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渡劫失败后by山河不倦

作者:山河不倦  录入:09-30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这家馄饨摊开在春风楼附近,举子们常常光顾,摊子上只有两张小桌子,来晚了都抢不到座位。
今日春风楼出了事,摊子上的人不多。
闻折月掏出手帕擦干净桌子和凳子,在他心里苏梨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能沾上一丁点脏污:“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嘞!”
馄饨摊老板高高应声,将两份馄饨下进锅里,滚沸的汤冒着白气,咕噜咕噜颇具烟火气息。
墨夙离还在生闷气,闻折月越殷勤,他越不爽,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惦记着成亲一样:“要一碗就够了,我不饿,就吃一个尝尝。”
他板着脸,就差把“我不高兴”写在脸上了,语气也不好。
明明他是为了哄闻折月才勉强同意成亲的,很勉强!
他也一点都不想吃这破馄饨!!
闻折月好脾气地哄道:“没关系,我请你吃。”
哪有两个人吃一碗的,且不说他们还没在一起,这样对苏梨的名声不好,只要一碗馄饨显得他很小气似的,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在心上人面前没面子。
“两碗会浪费,你要省着……算了,两碗就两碗吧。”墨夙离掐住话头,暗骂闻折月败家,过得那么辛苦还不知道省着钱花。
大不了他偷偷给闻折月塞点钱,反正他又不差这点道行。
上界之人不能擅自干扰凡间的事情,逆天改命会遭到天道的反噬,点石成金受到的反噬比较小,顶多赔上些道行,若是更改了凡间的因果,则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诸如千年之前,仙界那位战神和魔界尊主双双下凡,搅进了天下第一宗和妖族的因果之中,还违逆天道结合,最后一个自爆妖丹一个魂飞魄散,不死也扒了一层皮,连拼命保住的孩子都不得已留在下界。
如此看来,那位折月仙尊还挺惨,打从生下来就被孤苦伶仃一个人。
墨夙离暗暗感慨,还好闻折月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带去上界也不会对世间的因果影响太多,不然不知他得遭到多大的反噬。
热腾腾的馄饨很快就出锅了,汤头是奶白色的,上面漂浮着一层青绿的小葱碎,鲜香味扑鼻,将凌晨的冷意都驱散了。
“这馄饨是鱼肉馅的,汤是用鲜贝熬的,你尝尝。”闻折月将勺子涮了涮,递给他。
海鲜的味道很浓郁,墨夙离鼻翼抽动,咽了咽口水,闻起来还挺香的。
要说吃的方面,还是得看下界,凡人一生追求吃饱穿暖,花在吃食上的心思格外多,不像上界的仙族和魔族,一门心思修炼变强,大多都戒掉了口腹之欲。
他只揍过无妄海中的凶猛鱼怪,没听说过鱼还能包馄饨。
墨夙离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馄饨,眼睛一亮:“唔,好吃!”
馅里不知加了什么佐料,这馄饨丝毫没有鱼肉的腥味,很是鲜甜,鱼肉中还包裹着虾肉,吃起来颇为弹牙,恰好中和了鱼肉的软糯。
鱼肉做的馄饨这么好吃,他以前打死那么多鱼怪,岂不是都浪费了?!
看他吃得香,闻折月扬起笑:“慢点吃,不够的话我这碗也给你。”
墨夙离脸一热,想起之前自己说只尝一个馄饨,结果现在一碗都快吃光了,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吃这碗就够了。”
“真的够了?”闻折月有点怀疑,苏梨连胃口也比一般女子大,在妖市里吃了一碗半米饭,这一碗只有八个馄饨,他通常都要吃两碗,回春风楼的路上再搭上一点小点心。
墨夙离脸上挂不住,如果闻折月是故意臊他,他还能发脾气,可偏偏闻折月一脸“怕他吃不饱”的真诚,让他连气都生不起来。
“那,那再来两个叭。”
闻折月一愣,看着苏梨从他的碗里盛了两个馄饨:“你会不会不够吃,要不你重新要一碗吧?”
“不用了,我吃这碗就够了。”馄饨个大饱满,闻折月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想到方才那一幕,耳根泛上一点红意。
他和苏梨吃了同一碗馄饨,同一碗……
“今天的馄饨好像格外好吃。”闻折月微低着头,馄饨的香气不如墨夙离身上的冷香有存在感,他机械地嚼着馄饨,眉眼浸出缱绻的情意。
他的味觉好像被麻痹了,尝不出馄饨原本的味道,唇齿间都是甜丝丝的。
是苏梨的味道。
墨夙离挑了挑眉,惊喜道:“真的吗?”
