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渡劫失败后by山河不倦

作者:山河不倦  录入:09-30

白羽如临大敌:“魔尊这是何意?”
背对着他的墨夙离慢悠悠转过身,在看清楚他脸的那一刻,白羽的呼吸停了一下。
仙界之中,折月仙境里的那位芝兰玉树,是公认的俊美无俦,但眼前这位新魔尊还要更出众些,秾艳至极,尤其是那双异色的眸子,神秘而独特,仿佛能看透人心深处的恐惧。
白羽只怔了一瞬,下一秒就被掐住脖子掼到了无妄海上,风浪狂涌,耳边充斥着魔族的欢呼声:“尊主英武!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掐在脖子上的手不紧,但准确的遏制住了命脉,白羽眼里闪过惊惧:“魔尊想撕毁仙魔协定吗?!”
“不想。”墨夙离随口回道,上下打量着他,突然松开手,“你把衣服脱了。”
白羽:“???”
不仅白羽,就连魔族们都傻眼了,怎么回事,尊主该不会看上这个仙族了吧?
他迟迟没有动手,墨夙离不耐地皱了下眉头,朝身边的魔族命令道:“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小心点,别弄坏了。”
魔宫里的尸体历历在目,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几个侍卫按住白羽,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生怕弄坏这个令魔尊大人感兴趣的仙族人。
从羽织到里衣,衣服一件件离身,白羽涨红了脸,羞愤欲死:“无耻魔头,直接杀了我就是,何必如此羞辱……我,我是不会向你屈服的!”
长得好看又如何,不过是个下流的魔族,可惜了这张脸。
在侍卫准备脱白羽裤子的时候,墨夙离叫停了:“把衣服给我。”
羽织触手柔软,墨夙离眯了眯眼睛,随手把里衣塞进白羽嘴里,这人话太多,吵得他头疼。
羽织上残留着主人的气息,墨夙离使了个清洁法术,清洁过的羽织干干净净,崭新如初,带着无妄海海水独有的冷香。
他一把扯下罩纱,换上抢来的战利品。红衣白袍,好似雪地里开出了一枝梅花,使得墨夙离少了几分邪气,多了几分出尘的雅致。
不愧是他一眼就看中的衣服,墨夙离挥挥袖子,整整领子,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
无妄海上突生变故,镇南将军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气势汹汹地质问:“仙魔两族会谈在即,魔尊无故抓走仙界中人,是为何意?”
墨夙离一脸真诚:“没什么意思,就是闲来无事。”
镇南将军:“……”
“好了,人还给你们。”墨夙离拎起白羽就扔了过去,随后不管剑拔弩张的气氛,心情很好地离开了。
他像是顽劣的孩童,丝毫不计后果,只留下一群魔族和仙兵仙将们大眼瞪小眼。双方面面相觑,所有人都没想到墨夙离会这么爽快的把人还回去,更没想到他会一走了之。
随着墨夙离的离开,无妄海上的风浪逐渐平息。
沉默良久,魔族中传出一道恍然大悟的声音:“所以尊主大人刚刚说别弄坏的是……衣服吗?”

转眼间就过了七天。
昨日考完殿试,举子们都放松了,撒开欢饮酒作诗,直到深夜春风楼里依旧灯火通明,闻折月被吵得头疼,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
刚起床,俞成林就来敲门了:“闻兄闻兄,你睡醒了吗?”
酒气扑面而来,闻折月不着痕迹地侧身,躲开他的手:“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没多少。”俞成林掰着手指回想,想不起来,索性笑嘻嘻道,“终于考完了,大家约着一起多喝了几杯,本打算叫上你的,可惜昨晚敲你的门不开,只能作罢。”
闻折月向来不喜欢和太多人凑在一起,能避则避:“昨天太累,休息得早。”
“那闻兄应当休息得不错,和我们一起去踏青吧。”俞成林热情高涨,边说边比划,“望月山上风光好,边游览边吟诗作对,好不快活。”
殿试阅卷快,隔一日就会批完发榜,
闻折月对踏青没兴趣,他很佩服俞成林,昨晚喝得昏天黑地,今天还能爬起来去踏青,放榜前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体力之充沛令人叹服。
见他想要拒绝,俞成林忙道:“就算不喜春色,去妖市见识一番也是极好的。”
妖市……算一算日子,今夜恰好是掌柜说的开市时间。
闻折月抱着胳膊:“那不过是传言罢了。”
话虽如此,但他的手下意识摸到了腰间,小绣球跟香囊似的,挂在腰上并不突兀。
从书局回来后,他不止一次想过要把这玩意儿扔掉,但往往上一秒刚离手,下一秒绣球就会莫名其妙回来。最离谱的一次他把绣球扔进了河里,隔天睡醒,一睁开眼枕边就多了个东西,要不是绣球湿淋淋的带着水,闻折月都要怀疑自己发了癔症。
难不成信物是真的,妖市也是真的?
