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渐渐消失在大家视野中,元宵沮丧地趴在顾母肩头,没有哭,他已经是个懂事的男子汉了。
没关系的,爹爹说很快就会再相见,虽然他也不知道半年是多久。
往西北方向,水路交替,两人行了近一个月,沿途经过数个热闹繁华的府城,但因为在赶路,并未停下游玩。
从南至北,一路风清,景色不断变化着。
昌宁布政使司,下设八府一州。
这一州,便是陇州,为直隶州,位于昌宁西南一角。
“直隶州”虽和“府”一样直接由行省管辖,但级别较府略低,介于府、县之间。
陇州下辖五县,分别为:石乡县、山竹县、会江县、长河县、罗山县。
而州治所所在地不设县,划一区为州制,名“陇州城”。
自进入陇州,繁华与热闹便逐渐褪去,从来往行人、商贩及远处的城镇就能看出,此地确实不富裕。
叶如尘夫夫穿过山竹、会江两县来到陇州城。
大小是一城,虽比不上他们武同府,但也是较为热闹的,学堂书院,酒楼茶坊,一应俱全,只是没有那么精巧华丽罢了。
街上行人多是粗布短衣,偶也有绫罗锦缎。
倒是城门建的不错,高大威武,固若金汤。
送他们来的马车夫是山竹县的,趁着天色尚早,将人放下就赶紧收了钱往回走。
也快中午了,叶如尘问道:“饿不饿?想吃什么?”
“还好,我想吃点带汤水的,你呢?”
早上吃了些干粮,这一路又实在颠簸,顾青辰并没有什么胃口。
“我都行。”
叶如尘放眼望去,转了一圈选中一家小面馆,看起来生意还行。
小面馆屋内和门口都有位置,叶如尘与顾青辰坐在了外面。
已过中秋,天气很是凉爽,坐外面还有清风阵阵,顺便看看这个他们要呆三年的陇州城。
顾青辰要了碗大份馄饨,叶如尘则来了碗汤面。
煮馄饨的摊设在店门外,摊子前守着一名年轻小伙儿,似是老板儿子。
叶如尘和他着聊天,小伙儿一边包馄饨一边说:“客官不是本地的吧,听口音像是东边儿的。”
叶如尘笑了笑,“我们打南边来的,湘荆。”
“哎?”
小伙儿诧异,“不像呀,我瞧你俩都是北方人。”
顾青辰点点头,“倒也不错,的确是在北方长大。”
小伙儿好奇地问,“这儿可不近呢,怎么往这边来了,路过吗?”
“不,这便是目的地了,要在这陇州城待上好久呢。”
叶如尘笑道:“你家面真不错,小哥认认脸,以后我常来。”
“嘿,稀奇了,怎么大老远跑这里定居。”
“挣钱呀~”
叶如尘抱着碗喝了一大口汤,豪气地擦了擦嘴,“来干活呢。”
“行,我记住你了,以后常来给你加面哈。”
小伙儿没有多问来干什么活,看这两人衣着形象肯定不是干苦力的,想必在这里有生意吧。
等顾青辰也吃完了饭,叶如尘问道:“小哥,衙门怎么走?”
馄饨小哥吃了一惊, “都干到衙门去了,不错呀!”
小哥没多想,只以为叶如尘是在衙门中有人 , 托关系照顾下生意之类的。
叶如尘与顾青辰依他指的方向一路询问后来到了州衙门前。
两人皆身负包裹, 叶如尘背后还有个用布层层包裹的条状物, 是他的佩剑, 此次专门带了出来。
他们在衙门口站定,门前左右台阶上各两名捕快在值守。
四人坐在地上唠嗑,两腿随意搭放,毫无形象可言。
顾青辰当即皱了眉, “此任知州是如何管理的,衙门口就这般慵懒散漫, 里面能是什么风气!”
“进去瞧瞧。”
叶如尘说着,抬脚便往里面走,顾青辰紧随其后。
门口的捕快并未阻拦, 只抬头瞄了他们一眼,仍旁若无人的聊天。
台阶上靠中间坐的哪一位还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自觉给他们让出路来。
本以为会受到阻拦,不成想他们连问都没问。
叶如尘走到中间突然站定,刚好挡住左右聊天的人。
顾青辰见状后退了几步,抱臂在旁观看。
“喂,走呀。”
离叶如尘腿边最近,也是方才主动挪位置的捕快不满地问道:“站这里碍什么事?没看见我们在说话吗?”
