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想元宵了...”顾青辰盯着水面突然落寞地说道。
叶如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他揽入怀中。
过了一会儿安慰道:“等殿试完,我们就回家一趟把元宵接过来。”
“爹娘他们,我们再慢慢想办法解除禁令,或者让爹娘搬到京城附近?”
顾青辰想了想,无奈地笑着说:“爹怕是舍不得家里的地。”
叶如尘揉揉了夫郎,“没关系,我们一家人必定会团团圆圆的。”
“嗯。”
顾青辰伸头看了看四周,确保无人后搂着叶如尘,快速在其嘴角印下一吻。
光天化日,何其放肆,老夫老妻真是大胆。
叶如尘正待礼尚往来时,远处转角出现了一个小船,顾青辰立马伸手给他挡了回去,并从叶如尘怀中退出来坐好。
叶如尘郁闷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突然脑子一热,捡了五颗大小形状适中的石子,在手中抛了抛。
“耍石子吗?”
“好呀。”
顾青辰挽起袖子,两人各挪一步,留出空地。
叶如尘问:“要不要赌点什么?”
顾青辰拒绝:“想都不要想,就随便玩玩。”
他很有自知之明,除非叶如尘故意让,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赢。
叶如尘轻笑,将石子递给顾青辰,“让你先来。”
顾青辰轻轻地将石子撒在地上,纤巧玉指捏起一颗向上抛起,然后快速抓起地上一颗再反手接住空中那颗,动作十分熟练,第一关轻而易举。
两人你来我往玩得专心,毫不在意河上船只缓缓朝他们逼近。
船上两个男子带着哥儿、女子各一名出来游船,经过他们两人时,其中一男子认出了叶如尘,唤船夫减了速。
“二哥/元吉,怎么了?”
其余人疑惑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两个容貌俊秀之人挽着袖子,抱着衣摆,蹲在地上,耍石子?
刘元吉说道:“那个就是叶如尘,我在见过他。”
“那旁边的就是水风清吧?”一旁的女子惊喜的问道,正是得了夜月八美群像图的姑娘林慧。
另一个哥儿刘宇白怀疑地问道:“二哥,你确定没认错人吗?”
“确定,叶如尘相貌出众,岂会轻易认错。”
刘宇白不敢相信,“可他们,好幼稚...”
“夫君,他们是在看我们吧?”
顾青辰余光注意到那船只走到他们这里就停下了。
叶如尘抬头看了一眼,随手朝他们掷出一颗石子。
“啊!”
一条水蛇突然掉在林
慧脚边,吓的她立刻蹿了起来,刘宇白慌乱地扶着林慧闪退,船只一阵颠簸,好在船夫及时稳住了。
几人这才发现水蛇晕了过去,旁边还有一颗石子,是被叶如尘击中的。
林慧的哥哥林文急忙询问了妹妹,确保林慧无事后松了口气,对岸边的叶如尘拱手道:“多谢叶公子出手相救。”
船夫见状将船往岸边靠了过去,叶如尘默默将石子抛到一边拍了拍手。
林慧也对叶如尘行礼一拜,“多谢叶公子。”
“太吓人了。”
刘宇白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它什么时候上船的,不敢想被咬了会怎么样。”
叶如尘回道:“无毒,不会怎样。”
顾青辰想了想,“会疼会流血。”
刘宇白:...
林文说道:“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叶公子。”
刘元吉四人简单做了下介绍,林慧看向顾青辰的眼神尤为热切,特别兴奋地表示自己就是中了画的人。
刘宇白眸中闪着光,连忙问道:“顾公子,听说你已经在画《夜月怪谈》的插画了,对吗?”
“嗯?”
顾青辰有一瞬的呆滞,“没有呀,谁说的。”
刘宇白也愣了一下,“大家都这么说。”
“那你画的什么?”
顾青辰:“什么都没画。”
“那你最近在干什么?”
什么也没干呀,顾青辰一时哑言,目光随意瞟向了脚边石子。
刘宇白也将目光移了过去,顿时换了一幅受伤的神情,这么幼稚...
刘元吉咳了一声没话找话,“今日发榜,叶公子在这里干什么?”
叶如尘淡淡说道:“约会。”
刘元吉讪讪一笑,“抱歉,打扰二位了,我们是游湖正巧路过。”
“无碍,临近晌午,也正准备走了。”
今日发榜街上热闹,饭店必定人多,他们要去早点占个位置。
走之前,刘宇白忍住不问顾青辰:“顾公子,你接画吗?”
顾青辰莫名有些心虚,“暂时不接。”
刘宇白锲而不舍,“那什么时候能接?”