“左右无事,去见识一下呗,就算是假的也不亏,当踏青了,若是真的……”俞成林冲他挤眉弄眼,“闻兄当真不想抱得美人归吗?”
闻折月兴致缺缺:“不想,不过去瞧瞧也无妨。”
世人评判的标准不一,美是不被定义的,他有些好奇何等人物堪称绝色。再者,这邪门的绣球他真不想留了,书局关了门,掌柜不知所踪,只能从妖市这边想办法了。
望月山景色秀丽,尤其是三月,春风一吹山间就开满了花,粉白相间,桃李芬芳,素有人间仙境之称。
此山并不险峻,但山后连着陡崖,峰峦如聚,直上天堑,云雾缭绕之间不辨去路,恍若仙境。
曾有人想在山上修庙礼佛,但每每动工总会引得雷鸣电闪,渐渐的就有传言说这山上有玄机,是仙人之地,凡俗之人不可久留。
山上的人很多,闻折月粗略地扫了一眼,都快赶上城中灯会了。
最近春色正浓,来踏青赏花的人不在少数,但更多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冲着妖市来的,深山藏绝色,没有比这更好的噱头。
众生芸芸,俗人占九成九。
“闻兄,想什么呢?”俞成林凑过来,他没想到真能说动闻折月,以往十次相邀,闻折月能来一次就不错了,“到你了。”
“什么?”
俞成林瞥了眼其他人,小声解释:“我们在玩飞花令,轮到你了。”
闻折月性情孤冷,来京城的第一天就拒绝了举子们的集会,还把私下里泄露考题的官员给举报了,因为这件事,大家对他的印象不再停留在脸上,明里暗里示好,结果都被一张冷脸挡了回来,再之后评价闻折月就少不了一个字——狂。
这人性情冷傲,疯狂不羁,但也瞧不上旁人。
一来二去,大多数人都被劝退了,整个春风楼里唯独俞成林耐得住闻折月的冷淡,鞍前马后殷勤得过分。
见俞成林又是那副做小伏低的样子,其他人纷纷嘲讽:“成林你就别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某些人自恃清高,不稀罕同我们一道。”
“就是,瞧这架子大得呦,也不怕压死你!”
“这榜还没发呢,看某人这傲气的样子我还以为状元郎已经公布了。”
文人说话酸,阴阳怪气起来更是一把好手,俞成林偷眼瞧了瞧闻折月,见他冷冷淡淡,连表情都没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去去去,别瞎说,闻兄才不是那种人,”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与闻兄交好,差不多得了。”
“闻兄自小孤身一人,不擅与人相处,我能与他成为朋友也下了很大功夫,并非他瞧不起你们,是你们误会他了……闻兄人很好,还曾救过我的命,我绝不会抛下他的。”
对诗变成了俞成林舌战群儒,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每次俞成林都很维护他,恨不得将他们是朋友的事宣告天下。
闻折月暗叹一声,刚想让俞成林别再说了,身旁就飘来一道香风,淡淡的,不同于花香,这味道十分清冷,让人想起开在雪地的梅花,雅致清新。
闻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闻折月追着气味转过头,只看到一片洁白的衣角,如同羽毛一般轻柔,从眼前掠过。
看背影像是个女子,高挑纤细,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人微微侧过半边身,珠帘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是独特的金色,高贵而神秘。
闻折月被这一眼定在原地。
对方目光锐利,从他脸上重重刮过,停留几秒后就收回了,转身没入人海。
留下的冷香悠然散去,闻折月深吸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涤荡了一遍,凉丝丝的。
“……闻兄,闻兄,你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闻折月摇摇头,摩挲着腰间的绣球,金丝线绣出来的纹路能拼成一个字,是喜结良缘的“缘”,绣线好似千丝万缕的缘分,勾勒出一段美满姻缘。
他忽然来了兴致:“飞花令的题目是什么?”