看来他运气不错,第一次来就吃到更好吃的馄饨了,开心。
他比闻折月多吃了四个馄饨,他赢了,更开心了。
食欲和胜负欲同时得到满足的魔尊大人心情变好,大发慈悲的原谅了闻折月,这馄饨确实好吃,值得把成亲的事推后一点。
吃过饭后,闻折月先回了一趟春风楼,走水的事上报到了官府,要统计伤亡人数。
今日是殿试发榜的日子,但因为这场变故,举子们的情绪都不太高,官府将三具尸体抬走后,没过多久就派人来带走了春风楼的掌柜和一众举子。
闻折月也在列,墨夙离皱了皱眉头,刚想上去抢人就被拦住了,大师兄将他拉到一旁:“那可是官府的人,你这么一抢,得搭上你们两个的命。”
“怎么回事?”
“我看那书生要变成代罪羔羊了。”大师兄同情地叹了口气,暗戳戳怂恿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重新找一根草啃吧,别喜欢他了。”
掌柜一见到闻折月,脸色顿时变了,指着他嚷嚷起来:“大人,就是这位闻举子去看过三位死者!”
闻折月稀里糊涂,听掌柜和官员轮番质问才弄清楚情况,原来死的三个举子就是那三位同他们一起踏青的举子,也就是他昨晚从妖市回来后去看的三人。
火灾中一共死了三个人,走水之前闻折月还特地询问过他们,难免不让人多想。
惊堂木一拍,端坐高堂的官员质问道:“闻折月,走水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当时在房间里喝酒,听到走水的呼喊声后就出去了。”闻折月不知该怎么解释老龟的事,对方是妖,就算他如实说了恐怕也没人会信,反倒会怀疑他心里有鬼。
“你去了哪里,可有人能为你作证?”
闻折月沉默下来。
俞成林冷不防开口:“闻兄,你还是如实交代吧。”
举子们都在衙门,俞成林突然上前一步:“回禀大人,学生俞成林,和三位死去的举子是好友,昨日我们曾和闻折月一同去望月山踏青,路上发生了一点事。”
“发生了何事,你且如实道来。”
“昨天我们五人一同去望月山踏青,闻折月和另外三人素来关系不好,路上发生了口角,还大打出手,差点将人推下山崖。”
“你胡说!”
闻折月表情难看,在妖市的时候俞成林也想把举子们失踪的事推到他身上,现在竟然敢睁眼编瞎话:“我并未同他们大打出手。”
“你有什么证据?”俞成林眼睛一转,指着他道,“昨日闻折月和三位举子大打出手,推搡间被划伤了胳膊,大人一查便知。”
闻折月瞳孔紧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胳膊上确实有伤,不过那是为了保护俞成林不受妖火伤害留下的。
官员派人撸起闻折月的衣袖,看到他手臂上的划伤后,众人哗然,俞成林又道:“从望月山回来后,我本想找你聊一聊,谁知你并不在房间。再之后春风楼就走水了,闻折月,你如何解释为何独独他们被烧死了,又如何解释走水后你去了哪里?”
掌柜眼睛一转,立马附和:“没错,闻举子看过三位举子后不久就走水了,这火烧得莫名其妙,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俞成林痛心疾首:“闻兄,我知你嫉妒他们家世好,学识高,常常不给你面子,但你私下里骂几句就算了,怎能因此就痛下杀手!”
此言一出,举子们纷纷议论起来,闻折月和死去的三位举子素有龃龉,再加上俞成林的话,几乎勾勒出了闻折月放火杀人的“真相”。
“真想不到他是这种人。”
“平日里一副清高样子,背地里竟然藏着这样恶毒的心思,可怜那三位举子了,唉!”
“亏得成林还一直劝他,帮他说话,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种事。”
“成林还是心善。”
“俞成林,你血口喷人!”闻折月的脑袋嗡嗡作响,“我手上的伤分明是你划的,我也从未同你谈及其他人,是你,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在妖市的时候,俞成林就想要嫁祸他了,这伤也是特地留下的“证据”。
“昨夜也是你将他们三人推下了石阶!”