叶如尘神色淡漠,微微侧头,居高临下垂眸看向问话的人, “就这样直接放行,不需要问我们是来干
什么的吗?”
四人这才抬头正视叶如尘夫夫, 看到叶如尘撇了撇嘴,啧,贵公子了不起呀,拽什么拽...
再看向顾青辰,好漂亮的哥儿,几人眸光一闪,成功被惊艳到了。
只是突然感觉身边气压好大,四人讪讪收回目光。
离叶如尘最近的两名捕快站了起来,竟比叶如尘低了一头,没有一点气势,两人各退一步拉开距离。
其中一人昂着头,上下打量叶如尘两眼,抱着佩剑随意摆了摆手,“过了二重偏门,东边儿一排房子,从南至北分别是礼房、户房、吏房。”
州衙竟然能随意进出?长见识了。
要知道哪怕是桂宁县的县衙,书生去礼房报名考试时,进大门都要查验盘问一番。
叶如尘盯着这人,心里已经在盘算队伍纪律如何收拾。
那名捕快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里发毛,再次后退一步,抬了抬下巴,“看什么看,不认识路呀?”
叶如尘面无表情冷哼一声,掷下二字,“多谢。”
顾青辰勾唇笑了笑,连忙跟上叶如尘走了进去。
四名捕快没再坐下,视线随着叶如尘夫夫移动,眼睁着看他们在甬道上渐行渐远。
盯着叶如尘的背影,几人肩并肩嘀咕着,“这人谁呀,有病吧。”
从头至尾都在旁观没有吭声的一名捕快啧了一声,歪着头眯着眼做思考状,“这口音,不是本地的吧?”
“这人来干啥的?”
最先让路的那位回道:“不知道,刚才也没问。”
“对呀,你咋没问呢?”
“那你咋没问呢?”
指路的捕快伸手打断了两个人,刚才他还自信满满,但现在又不太确定的猜道:“办户籍的吧,没看带着行李吗?”
结合外地口音,八成是在外生活发达了,要转户籍呢。
嗯,这名捕快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猜得很有道理。
另一人突然开口,“我这心里头不得劲儿,有点慌,你们看他身后背的什么?棍棒?还是...剑?”
“他不会是...”
“杀手吧?”
“哎呦,打老子干什么!?”
其余三人瞪着眼睛,“瞎说什么呢。”
被打的人捂着头,一脸不服气,“什么瞎说,是有理有据的猜测!或许还是来劫狱的呢!”
几人头皮发麻,再扭脸看去,叶如尘两人都快走到牢房位置了。
不会吧不会吧。
“该死的。”
给叶如尘指路的捕快臭着脸,拔腿就大步追了上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哎?”
旁人一眨眼就见身边没了人,叫道:“别急呀,牢房重兵看守他不可能进去的!”
说完后三人留下了一人守门,剩下两人也小跑过去。
叶如尘和顾青辰此时已走出老远。
见他俩没拐弯到别处,而是径直往前走,穿了过仪门东侧的偏门,三名捕快松了口气,但依然没有减速,要跟上看个究竟才安心。
衙门的布局大都相似,为多进式四合院建筑群,坐北朝南,一门又一门,威严庄重,压迫感十足。
大门之内的二重正门,称为“仪门”,常年紧闭,只有新官上任,或遇到其他重要人、事才会打开。
仪门两侧各开了一扇偏门,俗称“二重偏门”,以供日常使用,叶如尘和顾青辰正是从其中过来。
过了门,甬道尽头正对的便是大堂,明镜高悬,是州官升堂理事的地方。
左文右武,甬道两侧各三个部门,共六房。
分别是: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各司其职。
叶如尘越过礼房、户房,径直来到最里面的吏房。
吏房三间屋子,内里相通相连,有几十名书吏在里面干活。
叶如尘敲了敲门,从第一间屋走了进去,众人抬头望了过来,很诧异怎么会有人过来。
那三名捕快呼哧呼哧追到了二重偏门,就见叶如尘进了吏房,为首的捕快喘着粗气,“服了,他跑吏房干啥?”
吏房负责辖区所有官吏的调任、升降、考绩等,一般不和百姓有往来。
离门口最近的一名书吏开口对叶如尘说道:“你走错了吧,礼房、户房往南,刑房在对面中间。”
“没错。”
叶如尘走了进来,伸手从怀里掏出就职敕牒和身份文书。
问话的书吏皱眉,“有什么事吗?”