“啊?哦哦,题目啊,是【春】。”俞成林一边介绍,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身旁的人,闻折月主动参与对诗比他答应来踏青更令人难以置信。
“春,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人海之中已然寻不到片羽,闻折月琢磨着剩下的两句,头一回觉得诗文不虚,也是头一回认识到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俗人。
芸芸众生,他在九成九里。
过了晌午,陆陆续续有人下山,留下的大多是男人,诸如俞成林等人,已经毫不避讳地谈论起妖市了:“听说妖市在日落时出现,除了绝色美人,市面上还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
闻折月听了一耳朵:“这谣言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这可不是谣言。”俞成林煞有其事道,“以往这望月山上不留凡人,自打妖市的说法流传开来后,再没发生过晴天霹雳的怪事,据说这妖市就是山上的仙人开的。”
“仙人?开妖市?”闻折月轻哂,妖市妖市,一听就和山野精怪脱不了干系。
路过的男人年长他们许多,闻言哈哈大笑:“仙人可不会开妖市,妖邪才喜欢耍这种把戏,山精野魅食人心,吞/精气,毛都没长齐的少年郎还是赶紧下山吧,小心别死在这山上。”
他一身劲装,肩上还背着把剑,像是个游历江湖的浪客。
有举子不服气,顶了一句:“那你就不怕死吗?”
“听说过天下第一宗吗?我可是宗门里的大师兄,道行高深,别提伤我,妖邪都近不了我的身。”他拍了拍肩上的剑,粗粝的目光在一群读书人面上划过,最后定格在闻折月身上,半真半假地哄骗道,“但你们就说不准了,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玉面书生,最招狐狸精。”
闻折月面若冠玉,身量颀长,不似寻常读书人一样瘦弱,和俞成林等人站在一起对比尤为明显,仿若鹤立鸡群。
“那不如你与我们同行,我若真招来狐狸精,也算你的话应验了。”
饶是俞成林等人都没想到他会主动相邀,不由得多看了这位道行高深的大师兄几眼,虽然他们没听说过天下第一宗,但敢加上“天下”二字做前缀,听起来就非常厉害。
闻折月笑意吟吟:“天下第一宗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你是修士,又是大师兄,应当不会见死不救吧?”
男人表情一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俞成林悄悄拉了拉闻折月:“天下第一宗是什么,修士又是什么,闻兄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我随口瞎猜的。”
他在人蛇话本子里看到过天下第一宗,给蛇妖生了个龙崽的男人就是修士,来自天下第一宗,修士和百姓认知里的仙人差不多,能使用仙术降妖除魔。
闻折月捏紧了绣球,意味不明道:“看他的反应,我可能猜对了。”
当日光一点点消失,望月山后的云雾忽然散开,一道石阶凭空浮现,朝着远方延伸出去,通向耸入云端的山巅。
“妖市,是妖市!”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争先恐后,呼啦一下涌向石阶。
俞成林瞪大了眼睛:“原来真的有妖市!”
“你不是一直相信有,怎么如此惊讶?”石阶通天,诡异神秘,闻折月心中生出一丝疯狂的探索欲,“再不走,就去不了了。”
石阶不似出现时凝实,被月光一照变得透明,站在上面的人好似悬在空中,每一步都有踩空的危险。
举子们提心吊胆,有人讷讷问道:“咱们真要去吗?”
这要是摔下去,得粉身碎骨。
“去,怎么不去!”俞成林一咬牙,“来都来了,妖市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万丈深渊之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这一刻,对财富与美人的渴望战胜了恐惧。
墨夙离轻嗤一声,人总是为身外之物所困,这是与生俱来的劣根性。
石阶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云雾缭绕间,有人不甚踩空,有人惊恐尖叫,有人慌乱狂奔,也有人撑着伞,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墨夙离挽起了长发,珠帘遮面,白衣飘飘,好似从天而降的仙子。
任魔族和仙族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在无妄海上搅弄起腥风血雨的新魔尊会摇身一变成美娇娘,偷偷摸摸跑到下界。
伞檐微微往上抬,灯火诡谲的热闹集市映入眼帘,墨夙离眉梢轻挑,所谓妖市,原来是妖族布下的迷幻阵吗?