叶如尘拉过夫郎替他说道:“等我家没饭吃的时候。”
不只是刘宇白,其他人也都瞪大了眼睛。
顾青辰对他们点了点,便与夫君走了。
两人转身后,叶如尘含情脉脉侧头看着夫郎,“阿辰放心,我一定努力挣钱,不会有那一天的。”
顾青辰轻笑,“好。”
后面听得一清二楚的四人:就不能走远点再说吗?
刘宇白欲哭无泪,“慧姐姐,你的画真要成绝版了...”
此间居内果然人很多,不过还有位置。
叶如尘点好了菜,要了饮品,没过多久李沧海就来了。
“会元,是会元!”
李沧海站在厅内巡视一圈, 叶如尘伸手晃了晃,他急忙跑了过来。
止不住的兴奋,连茶水都未曾喝一口便赶紧报了好消息。
叶如尘给他倒了杯水, 又将扇子递给他。
李沧海满头大汗的坐在两人对面, 接过叶如尘的扇子用力扇了扇。
“我还未走到榜前就听见有人念了公子的名, 但想着还是要亲眼见的好, 然后我等了半天才挤到榜前。”
顾青辰笑逐颜开,看向叶如尘的眼神中包含崇拜之色,伸手竖起大拇指,“夫君真厉害!”
叶如尘笑了笑, 抱拳低头道:“多亏了夫郎日夜伴读。”
李沧海刚跑到桌前的那一句“会元”声音不小,周围的人无论认识与否, 都纷纷说着恭喜。
会试共录取了二百八十人,李沧海专门用笔抄了下来,他们云怀书院中了九人, 徐时年、罗之清、陆子昂和赵淮安皆在其中。
楚秋归也一如既往的好,排第五名。
而书院里除叶如尘外, 就属徐时年最靠前,排在第十二位。
吃完饭,李沧海找准时机靠近落单的叶如尘,一脸鬼鬼祟祟地小声说道:“公子,杜世安也中了。”
李沧海见叶如尘十分淡定,心想公子还挺装,于是贴心的说道:“第八十七,我以为多厉害呢, 和公子比差距也太大了。”
叶如尘耳尖一动,面上平静, 本会元不感兴趣。
侯府得了叶如尘中榜的消息后,也设宴请叶如尘夫夫俩过来聚了聚。
顾大伯对叶如尘欣赏之余还带了点可惜,唉,若是学问不那么好,就能随他们从军了。
大舅哥这日也在家呢,本想与叶如尘来个不醉不归,结果把自己喝倒了。
顾子征惊叹不已,“小叔丈,你不会醉的吗?”
叶如尘用手支着额头笑了笑,“醉了。”
顾子征不信,明明意识还这么清醒。
梅氏让人端了三碗醒酒汤给几人,但并没有太大作用。
叶如尘小憩了一会儿便告辞要和顾青辰回家。
梅氏见他行动自如,毫无醉态就没有多挽留,派了马车送二人回家。
马车上叶如尘安安静静搂着顾青辰,顾青辰抚上他泛起一丝红晕的眼周,清楚夫君这个样子是醉了的。
叶如尘睁开眼睛,拉过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回到家后,叶如尘拉着袖子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气,颦着眉说要泡澡,李沧海立刻到厨房烧上热水。
顾青辰打了水先去浴房将浴桶冲洗一遍。
叶如尘过来帮忙,利索地备好凉水,将洗澡用品准备妥当,又去卧室取了换洗衣物,顺便给顾青辰也拿了一身。
顾青辰看到后眉头一跳,“你拿我的干什么?”
叶如尘抱住他蹭了蹭,咬着耳朵说道:“一起洗。”
热水烧好后叶如尘就支开了李沧海,自己将水挑到了浴房。
醉酒的叶如尘固执且不讲道理,顾青辰只能顺他的意,褪去衣服一同泡澡。
这里洗澡不如家里的大浴池方便,小小浴桶虽够两人一起洗,但经不起大动作折腾。
顾青辰反复交代他不准胡闹后才下了水,刚站稳就被叶如尘拉到腿上坐下。
叶如尘言出必行,确实没有大动作,但小动作不断。
顾青辰咬牙切齿,“你洗你自己就行。”
叶如尘道:“我已经洗完了。”
顾青辰跟着说:“我也洗完了,不用再搓了。”
叶如尘轻笑,呼出的热气打在顾青辰耳垂上,痒痒的。
他抱着顾青辰在怀里转了个身,让人张开腿面对面跨坐在他腰间。
叶如尘抬起顾青辰的下巴,浅浅吻了下,咬着唇道:“还没洗完呢,夫君帮阿辰洗。”
说着,另一只手顺着顾青辰光滑白皙的腰背滑入水下,修长有力带着薄茧的手指正中目标。
“唔~”
顾青辰呜咽一声,叶如尘捏着他的下巴用力吻了上去。
不消片刻,顾青辰便浑身酥软,双臂无力地环着叶如尘脖颈,乖巧趴在叶如尘怀中。
叶如尘洗得敬业,惹得顾青辰发出难耐的哼咛声,忽然浑身痉挛,一个颤栗差点交代在了水中,却被叶如尘堵着了出口。
顾青辰脑中弦瞬间绷断,仿佛从云端栽了下来,红着眼睛狠狠咬上了叶如尘的肩头。
叶如尘委屈极了,“阿辰太过敏感,我们还在洗澡呢,回房间再要好不好。”
“不要好不好...”