叶如尘将敕牒和身份文书放到他的案桌上,缓缓道:“入职。”
“入什么职?”
周围众人一脸诧异,那书吏拿起一看,手一抖差点掉了下去。
“知,知州,大人...”
“什么!”
整屋瞬间安静下来,接着一群人跑了过来,抢着看敕牒内容,只待几个人确定了他身份无误,叶如尘就收回了敕牒和身份文书。
“知州大人。”
“见过大人。”
屋内此起彼伏的行礼声,三名捕快赶到门口就听见几名书吏高声齐道:“见过知州大人!”
为首的捕快一脚刚跨过门坎儿,身体一僵,急急剎车,后面两人猛地赶到。
砰!啊!哎呦~
三人齐齐趴在了地上。
顾青辰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叶如尘侧身看去,嘴角一抽,“免礼。”
三人满脸惊恐,手忙脚乱爬了起来跪做一排,结结巴巴,“大,大,大人。”
叶如尘说道:“起来吧。”
“是是是。”
三人连连应到,赶忙起身站到一旁角落,缩成小鸡仔一般,眼神还时不时往叶如尘身上瞟。
其中一个人嘀咕着,“看吧,我预感一向很准。”
“大人稍等,我们这就去通知其他人。”
两名书吏对叶如尘拱了拱手,小跑着出了门。
有人搬来了两个板凳,“大人您请坐。”
“呃,这位...也请坐。”
叶如尘说道:“这是我夫郎。”
“夫郎好。”
“夫郎请坐。”
众人纷纷问好,叶如尘听得别扭极了,那是我的夫郎,不是你们的!但夫人对应夫郎,直接叫夫郎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顾青辰微笑着应答,叶如尘说:“叫叶夫郎。”
“是,叶夫郎好!”
大家问完好后,手足无措聚在一团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如尘巡视一圈,问道:“吏房典吏呢?”
“典吏,他今日有事...”
“大人!在下户房典吏林东,见过大人。”
“在下刑部典吏王世兴,见过大人。”
“在下工部典吏刘祖业,见过大人。”
三名男子匆匆赶来,吏房的动静迅速传开,周边几个房都知道知州大人到了。
六房典吏只来了三个,三人心有余悸,有些头疼,知州大人怎么没有提前说,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跑过来了。
户房林东率先说道:“大人,先随我们去二堂吧。”
叶如尘点了点头,就不在这里耽搁吏房众人了。
二堂在大堂后面的一进院子,坐落中线,是知州大人日常办公的地方。同知、判官、吏目,协助知府处理各类事务,也都在这一进院子。
叶如尘刚步入院内,迎面就赶来了三个人,旁边还跟着刚才说出来叫人的两名书吏。
见叶如尘只带了位
貌美哥儿,竟没有其他随行人员,三人十分诧异。
两名书吏退下,其余几人一起入了二堂。
同知这三人并不像小小书吏那样诚惶诚恐,先是恭敬施礼,然后再次核对了叶如尘的敕牒和身份文书,确定无误后才开始谈论公事。
同知和判官皆是三十多的壮年,吏目稍大些,有四十多岁。
叶如尘问道:“现任知州呢?”
“呃...”
谢同知答:“回大人,前知州大人半月前已经调任离开了。”
这么迅速吗?叶如尘挑眉,听说前面那位才干了一年而已。
他提前到了十几天,本是打算先熟悉一下环境,做□□接工作呢,没想到人家都跑半个月了。
正是中午,大家都到了下班时间,叶如尘没多耽搁,先要了州衙人员册子,其余事下午再说。
谢同知带叶如尘和顾青辰来到三堂所在区域,为知州私宅,是知州和家眷居住生活的地方。
此地与二堂交界处有一道内宅门,所有官员、衙役、书吏到此止步,未经许可绝不能擅入。
同时宅子内的仆役也不能随意在前面办公地走动。
内宅门本该由专人看守,然而此处无人。
非但如此,后宅一个下人都没有。
谢同知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前知州大人来时自带了一众家眷奴仆,就辞退了原先看门的,走时又都带走了。”
叶如尘点点头,“无碍。”
反正就他和阿辰,也不习惯人伺候,但门房必须要有,回头雇一个靠谱的。
门房一般都是知州亲信,因为是私宅,防得就是前后人乱串,所以不能让衙役当门房。
叶如尘想着,这几日就先让阿辰进出锁好门吧,不用管他。
反正他好弄,就算阿辰在宅内落了锁,他也可以翻墙进去。
谢同知顿了一下又说道:“几名师爷,也一并带走了。”
“哦?都是他自己人?”
