才闹事的夫妻就是这个姑娘的父母，她没忍住怒骂了一声：“一家子神经病！”
田欣怡惊了一下，又猛地坐了起来，瞪眼质问：“你骂谁呢？！”
乔雨彤却没再理会她，直接回了自己的床位。
田欣怡起身准备追过去骂，却在下床的时候看到了后一步进来的钱进。
看清钱进的脸和装扮后，她立刻变了脸，带着自以为美丽的微笑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听见刚才对话的钱进看着她没说话。
“您是赵姐的朋友吗？赵姐去吃晚饭还没回来，您要不要坐下等一会儿。”田欣怡指了指左手边的空床位说。
钱进冷冷地看了眼她，然后转头和乔雨彤说：“去医生办公室说吧。”
乔雨彤皱眉看了眼田欣怡，然后点头说好。
两人走后，闹事的夫妻回来了。
愣在原地的田欣怡回过神，看两人脸色不好，她奇怪问：“爸、妈，你们怎么了？”
一脸灰败的夫妻俩默契地摇头说：“没怎么，你好好躺着别动。”
“病房换成功了吗？”田欣怡问。
田母梗了一下，说：“没有，病房满了，暂时换不了。”
田欣怡失望一瞬，然后想到刚才看到的钱进，没忍住问：“妈，你知道刚才和姓乔的一起出去的人是谁吗？”
“问这个做什么？”田母皱眉问。
田欣怡立刻露出一脸花痴像说：“他很帅啊，而且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我想认识一下。”
“别想了，那是这家医院的董事长。”田父白着一张脸说。
他虽然有两个钱，但也就是个小老板，亿万富翁级别的董事长他刚才也是头一次见。
田欣怡愣了，“董、董事长？！”
反应过来后她更兴奋了，“那岂不是超级有钱？！那我更应该去认识一下了！”
“别想了，他是那个会骂人的死丫头的亲爹。”田母说着脸也白了。
田欣怡闻言惊地坐了起来，“什么？！！！”
与此同时，这一层的主任医师办公室里，两个久别重逢的人正在交谈。
感谢让出办公室的医生后，钱进回来开门见山道：“其实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什么？”刚坐定的乔雨彤愣了。
“我知道思乔那孩子是我的血脉。”钱进又撂下一个重磅炸弹。
乔雨彤急了，站起来说：“没有！她和你没有关系……”
“我不是来带走她的。”钱进一看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立刻说道。
“你……”
“你怎么知道的？”乔雨彤震惊过后，一脸疑惑地问。
“em……事情有些复杂。”钱进说着挠了挠头。
然后他再一次硬着头皮将286份“丰功伟绩”的事情说了一遍。
“因为担心还有别的血脉流落在外，所以我让人查了一下之前和我有过关系的人，很快就查到了你。恕我直言，你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我很难不怀疑她是我的血脉。”
【宿主，这就是你说的小谎言吗？】
“不行吗？”
【行。但你别告诉我，你要用这套说辞应付之后的所有人？】
“管用就行。”钱进已经不在乎什么脸面了，只要合理不穿帮就行。
听完钱进的话，乔雨彤一脸震惊，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那你找我是想要什么？你又不缺孩子。”
“是的，就像我之前说得，我不缺孩子。”钱进肯定道。
“那你……”
“等等，你不会是想要和我……”
乔雨彤瞪大眼睛看着钱进。
钱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赶紧摆手道：“绝对没有！”
“额，我不是说你没有魅力。”为了不伤女士的自尊心，他又补充了一句。
乔雨彤没觉得被伤到，她疑惑地看着钱进等待他的下文。
钱进想了想，解释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对男女感情的事情有点儿腻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不会再谈了。”
“哦，我也早对你没有感觉了。”乔雨彤平静地说。
钱进看出她是认真的，于是问：“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给孩子改名？”
“我没后悔爱过你。”乔雨彤突然道。
钱进愣了，“什么？”
乔雨彤语出惊人，却依旧平静，她面色不改地解释道：“虽然所有人都说我是恋爱恼，就连思乔那孩子也很介意我曾经的软弱，但是我自己并不后悔，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两件事，一是毫无保留的爱过一个人，二是生下了思乔。”
钱进沉默了。
在没见到乔雨彤前，他也以为对方是个恋爱脑，但现在……
他只能说，原身不配得到对方的爱。
“你来找我到底要做什么？”乔雨彤主动拉回正题。
没等钱进回答，她猜测道：“你不会是想要补偿我吧？”
钱进回神，笑了笑，说：“是的。但准确的来说，我更多的是想补偿孩子，我知道你不一定需要我的补偿。”
“我也不要你的补偿，你走吧。”门口突然传来钱思乔的声音。
钱进和乔雨彤同时惊愕转头。
乔雨彤看了眼墙上的表后惊讶地问：“思乔？你这个时间怎么在这儿？”
钱思乔没回答她，她冷冷地看着钱进说：“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钱进：“额……”
009：【啊哦……】
趁两个大人愣神的时候, 钱思乔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乔雨彤率先回神，看着走近的女儿又问了一遍：“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我请假了。”钱思乔说着站到了乔雨彤的身边、钱进的对面。
“请假？”乔雨彤惊讶，然后她想到什么, 变了脸色,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钱思乔闻言拍了拍乔雨彤的背，安抚道：“没有, 趁张医生没下班找他开单子把费用交了。”
乔雨彤恍然大悟。
她的放疗费一直拖着没交。
昨晚倒是有钱可以交了，但医生都已经下班了，没有人能给她开单子。
不过, 她记得自己昨晚已经和钱思乔说了自己会去找医生办理的, 不用她特意过来。
她皱着眉头，说：“我不是在电话里和你说了，我自己能交吗？”
“交完费还要去放射科找放射科的医生排期, 放射科在三号楼。”钱思乔言简意赅地解释。
乔雨彤听明白了。
三号楼在住院部的另一头, 中间不仅隔着花园还有门诊大楼。
路挺远的，她才做了手术不久，不好瞎跑。
“张医生叫你来的？”她明白了过来。
钱思乔点头。
问清宝贝女儿为什么请假后, 乔雨彤才想起来办公室还有另一个人。