顾青辰低声拒绝着,身子轻颤了两下,还未缓过劲儿。
“阿辰最乖了对不对。”
叶如尘轻吻顾青辰的脸颊,待他歇好了便将人抱出水面,用浴巾包裹住全身细细擦了擦。
顾青辰伸手勾过另一条浴巾给叶如尘披上,“别冻着了。”
两人换好衣物擦了头发准备回卧室,几步距离,叶如尘执拗的要抱着顾青辰走。
一转眼,两人就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叶如尘放下床帘,面对顾青辰支着头侧身躺下,手指绕上顾青辰的中衣系带把玩着。
轻轻一扯,衣衫散开。
顾青辰抓住他的手,“夫君,你酒醒了吗?”
叶如尘目光沉静地看着顾青辰,不如往日清明,听了顾青辰的问话,他微微沉思了一下,眼底似有几分迷茫。
然后摇了摇头,邪性十足地勾起唇,认真回答:“还没有呢。”
说着,俯身逼近了顾青辰。
顾青辰不战而怂,救命,醉酒的叶如尘他真受不住。
几个回合后,顾青辰丢盔弃甲,崩溃推拒着,“停下,快停下。”
叶如尘放慢了动作,顾青辰睫毛挂着泪珠抽泣了声,颤抖着主动抱上叶如尘亲了亲,软软哀求,“夫君,不要了好不好。”
若是平日的叶如尘,必定会心疼地抱着又亲又哄。
但眼前这个却不吃这一套,反而血脉偾张,对着致命点用力研磨。
“嗯~不~”
顾青辰咬唇闷哼,蹬着锦被往后退,叶如尘缓缓将人拽了回来,没使什么力气便让顾青辰逃脱不掉。
事后叶如尘表示,“都是大哥的错,以后不喝他的酒了。”
顾青辰静静凝视着他,叶如尘讪讪一笑,握着夫郎双手诚恳道歉,“我也有错,阿辰不气了好不好?”
顾青辰冷哼一声扭过头,一连几天,床上变成了两条被筒,泾渭分明。
然而无论前一晚他将被子裹得有多紧,第二日总会在叶如尘被窝醒来。
叶如尘举着手对天发誓,“天地为证,真是你自己过来的。”
顾青辰也知道自己睡觉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老实,气得无话可说,只能算了。
殿试日,叶如尘与一众新晋贡士天未明便来到宫门前,经过细致的搜查核对后,由学官与禁军带领,行至太和殿。
殿试是科举的终点,只考策论,时限一天,日落交卷,由圣上亲自出题并主持考试。
虽说是圣上主考,但也不是真的必须要守考生一整天,有的皇帝确实会亲自前来,有的是开场来一下,还有的会直接派大臣代替。
其实大多考生也都不想在殿试窥见圣颜,压力忒大。
但偏偏圣上不叫他们如愿,带着一众朝臣早早守在了殿内。
考生们规规矩矩地行礼拜见圣上,然后开始各种仪式。
叶如尘作为会元站在首位,静静听一名大臣念着冗长的昭布。
直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久已,叶如尘抬眸望去,与圣上四目相对。
圣上居高临下坐在龙椅上,面容与安王相似,没有安王柔和,多了几分凛冽,微眯着眼看不出神色。
圣上两侧各站了一名太监,其中一位还是熟人。
曹公公努力给他使眼色,叶如尘会意,默默低下了头。
流程走完后开始正式发卷考试,因考生众多而殿内位置有限,考试座位一直从殿内排到了殿外。
数名朝臣一同监考,外围还有禁军把守,十分庄严,对考生心理素质是个极大的考验。
考试位置按会试名次排,叶如尘坐首位,就在圣上眼皮底下,好在他心理强大无所畏惧,看隔壁那位都紧张的坐卧难安了。
题目共三道,一问时政,二问军事,三问灾祸。
叶如尘构思片刻,先在稿纸上落笔,反复琢磨修改,然后誊写至考卷上。
待他答完时政,在稿纸上起草军事问题时,圣上屈尊走下了台阶。
先是来到了叶如尘的身边,叶如尘不觉得什么,倒是周围几名考生呼吸一滞,立刻绷紧了神经。
叶如尘正在写第二题草稿,考卷静置于案桌左上角,一只手出现视线内,衣袖处盘旋着金线龙纹,圣上拿起了他的卷子。
叶如尘一愣,也适时紧张了一下,又静下心来接着写。
过了一会儿,圣上将看完的考卷放回了原处,又走到了其他地方。
他每到一处就会有几个考生不安地断了思绪,从前至后通转一圈,圣上回到了龙椅上,考生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圣上又下来了,叶如尘怀疑他是坐累了才起来溜达的。
这次圣上经过叶如尘时只低头看了一眼,并未停留。