人间果然繁华,就连迷幻阵都充满新意,妖族设迷幻阵引诱凡人通常是为了谋害性命,但这妖市中并未藏有杀机,就连石阶也做了手脚,踩空掉下悬崖的人没死,都被好好送下了山。
墨夙离收起探查的术法,环视四周,目光穿过人群,锁定在一身月白色长衫的男人身上。
他找了一圈,多番对比,还是最初勾得他多看几眼的人合他心意。
有劣根才好拿捏,就怕人心如面,无欲无求。
墨夙离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
他修炼的功法特殊,马上就要迎来第一次情期了。
魔族观念开放,在性/事上并不拘谨,但墨夙离禁欲多年,看不上魔族的作风,他既不想随便找个人春风一度,也不喜欢强取豪夺那一套。
话本上说了,这种事你情我愿才得趣,灵肉合一最快乐。
与其搅和仙魔两族的事情,不如亲自挑选一个床伴。
情期修为会暂时封住,上界人多眼杂,他刚刚成为魔尊,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万一走露了风声,难保不会有人趁他病要他命。
魔尊大人思前想后,决定在下界度过情期。
他对床伴的要求不多,只有两点:要合他眼缘,还要心甘情愿伺候他。
现在只差让那人心甘情愿了。

第04章
浮动的灯盏悬停在半空中,摇曳的湛蓝色妖火从山巅亮到山下,以往被云雾遮蔽的仙山露出真面目,不是传闻中的仙人宫殿,而是一座依山而建的诡谲妖城。
银铃轻摇,响声一圈圈荡开,闻折月按住随着声音挣动的绣球,面色稍沉。
方才的登山之路变故频出,数不清多少人从石阶上掉了下去,他被人流裹挟着向前,在混乱之中和俞成林等人失散了,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妖市中心。
至于为什么他知道这里是妖市中心……闻折月眼角抽了抽,妖火跃动,半空中的灯盏拉起一道横幅,上面写着一行字:热烈欢迎闻折月来到妖市中心!
想不知道都难。
“听说你现在叫闻折月,这名字真不错,比狗蛋好听多了。”
“折月,你今年多大了?”
“折月,你都长这么高了!”
“折月,要不要尝尝我们刚刚研发出来的新菜色?”
“折月,进我的店里坐会儿,我找到一颗好大的夜明珠。”
“折月……”
耳边充斥着不同声音,叽叽喳喳十分喧闹,不知有多少人在喊“折月”,语气熟稔,闻折月恍惚了一瞬,他是孤儿,自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好不容易才长大,也曾羡慕过其他小孩,每逢饭点就有人喊他们回家吃饭。
四周看不见人影,这一道道亲昵的呼唤来自于跃动的妖火,却令闻折月倍感亲切。
岁月已经磨砺出了坚不可摧的心性,但根植于内心的渴望依旧如同附骨之疽,明知道这不过是山野精怪迷惑人心的手段,但闻折月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他跟着妖火进入店铺,获得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桌上摆着十几盘菜,卖相欠佳,但用料扎实,很有家里的味道。
墨夙离在不远处撑着伞,饶有兴致地扬起眉梢。
在闻折月看来,他是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饭,但在墨夙离眼中,不仅那张桌子上坐满了人,整个店铺里都挤满了人,他们围在闻折月身旁,眼神殷切,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慈爱意味。
墨夙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词,他只听说过妖怪害人,从没听说过妖怪会将凡人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亲切,关心,毫无恶意,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
难道妖族也看眼缘,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宽容?
墨夙离敛了敛眸子,走到店门口:“打扰了,我一路走来只看到这一处有吃的,可以让我蹭个饭吗?”
他站在屋檐下,伞向后倾斜,遮住了寥落的月光,妖火落在他身侧,光芒被面纱上的珍珠反射,使他的脸浸泡在半明半昧的光晕中,别具风情。
“可以,当然可以。”闻折月噌的一下站起身,碗筷叮当作响,“你,你……稍等,我去给你拿副碗筷。”
闻折月快速跑到放碗筷的地方,心脏因为熟悉的冷香加快了跳动,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出去忽然愣住,茫然地低下头。
他怎么会知道碗筷放在这里?
明明是陌生的店铺,但店里的陈设和摆放的一切都散发着熟悉感,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过这里很多次。
墨夙离迟迟没有落座,伞已经收起了,他站在空荡荡的椅子旁,低声道:“打扰了。”
妖火猛地一跳,好像被吓到了一般,呼啦一下都聚集到了对面。
墨夙离勾了勾唇角:“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这群小妖怪憨憨傻傻的,比他那群嚷嚷着要把仙族踩在脚下的属下好玩多了,墨夙离随手抓了一缕妖火,一个透明的妖怪被拉到他身边。
果然,这里的每一盏妖火都是一只妖怪所化。
“我只是想来吃个饭。”
他从小就孤零零的在无妄海漂泊,生死争斗常有,家常菜,却是一次都没吃过。
和其他人一起吃家常菜,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你怎么会看到我们?”