谢同知点了点头,“是的。”
好家伙,队伍齐全,走哪儿带哪儿,这谁呀,这么有牌面。
叶如尘忍不住问:“他被调哪里去了?”
谢同知看了眼叶如尘,面上流露出几许同情,说道:“回京了。”
回这个字包含深意,叶如尘咂嘴,原来这玩得是一换一。
好在住的地方东西齐全,被褥也有新的,衙内还是提前为新任知州做了些准备的。
住宿安排好后,叶如尘对谢同知说道:“谢大人,麻烦通知下去,申时开会。”
“啊?”谢同知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开会?开什么会?”
叶如尘唇角微微上扬,扬得谢同知心里发紧。
只见知州大人一脸和蔼,语气轻柔,缓缓道:“凡有品级的官员全部出席,再叫上六房典吏和三班衙役的班头。”
这叫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谢同知认为叶如尘是急于认人, 其实没必要,新官上任后,下面所有官吏都会挨个来拜见的。
想着这探花郎可能是第一次为官, 不太懂, 谢同知隐晦的提醒了一下。
叶如尘道:“一一相见就不必了, 浪费时间。”
认人是基本, 但叶如尘是要快速掌握陇州及衙门大小情况。
谢同知点头应下,知州大人自有决定权,他没必要多管闲事。
谢同知走之前叫了几个衙役帮忙打扫卫生。
其实房间都很干净,只是有少许浮灰罢了, 抹布一擦,被褥一铺, 很快就收拾好了。
离开会不到两个时辰,顾青辰将两人的行李拿出来收拾摆放,叶如尘则去书房看衙门花名册。
花名册按职位不同分成了几本记录, 上面不但登记了人员职位、年岁、籍贯、外貌特征等信息,还有自入衙门以来的职位信息变动。
如有人员离职了, 则会加盖专章标记出来。
每隔一年要重新整理花名册,将装订花名册的线绳拆开,把离职人员挑初来单独成册。
而在职的也会根据部门变动,调整到不同册子,但这种跨部门变动职位的情况很少。
叶如尘手上有两种花名册,一种是在编的,这种信息十分齐全,更新的也比较及时, 准确度高。
另一种则是不在编的,即大部分衙役和书吏。
衙役和书吏也分三六九等, 这些不在编的信息就比较笼统了,或许还不太准确,有变动的话不会及时录入。
衙门主要职能部门就是六房,六房各一名典吏。
户房因为活多人也多,特有两名典吏。
每房在编书吏有十余人,但这么点儿人根本无法承担繁重的工作,所以会对外招募大量读过书的“贴写”。
各房“贴写”也被叫做书吏,无编,且薪水微薄。
除六房外,还有粮房、库房,人数不等。
再就是三班衙役,皂、快、壮。
就是大堂审案时,站在两侧喊威武的,负责执刑、押送罪犯,大人出行时在旁护卫开道。
真正的“捕快”,负责缉捕盗贼,管理治安。
力气活都在这里,负责守粮仓、库房、牢房等。
整个州衙的人不少,有品无品,有编无编,全部加起来有上千人。
但这和其他州衙、府衙想比,算少的可怜,要知道,有些府衙的衙役都过千呢。
叶如尘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门,顾青辰正在院里搬弄花盆。
“看完了吗?”顾青辰问道。
“嗯。”
叶如尘问:“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吗?”
“也没什么了。”
顾青辰抱臂思索着,“东西需要慢慢添置,下午我去转转买点菜和必需品。”
“好。”
叶如尘懒懒地压在顾青辰身上,“我找两个衙役陪你一起。”
“咱这宅子你转着看了吗?”
顾青辰摇摇头,“还没呢,后面有个花园,一起?”