她有些尴尬地指着钱进，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钱思乔像是看出了她在为难什么，主动说道：“我知道他是谁。”
乔雨彤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哦, 我忘了我给你看过他的照片……”
乔雨彤在钱思乔生下来的第二年就已经对过去释怀。
不过, 她那时暂时没和尚处幼儿期的钱思乔坦白自己的过去。
计划着等钱思乔上了初中后再说。
谁知钱思乔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回来说老师让写作文。
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
在钱思乔的追问下, 她无奈地提前和她坦白了一切，还给她看了钱进大学时的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她告知真相的时机太早了, 自那以后，钱思乔再没问过有关钱进的问题。
而她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直到现在才回忆起来。
“你走吧，你不欠我们什么，不用补偿。”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钱思乔的声音。
乔雨彤回神，看向钱思乔。
在看清自己宝贝女儿认真的表情后，她怔住了。
对面的钱进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怔了一下。
他仔细打量着钱思乔，看出她是认真说的这话。
她脸上没有丝毫愤怒，看上去特别平静。
而钱思乔。
她看着两个愣住的大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对于父亲缺席自己人生这事，她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
或者说，她从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怪任何人。
她曾经十分盼望自己能有一个父亲。
盼望自己能有一个在她被别人叫野孩子时冲出来保护她的父亲，但……
但那是曾经，现在的她已经可以保护自己。
她已经不需要父亲了。
想到这里，她准备下逐客令。
不过，没等她开口，身旁的乔雨彤突然出声道：“思乔说得对，你不欠我们什么。虽然当时你对咱俩的感情不太认真，但你给了我在这个城市立身的本钱，细说起来，可能还是我欠你更多一些。”
没等钱进回话，她又说道：“至于思乔，你并不知道她的存在，更不用觉得亏欠她。”
听到这话，钱进以为自己今天的目的无法实现了。
钱思乔也以为母亲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
她心里正要一松。
谁知，乔雨彤突然话锋一转道：“当然，作为她的生父，你有资格按自己的想法补偿她，我也不会阻止你探视她。”
钱进惊讶地扬眉。
钱思乔也愣了。
她眉头紧皱地看着乔雨彤，惊道：“妈！”
乔雨彤却没看她，继续和钱进说：“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我和思乔单独有话说。”
钱进当然不会拒绝，快速起身离开。
钱进走后，乔雨彤看着脸上带着几分怒色的女儿。
钱思乔生气地问：“妈，你想做什么？你不会真的想让我认他吧？”
乔雨彤微微一笑，将钱思乔按在了钱进刚才坐过的凳子上。
然后她平视着自己的宝贝闺女，郑重地说：“宝贝，妈妈对不起你。”
她说着双眼盛着满满的歉意。
和她对视的钱思乔因此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母亲，叹了口气，无奈道：“妈，你直说吧，你怎么打算的？”
乔雨彤这次却好一会儿没说话。
她先是认认真真地描摹了一遍钱思乔的轮廓，然后才忍着泪轻声道：“思乔，医生说我的病预后不是特别好。”
钱思乔瞬间猜到了乔雨彤想说什么。
自那份病理结果出来后，她每天都在搜索各种医学名词，预后不好指的是什么她也铭记于心。
实际上，张医生当时和她说的是，和她妈得一样病的病人预后普遍不良。
预后不良，指疾病发展的后效预期差。
她明白过来，乔雨彤之所以让她认钱进，是在为她的身后事做准备。
她眼眶一热，猛地站起来，然后转过头去不看乔雨彤。
隔了一会儿，她才咬着牙说：“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看着女儿倔强的背影，乔雨彤终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她擦了擦眼泪，忍着哭腔说：“思乔，你还是个孩子，生存的问题还是让大人考虑吧。”
钱思乔的背影明显顿了一下。
她转过来问：“你都知道了？”
看着宝贝女儿通红的双眼，乔雨彤眼泪落的更凶。
她满脸泪痕地点头道：“嗯，在你去求你常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妈妈知道你为了我那么辛苦，心都要疼死了。”
听见这话，钱思乔使劲捏紧拳头，才没叫自己落下泪来。
乔雨彤看到了，伸手将她的拳头一点点松开，心疼地揉了揉带着指甲印的手掌。
她温声劝道：“思乔，你是妈妈的宝贝，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妈妈知道你要强，但是人有时候要学着依靠一下别人的。”
乔雨彤从没后悔生下钱思乔。
但要问她有没有后悔独自生下钱思乔。
她是有的。
一个单亲母亲要经历的磨难远比电视里演的更多更复杂。
因为她未婚生子，钱思乔跟着她受到了不少非议。
也因此养成了凡事不靠别人的硬脾气。
看着自己的宝贝被迫早熟懂事，乔雨彤无数次后悔没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想到这里，她擦干眼泪，打起精神来继续说：“刚才他说他知道你是他的血脉的时候，我矢口否认了。”
钱思乔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乔雨彤。
乔雨彤笑了笑，伸手摸着钱思乔的脸说：“但很快，我脑海闪过了你的脸，你出生时候的小脸。”
她收回手，比划了一下，“你刚出生的时候就这么大一点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抱你才不会伤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