依旧是从殿内至殿外转一圈就拐了回来,但没回龙椅,反倒幽幽站在了叶如尘身后。
叶如尘仍然在草拟第二问,没有写好的卷子可供圣上拿。
他看任他看,反正没写完。
不过这次圣上站的有些久,成功影响到了叶如尘,任凭他再淡定,也不习惯除夫郎外的人一直盯着他写题。
于是下笔断断停停,可圣上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又过了片刻,叶如尘实在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圣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用目光表示疑问,你怎么还不走?
时刻关注圣上的朝臣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这个考生竟然如此大胆,顿时警钟长鸣,生怕圣上现场发威!
曹公公心头一紧,还想使眼色可叶如尘这个角度看不见他。
圣上动了下,像是终于站累准备回去了,叶如尘收回目光继续答题。
而朝臣瞪大了眼睛,只见圣上招了招手,另一名太监会意,立刻搬来了椅子放到叶如尘身边。
椅子落地一声轻响,叶如尘真的有些凌乱了,不可思议地扭头,周边考生齐齐傻眼。
圣上迎着叶如尘的目光坐了下来,还接过了太监递来的一杯茶,抿了一口,对他抬抬下巴,示意认真作答。
叶如尘默默低头看卷子,心中...
想骂人。
爹说的不错,圣上的确有病。
事已至此, 叶如尘也无可奈何,看就看吧,反正早看晚看都是看。
叶如尘不再多想, 把注意力放到题目上, 第二道他已经拟定了主体及分论点, 写了近一半。
圣上起初一直安安静静的旁观, 看叶如尘写到一个新节点时皱了眉头,极小声的啧了下,只叶如尘能听到。
可作答的对策叶如尘脑中还有许多种,时间也充足, 只要没誊写至考卷上,怎么改草稿都没问题。
圣上作为最后的评卷人, 他的想法很重要,现在改还来得及。
但那又如何,反正殿试只定名次不淘汰, 不满就不满吧。
叶如尘选择没听到,继续洋洋洒洒, 他的草稿不在乎字迹,龙飞凤舞,写得极快。
过了一会儿,叶如尘停了笔,通看一遍没什么问题,开始往卷子上抄。
不等他将卷子拿过来,面前的草稿被人缓缓抽走了。
似在意料之中,叶如尘除了有些无语外没什么别的反应, 默默拿过新的草稿纸开始写第三题。
[饥荒]
一个沉重严肃又现实的问题。
两年前北边就闹过一次饥荒,受灾面积说大不大, 但也不小,死了不少人,各类问题纷沓而至,给当地造成了极大的重创,如今才将将喘息过来。
由于消息闭塞,叶如尘都是进京后才听说的。
题目问的是饥荒来临如何应对,叶如尘从几个方面阐述了对策。
最后又稍微引申了一下,每次发生饥荒朝廷都是会调粮救灾的,然而效果却不好,主要原因有二,一为贪官污吏,二为路途损耗。
贪官就不说了,暗地里老虎苍蝇不知多少,但圣上铁血手腕,这些人起码不敢在大灾大难时跑到圣上面前蹦跶。
可道路问题很重要,交通不便,首先饥荒来临的消息传到京中就会耽误很久,再有中间官吏报着侥幸心理上下瞒报一下则更严重。
其次是调粮。
受灾面越广,则调粮范围越广,路途越长,损耗越大。
救灾不及时,再
多粮食也无用,而千里运粮,人力物力耗费巨大。
大燕的路只有大府城修的好,像他们五里镇,只有区区几条主干道不错,再就是小巷里十几户人家一起修的石头路。
而大燕数量众多的村落乡野,基本全是土路,单人策马还好说,运粮的话十分难走。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交通问题,却没想过要从根本上解决它,因为修路也要投入大量人力财力,平衡之下众人都觉得不划算。
可来自现代的叶如尘深知一个道理:要想富,先修路。
不过题目的重点是在救灾,叶如尘只在结尾提了一下交通,并未过多赘述。
圣上早已看完第二题并还给了他,叶如尘放下笔没做动作,自觉等圣上拿走草稿看。
在心里默数到了十,草稿竟然还在面前丝毫未动。
难道圣上睡着了?叶如尘悄悄扭头看了眼,并没有睡着。
圣上目光从草稿上移到叶如尘身上,动了动唇,无声说道:继续写。
叶如尘看着已经收尾的策论,还写什么?