“走。”
小夫夫手牵着手熟悉环境,内宅除了正堂外还有东西两个花厅,用来招待客人。
一个挺大的后花园,假山凉亭,配有个小荷池,真是个休憩的好地方。
宅子还有一个偏门,可直接出州衙,这样后宅人员出行就不必穿过前衙的办公场所了。
逛完知州宅,由于时间还早,叶如尘和顾青辰又来到前衙巡视一圈,对衙门布局有了基本了解。
整个衙门占地约三十多亩,面积不小。
叶如尘与顾青辰并肩行走,路过的衙役们打完招呼都好奇地远远看着。
“好看,知州大人夫夫也太会长了吧,真般配。”
“哎,你们听说了吗?知州大人是今年的探花呢。”
“听说了,怎么会被派到咱这地方。”
“得罪谁了吧。”
“每次换知州我都忐忑呢,生怕来个难伺候的,不过现在放心了,哈哈。”
“瞧这样子也不像个会当官的,无权无势,能管个屁。”
“嘿,再怎么着也能管咱们,你要当屁别扯上我。”
“离知州大人远点不就行了,别往眼前凑,人高高在上谁记得咱呀。”
“挺好的,明天我跟人喝酒去,不来了哈。”
叶如尘和顾青辰走到了外衙,顾青辰说准备上街去,
经过衙役房,叶如尘正想着进去找人,就有几个衙役晃悠着出来了,其中两个还是熟面孔。
“大,大人...”
“大人要出门吗?可要用到小的尽管说。”
其中一个嘿嘿笑得比哭还难看,正是上午坐大门口聊天还嫌叶如尘碍事的那位。
他缩了缩脖子,一回想上午的场景,就尴尬地想找个缝钻。
叶如尘问了几人的名字,这个衙役叫胡大力。
“你们下午可有任务。”
胡大力毕恭毕敬:“回大人,没任务,小的们中午刚换班,下午就在衙里待命。”
叶如尘点
了点头,指了胡大力和另一位看起来比较老实的带顾青辰出去买东西。
胡大力连忙应下,“大人且放心,小的对陇州城熟悉极了,夫郎想去哪里都行,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拉个马车来。”
送顾青辰出了衙门,约摸着离申时还有几刻钟,叶如尘先来到二堂旁边的春日厅。
谢同知安排的就是在这里开会,位置挺大,适合当议事厅。
“见过大人。”
已经有两名书吏被叫过来准备会场了,主要就是再擦一遍桌子,别的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叶如尘看过花名册,没记错的话应该有十五个人参会,这里的位置明显不够。
叶如尘问道:“有多余桌椅吗?再搬六个过来。”
两名书吏一愣,“有的,大人稍等。”
叶如尘并未等着,而是和两人一起来到侧厅,里面堆了不少椅子。
见叶如尘挽起袖子,一手两个,直接搬了四把椅子。
椅子上的灰尘还蹭到了衣服上,书吏人傻了,有些无措,“大人,小的搬就行了,别脏了您的衣服。”
“无碍,再搬三张桌子。”
这桌子挺长,两个人用一张就行,没必要搬太多占地方。
叶如尘带着书吏将位置重新调整了一下,然后又要了几份纸笔。
“一会儿你们两个也过来,在旁边做一下会议记录。”
“是,大人。”
两名书吏受宠若惊,感觉叶如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其中一人大着胆子说:“大人,小的从没写过什么会议纪要,怕是写不好,可有什么要求?”
“无文体要求,白话即可,简要精练。”
见两人很慎重的样子,叶如尘又说道:“不必紧张,别管那么多,把开会内容记下来就行,能写多少写多少。”
离申时还剩两刻钟,尚无人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说话声,声音越来越近。
“老张,大人上午直接去的你吏房,是不是抓着你没来的小辫子了?”
“那怎么了,谁家不能有个事儿呀?”
“可你没告假。”
“补一个就是了,谁家知州大人管这小事。”
“搞什么呢这是,开啥会呀,手续都还没办的吧?他不该先准备上任仪式吗?”
“谁知道呢,奇奇怪怪,开会叫咱底下几个干啥。”
“不止咱,三个头役也叫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呗。”
“嗐~乳臭未干的书生,能有多大火?”
“多大火在咱这儿磨上半年也就没了...”
四个人大声交谈着走了进来,顿时哑声。
只见两名书吏安静如鸡坐在角落里。
一名极其俊朗的年轻人坐在上位,手里捧着一本书翻看着。
叶如尘头也没有抬,像是没注意到有人进来,四名典吏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面色尴尬。
眼神交流了半天, 最后四人硬着头皮一起俯身施礼, “见过大人。”
等了半天, 叶如尘也没有响应他们。
哟,下马威这就来了。
四人面部肌肉交流了半天,再次高声道:“见过大人。”
叶如尘依旧没有应声。
仗着叶如尘在低头看书,其中一人翻了个白眼, 对另一人努了努嘴。