“你是什么人?”
“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要对折月做什么?”
墨夙离掩在袖底的手轻轻一弹,妖火四散,方才还问个不停的小妖怪们安静下来,惊讶地看着店里多出来的人。
他们的记忆被抹去了,不记得刚刚和墨夙离交谈过。
毕竟是在妖族设下的迷幻阵里,不得不防,可不能叫这群小妖怪坏了他的事。
装就要装得像一点,墨夙离正襟危坐,接过闻折月递过来的碗筷:“怎么去了这么久?”
幻化成女子后连声音也发生了改变,他原本说话的语调就偏慢,配上轻细的声音,听起来温温柔柔的,像一根羽毛落在心上。
闻折月惊疑不宁的心忽然安定下来:“我对这里……不熟悉,一时没找到碗筷,对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说的是这家店,还是……妖市?”墨夙离把玩着筷子,闻折月已经被小妖怪包围了,妖怪们如临大敌地瞪着他,一副护犊子的架势。
前者的话,是蓄意为之,后者的话,算是阴差阳错。
他一到人间就听说了妖市的传闻,左右不过是妖族的把戏,真正让他决定来这里还是因为在望月山上见到了闻折月,踏破铁鞋无觅处。
坦白讲他看到闻折月的第一反应是远离,他的直觉向来准确,对一个凡人产生敬而远之的想法出乎墨夙离的意料,他不喜欢惹麻烦,所以没有探究,顺应直觉离开了。
之后他在望月山上找了一圈,再没找到比闻折月更合眼缘的人,就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至于直觉,偶尔叛逆一下也无妨,一个凡人罢了,还能带来他承受不了的后果吗?
魔尊大人不以为意,眉眼微扬,带着不可一世的桀骜。
闻折月摇摇头:“如果不是在望月山上见过你,我一定会以为你本来就住在这妖市之中。”
是个勾魂摄魄,吞心食人的狐狸精。
墨夙离差点愉快地笑出声,匆匆一瞥,原来不止他记得对视的片刻,闻折月也记得他,这用凡人的话该怎么形容,叫一眼万年吗?
看来要让这人心甘情愿同他做那种事指日可待。
“仙山有妖市,妖市藏美人,美人最长情……”
墨夙离解下面纱,他没有对五官做太多改动,只是柔和了眉宇间的锋芒,看起来和原本有九分像,但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女子的温婉。
男扮女装,就算被认出来了,也没人敢联想到他身上。
堂堂魔尊会装成女子吗?
墨夙离丝毫不慌,威逼不如利诱,利诱不如勾引。
他不想强取豪夺,闻折月也不像是会为金钱权势驱使的人,那能利用的就只有外表,所幸,他长了一张不错的脸。
从小到大这张脸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但看到闻折月怔愣的表情后,墨夙离突然觉得长得好看也不全然是坏事:“依你之见,我若是住在这妖市当中,可当得起‘绝色’二字?”
如果答案是当得起,那他就问闻折月愿不愿意跟他走。
魔尊行事,向来直接。
闻折月毫不掩饰眼里的惊艳,如果审美标准能够被统一,那就该是这样一张脸:“姑娘并非妖市中人,我与姑娘,而今也并非是可以随意评价容貌的关系。”
他双手交叠,目光轻柔地望着墨夙离,行了一个君子礼:“在下闻折月,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君子有君子的浪漫,书生有书生的坚持,在闻折月眼里,喜欢绝不仅仅是两个字,而是发乎情止乎礼,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是功成名就后的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是明媒正娶。
若在初见之时,就是具象的一句话——在下斗胆,敢问姑娘芳名,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
可惜无妄海天生地养的魔族不懂人间礼数,识不出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墨夙离茫然地眨眨眼,这和他想的不一样,闻折月应该夸他是绝色美人,然后他们一拍即合,他立马把人带走,被翻红浪,共赴巫山云雨。
怎么忽然一本正经起来了?
他定定地看着闻折月,再次确定了这个人很合他的眼缘,合到他愿意多花一些时间在闻折月身上:“苏梨,我叫苏梨。”
墨夙离拿不准闻折月的态度,他怀疑自己的勾引策略出了问题,默默在心里复盘,闻折月也不是个热络的性子,兀自在心里思忖,苏梨,梨花如雪梨子多汁,一听就是个很甜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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