闻折月恍然大悟,在除去朋友那层关系后,俞成林所做的一切都昭然若揭,表面上宣称他们关系好,为的就是关键时候反咬他一口。
闻折月又怒又气:“俞成林,我待你不薄,我曾救过你的命,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
当初俞成林差点葬身野兽之口,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他,上山采药为他治伤,他将俞成林当成唯一的朋友,从未有过一丝亏欠。
他想不通俞成林为什么要诬陷他。
俞成林拔高声音:“你是救过我的命,但我也不能因此看着你谋害其他举子,若是不揭发真相,让你这种心思歹毒的人做了官,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
怪就怪你才学太高,太能出风头,和你在一起,大家永远都看不到我,但若是没有你……
俞成林眼底闪过一丝怨毒:“请大人为无辜死去的举子们主持公道!”
举子们看不惯闻折月,不乏落井下石者,就连春风楼掌柜也咬死了是闻折月心怀叵测,想把走水和死人的事推到他身上。
官员皱眉,仵作在那三具尸体中查出了迷药,三人死前被迷昏了,这才没有逃出火海,这桩命案确为谋杀。
结合所有人的证词,案件基本清楚了,至于证据,闻折月手臂上的伤确实不太具有说服力……官员心思转了转,深深地看着闻折月,一声令下:“来人,将嫌犯押下去,好好审问!”
证据嘛,审一审就有了。
“咚咚咚——”
登闻鼓被敲响,鼓声震天,天还是晴的,但衙门上空无端“轰隆”了两声,惊雷兜头落下来,劈得衙门的瓦都掉下来两块,正好砸在衙役面前,差点给他们开了瓢。
两人心颤魂惊,一个哆嗦,松开了闻折月。

大师兄浑身一激灵,战战兢兢:“这,这雷不会也是你的手笔吧?”
“少废话,继续敲你的鼓。”墨夙离眉目冷峻,案件未明,衙门关起门审理,不容许百姓围观,但在堂前发生的一切都没逃出他的眼睛。
放肆,竟敢欺侮他的人!
若不是怕闹得太大引来天道反噬,他当即就把这群人全都劈成渣渣了,尤其是那俞成林,满口胡言最为可恶,喂狗都脏了狗嘴,活该挫骨扬灰。
墨夙离身上散发着冷气,大师兄缩了缩脖子,感觉脑壳上的包更疼了。
他不过就是劝墨夙离换个人喜欢,就被敲了个暴栗,也不知这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姑娘怎么有那么大的手劲儿,他感觉自己的脑浆都快被敲出来了。
这人把他带到了衙门,非要他敲登闻鼓帮那玉面书生平反。
大师兄欲哭无泪,他最讨厌官府,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别说救闻折月了,别再把自己搭进去就不错了:“妖市之事虚无缥缈,就算我将那凶手陷害同伴的事说出来,大家也不一定会相信。”
退一万步讲,就算官府信了,那三名举子也是死在火灾中,不是死在春风楼里,俞成林顶多算谋杀未遂。
“那凶手一看就早有谋算,想要嫁祸他人,我们拿不出证据是没办法证明那书生清白的。”
墨夙离目光一凛:“可他们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折月放火杀人。”
堂上的情况说简单也简单,闻折月和俞成林各执一词,后者擅长笼络人心,引得那掌柜和一众举子纷纷附和,但要认真掰扯起来,双方都没有证据。
说来也奇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案还有待探查,可那官员竟然直接将闻折月定为嫌犯了。
啧,无能糊涂官。
大师兄沉默了一瞬,轻嗤:“有些案子讲证据,有些案子根本就不在意证据,这世间的贪官污吏多了去,冤假错案也数不胜数,你太天真了。”
他稍稍打听了一下,闻折月在京城挺出名的,之前举报官员透露考试题目,举朝震惊,拔出萝卜带出泥,据说当时有不少官员都被下了大狱。
官官相护,里头这大官保不准会故意针对闻折月。
大师兄握紧了鼓槌,脸上显出一种极为讽刺的神情。
“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一样。”
大师兄没作声,墨夙离微讶:“难不成你真遇到过那种官员?”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当时刚考中进士就被同窗陷害了,大官收了钱包庇同窗,对我朋友屈打成招。”大师兄挤出一丝笑,故作平常道,“朝廷污糟,为官不仁,处处都是仗势欺人的卑鄙小人,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出头,这书又何必再读。”
“你说的真是朋友?”墨夙离半信半疑。
他可是看过话本子的,说我有一个朋友,十有八九是在说自己。
大师兄耸耸肩,故作随意道:“不然呢,你看我像是个读书人吗?”