想了想,再延伸一下农业发展吧。
大燕朝农作物种类颇丰,除水稻小麦外,玉米红薯土豆也都有,但种的不多。
然而几十年来,浇灌技术、耕作器具、堆肥技术、粮食产量,毫无长进。
农户能力有限,而读书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都说重农重农,却无人真正为农业发展而努力。
农事归为户部,然户部掌财政事宜,涉及到农的也仅是田地、赋税等。
另有皇庄千亩地,养着不少种地能手,名义上是要研究良种的,实际情况不得而知。
叶如尘直言,此事需要官府支持并组织实施,划试验田,集专人研究。
这下可以了吧,叶如尘放下笔,再扭过头。
圣上:继续。
叶如尘:好,工业发展。
圣上:继续。
啪,叶如尘握拳,断了一支笔。
没关系,有备用的。
于是,商业发展、教育发展...
圣上:继续。
叶如尘心中拍案而起,破口大骂,继续什么!这跑题都跑出天际了。
如果是高考,这妥妥的零分作文。
曹公公过来小声说道:“圣上,该用膳了。”
“咕噜噜~”
叶如尘不争气的肚子适时叫了声,他隐约听见圣上笑了一下。
正午都过去许久了,圣上跟着公公回去吃饭歇息,其余监考官包括禁军们也都轮换着班去吃了饭。
可怜他们这些考生,要坐一整天,理论上他们也可以带东西来吃,但没几个好意思的。
且大部分考生专注于答题,根本无暇吃东西。
好在殿试能提前交卷。
圣上前脚走,叶如尘就开始奋笔疾书,往考卷上抄答案。
奶奶个腿,千字策论让他翻了几番,还要用工工整整的馆阁体,抄了一个时辰,手都酸了。
这次真正停了笔,叶如尘收拾好东西,举手示意,一个官员过来收了他的试卷,当场装封。
作为第一个交卷,又被圣上贴身监考的考生,围观朝臣们都对他好奇极了,但是碍于考场纪律,不便多话,只能看着叶如尘拂袖离去。
叶如尘走出考场,甩甩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随即而来一阵不祥的预感,忙催促着带领他出宫的禁军加快脚步。
他踏出太和殿大门的那一瞬,圣上正好回了考场。
看着空荡荡地位置,圣上沉声问道:“会元呢?”
为叶如尘收卷的官员莫名打了个哆嗦,上前躬身道:“回陛下,提前交卷离开了。”
圣上没再说话,挥手退去那名官员,然后继续看其他考生答题。
考场气氛有些冷,屋内的考生们将头埋得极低,写字都不敢让衣袖发出太大动静,生怕引来圣上注意。
“夫君,怎这么快?”
顾青辰打开门,吃了一惊,昨晚夫君不是还说要低调些,绝不会提前交卷吗?
叶如尘耸了耸肩,揽着顾青辰进屋,与他说了考场上的事。
“还好我跑得快。”
顾青辰眉头一挑,拉过叶如尘写字的手揉捏着,“圣上怎么能这样?”
“着实没想到。”叶如尘无奈地笑了笑。
他张开双臂压倒顾青辰,一身慵懒松快,“考完了,解放了。”
殿试阅卷极快,虽然这次贡生有些多,但绝不会超过十日。
顾青辰好生期待,眸光亮闪闪的小声问道,“夫君这也算是得了陛下青眼吧,会中状元吗?”
叶如尘揉了揉他的脑袋,戳破了他的想法,“怕是不能。”
顾青辰不解,“为什么?”
“夫君本就是会元,又擅策论,连圣上都被吸引了,怎么不能是状元呢?”
叶如尘想了想,“或许因为最后跑题了,东拼西凑,论点混乱,阅卷人不喜,就排到后面了。”
顾青辰摇头说道:“可最后卷子是要呈给圣上钦定的,圣上会认出你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