墨夙离摇摇头,诚恳道:“不像。”
大师兄自嘲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失神地盯着登闻鼓。
“那你的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
死在荒郊野外,孤风凉月埋其骨,一身才学自此抛,而后江湖漂泊,不再醉心诗书。
墨夙离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他不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尾,坏人没有恶报,无辜之人枉死。
“我不会让他死。”
有他在,闻折月绝不会变成故事里的枉死鬼。
“若这糊涂官想屈打成招,那我就劈了他的乌纱帽,这世间公道不存,我偏要做青天,将一切真相揭开,还他清白。”
墨夙离晃了晃伞,铜钱响动,他眸底的光越来越晦暗,天边风云聚拢,山雨欲来风满楼。
“叮!”
一声轻响,两枚铜钱坠地。
墨夙离垂下眼帘,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来自天道的警告吗……呵,也不过如此。
衙门内很快有人出来:“何人在敲登闻鼓,所为何事?”
“我为举子被谋害一案而来。”大师兄一转头,墨夙离已经没了踪影,他暗骂一声,“我是乡野浪客,昨日在望月山上见过几位举子,当时发生了命案,特地来禀告官府。”
那衙役迟疑了一瞬,骤然一道雷劈了下来,就像在催促他。
大师兄看热闹不嫌事大:“你看你看,老天爷不高兴了,赶紧带我进去,要是冤枉了好人,你们整个衙门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有能人做青天,那他便和这青天一道,再会一会不公的世道!
一见到大师兄,俞成林的脸色顿时变了,这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是来做什么的?
“大人,此人为举子被谋害一案而来。”衙役绕过闻折月回到原位,这他娘的也太邪门了,衙门外头是晴天,这雷真像是照着他们脑门劈的。
“举子被谋害?”官员心惊,怎么没完没了,刚烧死三个,又有人被害。
“启禀大人,草民浪迹江湖,昨日在望月山上结识了几位举子,结伴寻找仙境,期间发生了一桩诡异的命案。”
有关妖市的打油诗在京城中流行,尽管大师兄说是去寻找仙境,但大家都清楚所谓的仙境指的是妖市。
官员后背一悚,喝道:“莫要说些玄灵诡异之事!”
“草民不敢,只是我所说之事与仙境脱不了干系,昨日望月山上突现石阶,通向仙人居所,我同几位举子一起寻仙,在那石阶之上,竟有举子被推了下去。”
俞成林心头一跳,大师兄猛地拔出剑,当着众人的面朝他挥去:“就是你推的人!”
“啊啊啊,救命!”俞成林大叫一声,往其他人身后躲去,大师兄不依不饶地追着他砍,将那桃木剑舞得虎虎生风。
变故突生,堂上乱成一锅粥,官员又惊又气,猛拍惊堂木:“大胆狂徒,你要作甚?!”
“这人身上有冤魂围绕,看我桃木剑替冤魂请苍天,谁敢拦我,冤魂就会找谁报仇!”
一句话把衙役们吓得都不敢上前,大师兄神神叨叨的不足为惧,可偏偏天色陡转,好似真触怒了苍天,谁也不敢惹冤魂上身。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见过你,也没有推过他们!”
举子们纷纷躲着他,俞成林慌乱之中跑到了闻折月身后:“他们三个分明是被烧死的,春风楼的大火与我无关,你休想把他们的死推到我身上。”
从大师兄进来,闻折月就一直沉默着,此时突然开口:“他只说你将举子推下石阶,并没有说那举子就是死在春风楼大火中的三人,从始至终,他都未提过春风楼三个字。”
他想起昨夜在妖市,他也是这般护着俞成林,可得到的却是俞成林的污蔑。
闻折月心里发冷,甩开他的手:“俞成林,举头三尺有神明。”
经由闻折月一点,大家都想到了蹊跷之处,如若不知晓内情,怎会将之联系到春风楼一事上,众人看俞成林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怀疑。
官员清了清嗓子:“肃静,冤魂实为无稽之谈,你说有举子被推下石阶,可能拿出证据?若是拿不出来,休要再扰乱公堂,来人,将闻折月带下去。”
天阴了下来,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衙门上空,给人一种恐怖的压力,但在无形之中也给了大师兄安全感。
就知道这狗官在针对闻折月!
大师兄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骂道:“你他娘的就是个昏官!俞成林摆明了有问题,你却视而不见,你丫活不长了!看到外面那天了吗,你就冤枉好人吧,等下你就得被天打五雷轰!”
官员惊怒,脸都气紫了:“大胆!将这刁民一并押下去!”
一道雷突然劈了下来,像是应了大师兄的话一般,直接劈碎了衙门的屋顶,瓦片纷纷,噼里啪啦地砸在官员四周,明明是阳春三月的和暖天气,气温忽然降了下来,雷声轰鸣,大雪纷飞。
见官员抱头鼠窜,大师兄哈哈大笑:“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多年积压在他胸口的郁气突然散了,救人如自救,他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站在漫天飞雪之下,一身莫须有的罪名都被洗刷干净。
衙役们哆哆嗦嗦都不敢上前,这案子审到现在摆明了有冤情,老天爷见他们助纣为虐,还不得给他们一人一道雷啊!
劈人是不会劈的,沾上因果难解,会影响修炼,只是小小恐吓一下罢了。
衙门上空,墨夙离撑着伞,狂风吹得他衣袍猎猎,雪白的羽毛化作雪片飘落,好好的一件羽织顷刻间就化为乌有了。
在三月下雪违反了自然规律,情期将至,墨夙离不想闹得太大,便施了个幻术。
可惜这件衣服了,他还挺喜欢的。
雪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冷香,闻折月心神巨震,怔怔地望向天空,这味道是……
三月飞雪证清白,莫非这世间真的有奇迹,莫非他遇到的真是一位仙子吗?

第10章
春风楼走水一案重新审理后,官府在几个药房里查到了俞成林购买药材的记录,那些药材中正好包括制作迷魂药的材料,经过比对,和死去的三位举子服用所药物相同。
证据确凿,俞成林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闻折月被无罪释放。
闻折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陷害我?”
春风楼的火是蓄意为之,在石阶上推人也是故意的,早在俞成林约他去望月山踏青开始,就计划谋杀另外三人,再将一切推到他身上。
如果没有妖市,没有遇到大师兄,恐怕他真的会有理说不清。
闻折月想不通:“俞成林,你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放火杀人?”
“深仇大恨?呵,你心思坦荡,怎知我和你相交多么痛苦!”俞成林满脸嫉恨,认罪之后他也不再掩饰心里所想,“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你,说我才学不如你,相貌不如你……处处都不如你!凭什么好事全都叫你占了,这不公平!”
俞成林表情扭曲,闻折月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熟悉的感觉,却发现所谓的好友就不过是他幻想出来的,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俞成林。
俞成林嫉妒他,却看不到他缺失的东西,若是可以交换,他宁愿做俞成林,双亲健在,手足情深。
苏梨说他不识好歹,还真是说对了,闻折月苦笑一声,心里生出一丝伤感,在对簿公堂之前,他一直将俞成林当成唯一的朋友。
大师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就结束了?”
他本以为还要耽搁上一段时日,不成想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威力这么大,不仅那狗官被吓到了,就连俞成林这个杀人凶手也慌了神,一听迷药被查到立马把一切都吐露出来了。
多亏了那一场天外飞雪,不然真相哪有那么容易揭开。
“你知道苏梨在哪里吗?”闻折月急急地问道。
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苏梨,想同她说说话,想问问她都做了什么,想……或许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只是见一面就好。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本来我们一起去了……唔,唔!”大师兄双目圆瞪,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闻折月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啊——”
大师兄一嗓子嚎了出来,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声音恢复了:“咦?我也不知道我刚刚怎么了,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我和苏姑娘都很担心你,我们一起去了……唔,唔?”
怎么一提到他们一起去衙门,他就变成哑巴了?!
“你们一起去了哪里?”
“没,我们没有一起。”
嚯,又好了!
大师兄摸了摸嗓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暗暗骂了墨夙离几句,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说要去衙门帮你作证,然后她就走了,应该是有事要忙吧。”
这是什么施恩不求报的大好人,默默做了这么多事,却不让他告诉闻折月。
噫,她好爱他。
头上的包隐隐作痛,感动瞬间中止,大师兄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我呸!我真是日了狗了,遇见你们两个糟心玩意儿,你俩清高,搞纯爱可着我一个人嚯嚯!
闻折月狐疑地打量着他:“苏梨没和你一起去衙门吗?”
大师兄眨眨眼睛:“没有。”
“可那雪……”
面对他充满怀疑的眼神,大师兄露出假笑:“呵呵,雪肯定是老天爷知道你有冤情,特地下的,难不成你以为那雪和她有关系?得了吧,你不是说过她不是狐狸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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